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和一個朋友聊天,她在抱怨一場活動中的不公平。她非常看不慣,她為那些人抱不平。印象中,她不是這樣的人。總是不想引起衝突。這是怎麽了?


    我說:“這個結果又不是很重要,何必讓你自己這麽煩惱?”


    她說:“我覺得自己以前一直在逃避,我要改變自己。我覺得我不能再對一切都保持沉默了。”原來,她覺得自己一直會逃避問題,她想改變。


    對於莊子而言,我朋友的所為就是一種“自尋煩惱”,對於她的朋友而言,她真的是對的?就算是對的,要去改變自己也是對的?


    我相信莊子的精神多多少少已經深深的進入了我們炎黃子孫的骨髓裏,刻在我們的dna結構上,隨著我們的基因,一代代的往下傳。在我失敗的時候,我總是會想:其實每個人的結果都是一樣的,所以現在的結果不是那麽重要了,有這個過程就好。然後這個安慰的話總是顯得那麽消極,以至於曾幾何時,總覺得自己是個有些悲觀的人。直到看到莊子說:生死是最大的“厲害”,在生死的麵前,一切都顯得不重要了。“齊物齊物”,外物同一,就是種“無”。我突然覺得仿佛遇到了知己。但是我又懷疑起來。


    我覺得莊子的“無”是一種逃避。


    我難道不是在逃避什麽麽?我選擇不直麵這堵牆,我選擇繞個彎。在整個社會都鼓勵“衝吧,把這堵牆撞破的”時候,我是他們眼中“逃避的人”麽?我這樣做真的是“正確的人生觀,世界觀,價值觀”嗎?


    莊子生活在一個連自己的生命都沒有保障的時代,所以消極的躲避一切是他最好的處事方法。是不是極度的期待也會變成極度的失望呢?莊子的抉擇是無奈的?是對於身邊周遭世界的無奈,失望,甚至絕望而給自己穿上的一件件厚厚的外殼,在一個個殼裏建造起他自己的逍遙世界?他把一切都變得不真實起來,夢裏的蝴蝶,夢醒的自己,到底哪個才是夢?這可不可以認為是一種自我欺騙,自我安慰,自我解脫?這可不可以看成莊子把他自己趕到了一個他自己營造的極端的“無”中?


    莊子的“無”亦是種極端,讓一切都“不真實”起來。


    莊子用自己“迷惑人心的”,或者在現在被稱為“形而上學的”理論來編織起自己的避風港。也為後世的我們提一供編起我們自己的避風港的方法。


    對於失敗,對於成功,對於別人的評價,對於榮譽,對於莊子所認為的一切該舍棄的“外物”,我們都“身不由己地”在其中沉浮,我們能做的或許是建立一個莊子式的臨時避風港,又或者英雄般地與命運抗爭。“夫道未始有封,言未始有常,為是而有畛也”。所謂真理從不曾有過界線,言論也不曾有過定準,隻因為各自認為隻有自己的觀點和看法才是正確的,這才有了這樣那樣的界線和區別。我非常讚成這句話。莊子告訴我們,其實一切是非成敗,都可以看成是我們自己給我們自己編織的牢籠。最好的辦法,就是什麽都同意,什麽都不同意,什麽都沒有的混沌,此時自己也仿佛站在一片宇宙中,什麽都知道,又什麽都不知道,一切都無關。就好像我們麵對現實中種種事件,不要去在意它的結果,因為“這個”結果,“那個”結果其實都是一樣的。這樣,疲憊的現代人,或許可以活得更輕鬆些。


    然而,“無”始終都隻是種不要關心一切的“妄想”。就如那幅在書上扉頁的莊周夢蝶的畫般,刹那的虛無定格成了一種永恒的自在。但是我們總是要回到現實的,就仿佛我們需要神靈,我們需要許願,我們需要奇跡,這一切都基於我們的現實。正是有了現實的無奈和巨大的壓力,才有了莊子夢想的逍遙;正是有了疲憊的身心,才有了希望“無所待”的輕鬆。


    而現實對於我們而言到底是什麽?


    記得前段時間看了部日本的電視劇:《工作狂》,裏麵的女主角工作至上,她可以為此放棄一切。她也曾迷茫自己工作狂的狀態是不是她真正要的,她也曾懷疑如此的拚命是否值得。但是,在最後,她意識到:在這個時代,隻有瘋狂的工作,能讓她意識到自己的存在,意識到自己的充實和價值,即使她不喜歡這樣。事業的成功給她帶來無限的成就感。


    原來,現實就是我們存在的真實,我們的“所待”。無論我們是開心,還是難過;是瀟灑,還是艱辛,這都是一種活著的安全感。但正如莊子所言,有所依賴,就會離開“無”,“有得必有失”,“妄想”和現實隻能擇其一。所以“無”永遠在那個看似觸手可及卻怎麽也抓不住的地方。我們離莊子的“無”是越來越遠了。


    但是,莊子的“無”一如大海中那遠遠的,時隱時現的燈塔,在我們和洶湧的大海搏鬥後,當我們在漂泊的航行深夜的時候,給與我們希望。但是我們知道,我們必須繼續航行,因為,或許在燈塔的那裏,有我們最終的避風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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