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個幽靜的春夜斌吃過飯後就著鬆脂燈光靠在床上看書感覺困意襲來正想躺下睡覺。沒有廣告的床底下的獵狗小黑忽然躍起來向著門外狂吠。繼而聽得一陣敲門聲一個女子上氣不接下氣的說話聲:“有人嗎?救救我!”


    斌覺得奇怪這偏僻山穀荒山野地方圓十幾裏沒有別的住戶哪裏來的女子?莫非是傳說中的狐狸精?他嗬斥小黑讓它安靜下來正遲疑間那女子微弱的求救聲又響起:“好心人救救小女子!”


    那聲音越來越低弱斌想即使真的是狐狸精據說狐狸精長得妖媚動人今夜倒可見識一下了。何況他的獵槍獵刀下不知道死了多少隻野狼狐狸還怕她做啥?於是他起床下地打開柴門小黑跟出去對著那倚在門框上的女子直吠斌製止小黑乖乖地走回床底臥下了。借著朦朧的月色斌細看那女子隻見她辮淩亂幾縷絲散落在臉上雖沒有想象中的狐狸精那樣妖豔嫵媚卻也不失秀麗她身材纖巧嬌弱合身的衣服束腰長裙更顯得她輕盈俏麗、婀娜多姿。此時她氣喘籲籲那一臉的驚嚇與慌亂更添一份楚楚動人的氣韻。看來真是個避難者斌隻是疑惑她是怎麽到這裏的。盡管如此他還是把她讓進屋子裏隻見那女子差點跌倒斌慌忙伸手攙扶。扶著她在屋子裏坐下後他倒了杯茶水給她喝下茶水後女子稍稍平靜她說了聲:謝謝大哥!而後她告訴斌她叫雲是從山那邊翻越過來的。斌更疑惑了正要問卻見那女子緊鎖雙眉好象在忍受著很大的痛楚。他忙問怎麽了。雲輕聲說:我的腳痛……


    斌彎腰想看看她的腳可是她驚慌地挪開了。斌說:這個時候了你還躲避什麽?雲這才羞紅著臉點點頭。斌蹲下身稍微撩起她那沾滿雜草和山泥並破碎了幾片的裙擺隻見她的鞋隻剩一隻了那白淨柔卻細沾著泥土的小腳便呈現在了眼前幾個腳趾像驚慌失措的小兔在不斷地揉動斌一陣心跳。而後他輕輕抬起那腳隻見腳底傷痕累累血和著山泥觸目驚心。


    斌愛憐地看了看雲然後拿過自己的一件衣服包好受傷的腳轉身向灶台點火燒水雲這回才靜靜地細看著他那是個清秀的男人不像印象中的武夫獵人倒像個文質彬彬的書生雲開始猜測起他的身世疑惑他為什麽會在著荒山野地裏獨自居住。


    這時水燒熱了斌端過一木盆水裏麵放著一麵巾他讓她先洗把臉再洗腳。擦去汗水與塵土斌現雲的臉蛋白淨光潔隻是有幾絲被樹枝什麽劃破的印痕讓他有點心酸。洗腳的時候傷口受到水的刺激雲痛得直打哆嗦斌在一邊暗暗心疼、著急卻愛莫能助。雲本來忍住的看到斌的神情後眼淚奪眶而出不知覺地哭了出來斌更束手無策了憐惜之情油然而生他蹲下身小心地為他清洗腳底。感動與羞澀讓雲止住了哭聲。


    洗好腳後斌看了看雲的衣裙想了想又去灶台繼續燒水然後搬出一個大點的木桶並拿出自己的套衣服他讓雲洗洗換上衣服雲為難的搖搖頭斌笑了笑然後說:我去看看捕野豬的夾子有沒有收獲。然後他呼上小黑走出門去在門口對雲說:“快點洗別等水涼了。記住栓好門小心野獸進來了。哈哈……”雲張口欲推辭可是看著斌善意而真誠的眼光與笑容她還是感激地點了點頭雲穿進那一隻鞋單腳跳去關好門然後解開辮洗頭洗澡。完了穿上斌那寬大的衣服。不久斌回來了手裏拿著一把草。他看見此時的雲濕漉漉的長自然地披散垂落在肩頭後背越的清秀俊俏那一身肥大的衣服更顯出了她的嬌小玲瓏斌呆了呆馬上收回自己的情緒他從箱子裏拿出一件衣服撕下一片然後把那些草洗幹淨敲爛放在布上為雲包紮腳底他說他打獵的時候老受傷這些草藥是療傷的。雲看著眼前這個男子對著他感激地笑了笑斌說你笑起來更好看雲羞得低下了頭看著她的模樣斌笑了。


