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詞總覺得還是那個夏天蠅蟲爬在她的脊背上身上一道道血紅的抓痕癢痛難耐。沒有廣告的


    堂屋裏鋪滿了稻草正中間放著的木床上是祖母的屍體。她死了。


    從此以後再沒有人能視她為命再沒有人會擁著她說:妮兒要好好的念書一定要離開這個家一定要。她還記得祖母的眼淚一點一點的滴在她的脖頸上灼灼的燒人。她從不知道一個人的眼淚可以這樣的燙。


    她死了。從此以後再沒有人能視她如命再也沒有。


    白麻披身。三步一叩。麥田前的水渠旁女人不能過去隻能跪在那裏。能去下葬的隻能是男人。父親大伯叔叔堂哥表弟。那些男人嚶嚶的哭泣。她聾了隻看得人影晃蕩仿佛是祖母的身影藏藍色的布衣黑色的褲子小腿處用布條束起來三寸金蓮的小腳。就這樣顫顫巍巍的站在橋頭是送她去上學時的模樣。她說:妮兒好好念書要留在城裏工作啊。


    恩詞的房間裏溫度總會很低空調打到16°。以至於我第一次進她的房間的時候忍不住的打了一個寒顫。恩詞說:我討厭燥熱你知道的。


    這是那年夏天的後遺症。


    畢業兩年。恩詞是同學裏第一個買房的女生。即使很小隻有4o平方。可是她說隻要是自己的房子即使很小也能放得下自己的靈魂。她是個沒有安全感的女子。


    十全街的酒吧。她喝伏特加烈酒。有男人與她搭訕不拒絕從容應對。


    上床嗎?男人輕輕撫摸她的腰肢輕聲詢問。


    可以去你家。


    恩詞不過夜做完穿衣走人。


    男人當女人是衣服女人自然也可以當男人是玩偶。


    各取所需而已。


    偶爾會有些錢幣交易客串妓女。依舊不過夜也不會刻意扭曲肢體取悅男人。


    她對我說男人和女人一樣下賤。


    紅雙喜特醇熟練的吞吐。


    “你知道我白天在辦公室接電話打電話晚上在酒吧裏彈鋼琴有時邂逅一些男人。雙休日促銷工晚上日本小酒吧的媽媽桑。忽然間我現我停不下來了。喜淚我停不下來了。現在我每時每刻都是再想著怎麽去掙錢換更大的房間4o平方的房子再也放不下我的靈魂我要掙更多的錢換更大的房子……”


    牙疼。阿司匹林就著清水服用。疼痛感與日俱增樓下左拐2oo米處有一家小的牙診所。


    掛號不能用醫療卡。她拿出叮當作響的錢袋數十個硬幣給櫃台裏的護士小姐。換一本薄薄的病曆卡以及一張寫著她的名字的紙條。


    醫生是個年輕的男子。看了一眼紙條宋恩詞。說挺好聽的名字。她靦腆的微笑嘴唇上揚微微露出雪白的牙齒。當她不知道如何答話的時候總會微笑拘謹靦腆的微笑。別人總覺得她是一個內向的女生。


    牙齒破了個洞醫生笑著說一定是你小時候糖吃多了。[..tw超多好看小說]


    恩詞微笑大概是吧。小的時候家裏那麽窮為了讓她快樂點祖母總會努力的做草席等到別人開著拖拉機來收草席的時候用換來的錢給她買糖吃。


    現在的她已經不吃糖了。很久都不吃了。


    醫生問她是否要拔掉她搖搖頭。站起身來腳上的高跟鞋一時沒站穩搖搖晃晃的像是要摔倒醫生扶住她恩詞嗅到他身上清爽的青草味。味道很好聞醫生很好看。


    他坐在桌子旁邊給她開藥單甲硝挫和頭孢。尋常的消炎止疼藥。


    恩詞問:如果不頂用怎麽辦?


