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從元朝的時候,行院裏的男仆就佩戴綠色頭巾,所以綠色的服飾,一般的華夏男士都不會選擇。然而在民國的西風東進過程中。洋裝的顏色多種多樣,追求時髦的年輕的學生和少爺們,偶爾也會穿一下綠色。


    福特車直接開回桃花居,小桃子也在,穿著一件紅色明豔的旗袍,帶著兩個人比花嬌的助理,紫豔、薔薇。


    張美溪拿著幾張圖紙,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發呆,外表是安安靜靜的樣子,腦子裏卻在六萬畝的工業土地上精耕細作,翻天覆地的模擬。


    天色暗淡下來,終於還是小桃子最敢打擾她:


    “吃飯吧”


    張美溪簡單洗漱之後坐上了餐桌,有一道菜是小桃子特意尋來的,禿黃油。這個是蘇州方言,禿是“隻有”或“獨有”的意思。黃油,是高純度的蟹粉,不允許有一絲蟹肉存在裏麵,因而不同於夾雜了蟹肉的蟹粉,禿黃油吃的時候要熱蒸一下,出鍋是芬芳馥鬱,鮮香豐美的。


    張美溪配著米飯默默的吃了一大碗,周二少爺和周三少爺都很喜歡的樣子。


    杏子的習慣,總是要和小桃子爭辯幾句的,所以忽然就嗔怪她說:


    “那兩個丫頭怎麽能隨便帶過來,是外麵人送的,她們原先的主子可不是什麽善茬。”


    紫豔和薔薇的來曆,周二少爺也詳細說過的。


    小桃子正瞪大了眼睛看大小姐吃飯,因為大小姐吃的多而得意洋洋,聽了杏子的話,很無所謂的擺手:


    “這個有什麽,他們是想奉承山東先生那!”


    杏子不服氣,又多說了一句:


    “如今這個世道,外麵壞人多的很那!”


    小桃子噗嗤一聲笑了:


    “俗話說,壞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他們以前的主子,和現在的主子。沒法比。”


    周二少爺要回報小桃子接受紫豔和薔薇的人情,所以也願意幫小桃子說一句:


    “隻是一些江湖幫派,能壞到那裏去!”


    幫派自然會很壞,但是壞不到他們頭上來。他們周家是土匪出身,天然的擅長處理和幫派的關係,土匪幫派兩邊如果要鬧起來,總是半斤八兩,土匪也並不會吃虧。


    幫派的老大們。但凡有腦子的,也不會和平安藥廠這樣的龐然大物鬧事。


    在自然界裏,動物們也分兩種,一種就是兔子類型的,小兔子每天一睜開眼睛,就會想著,東邊有隻大灰狼,會把我一口吞了,連毛毛也不會留下一根兒,太可怕了。我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另一種類型的動物,叫做大灰狼,大灰狼每天一睜開眼睛,就會想著,我今天是抓隻兔子吃那?還是去抓一隻羊吃那?兔子有兔子的滋味兒,肥羊有肥羊的滋味。這都是它的食物,是可以挑選的。大灰狼出門溜達,碰見羊了,就弄一隻羊,碰見兔子了。就吃兔子。


    這自然界最簡單的劃分,反應到人類社會裏。


    人類的性格,竟然也是類似的。


    有一種就是被傷害型的人格,他們的心裏。普遍處在一種戒備的狀態下。日常裏會思考,我是三歲孩童,我抱著大金錠走在鬧市中,會有壞人來搶奪,壞人會吞了我,連骨頭帶肉。一點點渣子都不剩下。


    我是個窮小子,無權無勢無靠山,這個險惡的社會一定會把我吞噬掉。


    另一種的人類,就屬於攻擊型的性格,這種人物,平時的心理狀態又是完全不同的,他們每天所想,都是張三露出馬腳了,我去踢他一腳。李四長出尾巴來了,正好去敲詐他一頓。與天鬥,其樂無窮,於人鬥其樂無窮。


    當然了,攻擊型也是相對的,是可以轉換的,比如狼這種動物,是食物鏈的高端,想吃羊或者吃兔子都可以。然而它本身也是在獅子和老虎的菜譜之中的。


    平日裏,也會相安無事,當一些極端的天氣環境狀況降臨的時候,羊和兔子都吃光了,在狼和虎之間,也會發生戰鬥,一隻老虎對一隻狼,老虎輕鬆勝利。一隻老虎對付十隻狼,必然會鬥到天昏地暗,鮮血淋漓,他們是互為食物的。


    周家的三個少爺,因為出身血脈的緣故,他們是天生的攻擊型人格。平日裏吃飽了撐的沒事幹,還想著找點人欺負一下那,如果碰到了主動來挑釁的,對他們來說,那是相當愉快的事件。


    那種驚喜的程度,就和天上掉了餡餅兒差不多。


    具體到平安藥廠和上海灘黑幫派的頭領馮老大,一直以來,出麵交接的,是平安的錢主任。錢主任的眼睛裏,馮老大就是一隻狼。在馮老大的眼睛裏,山東先生是一隻老虎,是他想結交,想供奉禮物的人物,馮老大要對付山東先生,就像狼要對付老虎一樣。


    有兩種情況可能出現,一種是他們已經湊齊了十幾隻狼夥伴,有足夠的把握了。另一種情況,就是他們發現了山東先生其實是一隻小白兔,是一隻可以一口吞掉,沒有任何反抗的鮮肉小白兔。


    馮老大很難湊齊十幾隻和他同仇敵愾的狼群來,也不能發現山東先生是一隻小白兔。


    因為山東先生不是小白兔!


    在很久以前,張美溪是一隻小白兔,也是一種防禦性的人格。但是山東平安老張家未冕百裏侯的土豪氣度。報紙上匯集萬千民眾信仰逐漸凝聚神格的山東先生。領先這個時代一百年的技術與眼光。


    張美溪那纖巧搖曳的外表之下,一股改天換地,彌補遺憾的豪情慢慢激揚起來。


    如果作為一隻小兔子活下去,平安的,警惕的活下去,擁有防禦型的人格,每天錦衣玉食,每天使奴喚婢,她也不會快樂。


    既然作為一隻兔子不能快樂,那麽隻好去做一隻狼。


    其實,東北王也隻是一個窮困之家出身。其實南方總統的繼承者,也不過是從一個副官做起來的。風雨飄搖,弱肉強食之中,這些人都能站在食物鏈的頂端,為什麽起點要好更多的山東先生不行那?


    來到亂世民國五年的張美溪。


    已經慢慢從防禦型的人格,轉換成攻擊型的人格。有自己的爪牙,有自己的地盤。凶猛的撕裂對手,讓覬覦之人顫栗恐懼。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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