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她現在如何?”窗簾外,胤祿詢問太醫。


    太醫搖頭:“回十六爺話,情況十分不好,箭頭入裏太深,側福晉失血過多,如今之際,隻能盡快拔出箭頭!”


    “那你倒是快些拔啊!”


    太醫欲言又止:“回稟十六爺,拔箭實在太過危險,側福晉能不能熬過去實在難說。”


    胤祿隻覺腦中嗡嗡作響:“你說什麽!你是最好的大夫!我不許你說這樣的話!無論如何!我要你醫好她!你若醫不好,我要你全家陪葬!”一向溫和的十六爺甚少這樣大怒,讓身邊人都不寒而栗。


    太醫連連點頭:“微臣定當竭盡全力,拚死也要護得側福晉周全!”


    太醫穿過簾子,來到王顏玉身邊,身邊人正要將王顏玉扶起,被胤祿製止。


    “我自己來。”


    他讓她的身體靠著自己,此時的王顏玉臉色蒼白,毫無生氣,胤祿內疚自責地幾乎想殺了自己。


    “貝勒爺,拔箭過程十分血腥,很可能會弄髒貝勒爺貴體,貝勒爺還是回避為好。”


    “無須多言,我心意已決!你,拔箭吧!”


    “是。”


    事關全家老小的性命,太醫的手不覺有些顫抖,直至握住箭,才停了下來。深吸一口氣,太醫用力將箭拔出。


    “啊!”王顏玉吃痛,叫了一聲。一時間,血滴飛濺。胤祿的臉上、身上,盡是血珠。胤祿隻覺周圍的人都成了幻影,隻有王顏玉的身體還是真實的。


    “快,紗布!”太醫吩咐道。


    “貝勒爺,微臣需要包紮救治,還請您將側福晉放下。”太醫的聲音讓胤祿回過神來:“她,還好嗎?”


    “側福晉福大命大,挨過了拔箭這一大劫,現在,就看她能否挨過之後的十二個時辰了。”


    聽了前麵半句,胤祿感覺自己的心稍稍放下,聽了後麵半句,胤祿的心又提了起來:“你是說,她還有性命之憂?”


    “這……的確如此。”


    “你們按太醫的房子快去煎藥吧。”經過剛剛那驚心動魄的一幕,胤祿倒是平靜了下來,自知方才是失了方寸了。


    待所有人都離開之後,便隻有胤祿一人在。


    “對不起,若我知道會害得你如此,我絕不會帶你出去。”過了這麽久,胤祿逮著時機,訴說自己心裏的愧疚。當在圍場看見倒在馬上的王顏玉時,他真恨不得殺了自己。怎會如此愚笨,讓她遭了如此大禍?


    “顏玉……你的心裏,可有我的位置?”這句話,他曾問過她,得到的是相否的回答。但他,卻還是不甘心。


    “赫。”她說話,隻是一個字,卻讓他墜入寒穀。


    竟然,還是不能嗎?大清的十六爺,願意放下自己的身份地位,隻博紅顏一笑。可是?到底,還是比不過一個書生。多不公啊!明明,是我先認識你的。王顏玉,你何時能看到我?


    “貝勒爺,聽說妹妹受傷了,這是真的嗎?到底發生了何事?”敏格風風火火地趕來,一臉關切。


    “你聲音小些,她還在昏迷。”胤祿說道。


    敏格看向床榻上的王顏玉,此時她臉色蒼白如紙,生命跡象極為微弱。


    “貝勒爺,妹妹這是怎麽了?聽聞你帶她去騎馬狩獵,怎會受如此重傷?”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你還是快些回去吧!她如今最需要安心休養。”


    見胤祿下了逐客令,敏格也不好多留。


    “貝勒爺也別太過勞累,若有需要,盡管吩咐臣妾便是。那臣妾便先行告退了。”


    “去吧。”


