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魏雙方顯然都是有備而來,雙方的人數都不算多,可內裏高手卻是不少,這一打將起來,立馬就是熱鬧非凡,但見劍光霍霍,刀光閃閃,人影交錯縱橫間,從帳內打到了帳外,登時引來了無數原本正聚餐的士卒之圍觀,然則,在不明真相的情況下,士兵們與貓在大帳一角的將領們一樣,壓根兒就不敢輕易插手,隻能是圍在四周看著熱鬧罷了,當然,時不時為雙方精彩表演喝幾聲彩,好生鼓勵一把,也不枉林河等人打生打死地賣力演出著,倒也相得益彰得很。(..tw無彈窗廣告)


    一眾交手的人等之中,林河的武藝最強,手中一把三尺青鋒舞得團花似錦,劍氣如虹般威風八麵,隻可惜卻生生被雷橫、雷順這兩強手硬接了下來,任憑林河如何搏命,都難奈何狡猾如狐般的雷氏兄弟倆,雙方翻翻滾滾鬥了數十回合,卻依舊是平手之局,誰也占不到一絲的上風,至於姚開芳與梁振武這一對麽,彼此都是馬上武將,用慣了馬槊,用起橫刀來,都不太適應,雙方你一刀我一刀地對砍著,殺得火星四濺,打得熱火朝天,隻可惜半斤遇到了八兩,打來打去,盡管彼此的姿勢都難看得緊,卻誰也拿誰不下,隻能是死死地糾纏在了一起,就這麽著,雙方的首腦人物全都對死了,都無法騰出手來指揮各自的手下們作戰,整個場麵亂戰一團,還真是精彩紛呈之至。


    吳王府一方畢竟是算準了魏王府的實力來的,盡管雙方的主將打成了平手,可配角們卻很快便分出了個高低,一場血戰下來,魏王府一邊的人越打越少,漸漸已呈不支之狀,然則四下裏已被營兵們團團圍住了,便是想逃都無路可走,隻能是咬緊牙關堅持著,遺憾的是實力擺在那兒,技不如人之下,再怎麽苦鬥都是枉然,隨著最後一名身穿羽林軍製服的魏王府高手倒下,整個戰局已被吳王府一係徹底控製住了。


    “風緊,扯乎!”雷家兄弟都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高手,雖跟林河拚死地廝殺著,卻沒忘留一個心眼察看戰況,待得發現己方已勢頹,哪敢再戰,各自發一聲喊,奮力一個合擊,逼開林河,對視了一眼,各自縱身而起,試圖衝進圍觀營兵之中,來個趁亂逃遁。


    “哪裏逃!”就在雷氏剛縱身而起的當口,圍觀的營兵中突然傳出一聲大吼,接著便是數條身影從人群中一躍而出,與半空中向著雷氏兄弟夾擊了過去,看那架勢,這些突然殺出的“程咬金”個個身手不凡,人人皆是武林中之楚翹,竟無一人的武功在雷氏兄弟之下。


    不好!雷家兄弟人已縱在空中,待得發現有不少高手殺出截擊之際,再想轉向已是來不及了,好在這哥倆個擅長的便是合擊之術,眼瞅著無法衝破阻截,兄弟倆人在空中,各出一掌,相互間一纏,人已背靠背地貼在了一起,兩把大刀揮舞得密不透風,試圖先行擋過來敵殺來的強招,再作它想。


    說時遲,那時快,雷家兄弟倆剛一雙刀合璧,殺將出來的六名高手便已縱到了近前,六把雪亮的青鋒劍齊刷刷地攻了上去,劍風絲絲作響中,劍芒璀璨得令人無法目視,但聽一陣叮叮當當的爆響之後,無數的火星漫空飛濺,那六名高手全力的一擊竟然被雷家兄弟硬生生地抗了下來,六大高手反倒被震得倒飛了開去,隻不過雷家兄弟也沒能討得了好,同樣被震得身體發飄,重重地落下了地去,兀自站不穩腳跟,各自踉蹌著向後倒退不已,嘴角的鮮血如同斷了線的珍珠一般嘀嗒地滴落個不停,這一個照麵之間,強悍的雷家兄弟竟已是受了不輕的傷。


    “娘賣逼的,是東宮的狗賊!二弟,走不脫了,拚罷!”雷家老大雷橫眼神過人,就在先前那一瞬間的交手中已認出了來者正是東宮一係的鐵組高手,為首的正是鐵如風、鐵如雲兄弟倆,雷橫自知已是不免,頓時起了拖墊背的心思,大吼了一聲,也不管自己腳步還在飄忽著,便即猛地一跺腳,向著鐵如雲便縱身撲將過去,雷順一見兄長要拚命了,自是也不甘落後,壓根兒不理會其餘鐵組高手正從背後殺來,大吼一聲“殺!”縱身而起,與雷橫一前一後地殺向了鐵如雲。