    雲開始講述她的故事……


    (二)


    雲是跟著自己的心上人華從很遠的地方來到附近這坐城鎮的本想能做點生意安家落戶誰知道人生地不熟不懂行情生意虧空血本無歸在心灰意冷的時候華去給一大戶人家的店鋪做計一段時間後那大戶人家了善心借華資本讓他開了一間布店生意漸漸好起來雲和華都非常感激那個好心人說是佛主顯靈派菩薩來救助他們的。然而雲到後來知道是那戶人家的小姐看上了華的才貌才讓父親出麵幫助華的那小姐本是獨生女當然受其父母的百般寵愛她父親答應招華做他家的上門女婿於是才讓給華錢物開布店。


    華左右為難既放不下雲畢竟他倆是青梅竹馬相依為命的戀人又覺得不能辜負恩人的情義而且那個小姐也是美麗動人。雲知道實情後非常震驚難過她好言相勸讓華變賣店鋪還了那戶人家的人情一起回老家去可是華說已經創了這樣的業績回老家去種田種地沒出息。於是兩人不斷生爭執到後來越吵越厲害華的心漸漸偏向了那個小姐。到最後華拿了一包銀子給雲說她既然這麽想回老家就讓她回去算了。雲氣憤傷心之餘丟下銀子跑出了家門華竟然沒有跟出來追她。


    哀大莫過於心死雲一心想找間佛堂廟宇出家為尼從此了卻塵緣。誰知道屋漏偏逢連夜雨她在去往一尼姑庵的路上被幾個強匪劫持了他們說要把她孝敬給他們二大王做夫人並且選好今天晚上拜堂成親。可憐的雲被他們綁著求生不成連求死的機會也沒有了。接近傍晚時分一個婦人來到她身邊帶來了許多好吃的勸她先吃飽肚子她想匪窩裏的女人也就是匪婆子她沒理會她。婦人悄悄告訴她她是這裏老大的夫人當年也是被搶來的。她讓雲假裝應承了吃點東西有力氣逃命。然後帶她去自己的房子裏換衣服而後那夫人支開了跟隨的嘍羅讓雲從她房間的後窗戶爬出去讓她出了窗戶向山頂爬去那裏沒有嘍羅的把守翻過這座山經過一個山穀就能找到通向集鎮的路了。雲擔心那夫人自己的安全她說沒事的因為大王對他很好而且她已經為他生了個兒子想來也不會怎麽樣為難她。雲跪拜那夫人之後趕緊逃命。


    爬出窗戶後雲沒走幾步就被一裸露的柴根勾落了一隻鞋隻聽得匪窩裏人聲糟雜她沒來得及揀回鞋就慌忙跑路了那襪子根本穿不住一會也掉了。一路上荒山野嶺為了逃命她已經顧不得雙腳的疼痛了隻是剛才到斌處歇下來的時候才感覺撕裂的痛。[..tw超多好看小說]天黑後她已經筋疲力盡而且貓頭鷹和各種蟲子的叫聲讓她膽戰心驚她以為她命中注定該難逃此劫了。老天有眼沒想到連跑帶跌下山後竟然看到這間透著燈光的茅屋所以她急忙過來敲門了。


    斌在一旁默默聽著她的敘述為她的命運感到無盡的同情與憐惜。聽她說完後他卻又笑著說:“你不怕又遇上壞人嗎?”


    “我想我已經走投無路了你的屋門是我唯一的希望了如果不敲也許我會錯過好人也許會被野獸吃了。”雲認真地說。


    “哈哈……”看著雲那一副孤注一擲、破釜沉舟的神情斌大笑。然後他問雲餓不雲說剛才在匪窩裏可吃飽了。


    “那匪徒不是損失慘重麽?”斌又笑了雲忍不住也笑了笑。


    斌說:“夜已深了你也累壞了該好好休息會了等你的腳傷好了再另找去處吧。”


    雲遲疑地看看這唯一的床斌看出她的神情說:“你是客人床歸你我趴桌上就行了。”看著斌真摯的眼神雲信任地點點頭她也確實感到又累又困了那床對她是一種誘惑她已經沒有精力再想更多的問題了躺下一會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斌的睡意卻被雲的出現趕跑了他看著眼前的這個女子她是那樣的脆弱無助也不知道上天有沒有弄錯竟然讓她承受這麽多的委屈與傷痛。她現在睡的是那樣踏實那樣不設防備她確實沒有退路了天塌下來也隻有如此了。


