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門的背後不是那麽安靜,隻隱隱的有青梅落淚的聲音,我會懷疑是青梅打電話告訴了楊娜,先前在我們辦公裏發生的那場實在讓人不恥的事情。


    然而,現在,我隻能滿腹狐疑,卻又猜不出原因。


    我下了樓,走向楊娜的辦公室。


    長長的過道,透明的玻璃牆,玻璃牆後的辦公桌前,坐著人事部的俊男美女,他們似乎沒有一個在對著桌上的電腦,反是抬起頭或側過臉,把一雙雙眼睛看向我。


    他們也許隻是在無聊時聽到腳步聲的本能反應,而我,卻總覺得他們似乎正審視研究,要看穿一個在辦公室裏偷看a片的男子到底有著怎樣與眾不同的內心。


    但我還是高昂著頭。


    很虛偽的高昂著頭。


    他們越要看穿,我越要他們什麽都看不明白。


    畢竟,我在乎的我緊張的都不是他們。


    除了我媽媽的夙願,在瓶梅公司,我隻在乎隻緊張楊娜。


    楊娜的辦公室在過道盡頭的左邊。


    眾目睽睽,也許他們看我,隻是習慣性的動作,我卻背影筆直,臉上揚著邪惡的笑。


    然而,等我走到楊娜辦公室門前,停下腳步,伸出手輕輕敲那扇門時,我的手卻有些微顫。


    楊娜到底是怎麽了?她何以要在上班的時間把我叫到她的辦公室來,而且用了那樣奇怪的語氣?


    “進來。”楊娜在裏邊道,似乎在盡力壓抑,卻依然帶著些微的恨和怒。


    我輕輕推開門,睜著無辜而又狐疑的眼。


    “姐……”


    然而,滿腹狐疑還沒說出,我卻立時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果然是因為我先前在辦公室看“a片”的事,隻是告訴她的不是青梅,而是劉主管!


    狗日的劉主管,見我進來,竟然非常出色的虛偽道:“楊娜,就別責怪改之了,他畢竟才進公司,對公司的很多規章製度都還不懂,加之以前大概自由散漫或……慣了,又血氣方剛,擋不住誘惑,一旦閑得無聊,便不自覺的把從前的陋習帶進了辦公室。(..tw好看的小說)”


    楊娜臉有些紅。


    敢情劉主管把藩玉手機上那些不堪入目卻又讓人心跳激烈的姿勢一招招播放給楊娜看過。


    隻是不知道楊娜臉的紅,是因為了那些不堪入目的姿勢,還是因了對我的難於壓抑的生氣。


    “改之,你,你……”


    楊娜似乎有點不認識我,眼裏還有什麽潮濕的東西在亮晶晶的閃。


    我是那麽憤那麽恨,然而,我卻沒對劉主管發作。


    從剛才青梅在總經理辦公室的反應看來,事情似乎還沒壞到我想象的地步。


    我是忍,我也是來不及。


    我說過,除了媽媽那為我所不知的神秘夙願,在瓶梅,我隻在乎楊娜。


    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記得那條租房信息,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記得那句“品行良好之男士”,我怕因為這件事,楊娜看壞我。


    “姐……”


    我想辯解,卻發現自己委屈激動得辯解不出。


    “楊娜,真的別再責怪了,畢竟事情都發生了,現在我們隻有想辦法如何向總經理求情,讓總經理看到改之是初犯的分上,給他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


    劉主管不失時機,好像那時機千載難逢稍縱即逝,輕輕拍著楊娜的香肩,既像是勸又像是安慰的柔聲道。


    那以假亂真的神情,若我不是這些年跟著媽媽養成了憤世嫉俗的心思,對任何人都不輕易相信,我幾乎要錯誤的以為,他是劉備重生,而我卻是他在這一輩子經過天涯海角苦苦尋覓才在混沌紅塵中找回的前世桃園三結義的刎頸之交生死兄弟。


    可恨,楊娜那麽冰雪聰明,卻一時糊塗,那雙在家裏溫柔體貼,顧盼多情的眼睛,竟仿佛唐僧一樣識不得劉主管人模狗樣的外表下其實深藏著一顆怎樣醜陋險惡的吃人的內心。


    妖精一樣吃人的內心。


    吃掉我。


    也吃掉楊娜。


    吃法不同,用心卻隻有一個。


    以他的好襯托我的百般不是,達到毀壞我排擠我,俘獲楊娜的芳心得到楊娜的身子的目的。


    楊娜更加恨鐵不成鋼的看著我,輕歎一聲,對劉主管道:“隻是劉主管,你不是說你是在裏麵聽到外麵有些不對,才從裏麵辦公室出來的,而且你一出來就看到青梅憤然離開,臉色蒼白,雙眼含恨,改之跟在她身後急急的追出辦公室,而且在改之身後的辦公桌上,電腦顯示屏裏卻是那些……?”