    醫生抬起頭望著她說:如果還疼就打電話給我。


    隨手從桌子的右上方拿了一張名片給她。祈景陽。


    她默念他的名字似乎是有一種莫名的情愫。


    他遞過來一張便簽紙讓恩詞寫下自己的號碼。她記憶力不太好卻又在不停轉換號碼。大概是因為她那無處躲藏的不安全感吧。想了好一會才落筆她衝他報以歉意的一笑。隨手把他的名片放在裝零錢的小布袋子裏。


    拿著醫生開的處方單到不遠處的藥店裏買整盒整盒的藥物刷卡總覺得是有備無患。現在到藥店買止疼藥是必須要有醫生的處方否則是不會賣的。


    因為牙疼任何過鹹或是過辣的食物她都不能吃隻能吃寫清淡的食物。於是在菜市場隔壁的沙縣小吃裏點了一份小餛飩皮很薄湯很清餡不多卻很香。


    回到4o平方的小房間裏她前所未有的覺得疲憊倒在印著向陽花的床鋪上很快的進入夢鄉。


    她又夢到了過世的祖母夢到她坐在廚房裏的那台大而笨重的織草機邊上費力的踩著一上一下的腳蹬。喃喃自語著:再織幾張我家妮兒的學費就有著落了還能給她買糖吃了。


    她忽然覺得一陣鈍痛。


    醒來才覺原來是那顆被蟲蛀掉的牙齒在作怪支撐著臼齒的牙齦腫痛起身倒水拿出今天買了的消炎藥白色的甲硝挫和橙黃色的頭孢一股腦的全都吞咽下去。


    重新躺在床上試圖繼續入睡。隻是藥效似乎很慢疼痛的感覺並沒有消失或是減輕多少反而更加的疼痛難耐。


    她拿出名片撥通那個年輕醫生的電話對他說:為什麽吃了你開的藥反而疼得比以前還要厲害……


    那個勒醫生十五分鍾後趕到她的家門口。


    他對恩詞說疼是正常反應如果把那顆牙齒拔掉就不會這樣了牙齦就不會腫痛了。


    她搖搖頭還是不願拔掉那顆已經壞死的牙齒。


    我怕我要是感知不到牙齒的疼痛時我就再也見不到奶奶了。


    恩詞拉著他的手你能陪我一夜嗎?於是祈景陽在她家裏的沙上坐了一夜。


    祈景陽為她準備了早飯煲了粘稠香甜的白粥。


    倒好了開水連要吃的藥物都放在瓶蓋上杯子下麵壓著一張便簽紙上麵寫道:上午到診所給你修補牙齒。


    恩詞微笑他真是個細心的好男人啊。


    想來他的身邊也是有著不少的鶯鶯燕燕吧。隨手便把便簽放在一邊既然已經不疼了也沒必要再跑到診所裏受那份罪。


    她著雪紡長裙搭係帶涼鞋打了電話去單位請假。坐在床上靜靜的看著窗外陽光一點一點的變得熱烈起來。


    忽然間她覺得自己忙碌變得無用起來。


    手指緊緊的抓住溫暖的床單尖銳的指甲陷入掌心竟不覺得疼痛。


    難道這樣就是我的一生?


    相親。公司裏的大姐給介紹的說是一英俊小夥把他誇的是天花亂墜仿若恩詞不見上一麵就是多麽大的損失似的。拂不了大姐的好意便應承了下來。


    周六的晚上有昏暗燈光的貴賓樓的茶座有柔軟的沙讓人陷進去雪紡紗裙搭係帶涼鞋婉轉流盼的眼角想來也是一朵嬌豔的花兒怎會淪落到相親的地步難道是自己擇偶的條件太高?


    此時已有人笑意盈盈的坐在了對麵原來這個不得不見的對象竟是祈景陽。巧合還是故意為之恩詞沒有多想隻是覺得冥冥之中是有著緣分的。信命的人接受事物的時候是沒有過多的感慨的無論是命運的饋贈或是掠奪。


    點了檸檬花茶她坐在對麵一如原來的淺笑。景陽說你笑起來很美恩詞說謝謝。異乎尋常的平靜與安詳恩詞想這樣一個好男人不管怎麽樣也不能被自己給嚇走好歹也得試試自己的魅力。善意的偽裝不是錯誤更何況是對自己好的事情!