    (三)


    後半夜雲開始做夢她夢見華與那個小姐在舉行婚禮華與她一身鮮紅的禮服很耀眼刺得雲的眼睛好痛心好痛。


    新娘的臉上蓋著蓋頭雲的整個夢裏迷漫了這如血的紅色。新娘新郎嘲笑著向她靠近她感覺到股股熱浪向自己逼近欲轉身跑開可是她的腳好痛動不了。新娘的蓋頭起火了兩個人像兩團燃燒著的赤紅的火焰逐漸包圍向她。雲想呼救可是聲音嘶啞了而且周圍的人都在對她獰笑她還看見了那幫山匪那個絡腮胡子的二大王奸笑著走向她那笑聲就像貓頭鷹的叫聲雲全身乏力簡直就要頹然倒地可是她的雙手被兩個嘍羅抓住了。她絕望地哭喊著掙紮著聲音卻緲若雲煙她的淚眼看向華希望他能救救她可是華卻隻對她冷笑。


    不能逃跑不能反抗不能掙紮不能哭訴雲一心求死……正在此時卻刮起了風那風吹走了新娘燃燒著的蓋頭。而後天下起了雨淋在她的額頭上好涼爽好舒服。眼前的兩團火焰漸漸微弱下來了那些強盜的身影也漸漸模糊了……


    雲兒雲兒……”雲聽到一個急切而溫和的聲音在叫著她她醒過來了窗外的陽光刺得她睜不開眼睛她感覺額頭上有濕涼的東西貼著欲伸手去拿卻全身酸痛動也動不了。


    “雲兒你終於醒了。黎明前你開始說胡話我才現你燒了快愁死我了幸好你的燒是因為累的我給你煎了一些草藥服下現在你的燒終於退下了。”雲看到了斌一臉的關心與擔憂。


    “謝謝斌哥。現在幾時了?”


    “中午了你已經很餓了吧喝幾口粥吧。”沒等雲回答斌轉向灶台盛來了一碗白米粥他扶雲坐起來拿一個木匙喂她喝粥。在那一瞬間雲的眼淚像斷線的珍珠滴落下來。


    “傻瓜哭什麽?燒都退了你該高興才對。如果你真是感謝我的話就笑給我看看我喜歡看你的笑臉。如果你再不開心我就不高興了。”斌說。


    雲轉過臉看了看斌感動地對著他笑了臉上卻還掛著淚珠斌呆呆地看著她的神情隻一瞬間他就收斂了自己的失態繼續給雲喂粥。


    吃好粥後雲仔細地環視了斌的這間小屋屋子雖然不大屋子裏的東西也很簡陋陳舊都是一些木製和竹製的家夥卻也非常幹淨整潔。讓她驚奇的是她對麵的牆上竟然帖著幾幅對聯而且落名是常斌。雲的父親是一個秀才她自幼跟著他學過寫字讀書她能看出那些字寫得很蒼勁有力比她父親的字還要好。這再次勾起了雲的好奇心她問正在刷鍋的斌:“這些對聯是你自己寫的吧?你的才學這麽好為什麽會呆在著荒山野地?”


    斌沉思了一會對雲說:“我喜歡這裏這裏清淨呀!”雲想再問什麽可是看到斌一臉難言的神情又住嘴了。


    另一麵牆上掛著一些野獸的皮毛雲知道這些是斌打來準備賣到集鎮上去賣這或許是斌的主要生活來源吧她想。透過那牆上的窗口雲看到了窗外附近竟然是一片箐箐竹園她感覺眼睛一亮。


    “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無肉使人瘦無竹使人俗。”她想起了父親曾經教她的蘇大學士描寫竹子的詩句脫口而出。


    斌回頭驚訝地看著她然後笑著說:“我這裏可是天天有肉也有竹。”


    雲笑了說:“那你怎麽這樣瘦?”


    斌說:“可是我也很俗呀!”