    說到那些赤*裸的激*情畫麵,楊娜有些羞於出口,閉住了嘴。


    “楊娜,我已經說過好多次了,不要叫我劉主管,就叫我名字好嗎?”劉主管柔柔的道:“你是在擔心青梅當時既已看到,並且憤怒得那麽厲害,無論我們怎麽求情,她都不肯原諒改之嗎?”


    “嗯。”楊娜點點頭,輕聲道。


    好像是個聽話的孩子。


    劉主管的聽話的孩子。


    不,似乎更像他的溫柔的女友。


    一雙眼睛卻望著我,又是生氣又是擔憂。


    生我的氣,擔心我在瓶梅公司的去留。


    然而,我卻猛地別過臉去,不要與她四目相對。


    我的心忽然好痛。


    既然那麽相信劉主管那麽聽劉主管的話,還來擔憂我幹嘛?要擔憂就擔憂你的劉主管去!


    多為他盡幾分心思,讓他更加職場得意情場風流吧!


    劉主管再次拍拍楊娜的香肩,望著我,眼神裏是隻有我看得出的無限得意,仿佛楊娜竟真的就是她的女友,或早已是他的女友,他已這樣習慣性的拍過她的香肩好多年。


    嘴裏卻不露半點痕跡,隻是對楊娜道:“別擔心,大不了我倆共進退,同時提出辭職,我想以我倆的辦事能力和對公司的貢獻,更加之身居要職,青梅一定會有所讓步的。”


    那麽信誓旦旦,那麽自以為是,好像自己真是個有三頭六臂的人物,瓶梅公司離了他就不會轉似的!


    我再也無法呆下去,我極厭惡的轉身而去。


    我要他的表演沒有看客。


    至少失去一個看客。


    當然,對於他,也許隻要有楊娜一個人入戲就已足夠。


    真他媽天生的演員!


    “你是打算以辭職要挾總經理?這,這恐怕……”


    楊娜有些遲疑。


    我卻不遲疑,我已轉身走出好遠。


    然而,我還是聽到了,劉主管更加讓我恨之如骨的話。


    他柔柔的,似在耳語,道:“這沒什麽不妥的,你不用擔憂。隻是,隻是我擔心,都到這地步了,楊改之似乎還不知悔改,竟然還仿佛無事人一樣轉身走了。隻怕我們費力向青梅求得了原諒,他卻不知珍惜,反而以為在公司有人罩著他,更加得寸進尺,……你和他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安全嗎?”


    劉主管並不急於挑撥,隻是恰到好處的止住,好像他真是一片好心在為楊娜擔憂。


    我不知道楊娜是怎麽回答的,或者有沒有回答。


    我已經走得老遠,她回答沒回答我都聽不到了。


    回到辦公室,我什麽也沒做。


    我隻那麽麵無表情,其實內心痛苦仇恨至極的坐著。


    我還有必要做什麽嗎?我隻等待青梅給我的最後判決。


    然而青梅卻並不急於給我結果,她似乎更喜歡享受我這種倍受煎熬的過程。


    這過程在她,無疑美妙極了,像極了貓玩老鼠。


    一直到下班,除了藩玉的得意,武姐的忿然,幾個美女的竊竊議論和春花不敢再度靠近我的暗自擔憂外,什麽也沒發生。


    甚至劉主管都沒再出現過。


    他一定半步都不曾離開過楊娜的辦公室。


    我在心裏痛苦的嘲笑,我真得好好感謝感謝他和楊娜。為了我的事,他們竟然憋在楊娜那間辦公室裏“研究”了好幾個小時!


    鈴聲一響,我就第一個走出辦公室,坐電梯下樓。


    在樓下,我沒再等楊娜。


    我再不要坐楊娜的車,我甚至都有點不想回觀音橋綠蔭小區她家那個我租住的地方。


    我頭也沒回,還沒走出幾步,就聽到一連串極招搖極肆無忌憚的喇叭聲剌耳的響起。


    我厭惡的皺皺眉,瞪了瞪喇叭聲響起的地方。


    我卻看到了輛粉紅色的寶馬,橫在公司樓下的廣場邊,擋住了行人和車輛的去路。


    一個女子從車窗探出頭來。


    十六七歲的女子。


    長發飄灑,白淨臉頰漂亮而邪惡,對著我肆無忌憚的調皮的笑。


    竟然是寒香。


    那個曾經在眾目睽睽下打個青梅耳光,羞辱過藩玉和劉主管,卻出奇的放過我,並且丟下一句“從此,你是我的了”的誌在必得的話,任憑我驚詫猜疑,卻自顧自駕車和同樣驚詫猜疑的依人急馳而去的寒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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