    她的手指沿著杯子的邊緣細細的畫圈卻忘記今天的指甲是塗了奪目的中國紅那一瞬她懊惱的想把那媚俗的紅色從指甲上洗了去露出粉白色的純潔指甲。而對麵的男子仿佛是看不出她的小心思饒有趣味的讚揚指甲顏色的跳脫與美麗。


    遵循約會定論般似的吃飯然後看電影。


    恩詞開始想著怎麽才能讓自己看起來更加的賢良。偶爾景陽會浪漫的送她一大束的玫瑰花恩詞總會微笑的接過去倒沒模仿電影中送他一個吻。


    同居不過是一個讓彼此更加了解的一個環節。


    那日恩詞拎著自己的一小包衣服站在他的樓下28層高的公寓樓有大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遙遠的天邊。這樣的房間或許足以放下她日益膨脹的靈魂或者是日漸強烈的虛榮感。


    你知道貪慕虛榮是女人的天性。


    她親吻他好看的唇在客廳的沙上他們第一次纏綿糾結。


    住進祈景陽家裏的恩詞委實像極了妻子為著男主人洗手作羹湯。清炒空心菜青椒幹絲以及用番茄魚丸和雞蛋煮的濃湯。祈景陽喜歡吃蔬菜她知道的。


    他一進門的模樣恩詞還是記得的眉眼間一瞬間顯現出來的歡欣讓她以為做這些都是值得的。女人這輩子不過就是在一個你愛的或是愛你的男人身邊慢慢變老。


    他們有時會在晚飯時間之後出去散步走到距離公寓不遠處的中央公園。那裏有茂密的樹木綠草如茵的草坪廣場上有時候還會有跳舞的人在恩詞心血來潮的時候也會跟著跳一曲慢四步。景陽親親她細長的眉眼說她是個讓人快樂的小妞。她笑露出招牌的羞澀表情。


    他們房間裏有一場寬大的床床單是恩詞在某個休息的時間去集市上麵淘來的是柔軟的棉布質地以及絲印著的北方牡丹的漂亮的花朵。躺在上麵似乎還能嗅到那濃烈的牡丹花香。


    景陽說那是她的體香。


    忽然有那麽一天景陽不再說她身上的味道讓他迷戀不再俯在她的頸窩裏嗅她的味道。


    恩詞以為這隻是平淡的開始她依舊會每天回家做好飯菜等待著可是飯菜熱了又熱早就喪失了原來可口的味道恩詞一口一口的吞咽腐朽的味道在口腔裏蔓延冰涼的疼痛在她的胸腔裏開始一點一點的蔓延仿佛一塊完美的玉器上生長著一道血樣的隙縫。


    她攀著景陽的脖頸緊緊的緊緊的仿佛一不留神他就會消失似的。


    她常常半夜醒來睜著眼睛看著躺在她身邊的男人那麽的英俊甚至她還記得他們第一次見麵時他稱讚她的名字時的模樣那麽的清楚仿佛是刻在了骨頭上不可磨滅的印記。


    傷感就像是倒在地上的紅酒瓶子潑灑出來的鮮紅的液體四處蔓延開來無孔不入。


    眼淚滴在景陽的臉上他擦掉她臉上的淚水輕輕的擁抱她卻不問她為何流淚。


    恩詞使勁吸著鼻子他的身上不再隻有她一個人的氣味了有了另外一種味道的存在仿佛是太陽一樣熾烈的刺傷了她昭示她的存在。


    那日恩詞因約了客戶在客戶下榻的大酒店的廳堂裏等待。無聊間眼角一瞥無意間看到前台登記中的一男一女。那個男人手中拎著的手提箱讓她熟悉無比那是昨天她幫景陽收拾的裏麵還放著他們兩人的合照呢。