    雲仔細地看了看他認真地說:“你俗嗎?我怎麽看不出來呢?”她的神情把斌逗笑了。


    “女子無才便是德你怎麽學才了?莫不是一位才女吧。”斌不無揶揄地看著她說。


    “……”雲一陣沉默然後低頭不再說話。


    “怎麽了這就生氣了?我還希望真能遇到才女呢。”


    “沒有生氣我隻是想起了我的父親。這些是他教我的隻是他已經去世很久了……”雲黯然。


    “對不起我提起你的傷心事了。”斌有點慌了。


    “沒事了。我現在明白了許多有些事情由不了我自己做主。我現在隻想脫離這個塵世去一處寂靜的地方修行一生……”雲幽幽地歎了口氣。


    “……等你的腳好了再說吧。”斌憐惜地說。雲點點頭把目光看向了窗外的竹子……


    (四)


    斌出門去小黑也屁顛顛地跟了出去被斌趕回來讓它陪著雲雲笑了說小黑喜歡和你一起呢。斌說它該懂得照顧客人。小黑也真聽話乖乖地趴在雲的床前雲覺得很奇怪這狗怎麽能聽懂人的話呢?於是她就和小黑說著話小黑不斷搖著尾巴好象都聽懂了她的話把雲逗樂了。


    一會斌回來了他抱來了一捆稻草雲問:“幹什麽呀?”


    “鋪床真笨!”斌說:“你有床小黑有床我也該有張吧總不能讓我和小黑同床吧也不能讓你和它同床也不能讓我和你同床吧哈哈……”斌的壞笑讓雲的臉紅了。


    “就鋪地上嗎?”雲雲又問。


    “是呀反正就暫時用幾天等你的腳好了就不用了。”斌頓了頓又說:“你的腳好了你就可以飄走了就像來的時候一樣。對了雲本來就無腳的你怎麽還要用腳走呀?”


    雲又笑了心裏暗暗慶幸自己遇到了個善心人他總是說一些開心的話題談笑風生讓雲沒有時間去想自己的傷心事。


    是夜周圍靜下來了雲的思緒開始淩亂她想起了華她擔心華會四處找她會著急。她又想到或許他這樣就可以解脫了傷心處雲的鼻子酸眼淚又禁不住留了下來。


    “雲兒!”斌輕輕叫“你怎麽了?”雖然雲盡量不出聲但是他還是聽到了雲鼻子堵塞的呼吸聲。


    “我沒事。”雲說話一出口又禁不住啜泣了。


    “雲你不是想知道我的來曆嗎?想聽麽?”斌說。


    “恩想聽。”雲止住了哭聲。


    斌用很平和的語氣敘述了他的故事——


    斌出身在一個書香門第家道殷實。祖父曾經做過知府父親中過舉人雖然沒有為官他的文才武德也聞名鄉裏。他們對斌寄予了很大的希望給他取名“斌”就是想他能夠文武雙全考取功名光宗耀祖。於是斌自幼習文學武而且他天資聰明一點即通這讓長輩們寬慰驕傲。不料他生性不羈無心求取功名隻是迫於祖父父親的威嚴才參加了科舉中了進士任某縣知縣祖父叮嚀他好好為官等任滿之期通過考核可以再謀高就。對於官場的一切斌本來就感到十分乏味。但是在任之期他力求清政廉潔兩袖清風。


    那一年本縣生了一件作奸案一鄉紳之子強*奸了一女子該女子的相公前往鄉紳住宅與之理論卻遭其家丁毒打。於是受害夫妻到衙門告狀斌依法將鄉紳之子收監候審卻誰知該罪犯乃是斌的頂頭上司知府大人的親外甥知府出麵定案竟然反咬那女子勾引在先通奸在後那女子不堪羞辱上吊自殺了而那案終不能翻。斌在憤慨失望之餘棄官回鄉遭其祖父父親的苛責一氣之下離家出走從此四海為家。幾年後來到此地現這個清淨之地於是就在此安家。


    斌說此地離家鄉不遠他間或回家探望祖父已經去世父母身體康健無恙而且弟弟已經成家立業他欲再清靜幾年然後返鄉以盡孝道。


    雲聽斌說完才清晰他為何將自己的才華淹沒於這偏僻之地。


    “雲兒好好睡覺吧每個人都有不如意的事有什麽心事等天亮了再去想。”斌說。


    “知道了。”雲說。盡管如此雲還是想了很久隻是斌的故事稍稍衝淡了她的心事。


    轉天斌說趕去附近的集鎮去賣點獸肉獸皮讓雲關好門他說他會盡快趕回讓小黑陪著雲。斌臨走的時候突然想起什麽他從一箱子裏拿出筆墨紙硯然後拿出一本書把桌子搬到雲的床前讓她寫字並假裝一本正經地對雲說不許偷懶等他回來交作業。在那一刻雲內心的一角像被一隻溫軟的手驟然捏了一把她想起了小時候她的父親總是這樣跟她說話。這一兩天來斌就像一位兄長那樣照顧著他他總是喜笑無拘看似放蕩不羈的外表之下卻藏著一顆溫柔善良的心更難得的是那一份坦蕩蕩君子之風。雲攤開紙張磨墨提筆翻了翻那本書是《詩經》她還記得其中的一:“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默寫了這幾句再也無心認真抄寫。看向對麵的竹林現竹林上空正悠然飄忽著幾朵白雲她忽然羨慕起了天空中的白雲思緒飛揚飛快寫下了自己想的幾句詩句——


