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家三房嫁女兒,做的是中西結合的儀式,一天的時間,就把兩套程序走完。體麵風光,單是伴娘就請了十二個,所以見證火鑽發卡事件的世家小姐是很多的。


    在這些人之中,印象最深刻的無疑就是丁家小姐。


    丁小姐有一個哥哥丁少爺,丁少爺對老親家的表妹張美溪有些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少年情懷。結果把自己熬出病來了。


    丁小姐們跟張美溪鬧過一場,事情雖然已經過去了,但是老親之間交際的圈子是在一起的,總是會碰見,彼此見麵了,還是帶著一點相看相厭的。


    在丁小姐看來,張美溪是討厭的,長相一般,又很瘦沒有福氣相,穿戴古板,做事又太不靠譜,去找個平安女教員的工作,親戚們提起來是不屑的。


    但是這個討厭表妹的東西可不討厭啊,丁小姐當時把兩隻發卡捧在手裏,二十四顆蓮子大的鑽石在燈光照射之下,就如二十四隻小火燭似得。一等的個頭克拉,一等的時髦切工。最難得的是,所有鑽石竟然是一模一樣的。


    報紙上的廣告裏早就說過了,科學的研究表明,鑽石是世界上最堅硬的物質,是億萬年時光磨練出來的精華。小小的一粒,價值遠超黃金白銀,遠超珍珠翡翠。


    這簇簇火焰映襯著丁小姐白皙的手掌,相映起來美麗和諧。在這一瞬間,她有一種感覺,這個如果是她的該多麽好啊,這個就應該是她的呀。


    丁家雖然算是上海灘三流的世家,小顆粒的碎鑽首飾,耳釘戒指之類的,也許會有一兩件,但是價值肯定比不上這發卡的百分之一。


    這樣品質的火鑽,別說那二十四顆了,就算是一顆。也會珍而重之的寫在嫁妝單子裏的。


    丁小姐擅長鋼琴。一直想要一架都未能如願。唯一的希望,就是將來的嫁妝單子裏,把鋼琴這一項計劃出來。


    人比人氣死人,那個模樣寡淡的鄉下表妹。竟然就把幾十家頂級鋼琴明晃晃的頂在腦袋的。


    有那麽一瞬間,丁小姐還想著,如果哥哥娶了這個人,那她也可以借來戴一戴了。


    這樣極端的假設之下,她也隻是能借來戴。忽然間她聽到了幾句對話。黃六小姐直白的問她表姐要發卡,她表姐居然立刻就痛快答應了。


    熠熠生輝的石中之王,還捧在她的手裏那,竟然就簡單的易主了。


    丁小姐過於吃驚,她茫然的抬起頭來,張開了嘴巴,看張美溪的樣子,巴掌大的小臉蛋兒,輕煙似的眉毛,再看黃六小姐的模樣。粗壯而憨蠢!


    “就這麽,這麽簡單?”


    她想說一句話,可是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麽,嘴巴越張越大,哢吧一聲,下巴脫軌了。


    一陣忙亂之後,丁小姐被母親和妹妹帶去找骨折大夫看病。


    對於技藝嫻熟的骨科大夫來說,她這是最簡單的小毛病了。


    大夫伸手摸著她的下巴,問了一句:


    “現在幾點了?”


    趁著她對問話恍惚的功夫,哢嚓一聲。就接了上去。


    丁小姐活動了一下嘴巴,說出來的第一句話就是:


    “我的鑽石發卡,啊啊啊,讓黃六那個不要臉的搶了!”


    丁太太有些吃驚:


    “什麽鑽石?”


    丁小姐這才開始想著自己掉了下巴的丟人事。她把頭低下來,拿一個手帕抹眼淚兒。


    丁太太本來還想著繼續回去黃三小姐的婆家赴宴,但是丁小姐心情不好,堅決要回家。


    所以母女三人幹脆直接從骨折大夫那裏告辭回家,發卡事件,丁小姐的妹妹全程在場。知道所有的細節,就在回家的路上原原本本的給她母親說了一遍。


    丁小姐自然是不會承認自己是被這件事情驚到,導致的下巴脫軌,她隻是說:


    “就是倒黴。”


    運氣是很說不準的事情,如果倒黴了,喝口涼水也可能塞牙,隨便說幾句話也可能掉了下巴。都是有概率的。


    丁太太說:


    “看來這個老張家,家底兒可真是不一般。咱們都是老親,當然不能疏遠了,倒叫外邊人看笑話。你們那個表妹性子淡,六姑太太是很好說話的,以後還是要多走動!”


    丁小姐性子有些衝:


    “下次見了黃六,看我怎麽擺置她吧!”


    她妹妹拍手:


    “明天我們就去找她玩!”


    丁太太笑:


    “搖個電話去,明天去你們黃六姑媽家坐坐,話說她搬了家,咱們還沒有去過那!”


    ……


    黃三舅舅公館嫁女兒的伴娘裏,有兩位白小姐。白家有三個女兒。白太太說:


    “女兒多也是好事,隻不過咱們總不好三個都去,玲瓏你最大,就讓一讓。”


    白玲瓏小姐是個名媛,她自然已經不在意這一次兩次的小範圍曝光了。她說:


    “那我就不去了,正好也少一個人吃飯!”


    白太太笑著點頭,一臉的慈祥,心裏卻想:


    “愛去不去!”


    白玲瓏沒有去,她的兩個妹妹白小姐去做了伴娘,全程見識了火鑽發卡易主事件。她們趁機在白老板麵前說一說,說這些首飾的問題,也是給她們的父親上眼藥。白玲瓏前幾天一下子得了八隻金鐲子。三個女兒是都是一樣的,父親大人真的打算厚此薄彼麽?


    白老板的關注點完全不在女兒的首飾上,他甚至對於那被白小姐誇張到價值連城的發卡也不敢興趣。


    白老板說:


    “女人家可真是不頂事,看你們交往了這麽多日子,總是弄些雞毛蒜皮不頂用的。到底平安藥廠的底細,是一句也沒有打聽出來。既然現在張家的家主來了,我就親自交際吧!”


    白老板喊了一個聽差,給張家大爺送了帖子,希望能見麵交流一下。


    總的來說,火鑽發卡隻是一件小事,就算不出這件事,也會出別的事。老張家是塊肥肉,在山東的時候香甜肥美。到了上海後更加香甜肥美。


    二十四粒的火鑽發卡熠熠生輝,手帕能遮住。老張家身上的一圈又一圈的光環炫目,實在是已經到了無法遮掩的地步。


    上海的老親舊友們,嫡親舅兄們,在黃三舅舅公館婚禮之後,整齊的把目光關注到了張公館。


    現實有點太赤果果,親戚們的口水滴答滴答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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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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