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最後一階台階,眼前便豁然開朗。再沿著林木間的小路走不到半盞茶的功夫,便見高聳樓閣繪金鳳,飛簷入雲端,渺渺靈氣凝煙雲,繚繞如仙境,堂前牌匾含道韻,上書“淩雲殿”。


    兩人一前一後進入殿中。


    殿內奢華自不必說。地板由大塊具有聚靈作用的白石鋪成,絲絲縷縷靈氣由地板升騰而起。殿內的梁柱均為白色,雕龍刻鳳、巧奪天工。四周的牆壁上刻畫著幾位大能戰鬥或悟道的壁畫,襯得這淩雲殿越發莊嚴。


    坐在最上首的,是一個如冰雪一般的男人。他穿著一身月白色錦袍,正襟危坐於上方,霜白的發隨意披散在肩頭,身上仿佛也帶著凜冬的寒意。


    此時他正微微垂著頭,一雙明淨如琉璃般的眼瞳正盯著剛走到殿上來的兩人,銀霜自然散落在他身上。


    “師尊。”溫席玉行了個弟子禮,“人已經帶到了。”


    “嗯。”紀如淮微微頷首,明淨眼瞳掃過元嫵,“單屬性風靈根,不錯。”


    一般修士想要查看他人靈根,就必須要借助測靈石等道具,但紀如淮修為高深,想要探查她一個菜鳥的靈根易如反掌。


    元嫵恭謹地垂下頭,隻聽紀如淮又問:“行道路上如何?”


    溫席玉答道:“花了一炷香的時間,屬上上等。”


    紀如淮沒有再說話,隻是微微闔上眼,似是在考量著什麽。溫席玉匯報完情況就離開了,如今殿中隻餘元嫵與紀如淮二人,空曠殿內陷入死寂之中,隻有她自己清淺的呼吸聲在她耳邊回蕩。


    半晌,紀如淮才複又睜眼,一雙眼瞳清明澄澈,仿佛能看透人的內心。他站起身,白色衣袂如銀河灑落。


    “你可願拜我為師?”


    “弟子願意!”幾乎沒有任何思考,元嫵當下就給出了回答。對於當前的她來說,紀如淮已經是她能找到的最好老師,即使拜入他門下意味著要接觸劇情,但劇情對於尚且弱小的她來說也是一個“提示”。


    “既如此,你當為我座下二弟子。”紀如淮神情冷冷,難辨喜怒,“出去找你大師兄,他會安排好一應事務,以後也由他教授你基礎法訣。三日後你同新入門弟子一同參加拜師大典,正式拜師。”


    什麽都找大師兄,敢情兒你就是個甩手掌櫃唄。


    元嫵心裏毫不客氣地吐槽,麵上卻仍帶著恭謹謙遜神色。


    在原著的描寫中,紀如淮就是個“不理俗世”“凜然若雪”的人物,除了劍道之外,他幾乎不對任何東西感興趣,也不與人交往。此時正事搞完,他也不多囑咐幾句,隻是很冷淡地示意她退下。


    元嫵輕手輕腳退出殿門。殿外鬆柏成蔭,大片綠色衝淡了莊嚴肅穆的淩雲殿給她帶來的衝擊。還沒等她複盤一下剛剛自己的表現,就見到溫席玉正籠著袖子站在一棵墨綠鬆樹下,似是在等她。


    腳步頓了一下,元嫵改變了前進的方向,加快了腳步朝鬆樹那邊走去。


    “仙人可是在等我?”


    溫席玉笑:“你如今該叫我師兄。”


    元嫵猶疑一息,才叫道:“師兄。”


    她言行間仍有幾分局促和生疏,溫席玉卻不怪,聲音輕柔地給她介紹悟劍峰幾座副峰的情況。


    “這座山離主峰最近,與我所住的南故峰也不遠;這座峰麵積最大,山上多種鬆竹;這邊風景最好,裏麵有一大片梅林……”溫席玉掏出來張地圖,指著上麵標注的山峰一一介紹,“師妹可任選其一當做洞府,安頓下來後也可自行找侍者打理。”


    元嫵看了眼地圖。就如同鶴蘭介紹的那樣,悟劍峰除了主峰以及溫席玉所住的南故峰以外,還有其他三十二座洞府。這些洞府參差羅列在地圖上,直把元嫵看得眼花繚亂。


    她仔細看了幾眼地圖,終於找到一個地理位置看起來不錯的峰頭,便問道:“此處如何?”


    溫席玉看了眼她所指的地方,頓時微微蹙起眉頭:“此峰不小,峰上多嶙峋怪石,倒也別有一番風味,隻是是否偏僻了些?”