    天邊飄雲兮


    愁腸幾許兮


    相思無處寄


    獨坐空悲戚。


    春光易逝兮


    容顏易老兮。


    雲兒雲兒無所依


    雁兒雁兒四處棲。


    流雲散盡雁歸兮


    獨尋雲兒上天兮。


    (五)


    雲讀了幾遍自己寫的文字感覺這詩意是如此的傷感輕聲問自己:這雲兒是自己嗎?斌說過喜歡雲兒的歡笑不喜歡雲兒的憂傷……怎麽想起斌的話了?他的話重要嗎?雲的心有點亂。唉……無所謂了過幾天就可以離開這裏了雲想。


    窗外傳來幾聲清脆的鳥鳴聲雲很想出去看看這屋子周圍的風景她找她的鞋可是床下沒有她呼了聲小黑趴在門口的小黑過來了搖著尾巴看著雲。


    “看見我的鞋了嗎?”雲問。小黑卻隻搖搖尾巴盯著她看。雲把腳抬了抬加重語氣說:“我的鞋!”小黑懂了轉身跑開去牆腳叼來了斌的鞋雲不禁笑了。


    沒辦法大是大許多了將就著拖幾步就行了雲穿上那隻鞋單腳跳到一個凳子邊用那凳子配合著走路走到門口眼前的景色讓她耳目一新。這是一個山穀四周圍山一條小徑通向右前方的峽穀雲想這是通向外麵的路了。屋子前麵是一片鬆樹林林子裏到處是鮮紅的杜鵑花。環視周圍屋子左邊居然有幾棵桃樹桃花開的正豔太美了!屋子右邊就是那片竹林。斌哥真會享受!雲不禁羨慕了。


    雲被這裏的風景吸引住了靠著那條凳子到處轉累的時候坐下來小黑就圍著她周圍亂串。忽然小黑快朝那小徑跑去不一會雲看見小黑和斌一起回來了。遠遠的斌在問:“雲兒怎麽出來了?”


    “我悶得慌出來散散心。這裏風景真美!”雲讚歎。


    “喜歡的話想住多久就多久。”斌笑著說。


    “可是不方便呀……”雲說。


    斌走近後忽然哈哈笑了他說雲那模樣怪怪的大衣大褲還大鞋子。雲說:“你把那隻鞋子拿哪裏去了?”


    “在這裏呢。”斌拿下肩頭的包袱雲正納悶隻見斌解開包袱雲一看呆住了包袱裏有兩套新衣裙和兩雙繡花鞋。一套淡藍色的一套淡紫色的都是雲喜歡的鞋子一雙深藍一雙深紫。雲看衣服的眼睛漸漸模糊了她不知道該說什麽。


    “雲兒怎麽不說話?傻了?喜歡不喜歡呀?”斌說:“我不知道大小是拿你的衣裙和鞋子去成衣鋪對的。”


    “喜歡喜歡!……隻是這樣真的麻煩斌哥了。”雲說。


    “我是你哥呀叫哥你還占便宜了呢看年齡你還的喊我舅舅呢。”斌又開始調侃玩笑了。


    “才不叫呢隻差這麽幾歲……”雲嘟噥著說。


    穿上了淡紫衣裙穿上深紫繡花鞋斌說雲這才像雲一朵淡紫色的雲。雲羞澀地笑了說謝謝斌哥。斌看到雲寫的詩後盯著雲問:這是你自己寫的?雲說:小黑幫我寫的!斌大笑說小黑也是他教出來的。後來斌說雲寫的不錯還說夠格做他的學生。雲樂了——這樣的老師!


