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蛻變


    傅信暉說那句話的語氣,讓張思毅感覺對方是在質問他“竟然帶別的男人去他們家”,他心虛地想,帶顧逍去家裏不是很自然的事情麽,為什麽讓他有種自己帶野男人回家的畏罪感?而且他還讓野男人摸了前夫之子的腦袋……


    啊呸呸呸,什麽亂七八糟的!(=_=)


    張思毅輕咳了一聲,道:“那天他帶我去練車了嘛,為了感謝他,我就請他去家裏吃了個飯……那啥,你不在,就我和振作,其實也挺寂寞的。”


    這兩句話本來是分開說的,可聽在別人耳朵裏就不是這麽一回事了。邊上的服務員趁著取菜的間隙,蛋疼地和同班吐槽:“嘖嘖嘖,這世道怎麽了,怎麽帥哥都去搞基了?那邊桌上有一對,其中一個還背著前男友帶新歡去他們家……啊,讓我這個連男朋友都沒有的人情何以堪!”


    ……


    傅信暉也有點無語,斜眼看著他道:“我就隨便問問,你幹嘛解釋那麽多?”


    張思毅:“……”


    傅信暉習慣性地主動夾菜入鍋,幫忙涮肉,一邊歉疚道:“最近又發生了不少事情,很久沒跟你聯係,我也覺得挺對不起你的……哎,我一點一點跟你說吧。”


    張思毅連連點頭,就等著他說了!


    結果傅信暉第一句就給了他一個重磅炸彈:“我們家破產了。”


    張思毅:“……臥槽!”


    傅信暉能輕描淡寫地說出這句話張思毅也是服氣!他急著問:“怎麽會破產?你們把你叔叔欠的高利貸錢還上不就行了麽?”


    傅信暉又喝了口茶,沉聲道:“沒你想象的那麽簡單,我之前不是跟你說過,那些人就是想要整我們麽?所以他們的目的不隻是還錢這麽簡單。我叔得罪的人太多,他們就是想整垮我們傅家。不過破產的事倒是和那些人沒什麽關係,完全是我叔之前埋下的禍根。我記得我跟你說過,我爸把家裏一部分產業給我叔管,結果因為我叔私挪公款導致公司產生信用危機……”


    張思毅:“嗯,你還說你家裏公司上市都因此遇到了問題。”


    傅信暉:“信用危機導致公司運營停滯,欠了銀行一大筆款項,加上之後高利貸欠款,現在家裏所有資金全部被凍結了,包括我們住的那套別墅也被抵押進去,要被銀行清算還債。”


    張思毅:“……”


    隻在電視電影裏看過的事,張思毅沒想到有一天會發生在自己最好的朋友身上。


    有人一夜暴富,也有人一夜之間一無所有,傅信暉從小生活在物質優越的環境,不愁吃不愁穿不愁錢,現在他家遭遇如此大的變故,張思毅不知道他要如何承受。


    張思毅又問:“你姐呢?”


    傅信暉:“之前不是說她為了救振作讓保鏢把人打得腦顱出血麽?後來警察還是把她帶去調查了,關了半個月……不過我們刪掉了監控,不管那些人怎麽問咱們都死咬著說不知道,我爸也找了些關係,我姐才被放出來,但是你知道,那種地方很遭罪,我姐一個女人……”傅信暉說到此處,忍不住用雙手捂住臉,道,“都是因為我才會這樣,我覺得很內疚。”


    張思毅猶豫道:“你跟她……和好了麽?”


    傅信暉點點頭,說道:“她以前是很討厭我,可我隻知道一味逃避,從來沒有試圖改善過自己和家人的關係,後來她又反感我自暴自棄……經過這次,我發現我對她也存有誤會,她就是那種要強、嘴硬、霸道的性格,可不管怎樣,咱們都是親姐弟。”


    傅信暉笑了笑,感慨道:“古人說患難見真情,這句話真沒錯,雖然我們家現在沒錢了,但我反而覺得一家人在一起齊心協力對外的感覺,比原來那樣更好。”


    出乎張思毅的意外,家庭的變故沒讓傅信暉變得沮喪,反而讓他的心態變得積極了很多。


    他稍稍有些放心,但又忍不住好奇問道:“你們房子被收走了,那現在住在哪裏?”


    傅信暉:“住在我姐夫家。”


    張思毅:“你姐夫家?”


    傅信暉:“對,我姐跟我姐夫談戀愛時,曾經買了一套房子送給他當情人節禮物,那套房子在我姐夫名下的,算是他們的婚前財產,銀行收不走。盡管跟我們家原來的別墅比很小,但現在危難時刻也沒辦法,我爸媽,我姐姐姐夫,還有我,三室一廳,擠擠其實也還好,大家同住一個屋簷下,還有一種與眾不同的感覺,嗬嗬。”


    張思毅也失笑道:“你家遇到這種情況,你姐夫還不離不棄,看來你姐的眼光挺不錯啊。”


    傅信暉:“是啊,雖然他們的婚禮辦不成了,但是在我爸媽心裏,他已經是傅家的準女婿了。”


    張思毅:“哈哈!……那你叔呢?”


