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麵上安靜了片刻,眾位小姐都在呆滯之中,唯一就是一個黃六小姐,她歡呼一聲:


    “謝謝美溪表姐!”


    既然張美溪同意了,那麽現在這兩隻發卡的主人就是黃六小姐了。黃六小姐立刻伸手,就要從丁小姐手裏把發卡拿過來。


    “快給我,讓美溪表姐幫我戴上!”


    丁小姐手裏拿著發卡,嘴巴長得很大,忽然“哢嚓”一聲,她哇哇的叫著。原來驚掉了下巴這句話真的是有道理的。丁小姐的下巴脫軌了。


    “天呀,這是怎麽回事?忽然啞巴了?


    眾位小姐把丁小姐團團圍住,亂哄哄的都特別著急。


    隻有黃家的六小姐是最簡單直白的,她一伸手掰開了病的掉了下巴的丁小姐的手,把兩枚發卡奪了過來。


    張美溪雖然和丁小姐沒什麽交情,甚至有點小冤仇,但是見她病了,也帶了一絲關心:


    “好像是下巴脫軌,這個要找骨科的大夫來治。


    今天是黃三舅舅公館送親,丁太太也是到場的,所以立刻被找了過來,又安排了汽車夫開車,送她們去找骨科大夫醫治。


    出了這樣的事故,又是黃三舅舅公館送親的大日子,大家都十分的忙亂,還好伴娘找的多,十二個,現在去掉兩個丁小姐,臨時改成十個也是雙數,勉強說的過去。


    等忙完了接親的禮儀,又都一起坐了車,跟去黃三小姐的婆家吃席。中西結合的禮節,紛繁複雜,全部都走了下來,就半下午了。


    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黃六小姐也回到了黃五舅舅公館,她今天的收獲不錯,嘻滋滋的從口袋裏掏出一隻棉布手帕來,讓女傭幫忙把發卡給她帶到頭上。


    自己對著鏡子。照來照去,又讓一個女傭舉著鏡子,兩個鏡子互相反射,好讓她看見腦袋後麵的效果。華光璀璨,效果是極好的。


    黃五舅媽參加了婚禮還有點興奮過頭那,她坐在客廳讚歎:


    “女兒家這一輩子,就風光這麽一天那,阿拉的六小姐。以後肯定得找個更好的。”


    黃五舅舅是個遊手好閑的白相人,但是這並不妨礙他的審美,他立刻苦笑著說:


    “做人還是實在一點好,六小姐是有長相那?還是有嫁妝那?”


    黃五舅舅公館的客廳,冷冷清清,空曠幽暗,這對夫妻是典型的坐吃山空。單是坐著吃也不算什麽,時代如此,好多小有資產的後代們都是這樣。吃上個一代兩代,家資消耗空了。又從小輩裏再從頭努力。


    他們這一房是最能折騰的,炒股陪了,跑馬輸了,鬧離婚又黃了。


    黃五舅舅諷刺了他太太一句,看他太太不吭聲,越是來了勁頭,繼續說下去:


    “公中是一個錢也拿不出來了,咱們一共就是這套房子,給五個孩子分吧!”


    黃五舅媽尖叫一聲,撲上去。用指甲抓黃五舅舅的臉:


    “五個孩子!五個孩子!那兩個小雜種也算孩子?”


    黃家人丁興旺,當年定下黃家的六姑太太來,張老太爺應該也是看中了這一點,認為黃家人能生養。黃老太爺第一個妻子生了三個兒子。第二任妻子生了兩子兩女。


    現在看來,黃家還真是挺能生養的。


    黃五舅舅和黃五舅媽生了一個女兒兩個兒子,又和外室生了兩個兒子。


    因為這個原因,黃五舅舅和黃五舅媽打架吵鬧,早就已經是很熟練的流程了,每天都要大戰個三百回合。


    今天一句話說的不對頭。兩個人又廝打起來。


    夫妻兩個在客廳裏打架,因為是陰雨天,下午的時候,客廳裏已經非常昏暗了。湊巧黃五舅媽今天又犯了省簡的毛病,不讓開燈。又因為黃家的傭人們也都打發的差不多了。所以如此精彩的表演竟然無人參觀。


    沒人拉架的打架都打的不長久,黃五舅媽夫妻兩個很快走完了三百回合的流程,兩個人坐的遠遠的,互相看著喘氣兒,恢複體力。


    黃五舅舅在侄女兒的送親宴會上喝了幾杯酒,此刻酒氣衝頭,口感舌燥,他扯著嗓子喊:


    “人那?趕緊出來一個,給爺倒茶!”


    黃家的傭人都打發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一個正在樓上伺候黃六小姐照鏡子那,聽見樓下叫人,就慌慌張張的跑下來倒茶。


    黃六小姐欣賞了半天鏡子,也覺得有點渴了,她用手扶著樓梯的欄杆下樓喝茶。


    陰雨天的下午,客廳不開燈,樓梯上更是昏暗。


    黃六小姐的頭上點燃了兩串小火苗。


    黃五舅舅正在用茶蓋子仔細的劃開茶碗裏的茶沫子,忽然間一抬頭。驚道:


    “著火了?”


    黃五舅媽也坐著喝茶,她雖然腦子有時候會短路,但是本質上是也是愛女心切的,聽見黃五舅舅說話,也轉頭看去樓梯。


    哐當一聲,黃五舅媽手中的茶杯掉落地下,與此同時,她也飛快的跳起來,撲向女兒:


    “怎麽了,頭上怎麽了?”


    並沒有發生什麽著火的大事故,隻不過是黃六小姐頭上帶了發卡而已。


    黃五舅舅公館的大廳裏慌亂了一陣子,才想起來開燈。


    開了燈一切都平常了,黃五舅舅公館雖然這幾年有點衰敗,可他們夫妻兩個也是經曆過富貴的,黃五舅舅手上也經常帶著一隻老丁克,是老款光麵的製式,所以見識更比婚禮上那些小姐們還多一點。


    “猛一看,跟著火了一樣,是,鑽石!”


    “嚇了我一跳,不就是鑽石嗎?”


    “那裏來的?”


    “美溪表姐送我的!”


    黃六小姐撇了撇嘴巴,語氣裏帶了一絲委屈。


    她也瞬間獲得了斷章取義的特異功能,這的確是表姐送她的,但是省略了開頭是黃六小姐開口討要的話。


    表姐送表妹東西,這是很平常的事情。這次張美溪送給黃六小姐的東西,實在有點不尋常了,兩個發卡,二十四隻蓮子大的熠熠生輝的火油戒。


    如今一個三流世家的小姐出嫁,風光一些的,嫁妝也是隻要五千塊到兩萬塊。


    黃家五房敗落了,五房的全部家當加起來,也才不過兩三萬。


    “我看這兩隻發卡,就能值得兩萬塊!”


    黃五舅舅給出了一個估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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