    兩天後雲的腳能下地走路了但是還不能太用力因為有幾道傷口太深還沒有完全愈合。有時斌出去打獵的時候雲就在家做做飯。有一回雲說希望腳早點好可以跟斌去看打獵。斌脫口而出說他希望雲的腳永遠不要好。雲看向他的時候他笑了說他希望雲幫他做飯。雲默默不語她一心想早日脫離紅塵忘卻許多的是非恩怨。


    一天下午斌又去集鎮了到了傍晚雲做好飯等斌回來天漸漸黑下來了雲還沒見他回來雲開始擔憂因為上次兩個時辰他就來回了。雲讓小黑去找斌她關緊屋門點燃燈火呆在屋子裏獨自傷神時間好像被凍結了雲的擔憂變成了恐懼她猜測著斌的種種不好遭遇此刻她想起斌曾經對她的好不斷雙手合一祈求菩薩保佑斌平安無事。到後來禁不住哭了起來。


    終於聽到小黑的叫聲了雲趕緊去開門隻見小黑跑了過來斌跌跌撞撞地跟在後麵。雲大驚失色慌忙一瘸一拐地跑過去攙扶她聞得斌一身的酒氣他喝醉了。


    “雲兒雲兒那老板叫我住他那裏我說我不能。”斌口齒不清地說:“我說我要回家雲兒在等我。老板說雲兒是誰我說雲兒天上掉下來的。老板說我喝醉了我說我沒醉。”


    “斌哥你是醉了。”雲連扯帶拉把他扶向他在地上的床想讓他躺下好好休息。


    “我沒醉雲兒我清醒得很。我有話對你說。”斌拉住了雲的手雲看他的眼睛裏布著血絲那目光像一團燃燒的火熱烈、急切。


    “斌哥你喝醉了!”雲想掙脫開可是斌卻死死拉著不放。他自顧自說著胡話:“雲兒我才現不見你的時候我有多想你。我喜歡你喜歡你的文才喜歡你的率真喜歡你的溫柔喜歡你的一切我喜歡和你在一起雲兒你別走別走你留下來陪我……”


    雲呆了她說不了別的話隻是一個勁說斌哥醉了。忽然斌雙手用力將她拉向了自己的懷抱緊緊抱住他口中隻說雲兒別走。雲渾身顫抖欲擺不能她的心跳急劇加她被這突然而來的狀況暈了頭。斌開始淩亂吻她吻她的秀吻她的額頭吻她的臉雲隻覺得斌的嘴唇所到之處一片火熱她仿佛跌進了一團浮雲之中找不到方向……


    忽然斌的動作慢了下來雲的意識回來了她推開斌現他已經昏昏沉沉睡著了……


    雲兒的心情不複平靜躺在床上一夜未眠。“本以為此心已經成木成石將心門打開相信不會再受傷害你第一個闖進來卻輕易看透了我的心我無所遁形找不到掩飾的彩衣……”雲輕輕念叨著。直到淩晨她才迷迷糊糊睡著了。


    (六)


    清晨雲被斌做飯的聲音吵醒了她迷糊睜開眼睛起床心情在看到斌的那一瞬間變得淩亂。


    “雲兒再躺會吧昨夜我喝多了一定影響你睡覺了吧。”斌說。“那個酒店老板是我朋友盛情難卻才喝多了。”


    “醉酒很傷身的適量就好啦。你昨夜說胡話……”雲說她想起了斌醉酒後說的話以及他的狂熱不禁心跳臉紅。


    “哦?我說什麽了啊?我自己忘記了你還記得嗎?告訴我下。”斌的話讓雲愕然她注視著斌的神情現他真的是一臉茫然。


    “也沒什麽具體我也沒聽清楚不知道你說什麽。”雲輕輕地說。


    “哦我還怕我說什麽不該說的話了呢。”


    雲的心裏瞬間好象被打翻了五味瓶她感覺斌竟如此的陌生眼前清醒的斌和醉酒後的斌她分不清哪一個是真實的。也罷多情多傷心曾經的傷痛讓她心有餘悸。盡管如此雲的心頭卻多了一種揮之不去的心思真是“才下眉頭卻上心頭”。而斌依然談笑風聲妙語連珠時時逗著雲樂那次醉酒好像隻是一場虛夢醒來之後了無痕……


    日子在雲淡風清中流逝斌有時候也帶雲出去走走比如去樹林邊的小溪裏捕魚依山傍水分享著斌捉到魚時的那份喜悅這是雲最開心的事。斌不出去的時候就在家裏教雲練字做對子寫詩詞此時他儼然像個嚴師有時也讓雲敬而生畏。


    雲的腳基本沒事了那一天她跟斌說讓他送她去附近的那個尼姑庵斌當時微微一愣既而答應了說過兩天就去。


    雲兒即將離開的前一天夜晚春雷轟隆下起了大雨雨水順著牆腳滲進了小屋斌鋪在地上的稻草被浸濕了他收起床單和被子趴在桌子上沉默無語。黑暗中雲睜著眼睛睡意全無。想起自己就要離開這個溫心的小屋屋裏屋外的一切風景都將在眼前消失斌曾經對她的好對她的關愛一一浮現她的腦子裏動情處淚水漫出了眼眶。一聲悶雷震斷了她的思緒她感覺一陣心寒一種深深的恐懼與無助湧上心頭她明白這種感覺在那天夜裏進這間小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而此時卻又如此清晰。“斌哥你睡著了嗎?”雲輕輕問。