    “哼!”鐵如雲乃是鐵組排第二的高手,僅在其兄鐵如風之下,一身武藝之高,比之鷹大也不弱上多少,即便是雷家兄弟未曾受傷,也不見得能勝得過鐵如雲手中的利劍,先前在空中交手之際,鐵組高手們之所以被震退,其實不過是借勢卸力罷了,並非真拿雷家兄弟不下,畢竟鐵組高手除了有雷家兄弟要對付之外,還有吳王府一群高手得解決,隻不過是不想未戰先傷而已,此時一見雷家兄弟要搏命,鐵如雲登時便怒了,冷哼了一聲,手中的長劍一揚,毫不客氣地使出一招“長河落日圓”,將雷家兄弟全都罩了進去,但聽一陣細細密密的叮當之聲大作,雙方一瞬間連對了數十刀劍,緊接著一聲“轟”的震響之後,雙方各自倒縱了開去,所不同的是鐵如雲穩穩地站住了腳,而雷家兄弟則跟喝醉了酒似的,腳步虛浮,全身上下哆嗦得厲害。


    “拿下!”不待雷家兄弟穩住身子,其餘五名鐵組高手已殺到了近前,五柄青鋒劍交叉縱橫之下,已逼住了雷家兄弟的數處要害。


    “娘賣逼的,想抓老子活口,沒門!”雷橫自知犯到了東宮一係手中,已是注定無命,豈肯束手就擒,怒罵了一聲之後,一咬牙,整個人往前一撲,以身體撞上了鐵組高手的劍尖,大叫了一聲,便即了了帳。


    “大哥,慢走,小弟來了!”另一邊的雷順見兄長已死,自也不肯偷生,同樣是大吼了一聲,手中的大刀一掄,擱在自家脖頸之間,使勁一勒,一股子鮮血噴濺而出,魁梧的身子晃蕩了幾下,重重地栽倒在了地上。


    雷家兄弟這麽一死,魏王府一係的人馬便已全滅,除了那名中年宦官以及梁振武被林河等人生擒之外,餘眾皆已命喪,至於林河等一眾吳王府的高手們則聚集在了一起,提刀持槍戒備地看著場中漸已圍將過來的鐵組群雄。


    “在下吳王府司馬林河,此行乃奉旨前來擒拿反賊,不知諸位何人為首,還請出來一敘。”林河乃是高手,一見鐵組諸人個個武藝高強,心頭不禁有些慌亂,可還是強自鎮定地站了出來,高聲喝問道。


    “大膽林河,擅闖軍營已是死罪,爾還竟敢喬詔,還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時?”鐵組眾人沒理會林河的喝問,而是各自站好了位,遙遙將吳王府一眾人等圍在了中央,倒是不遠處圍觀的營兵中傳來一聲大喝,旋即人潮湧動之下,一名身著明光鎧的大將已率著數十名衣甲鮮亮的衛士出現在了眾人麵前,就著火把的光亮,可以清晰地看清其麵容,赫然是本該已在承天門宴飲的大將軍秦懷玉。


    “大將軍,是大將軍!”


    “秦將軍回來了!”


    “沒錯,是秦將軍!”


    ……


    秦懷玉這麽一露麵,原本看熱鬧的營兵們這便有了主心骨,全都轟然嚷了起來,而那些個原本貓在大帳中躲避戰亂的一眾將領聽得響動,自是蜂擁著衝出了大帳,跑到了秦懷玉的身邊,急切地嚷嚷著,整個場麵登時便有些子混亂了起來。


    完了,徹底的完了!林河不是傻子,一見到秦懷玉出現在此地,便已知曉自己以及魏王府的人馬皆中了圈套,心中慌亂已極,待得一見因著諸將的湧出而使得場麵頗亂之際,自是顧不得那麽許多,猛地一閃身,衝天縱起,向著大帳後頭躍去,試圖趁亂逃離此地,隻可惜他這一舉動早就在鐵組高手們的預料之中,還沒等林河縱到最高處,左邊鐵如風,右邊鐵如雲雙雙殺至,雙劍合璧之下,生生擋住了林河的去路,沒有旁的廢話,各自揮劍便殺,與此同時,鐵組高手們也紛紛向吳王府的殘部圍殺了過去。


    林河絕對是個高手,一身的武藝放眼天下,也屬頂尖的那一類,隻可惜他遇到了鐵如雲兄弟倆,這會兒林河也遇到了先前雷家兄弟那等無路可走的窘境,除了拚死一戰之外,再無其它選擇,所以林河拚了,手中的青鋒劍運轉如飛,狠招強招頻出,就指望著能拚死逼退鐵家兄弟,也好尋個機會逃出生天,怎奈他狠,鐵家兄弟更狠,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絲毫不顧自身有可能因此而受傷致死的危險,死死地纏住了林河,根本不給其一絲一毫的喘息之機會,數十個回合纏鬥下來,林河已是遍體鱗傷、氣喘如牛了,可兀自堅持著作困獸之鬥。


    “殺!”


    “看劍!”


