平安號上的大宴廳裏掛著各色帳幔,男客女客分成兩頭,中間是舞池,舞池後方是樂隊以及廚房,都是用幔帳隔開。


    邵老板觀察的很仔細,他悄悄的跟桃子說:


    “這些帳幔實在是好,我們回去找相仿的也掛上,如果買來太貴,租幾天也是行的。”


    小桃子點頭。


    她心裏卻是好笑的厲害。平安號郵輪是一艘德國造,寬敞結實都是夠的,隻是華麗上麵還很欠缺。


    張太太剛剛來上海那幾天,都是小桃子天天陪著,因為要請老親們上船遊玩。張太太才要裝點一下,這差事都是小桃子領了,襄助辦理的。


    這些帳幔本來都是別人送山東先生的禮,大小姐是從來不回禮的,頂多回一份便簽。所以東西越堆越多,桃花居放不下,隻好又另找了倉庫存放。


    桃子也是心疼這些布料發黴,才拿了些在船上用。至於其它古董擺設,因為桃花居的兩個小助理金環銀環連大字都認不全,抄寫起來更是難看,所以也是桃子發明了辦法,將那些東西統一編排了號碼收起來,禮貼也編排了號碼。想等以後有了時間再整理。可卻越積越多。


    ……


    貴族舞會的賓客們落座的桌麵上鋪平著雪白的桌布,四角都是係著桌子腿兒,上麵再陳列金杯銀盞。一個大玻璃缸裏麵半缸水,漂浮著紅色小果子。等場中跳舞的時候,大廳裏雪亮的強光燈忽然暗了下來,有侍者過來,把紅色的小果子點燃。原來是蠟油,做成小果子的形狀。


    邵老板也很開心,立刻說道:


    “這種蠟油還帶了些果子香氣,猛一看還真是如那一種叫小柰子的水果一樣,我們可以設計賣花姑娘不認識,吃掉一隻。”


    生活中處處是學問,隻要仔細觀察。都可以添加到電影裏,小桃子見邵老板這樣認真,隻好也跟著點頭。


    過了一會兒,邵老板又有心得。他說:


    “咱們戴的花兒也不錯,電影了也可以弄成這樣。”


    參加舞會的貴賓們總是喜歡戴些新鮮的花朵,但是如果從家裏帶來,一路上難免損壞,所以平安遊輪舞會的入口處準備了幾大花籃的花。供應給賓客們挑選,在鮮花的下麵,還綴著粉色彩帶,書記員在彩帶上用毛筆標注賓客們的名字。


    原本是因為張太太覺得自己年紀大了,腦子越來越不好用,記不住那麽多名字,作為主人會很失禮,所以小桃子才想出來的辦法,她也是受到平安藥廠人人脖子裏掛工牌的啟發。


    現在看邵老板這樣總結,她隻好擺手反對說:


    “這大約是中國貴族的辦法。咱們演的是英國片,大約是不適合的。”


    邵老板聽桃子這樣說,也就不再堅持。可是他們也沒有遇見到未來,這種在胸口掛名牌的做法,竟然一直延續下來,在世界範圍內流傳了。


    在地球越來越像一個村子的一個世紀裏,東西方文化的交流是迅速的,簡便好學的竅門總是會被流傳。


    蕭伯納大師在這個貴族宴會上也是很受歡迎的,他應酬了一會兒,竟然也抽了一點時間過來指導電影公司的合作夥伴。


    蕭伯納大師:


    “天這樣熱。大家手裏都拿著扇子,你們看見了嗎?”


    小桃子和邵老板點頭。


    蕭伯納大師說:


    “扇子也是有語言的,英國的貴婦們發明了一套扇子語,你們可以用在電影裏。”


    小桃子露出很好奇的表情來:


    “扇子語?”


    蕭伯納大師詳細的講解:


    “是的。打開扇子遮住臉的下半部,這表明:我愛你。


    用扇柄碰唇,在暗示:吻我。


    用打開的扇子支著下巴頦兒,意思是:我希望下次同你早點見麵。


    把扇子時開時合,這表示:我非常想念你。


    手執打開的折扇離開,這是說:請別忘了我。


    緩緩扇動扇子。傳達信號:我對你無動於衷。


    一個勁地扇扇子,發出警告:快離開我!


    在手裏不停把扇子翻來翻去,嚴重警告:你太討厭!


    收折起來捏在手中,這是在罵:你是個叛逆者,不值得一愛。


    把扇子往桌上一擲,這是宣告:我不喜歡你!”


    邵老板和小桃子都願意為文學大師捧場,他們一起稱讚說:


    “這個很有意思,《賣花姑娘》,一定要加一場扇語的戲份。”


    因為蕭伯納大師畢竟年事已高,所以他們在十點鍾就告辭了,平安號的保安用小火輪將他們送去碼頭。


    《賣花姑娘》第二天又修改了劇本,添加一部分布景,這些花銷都不算大。小桃子主演賣花姑娘,第一批展示出來冒充貴族的首飾實在嚇人。一共三套首飾,一套火鑽,一套珍珠,一套黃金。珍珠和黃金也就算了,隻是火鑽實在太耀眼,其中一枚別在小鬥篷上充當係扣的,個頭足足的有鴿子蛋大。


    連邵老板都驚呼:


    “這,這,這,這是那裏來的?”


    小桃子連忙掩飾:


    “隻是借來的,用半天就還了。”


    邵老板也許是十分盡責,要親自監督這部電影的拍攝,也許是怕演員出了失誤,丟掉火鑽會牽連到公司,所以竟然親自監督,眼睛一路隨著火鑽在轉悠,一刻也不肯離開。


    民國的電影拍攝周期短,《賣花姑娘》隻用了五天就完成了。大概是因為蕭伯納大師的名頭,所以十分賣座,票房超過了近期的火爆熱片《湖邊春夢》。


    張家因為搬家,丟棄了臨時的張公館,一家才四口人,又三批住進酒店。日子過得算是十分混亂顛倒,幸好梅子季節過去。張太太挑選修建的新張公館也很快竣工了。


    新的張公館分成三座主樓,斜線排列,不分主次。分別歸張太太夫妻,張老太爺和大小姐張美溪居住。


    在主樓的後麵又配有十幾座廂房,這是連帶子孫興旺之後的場景都考慮周全了。


    張太太日夜忙著布置新公館。但是也忘不了玩樂,平安遊輪的舞會,每周都要開辦一次,聽小桃子說最近電影《湖邊春夢》《賣花姑娘》熱賣。


    張太太也要湊熱鬧,都去看一次。


    張太太既然樂得捧場,可是把小桃子高興壞了,連忙又去請大小姐張美溪。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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