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姍窈聽到了繆司講電話,反應過來:“不行,我還是要回去的!”介於白陌淩從冷酷到溫柔的轉變,她現在是可以任性地忤逆他,但前提是不跟別的男人扯上關係,那是原則性的問題,被白陌淩誤會的話,白陌淩又不知道會對繆司幹出什麽事情來。她對白陌淩,總歸還是有忌憚的。


    她說著就往前走,繆司看著她纖細柔美的背影,聲音悶沉沉的:“你明明那麽討厭他?為什麽還要回他那裏去?”


    “他現在是我的男朋友!”林姍窈邊走邊回答。


    “男朋友又怎麽樣?又不是你自願的,你本來就是被他逼迫的。”繆司說。


    林姍窈停住腳步,閉上眼,沉默了一會兒後,才睜開眼,低低地說:“對不起,是我自願的。”


    “你這聲音都變了,還說是你自願的?別騙我了,你可以騙得了所有人,但是絕對騙不了我。”繆司走到林姍窈麵前,看著林姍窈的眼睛說。


    林姍窈轉過頭去,不看他,也不作答。


    繆司繼續說:“再說啦,誰規定了男女朋友就要同居、住在一起?法律是支持結婚後才同居的。我建議你從他的別墅裏搬出來,免得他每天看著你像看犯人似的。”


    “繆?司!你給我閉嘴!”林姍窈大吼著打斷了他。


    “你又不是我的男朋友,你有什麽資格管我這麽多?剛剛還說隻要跟我做永遠好朋友的人,管的卻全都是我的男女感情問題,你是不是越界了?”林姍窈大聲對繆司說。


    “你真的那麽想我做你的男朋友嗎?”繆司的腦門一熱,也大聲對林姍窈說。


    “是!”林姍窈睜大眼睛瞪著他,不假思索地大聲說道。她現在什麽都不想了,什麽都不顧了,隻想跟著自己的心走。


    這個“是”字,積滿了所有的情感,像豐沛的甘露充盈了繆司所有的耳膜和大腦。


    他看著林姍窈美麗漆黑、明亮清澈的大眼睛,這裏麵盛著全世界最多的深情和勇敢,這雙眼睛跟8歲前小丫的眼睛重疊起來,那是同一個人啊,那是他曾經那麽愛、將她像刺青一樣刻在生命裏的人,這個人他現在同樣想愛,他的全身禁不住熱血沸騰起來,他轟地走近她,用雙手捧住了她玲瓏的巴掌小臉。


    他看著她美麗可人的櫻桃小嘴,呼吸急促,就要不管不顧地吻下去,可是在最後一秒,他遲疑了,他放開了她的臉,然後退後一步,表情痛苦而無奈:“對不起,我、我、我現在真的沒有自信可以給你幸福和未來……”


    “我不需要,我們活在當下,今朝有酒今朝醉,能快樂一天是一天……”林姍窈暗啞著嗓音說,她像中了魔咒一般,徹底地意亂情迷,勾上他的脖子,踮起腳尖想要吻上去。


    繆司有點生氣,他大力推開她:“林姍窈,你怎麽了?我想要的,不是這樣的你!”


    “那麽你到底想要怎麽樣的我?堅貞的我,你說沒有自信給我幸福和未來;隨便的我,你又說不喜歡我的隨便。那你到底想要怎麽樣的我?你說啊,你給我說清楚。”林姍窈瘦削的肩膀顫抖著,背對著他蹲下身來,用雙手捂住自己的臉,十指間溢出的,滿滿都是涼薄濕潤的淚水。


    繆司的心髒抽搐痙攣起來,他呆在那裏,無比心疼地看著林姍窈,想伸出顫抖的手拍拍她的背,去安慰一下她,卻猛然間發現自己連抬手的勇氣和力量都沒有了。


    “繆司,我懂了,說穿了,就是一個理由:不夠愛!你不夠愛我,或者根本就不愛我,所以我怎麽做都不對,所以拒絕的理由你可以給我千萬條。”林姍窈站起身來,恨恨地說完,將那支天藍色的棉花糖塞進繆司手裏,給了繆司一個無比哀怨痛苦的眼神,然後風一樣地跑了。


    林姍窈的反應像惡魔之手抽掉了繆司的骨架,他看著手裏的棉花糖,一個趔趄,啪嗒一聲癱坐到了地上,雪水浸透褲子滲入肌膚,徹骨地冰寒,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疼。


    他是遊戲人間的花花公子,世人皆知他放蕩不羈,世人皆知他獵美無數,天下沒有他搞不定的女人,天下也沒有他過不去的情路,隻有他自己心底裏最清楚,他隻是在用這一切假相來掩飾自己的本真,他的本真就是:自從8歲時那場初戀失敗,他從此以後再也沒有能力愛上任何人了,他變成了——愛無能!