    “沒有。你還沒睡啊?早點休息明天趕路。”斌說。


    “斌哥……”雲的聲音微微顫。


    “怎麽了?”斌看向她。


    “我冷我害怕……”


    斌起身去摸了下她的額頭他怕她是生病了。卻沒現異常。他在床邊坐下來拍拍雲的肩叫她閉上眼睛別想得太多安心休息說有他在邊上沒什麽可以害怕的。雲轉身抱住了斌的腰禁不住輕聲哭泣起來了。斌有點慌亂忙不迭地說傻瓜別這樣。雲卻抱得更緊了她害怕一鬆手斌就會消失在眼前。斌似乎明白了什麽微微一笑:“是不是想讓我抱著你睡?”


    雲羞澀地把臉埋在他的身邊輕輕的點了點頭。斌沒有拒絕轉身躺了下來把她輕輕抱著。雲感覺斌的懷抱是那樣的暖那樣的舒適她的心靈之舟在此刻仿佛靠上了寧靜的港灣。一會她吻上了斌用嘴唇輕輕摩擦著他的唇瓣舌尖一點點的輕觸。她偷偷的瞄著他緊閉的眼睛心跳激烈。最終斌沒有推開她。他翻身壓到她身上手掌牢牢地托住她的頭深深地吻了下去。這一刻雲的意念一下子混亂了她緊緊地抓住他的衣襟好像喪失了所有的知覺隻能感覺到他炙熱的吻和炙熱的唇。雲不敢睜眼怕一睜眼這一切又都變成了夢境。她品嚐著他的味道感受他溫暖的手在她身上遊走。慢慢的斌卻離開了她的唇他好像想起了什麽。雲睜開眼睛輕喘著注視著他。


    “雲兒明天不走了嗎?”斌問。


    雲的意識在這一刻好象從飄渺的夢境清醒了過來她又一次想起了曾經的往事她的心開始收縮。雲的沉默讓斌心煩他翻身坐了起來離開了雲的床沉沉地說:“別破壞了你在我心中的形象!”


    雲呆了既而哭了斌從來沒有這樣嚴肅地跟她說話她不明白斌的心思。聽到雲的哭聲斌又心痛了他放軟語氣說:“雲兒沒什麽你別多想好好睡覺吧。明天我送你走。”他不再理會雲回到桌子旁邊將頭埋進臂彎不再說話。


    天亮後天氣已經晴朗。吃過早飯斌拿起裝著雲的衣服的包裹帶著雲出門了小黑一蹦一跳地跑前跑後這會最輕鬆的隻有它了。這一路上更多的是沉默來到了那座尼姑庵斌將包裹遞給雲兩人都沒有看對方的眼睛。雲漠然走向廟門小黑跟著雲去回頭看看斌對著斌“嗚嗚”呼喚見斌不動它又跑到斌的身邊對著雲呼喚就這樣它在兩人間來回跑了幾次。


    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尼開了廟門雙手合十詢問雲的來意雲說自己想出家。老尼看到不遠處的斌說了聲“阿彌陀佛”問雲那人是誰雲說是自己的兄長。老尼讓雲跟她去說後天是剃度的吉日。廟門在雲的身後關上小黑在門外狂吠雲淚如雨下……


    (七)


    雲跟著那老尼走進禪院見裏麵還有一個年輕的尼姑。隻聽她喊老尼為師傅雲想這位師太就是這裏的住持了吧。那師太說:“女施主看你年紀輕輕的為什麽想著皈依佛門呢?”雲將自己的遭遇跟她訴說了。老尼聽了深感憐憫:“阿彌陀佛!‘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施主如果你真能放下凡心俗念一心向佛必定能遠離憂慮與驚懼。”雲點點頭。師太帶雲到一間禪房說讓她以後住這間房。雲放下包裹看了看禪房很是潔淨。隨後師太帶著雲去前殿拜了廟裏諸佛師太開始敲打木魚念起了佛經。通過焚燒的香飄渺的煙霧中看著一座座普渡眾生端莊慈祥的佛像聽著師太的佛經雲的心境平和了許多她想在這裏或許能讓自己去盡塵囂寧心靜意。