    旁邊的同事碰碰她看她從蒼白的臉色關切的問她怎麽了。


    她微笑說沒事隻是突然感覺到不太舒服。


    她在酒店門外打電話給他還沒說話電話那頭的景陽便說他在開會一會再給她回電話。恩詞甚至來不及說一句話電話便掛斷了。


    她握著電話在戶外灼灼的太陽下隱約著的痛楚在內心裏慢慢酵漸漸的充盈整個心房。


    麻木的回到28層的住處祈景陽的家。


    茶幾上放著的印著他們兩人笑臉的玻璃杯子在此時看起來是那麽的滑稽可笑。她惱怒著把那個杯子丟進垃圾桶裏他明媚的笑容在此時看起來是那麽的虛假可恥。眼淚從恩詞幹涸的眼眶裏流出來一開始是小聲的啜泣慢慢的變成嚎號大哭。心口上的那道傷口裂開來的時候任何樣的止疼藥都無濟於事。


    她想著等他回來她該怎樣對待他?是不言不語還是責備他的寡情抑或者直接甩他一耳光?


    她默默的整理她的物件這裏始終都不是她的靈魂的安居所。她的衣服她的鞋子。她的書籍擺在梳妝台上的那些化妝用品。


    她從來不知道她在這個男人身邊竟積攢了這麽多的東西。


    打車回到自己那小小4o平方的蝸居裏疲憊的倒在有向日葵印花的床鋪上再一次沉沉的睡去。依舊是熟悉的鈍痛讓她從沉睡中醒來她對著鏡子看此時的自己蒼白的臉紅腫的眼睛這樣的模樣哪有原來水靈靈的漂亮痕跡。


    她打開許久不用的抽屜撲粉描眉擦了一點胭脂讓自己看上去沒那麽哀傷。換上自己最閃亮的衣服十一公分的鞋子束起來的頭讓自己看起來更加的精神些。


    許久不去的酒吧換了新的酒保新增了許多的雞尾酒英俊的酒保會做漂亮的花樣調酒表演。


    恩詞還是點了以往的伏特加酒保卻送了一杯血腥瑪麗。她不喜歡摻了番茄汁的酒沒有想象中的漏*點蕩漾。旁邊有年少的女孩染了五顏六色的頭叮當作響的飾品肆無忌憚的和旁邊的漂亮男生調情濺起的液體滴在她裸露的胸口間就好像是一顆可笑的朱砂痣。


    淩晨時分她踉蹌的走出酒吧腳上的高跟鞋成了負累她蹲在地上踢掉惱人的鞋子赤腳奔跑。街上清冷的空氣讓她胃裏過多的酒精一下子燃燒燒的她滿臉通紅燒的她痛苦難耐撲在人行道巨大的梧桐樹邊幹嘔。


    這時有人輕輕撫摸她的背部試圖讓她舒服點。


    她回頭落下來的頭粘在她精致的臉龐上醉眼惺忪。


    是一個男人手上還拎著被她拋棄的高跟鞋恩詞身體一軟倒在他的臂彎裏。


    男人很有力氣扛起沒有了力氣的恩詞就像扛起一袋棉花似的。


    倒墜的恩詞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想來後的恩詞環顧四周似乎又嗅到了熟悉的牡丹香味以及景陽的剃須水的味道。


    景陽笑嘻嘻的看著她試圖親吻她的眼睛。


    她忽然覺得惡心難道她是與其他的女人共享了這個男人而這個男人還自以為一切做的天衣無縫自以為是的完美。


    她迅的穿好自己的衣服她不說話也不看景陽。打開房間的門這時景陽拉住她的手問她怎麽了。她一揚手甩了他一個耳光。唇邊泛起冷笑我一向不與別人分享同一件東西更何況是你。


    她捂著臉頰臼齒的鈍痛就像是她甩給他的那一記耳光一樣讓她感同身受。


    我若要離開那麽我們之間便什麽過往都消失了。


    躺在附一院的口腔科。消毒水的味道讓她有一瞬的安定。


    牙齦上打了麻藥漸漸的沒有了痛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麻木的感覺。帶著口罩的醫生將鑷子伸進她的口腔深處用力一拔。


    丟在搪瓷碟子上出叮當一聲清脆的聲音。


    於是——


    所有的一切痛楚都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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