    傅信暉歎了口氣:“在我們全家的極力勸誡下,我爸終於放棄了找關係撈他出來的念頭了,我姐也堅持要讓我叔接受改造,他這樣出來隻會害人害己。”


    張思毅強烈讚同,聽到這裏也大大鬆了口氣:“我原本還擔心你們真的要一無所有了!”


    傅信暉:“怎麽會,就算沒了錢沒了公司沒了房子,我爸還有人脈啊,他原來交的朋友裏,雖然不乏酒肉朋友,但也有真正認可他的人品的,畢竟人|渣是我叔,不是我爸。”


    “這倒是,”張思毅點頭認可,又問,“那你們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傅信暉:“我爸說,現在還有人盯著咱們家,不能急著出頭,得先韜光養晦一陣子,而且這幾天銀行清算家產,我爸媽東奔西跑也要辦不少手續。”


    張思毅:“那你在忙什麽?發生那麽多事怎麽也不聯係我?”


    傅信暉:“其實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都超出了我的認知,一直沒告訴你是因為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麽說,說真的,你除了聽我叨叨,也幫不了我什麽。”


    張思毅急道:“你就是這麽對待兄弟的?就算跟我叨叨也成啊!”


    傅信暉替他倒了酒,笑道:“算了吧,我知道你工作忙,也不想你為這些事情替我煩心。這一個多月,我擔心我姐,擔心我爸媽……和錢比起來,親人和朋友的安危才是讓我最掛心的,這就是我不來找你的原因,如果他們傷害到了你,比傷害我自己還讓我難受……這麽多事,我也是消化了很久也才知道怎麽去麵對。你別看我說得輕鬆,這段日子我都不知道我怎麽過的,感覺每天都像是拍電影,可生活沒有導演,沒人告訴我下一步怎麽做。”


    張思毅望著傅信暉,這一刻才觀察到,傅信暉雖然瘦了、憔悴了,但也成熟了、堅定了,不隻是眼裏有光,臉上有希望,仿佛還經曆了重生。


    驀地,他想起他爸過年時評價傅信暉的那句話——他誰都靠不了,隻能靠他自己,這一次他站不起來那這一輩子就是個廢物!


    時隔三個月,同一家餐館,同一個座位,張思毅很高興,在這裏見到傅信暉的蛻變。


    兩人輕輕地碰了一下杯,一飲而盡。


    之後又聊起租房的事,傅信暉道:“我不能再跟你繼續租房了。”


    聽了這麽多事,張思毅也預料到了這個結果,傅信暉恐怕是沒法再像以前那樣大手大腳地花錢了。


    “沒事,你不租,這麽貴的房子我一個人也租不起,我搬出去再找房子就是了。”張思毅平靜地接受了現實。


    傅信暉點點頭:“不過你也不用急著現在就搬家,白天你跟我說這件事後,我跟房東打了個電話,跟房東說了我們打算提前退租的事情。房子是我租下的,雖然是三個月交一次租金,但我簽的是一年的租賃合同,也就是說,這房子到今年六月底才算期滿,現在還剩一個季度,之前我交了一萬二的押金,和房東協商說押金不退了,她人還挺好說話,答應讓你在那裏多住二十天,這二十天她會提前把房子掛出去,讓中介的人來看房。那房子地段好,比較容易出租,這樣也不耽誤她收益。”


    張思毅舒了口氣:“有這二十天就行,否則叫我馬上搬家,我還真有點措手不及……哦,對,那接下來一個月的房租我還是得付給你。”


    “別,算了,我給你帶來這麽多麻煩,你還幫我照顧振作,這點錢都要給我,你讓我的臉還往哪兒擱?”傅信暉苦笑了一下,道,“而且我還有事要你幫忙。”


    “什麽事?”其實要真清算起來,張思毅在那之前也蹭了傅信暉無數頓飯,好兄弟,沒有誰欠誰的。


    傅信暉:“我不跟你租房子,不隻是因為現在經濟緊張,還有一個原因——我很快要出國了。”


    張思毅猝不及防又接了枚炸彈:“……什麽?”


    傅信暉解釋道:“我爸怕那些黑社會的人一直盯著我,打算籌點錢送我出國,一來避避風頭,二來我也打算再學點本事。這次我想清楚了,我要學點和家業相關的,最近我跟著我姐了解了投資管理方麵的工作,覺得比建築有意思。學校已經申請到了,在澳洲,這幾天正在辦出國手續,一旦簽證下來,隨時可能走……”


    張思毅震驚道:“這也太快了吧!”


    傅信暉:“所以,振作……可能還要你幫忙繼續照顧下去。”


    張思毅:“……”我擦,他要當一輩子狗保姆了!(=皿=)


    傅信暉一臉懇求地望著他,雙手十指相扣,道:“我最晚三年回來,‘振作’是一隻幸運狗,我相信你養著它,它也會給你帶來幸福和好運的!”


    張思毅:“…………”放你娘的振作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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