    入夜雲輾轉反側無法入睡她想起了曾經的一切是非恩怨心情不複寧靜。她想到了斌此刻他安睡了嗎?他也會想到自己嗎?雲開始回憶斌曾經的一言一語她始終琢磨不透斌的心思他總是那樣坦然自若瀟灑不羈除了那次醉酒想到此雲的心跳又開始加快她又想到了昨天夜裏的情景從斌回應她的漏*點和後來的懊惱雲想得頭疼斌如果真的在意又為何不將自己挽留而忍心送她到此?罷了多想無益何況多情多悲戚何苦折磨自己呢?雲終於迷迷糊糊睡著了。


    雲感覺自己在一片空曠的野地裏遊蕩忽然她看到前方出現一池蓮花那一朵朵蓮花潔白純淨雲萬分欣喜快步跑上前靠近岸邊有一朵特別漂亮的蓮花周邊好象籠罩著一層銀光聖潔高雅而神秘。情不自禁中雲伸手去摘剛要夠著的時候她現池水中忽然伸出許多雪白的蓮藕忽然那蓮藕變成了一雙雙十指尖尖的魔手抓向她的衣裙和雙腳。雲想擺脫卻已經遲了霎那間她被拉下了水池水淹過了她的脖子她想大聲求救可是喊不出聲恐懼像千絲萬縷蔓延了她的心靈正在此時她聽到一聲狗吠聲她看到了小黑後麵跟著斌雲驚喜萬分。斌奔到池邊抓住了雲的手並揮著手中的利刃斬除了一根根抓握著雲的蓮藕雲被拉上了岸她抱著斌大哭……


    “施主、施主。”雲被師太叫醒了覺自己臉上還有眼淚頓時感覺非常窘迫。


    “施主你做噩夢了?”師太問。雲說是。


    “你夢見什麽了能告訴貧尼麽?”師太關心地問。於是雲將夢裏的情節從頭到尾說了出來。師太聽完後歎了口氣說:“阿彌陀佛!施主你塵緣未盡恐怕難以安心進入佛門。”看著雲的疑慮師太為她詳細解夢——


    “蓮花與佛密不可分夢見蓮花欲去攀摘那是你有向佛之心。腳下生蓮藕蓮藕本不傷人此魔由心生。心病還要心藥醫那個救你之人才是解你心病斬你心魔之人啊!”


    不待雲開口師太又接著說:“‘隨緣順性’人生在世必有得失‘得失隨緣心無增減。’得與失都是自己的緣分重要的是心中沒有一分增減。施主世間最珍貴的不是‘得不到’和‘已失去’而是現在能把握的幸福。世間萬事心最苦得失隨緣方知足;浮名累人如迷霧神閑氣定見坦途。施主你明白了嗎?”


    師太一翻話恍若醍醐灌頂雲頓悟了!“可是我這就回去嗎?”雲又遲疑了。


    正在此刻雲聽得門外年輕女尼在說話:“哪來的野狗竟跑這裏來了。”雲心念一動慌忙起身出門隻見小黑向她跑來它的嘴裏叼著一團紙。雲拿下展開赫然寫著幾句詩詞——


    天邊飄雲兮


    笑顏幾許兮


    相思雁處寄


    如意心歡喜。


    春光易逝兮


    來年複還兮。


    雲兒雲兒莫悲戚


    雁兒雲兒雙雙棲


    雲兒不走雁歸兮


    雲兒雁兒永相惜。


    雲頓時熱淚盈眶師太在一旁微笑著說;“女施主慈悲的水紋流蕩智慧的清風徐來妙法蓮花就要開了請現在就啟顏歡笑……”


    小黑用嘴拉了拉雲的裙角雲轉身回禪房拿出自己的衣物拜別師太。出得廟門遠遠地看見斌的背影出現在那邊的路口雲飛快地跑過去斌回頭對著雲微笑。雲現隻一夜之間斌的麵容憔悴蒼老了許多她的心瞬間被抓痛情不自禁撲進斌的懷抱。


    “傻瓜!何苦狠心?為什麽讓我走?為什麽不留我?”雲恨恨地說。


    “你的心結需要你自己打開我隻能為你默默擔憂。”斌輕揉著雲的頭在她耳邊柔聲說他的聲音有點嘶啞。“雲兒從此不走了好嗎?”


    “斌哥雲兒不走雲兒再也不走……”百轉千回的心靈曆程到此刻終於有了一個圓滿的交代雲蓄了許久的眼淚肆意地灑落斌的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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