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分的原因在於,袁紹很頭疼。


    袁紹正在頭疼曹操安插的釘子――自建安四年八月份開始,曹操便跟袁紹公開為敵,並命令降將臧霸進攻青州,摘得齊、北海、東安等城,形成有力的敵後根據地。而於禁更是打算在河上做一個堅挺的釘子戶,任爾東西南北風,我自巋然不動。


    後,當袁紹聽到曹操在宮中對獻帝劉協的所作所為後,一股“你傷害了我,豈能一笑而過”的氣概,忽然湧入心底,然後傳遍四肢八脈,當即想要寫就一篇瀟灑的文章,來站在輿論製高點,對曹操進行批判。目的很簡單,就是讓他的名聲發臭,讓他的“篡漢”坐實。


    可是在竹簡前呆立良久,袁紹始終沒有動筆。倒不是說他不認識字,而是一個很簡單的問題.


    自己根本他媽的不會寫啊!


    但,袁紹終究是袁紹,以前豢養名仕三千不是瞎花錢的。自己不會寫,別人就不會寫嗎?於是,槍手陳琳就此登場。


    陳琳,字孔璋,廣陵射陽人。此人才華頗巨,位列“建安七子”之一。


    如果你認為此人隻是個死讀的呆瓜,那可就太小看陳琳了。


    他在漢靈帝時,曾任,先是殺豬仔,後是國舅爺何進的主薄。在那個混亂的夜晚,何進打算讓統領軍隊的地方豪強進京共謀大業。大業的名字隻有四個字,殺掉宦官。


    陳琳一眼就看出這個計劃的致命漏洞,於是勸諫何進,道:“此時的天下握於主公一人之手,想要整頓朝綱,也是一捺捺的事情,何必召集地方豪強?你我共知,這群人都是手握實權之人,隻效忠於自己的野心,巴不得天下大亂,以此謀取新的身份。此時應該排斥他們才對,怎能反而召集其進京?這不是引狼入室嗎?”


    何進不聽,反問道:“太後崇信於宦官,不聽我何某人的進諫,我能怎麽辦?你可要知道,宦官為禍首也,若想鏟除,非軍隊不可為也。順便告訴太後,我何某人是為了她好,為了漢室江山好!召嘛,召嘛,人家就是討厭宦官嘛。”


    寧願被一個聰明人拆穿,也不要聽一個傻逼的安慰。陳琳對何進的言論,深表遺憾,然而,卻又無可奈何。


    結果我們都知道了,何進的決定是愚蠢的、是無恥的、是不可原諒的。就此,東漢江山落於戰亂。


    為了避免跟亂臣賊子董卓接觸,陳琳便開始依附於士族袁紹。


    公元196年,前文提到過,曹操斬殺張邈家人於雍丘,其弟張超求救好友臧洪。臧洪出於兵力不足,求救袁紹。袁紹為了避免跟曹操產生矛盾,從而影響自己的整個利好局麵,拒絕出兵。張超就此死去,臧洪深感悲痛。他認為,若是袁紹願意出兵相救,孰生孰死也未可知。說實在話,袁紹這件事做得很不地道。當然了,站在袁紹的角度想,也是情有可原的。


    於是,深感悲痛和憤怒的臧洪,開始跟袁紹對抗。


    這一對抗,就是好幾年,嚴重擾亂了袁紹稱霸北方的腳步。為了徹底搬走這塊絆腳石,袁紹決定讓陳琳寫一篇文章。曉以大義,動以真情,讓臧洪投降。


    為什麽選擇陳琳,而非別人寫這封信?不僅僅因為陳琳寫得一手好文,更因為陳琳是臧洪的老鄉。


    所謂,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就是這個道理了。


    陳琳提筆便是千言,洋洋灑灑,讀之落淚。中心思想隻有一個:投降吧,跟著我袁紹有肉吃。


    臧洪看後,不免悲從心來,他又想起了好兄弟、好哥們兒張超。於是,也提筆寫了一封千言信。中心思想隻有一個:不投降!袁紹的行為讓天下人寒心!


    信件看後,袁紹大為震怒,命令增兵強攻。


    你要是以為臧洪坐以待斃,那就太小看他了。在城破之前,臧洪讓兩個手下喬裝打扮,前去求救呂布。奈何,路途遙遠,等回來時,臧洪已經被擒。


    隨著袁紹的部隊越來越多,臧洪的糧食卻越來越少。米糧吃光了,那就吃馬匹,馬匹吃光了,那就吃老鼠,老鼠吃光了。。那就吃人吧。這並非開玩笑,到了最後時刻,臧洪殺掉小妾,以供部屬食用。


    看著屬下你吃手指,我啃胳膊,臧洪有著怎樣的心情,今人不可能知道了。但,設身處地的想一想,也能猜個大概。屬下吃飽後,臧洪哀歎一聲,道:“我將命不久矣,你們還年輕,出城找袁紹投降,還有一線生機,不必為了看不見摸不著的‘義’來與我陪葬。”


    屬下聽聞,納頭便拜,一邊拜,一邊哭道:“將軍何出此言?我們追隨將軍這麽久,豈能舍將軍不顧?還望將軍不棄,讓我等誓死效忠!”


    臧洪看著眼前的年輕人,也忽然動了真情,是啊,孔聖人曾經說過,要我們忠君。連君都不忠,那還是人嗎?最起碼,不是一個合格的軍人。於是,臧洪站起來,對著遙遠的天空,憤怒道:“蒼天不正,我臧洪此為大義,而非私心!即便城破,我臧洪也不投降!”


    屬下受將領的情緒傳染,一個個也是奮勇殺敵。然而,終究沒能抵過肚皮。


    當袁紹看著奄奄一息的臧洪時,連日來的攻城煩躁感消失的無影無蹤,還有比看著手下敗將,垂頭喪氣的德行更令人開心的事嗎?


    袁紹不無得意的問道:“臧洪,你我曾經共事一場,於酸棗聯盟時,我還推舉你當上了盟主。沒想到啊,今日竟落得如此這般的下場。說吧,你是服我呢,還是服我呢?”


    臧洪聽聞,破口大笑:“袁紹啊袁紹,你果然是個富家哥兒的派頭。可你想過沒有,你們袁家四世三公,享皇恩多時。如今天下大亂,你不僅不想著怎樣報效國家,竟然獨立於外,真真狼子野心!隻恨我兵少,否則,殺盡爾等不在話下!”


    袁紹一聽,小暴脾氣立馬上來,命令刀斧手砍了臧洪的頭。


    陳琳看著老鄉被處決,驀地生出了兔死狐悲之感。他就想啊,伴君如伴虎,尤其是掌握實權的領頭羊人物。你看看曆史上,對於紂王來講,比幹是用來挖的;對於高宗來講,嶽飛是用來殺的;對於成祖來講,方孝孺是用來誅的;對於英宗來講,於謙是用來刮的。


    那麽自己呢?我陳琳會得到什麽結果?尤其是跟著袁紹這樣的人。詩詞歌賦,終究是風花雪月,隻得舒心悅人,安身保命,恐怕就不能了吧?可我又能去哪裏呢?


    陳琳甩了甩頭,讓自己不要多想。


    時間快進至公元200年,一場大戰在眾人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發生了。


    發生的地點,大大有名:官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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