    從地圖上看,這座山峰算是離悟劍主峰最遠的一座峰了。溫席玉的思慮也不無道理,可他不知,這山峰越是偏僻,越是少有弟子來往,就越正中元嫵的下懷。


    這幾天雖過的順風順水,但元嫵也沒有忘記自己的真正身份。魔道臥底的身份始終是她身上所蟄伏的一個炸彈,不知何時就會引爆。想要隱藏這個身份並安全躲到劇情結束,就必須要找一個偏僻的、能掩人耳目的地方。


    當然這些真正的原因,元嫵是不會對溫席玉講的。麵對他的擔心,她隻是笑道:“師兄,我隻是比較喜歡安靜的地方罷了。”


    見她打定主意,溫席玉也不再勸:“你喜歡就好。不過此事並不著急,你可以在南故峰多待一些時日再做決定。”


    元嫵當即謝過他的好意。


    溫席玉又給她介紹了真傳弟子的月例、服飾、早課等問題,而後又命人帶她去人事堂登記,又是驗靈氣又是製作本命燈,一番折騰下來已然天黑了。


    元嫵還以為修真界管理並不嚴格,說收誰當弟子就收誰當弟子呢,結果這一趟下來她才知道,原來每位長老或峰主手下的真傳弟子都是有數的。且修真界注重傳承,一般長老座下真傳弟子不超五人,大部分都保持在三人左右。


    嫌麻煩不願教授弟子,因此一位弟子也沒收的人也不是沒有。


    再回到南故峰的時候,元嫵手上已經多了一個裝著靈石的儲物袋、一個身份玉牌以及一套真傳製服了。


    曜日的製服以白色為主,用上好的布料製成窄袖勁裝,衣袖及衣擺處都用金線繡出太陽與玄鳥圖案。因負責縫紉製服的都是修士,效率比凡人快了百倍不止,當天就能製作完成。


    紅日西斜,將山巒染上胭脂色。南故峰雖是山峰,山上卻有一片小湖,湖水清澈,幾乎和豔麗雲霞相接。元嫵突發奇想,一邊沿著湖邊散步,一邊整理著這幾天發生的事,不知不覺間竟已走出了老遠。


    “你一個四靈根,竟然還想學煉丹?”


    忽地,一道尖利男聲劃破寧靜的傍晚,也打破了元嫵的思緒,這聲音中的譏諷刻薄更讓她有些不喜。元嫵皺了皺眉,向著聲音傳來的地方走去。


    這湖邊種了一片樹林,晚風吹動樹葉,發出沙沙響聲,掩蓋了她的氣息。遠遠地,元嫵看到兩個人影站在不遠處的一棵樹下。


    那兩人一男一女,均是十幾歲的身材,身形也並不高大,其中那個男的身形更矮胖些,遠看如同一個小木桶。毫無疑問,剛才發出聲音的就是他。


    而那個少女……元嫵眯了眯眼,終於確定,那個清瘦的少女正是鶴蘭。


    “別做夢了,你這種人也能當尊貴的煉丹師?”小木桶嗤笑,而後又隨便翻了翻從鶴蘭那裏搶來的書,“你就看這種書?基礎煉丹法,哈哈,這本書你學一百年也別想學會煉丹。不過……”


    他上下打量了鶴蘭一眼,隨意把書扔在地上:“我爹前幾天得了個丹方,你若是跟了我,我就把丹方給你看看,怎麽樣?”


    聞言,剛剛一直不說話的鶴蘭略略抬了頭,眼神微動。隻是沉默許久後,她彎下腰撿起剛被扔在地上的書,冷靜道:“我無心情愛。”


    元嫵瞟到書的紙頁泛黃,頁角都卷了邊,顯然已經被翻了許多遍。


    而另一邊,小木桶被鶴蘭“不識抬舉”的態度激怒了。


    “我爹是所有外門弟子的管事!你敢拒絕我?”


    ……果然修真界也有這種狗眼看人低的家夥。


    元嫵這樣想著,忽聽到腦中傳來係統的提示音。


    【可憐的少女正在被紈絝子弟威脅,你選擇——】


    小白【救下她!救下她!】


    小黑【對小木桶的話表示讚同】


    這是觸發任務了?


    元嫵剛想邁出去的腳收了收,打開兩個麵板,饒有興趣查看了起來。正義降臨係統,也就是小白的任務獎勵是一些草藥和積分,而小黑的獎勵是一把毒針和積分。


    她現階段不太用得上這些,但蚊子再小也是肉,留起來,萬一哪天能用上呢?


    麵前的爭執愈烈。不過與其說是爭執,倒不如說是小木桶單方麵的威脅。


    忽視了打成一團的係統擬態,元嫵走近了些,而後故意清了清嗓子。


    “誰在那裏!”小木桶一驚,臉上蠻橫跋扈的表情頓時消失無蹤了。這變臉技術,連專業的演員都望塵莫及。


    兩個係統停下了打鬥,雙雙躲在一邊看她要怎麽選擇。


    是作惡?還是行善?


    其實以兩係統這些天的觀察來看,元嫵絕對不是為了獎勵拋棄道義的人,為了那麽點蠅頭小利而放棄人性不是她的選擇。


    所以在這幾天的爭鬥中,小白一直是略占上風的。此時看到她要開始選擇,兩個係統都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雖然它們沒有呼吸)


    畢竟這可關係到他們以後的“地位”呢!


    元嫵不知它們所想,清咳一聲引起注意後就慢條斯理地從樹後繞了出來,還裝模作樣地拂了拂袖子。


    “你是何人?”小木桶不認識她,一臉戒備。


    “我是悟劍真君新收的弟子。”元嫵先報了自己新鮮出爐的真傳身份,果不其然看到小木桶臉色慘白,張嘴就要為自己剛才的行為進行辯護。


    “師、師姐……”


    修真界就是這樣殘酷。小木桶比元嫵大了四五歲,但隻要元嫵是真傳,他就要乖乖叫她一聲師姐。


    “不必著急。”元嫵打斷了小木桶的狡辯,“因為我覺得,你剛才的話十分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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