    愛無能是一種情感疾病,愛無能者的身體很健康,行房事也沒有任何問題,表麵看起來跟正常人沒有區別,玩曖昧玩一夜情玩炮友遊戲都沒關係,隻要不碰觸愛情,他們一點問題都沒有。


    愛無能患者的患病原因多種多樣,原因不同,症狀一樣。


    有一句酸話是這麽形容愛無能患者的:有些人活著,就像那些美麗的小魚,它們睡覺的時候也睜著眼睛,不需要愛情,亦從不哭泣。


    繆司跟林姍窈說自己沒有心,他其實有心,隻是,他的心是廢的,就像破銅爛鐵。


    他期望著他的初戀情人可以喚醒他最初愛的記憶,他期望她能讓自己告別愛無能,但是覺得好難啊,不過,當他看到林姍窈,心痛的感覺又回來了,這是闊別了十幾年的一種感覺,這是不是代表著,這種情感疾病還有治愈的希望呢?


    ※※※※※※※※※※※※※※※※


    當林姍窈一個人乘計程車回去“銀都景園”別墅後,白陌淩早已經到家了,他正專注地坐在書房裏對著電腦工作,修長有力的十指在鍵盤上像彈鋼琴般地優雅起舞,橘黃色的燈光打在他完美如刀刻般的側臉上,很夢幻很神秘,帶著若有如無的冰冷和疏離,讓人有一種挪不開眼的魔力。


    林姍窈站在門口看著他,看了很久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去打擾他。說打擾是對他很客氣的了,她發現白陌淩一個人獨處時,好像還是原先那個冰冷疏離的冰山總裁吧,哼,平時的溫柔果然是裝的吧,哼哼,看你能裝多久。


    白陌淩最先發現了林姍窈,他像一個設定好了程序的機器人,迅速褪掉他的冰冷疏離,自動轉換成了溫暖柔情的模式。


    他站起身來,麵色柔和:“你回來了?吃晚飯沒有?”


    “我覺得我不回來更好啊,你一個人好像過得很好。”林姍窈說。


    “我很擔心你。”白陌淩走近她,看著她低低地說。


    “你擔心我?我看你更多的是懷疑我吧?你肯定是在懷疑我跟繆司有什麽,我現在鄭重其事地告訴你:我們倆什麽事情都沒有!所以請你不要亂猜疑了,不要去怪罪繆司什麽的!”林姍窈沒好氣地瞪著白陌淩說。


    “我相信你。”白陌淩脫口而出這句話,漂亮無比的眼睛裏看不出半點的不真誠。


    林姍窈倒是被嚇到了,她根本就不會想到白陌淩會說出這樣的話,她睜大眼睛震驚地看著他:“你、你相信我?你也太假了吧?我才不信呢。你心裏肯定不是這麽想的。”


    “我真的相信你。”白陌淩的眼睛和話語還是那麽的真誠,林姍窈呆了片刻,然後反駁道:“如果你真的相信我,那你幹嗎找到ktv去了?你可真厲害,我不知道你是怎麽得知我們在ktv的?”


    “我是因為擔心你,你這麽漂亮的一個女孩子在外麵,太晚回家的話,很不安全。我是你的男朋友,我有責任護你周全。如果你以後不想我這樣,你打個電話給我報個平安就行。”白陌淩溫柔地說。


    林姍窈接不上話了,她很不適應這樣的白陌淩,聽著他說的這話明明很惱火,覺得他很裝,卻找不到理由來發火。


    “我回房睡覺了。”林姍窈說著就要上二樓,白陌淩叫住了她:“等一下,姍窈,你還沒回答我,你吃晚飯沒有?”


    “你這話問得很白癡耶,現在都什麽時候了,肯定吃過了呀。”林姍窈的語氣既不好又不耐煩。


    “那你現在肚子餓不餓?需不需要我煮宵夜給你吃?”白陌淩好聲好氣地問。


    “不要!我才不想被你喂成一頭豬呢!”林姍窈想也沒想地大聲拒絕。


    “你是屬於那種吃不胖的體質,怎麽吃都不會變成豬的。”白陌淩微笑道。


    “閉嘴!你很羅嗦耶,你很煩,別再跟我說話了,我要去睡了,不要來吵我,再?見!”林姍窈沒好氣地說完就啪嗒啪嗒地跑上樓去了。


    回到房間裏,關上房門,林姍窈回顧自己剛剛對白陌淩講話的語氣,覺得很爽。趁著他現在喜歡裝溫柔,她就是要這樣對白陌淩不好,越對他不好,他應該越會早一點放開她的。


    林姍窈一點都不歉疚,這都是白陌淩活該,她會把他之前對她的壞,都一點一點地還回去的!白陌淩,你等著吧。


    但是當她想到繆司,心又痛了,剛剛逞口舌之快的爽蕩然無存,唉,真折磨人啊。


    這個晚上,注定不會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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