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重慶,夜晚是一年中最清新、最美好的時刻,天空像是刷洗過一般,沒有一絲的雲霧,藍晶晶的,又高又遠,一輪彎月掛在天空,把整個重慶城照得亮堂堂的,把樓房、樹枝投射在街道上,斑斑點點……


    胡慶豐和往常一樣,獨自一人回到家中,他個頭不高,麵部紅潤,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手裏拎著一個皮箱,邁著輕快的步子在寂靜的街上行走著。


    作為一名情報人員,很顯然胡慶豐還是很稚嫩的,在走到一棟灰色的小樓跟前,他甚至沒有左右查看,就毫不猶豫的上了樓。在二樓他終於發現有些不對勁,下意識的就想去掏槍,但是從樓道中閃出兩條大漢,一支硬梆梆的手槍頂住了他的後腰。


    “胡特派員,識時務者為俊傑,我們師長請你到川中走上一趟,你可不要不識抬舉啊……”一個陰森森的聲音惻然道。胡慶豐當下手腳開始發軟,正要開口大叫,卻被一條彌漫著乙醚味的白手巾緊緊的捂住了嘴。


    “哼!沒有人能夠不負任何代價的傷害我們的人,日本人不行,中統同樣不可以……”


    “一號,我們撤吧!”


    “嗯!帶上這個家夥,我們撤!”


    中統重慶特別行動隊小隊長胡慶豐失蹤,並沒有引起中統足夠的警覺,可是……


    ……在四月那最後的三天裏,重慶幾乎夜夜都在進行著戒嚴。這座中華民國地陪都,被接踵而至的傳言弄得雞犬不寧,失蹤!每一個人都是失蹤,雖然亂世人命賤如狗,但是那是指一般無權無勢的孤苦老百姓而言,而這些失蹤人員,幾乎個個都是中統調查局的高級情報人員。到五月一日這天,已經足足十三個了。這個觸目驚心的數字還不包括在這十三個人失蹤的同時被*掉的低級情報員和保鏢,如果算上這些,調查局朱大局長已經可以宣稱自己在川中地情報網已經覆滅半數以上了……


    “這是威脅,無恥的威脅,這是對中統權威地一個挑戰!”


    “局座,您老的意思是說,這些不是日本人幹的?”現在還敢冒著彌漫的怒火呆在朱加碧辦公室的人不多。周養浩就是一個,作為一個老牌大特務,他是深得朱加碧信任的。


    “日本人,日本人的手能深得如此之長?”朱加碧一臉地沒好氣,手下人大量折損,卻連對頭都找不到,確實是一件很鬱悶的事情,但是像現在這樣。明知對頭是誰,卻不敢報複的情況,卻更加惱火……


    “那難道是共黨?”


    “共黨、要真是共產黨就好了,他們尚不會如此肆無忌憚,你看看,都把信寫到我的家裏去了。簡直就是一個無賴。”朱加碧看著周養浩小心翼翼的樣子,怒火終於爆發了,將手中攥得緊緊的那張紙一把摔在了周養浩的麵前,周撿起來展信一看,上麵用寸許大的毛筆寫著五個大字:“你惹不起我!”


    “這是誰?”


    周養浩奇怪了,敢於無視中統地權威,公然威脅中統局長,這在整個民國還是獨一份啊!


    “還能有誰,就是潘楊那個混蛋。”


    “這個人,這個人確實不是好惹的。軟硬不吃。我們中統怎麽招惹上他了?”


    “這個……”朱加碧開始支支吾吾,但是總算是將事情的前後說了出來。一邊聽,這周養浩就邊小心翼翼的責備著朱加碧:“局座,這件事情,您老做的實在是欠考量,不過,事到如今,也就隻能先行妥協,否則,以潘楊這種睚眥必報的個性,指不定還會搞出點什麽大事情來……”


    “也罷,你就去和這個潘楊接觸一下,他地什麽條件都可以答應,但決不能承認那件事情是我們做的,明白嗎?”


    讓我們將時間跳轉回去數日,那天潘楊將樊飛從軍營中送出去,當下獨自盤算了起來。國民黨中統方麵,其實潘楊還真的不是太了解,按照潘楊從曆史課本上了解的,這中統可是一個在中國政治舞台上橫行了將近三十年的一個大怪物……


    知道了危險來自中統,就要好好的應付了,但說實在的,在大竹這個地方,潘楊還真的想不出中統會怎樣給自己使絆子,現在潘楊別的不敢說,有樊哈兒這個地頭蛇給他撐腰,那些個袍哥們當然再不敢給這位傳說是袍哥大龍頭的把兄弟找麻煩。


    而裝備補給嘛,有了丹尼兒這層關係,想必美軍聯勤總部還要看自己“老嶽父”幾分薄麵……


    想到此處,潘楊不覺老臉微紅了一下,在戰場上,每每處在生死關頭,縈繞在自己心頭地總是兩個女人,而這丹尼兒地身影仿佛清晰了許多,而原先對柳妹妹那種刻骨銘心的感覺仿佛淡了不少,哎!這感情上地事情,一到閑下來的時候就在困擾著潘楊,究竟誰,才是自己的良配呢?