    敏格最後望了一眼王顏玉和胤祿,胤祿的手就那樣緊緊地握著王顏玉的手,看她的眼神亦是濃的化不開的的柔情。女人的心,疼了。


    你在我的心裏似有千百年,可如今不過是一個不起眼的女人,便要搶走你的恩寵嗎?胤祿,我不依。


    夜裏,王顏玉竟然發起燒來,渾身皆是滾燙。嚇得胤祿一整晚都未曾合眼,丫鬟仆人忙了半宿,終於將體溫降了下來。


    清早,王顏玉艱難地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床頭的大紅流蘇。王顏玉想起身,扯動傷口,一時疼得厲害。胤祿驚醒,見她醒來,摸了摸她的額頭,見並未灼熱之感,才稍稍放心。


    “你總算醒了,餓了嗎?我讓廚房給你熬了小米粥,你且吃些,行嗎?”


    “你怎麽在這?”王顏玉滿臉疑惑。


    “我為何不能在這?”


    “這是我的房間。”


    胤祿的心情是極好的,她蘇醒於他而言是極大的喜,於是,便想逗她一逗。“你不是說過,‘妾身既已嫁於十六爺,成為大清的十六側福晉,便是爺的人,爺想要妾身,妾身怎能不肯’。我沒記錯吧?”


    “貝勒爺的記性自然是極好的,怎會有錯?”


    見王顏玉上鉤,胤祿心裏更是得意。“好,既然你承認了。那你人都是我的,我又怎不能在這個房裏?與其說這裏是你的房間,不如說是我們的房間,你說是不是?”


    王顏玉實在不明白,大清的十六爺怎是如此一個無賴之人,她知自己是說不過他的,便不再言語。


    “生氣了?不要這般小家子氣吧?好了,我讓太醫來給你瞧瞧,再讓玲瓏去給你端碗小米粥。你這剛醒,不補充體力可是不行。”


    “我昏迷的時候,是你一直在我身邊照顧?”胤祿走到門口之時,王顏玉終於問出了自己的心裏話。


    胤祿並未回答,他要的,從來不是她的感激。


    王顏玉再次疑惑,他,為何要對自己這般好?胤祿……你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


    “我自己來便可。"


    胤祿端著小米粥,想親手喂王顏玉,卻被王顏玉推辭。這個女人總是這樣倔強,卻又倔強得這般可愛。


    “我是你的夫君,出嫁從夫,我要喂你,便不準你推辭。”


    他擺出夫君的威嚴壓她,她更是不肯:“你若這般壓迫於我,我自然不敢不依。可心不甘,情不願又有何有?”


    胤祿歎氣:“我的好意,你為何總要誤解?”


    “我不是那瓷娃娃,摔不得,碰不得。不過一點傷了,實在不必這樣大驚小怪。”


    見她這樣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胤祿很是生氣:“一點傷?王顏玉,你知不知道,我差一點便失去你了?你知不知道,我的心,有多痛?我有多內疚,多自責?”


    心痛?內疚?自責?這是他心中所想嗎?為什麽?別說你對我有情,我不信!我王顏玉,斷然不會相信!


    “都是臣妾不好,害得貝勒爺如此,實在是顏玉的罪過。”她這般不痛不癢的幾句話,讓胤祿懊惱,生氣,卻又無可奈何。這個女人,為何一再挑戰他的底限?他從未對一個女子如此上心,也從未這樣放下身段討好、取悅。可是?他又得到了什麽呢?每一次,她都拒自己於千裏之外,每一次,他的關心問候,都被她看做虛情假意。這樣的侮辱,胤祿從未受過。


    “王顏玉,我有的時候,真想挖開你的心看看,究竟是不是石頭做的。我這樣待你,你就不會有一絲動容嗎?”


    “顏玉不過是一平凡女子,實在受不起貝勒爺如此厚愛。貝勒爺還是將心放到姐姐那裏,方是正途。”


    “你!王顏玉,是你將我推開的!若我不再踏入這琉璃苑,你可別怨我!”


    “貝勒爺想去哪裏都是爺的自由,臣妾無權幹涉。若不再踏入這琉璃苑,臣妾定不會有半分怨言。”


    “好!”胤祿氣急,一個“好”字說得咬牙切齒。


    “貝勒爺慢走。”對著胤祿離開的背影,王顏玉說道。胤祿停了停,便大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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