    整整一天,潘楊都在恍恍惚惚中度過,樊飛送來勞軍的酒肉,被潘楊大手一揮,十幾個大鍋一字擺開,在中學操場上開起了流水席,原有的一千多士兵,還有今天趕到的六百餘人一起,吃喝了一個痛快。潘楊也被灌了不少的酒,直到最後人事不知……


    宿醉最難受不過,喝多了的潘楊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過來,不過不是自然醒的,而是被警衛員強行推醒的,潘楊正要發火,不過轉念一想,好像是自己說過,隻要有重要的情況,不管什麽時候都要叫醒自己。可現在會有什麽重要地事情呢?正當潘楊還在理著自己那滿腦子漿糊的時候,警衛員道:


    “師長,不好了,出大事了,運送裝備的車隊被人襲擊了。”


    潘楊當時就一個激靈從床上跳了起來:“怎麽回事,說清楚一點。”


    “剛剛得到的消息,在大約半個小時之前。從重慶往我們這裏運裝備的車隊被一群人襲擊了,車隊12輛卡車。被炸毀了兩輛,搶走了五輛,人員傷亡倒不是很嚴重,隻有幾個人受傷。


    但隨即在另一處地方,我們另一支車隊也遭到了襲擊,車隊運送的是到這裏報到的士兵,在那裏。傷亡要大得多。”


    “什麽人幹地,查清楚了沒有?”潘楊這個時候已經完全清醒了過來。


    “暫時沒有什麽消息,蔡隊長已經帶著人趕往現場去了,現在師部還有不少人在等著您哪!”


    等潘楊趕到師部,發現已經全師已經到任的軍官都已經在那裏等著他了,這些軍官都是昨天來地,是中央這次為了籌建210師從各個軍區調來的精兵強將,現在已經到了的有一個參謀長、兩個團長。還有一部分營長……不過很不幸的是,這些人來的時候,潘楊已經在流水席上喝開了酒,是一個都不認識……


    “襲擊運輸車隊的是一夥土匪,在臨水附近一個叫做雞公嶺的地方活動,他們隻搶了東西。但並未傷人,但後麵襲擊我們戰士地那些人,就很明顯是以殺人為目的了,他們用了迫擊炮和手榴彈,然後用機槍掃射,打死了一百多我們從仰光回來的戰士!”


    看見潘楊進來,正在通報情況的參謀長齊宇並沒有停下來,而是繼續通報著情況,作為一個紅軍時期就參加**的“老同誌”,潘楊從昨天到今天所有的舉動無疑都是不合時宜的。從結交黑道老大。到縱容部下喝酒,然後又是宿醉不醒……


    但是潘楊畢竟是師長。因而齊宇並沒有開口指責,他想再多觀察一下潘楊――――這個現在在黨內風頭最勁的戰將,但按照慣例,在這種情況下,作為下級地他本應該主動向上級敬禮、報告,這樣的事情他也忘掉了……


    齊宇在這些各個根據地調來的軍官中,是當之無愧的頭,齊宇不開口,眾人也就不好開口,正在這大為尷尬的時刻。眾人都在打量著潘楊和齊宇,潘楊也在打量著這些人,但這樣的局麵並沒有保持太久,隨著一聲:“老團長。”潘楊和眾人立刻回過了頭去,疑惑地尋找著聲音發出的地點。定睛一看,門口站著的卻是自己在定縣時期的老部下,新編第五團副團長沈全方。


    “老沈,怎麽會是你?”


    “老潘!我也沒想到啊,這次組織上統治我們調到國統區來,說是要參與組建一個美械師,說師長姓潘,我還正納悶哪,誰知卻是你,你不是在緬甸和小鬼子幹仗嗎?”


    沈全方到這裏來,潘楊絲毫不覺得奇怪,要知道新編第五團本是整個八路軍最早的一個美械團,但是因為閻老西從中作梗,因此隻得到了一部分美械裝備,雖然少,但是在新編第五團中鍛煉出了一批較為合格的技術兵種、以及熟悉美械武器的指揮員……


    但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當得知沈全方就是上級指定的副師長的時候,潘楊驗證了他地介紹信,拍了拍他地肩膀,說了聲:“到時候再詳談,就往裏麵的主位走去。”


    沈全方則跟在他身後,就像原來在定縣地時候一樣那麽自然,但是在眾人的眼中,卻完全不是那麽一回事,要知道新編第五團現在已經成為晉察冀的一等主力團,而這位率領著新編第五團的將領在這一年裏也是立下了赫赫戰功,在各個根據地隻要說起沈全方,所有的首長都會豎起大拇指,而沈全方竟然還是潘楊的老部下……


    隨著一聲:“起立!”整個作戰室裏麵全部起立,齊宇精神抖擻的站在值星官的位置上,走上前來,向潘楊舉手行禮道:“師長同誌,全師營以上軍官集合完畢,請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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