    眼瞅著林河不肯束手就擒,鐵家兄弟自是不再客氣,各自大吼了一聲,但見鐵如雲一劍架開林河的劍身,鐵如風則暴吼了一聲,一劍掠過林河的咽喉,血光暴起間,林河的喉間一陣怪聲響起,腳步踉蹌著倒退了數步,一雙死魚似的眼睛瞪得渾圓,而後身子猛地一挺,重重地倒在了滿是塵埃的地上,抽搐了幾下,便已命赴黃泉了。


    林河這麽一死,吳王府的人馬也就此全滅――先前林河與鐵如雲兄弟倆激戰之際,其餘鐵組高手早已將所有吳王府的人全都殺光了,不管是頑抗的,還是求饒的,一個都沒有放過,即便是原先被林河拿下的那名魏王府的中年宦官也同樣死在了鐵組高手們的劍下,不算太大的戰場上屍體縱橫,血腥無比。


    “秦將軍,事情已辦妥,請將軍下令。”鐵如風擊殺了林河之後,也沒管其餘鐵組高手們正在搜尋現場,甚至顧不得為自己受了傷的左手包紮一下,疾步走到率部觀戰的秦懷玉麵前,一躬身,很是恭敬地請示道。


    “好,辛苦了。”秦懷玉自是知曉鐵組高手們乃是李貞的近侍,並不敢在鐵如風麵前端大將軍的架子,很是客氣地回了一禮,而後一揮手,高聲下令道:“吹號,全軍集結!”此令一下,淒厲的號角聲便已驟然響起,原本正圍著看熱鬧的一眾南衙軍官兵立馬飛奔回營,各自整裝,直奔校場集結待命,戌時四刻,萬餘南衙軍官兵衝出了營房,兵分三路,向著大明宮的方向如飛而去……


    戌時五刻,承天門前的夜宴已進行了半個多時辰,正是酒已半酣之際,歌舞已過了三折,君臣皆已有了些酒意,宴會的喜慶氣氛漸漲,原本麵色稍顯蒼白的李世民這會兒臉色也紅潤了許多,斜靠在胡床上,聽著諸王說些笑話兒湊著趣,倒也頗為享受,這時分,正好是李泰在說一個有關於寡婦的葷笑話,逗得李世民哈哈大笑不止,眾人見狀,自是陪著也笑將起來,正自其樂融融間,卻見內侍監柳東河從前頭一路小跑了過來,俯身稟報道:“啟奏陛下,燕家進獻之焰火已備齊,請陛下明示。”


    “哦?那好,這就開始罷。”李世民笑著揮了揮手,無可無不可地吩咐了一句。


    “是,奴婢遵旨。”柳東河緊趕著應答了一聲之後,大步走到城門樓前,對著早已在樓前空地上的一眾人等揮了下手道:“陛下有旨,獻焰火!”


    城門樓下這一眾等候著放焰火的漢子全都是“燕記商號”精選出來的工人,不單懂得如何製造焰火,更懂得如何燃放,可以說,在這個時代,這些人便是焰火的最頂尖的行家裏手,自是早就準備好了火繩等物,一待柳東河傳了聖旨,一眾人等自是不敢怠慢,各自將火繩往整齊擺放於地的煙花一湊,但聽吱吱聲響中,火星四濺中,不數息,引線已燃到了盡頭,霎那間,數十道火箭衝天而起,在夜空中炸開朵朵璀璨至極的煙花,將整個夜空渲染得五顏六色地亮堂無比。


    驚呆了,徹底地被震撼住了!所有在承天門夜宴的大唐權貴們呆呆地看著漫天綻放的焰火,全都被這等從未見識過的美景給震住了,個個張大了嘴,滿臉子的不敢置信狀――“燕記商號”推出焰火也不過就是這個把月的時間,一眾權貴們倒是都曾買回家賞玩過,可卻哪能跟這會兒禦前表演的規模相提並論,便是焰火的質量上也差了不老少,如何能有此時這般令人瞠目結舌的美麗,一時間滿場皆是驚歎之聲,這還不算完,又一輪焰火衝天而起,這一回赫然在天空中組成了一幅大字――萬壽無疆,於是乎,滿場權貴們再也坐不住了,全都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喝彩聲、叫好聲響成了一片,夜宴的喜慶氣氛至此達到了一個頂峰……


    承天門前的焰火一輪接著一輪地燃放著,那等絢麗的亮光吸引了大明宮周邊村莊中無數百姓的注意,為之驚呼感歎者不計其數,然則身處離大明宮不過四裏開外的小李莊中一處寬敞院落中的萬重山卻無心去看那幾乎就是近在咫尺的美景,眼睛雖看著綻放的焰火,可眼神裏不是欣賞之色,而是殺戮的暴戾之氣,一張向來就陰沉得臉此時竟有如布滿了冰霜一般,叫人一看便望而生畏。


    “萬兄,信號已出現,可以……”萬重山黑著臉沒作聲,可站在其身邊的陸庭堅卻是忍不住了,小聲地請示到了半截,一見萬重山冷厲的眼神掃了過來,又忙不迭地噤了口,訕笑著後退了小半步,低著頭不敢跟萬重山對視。


    “哼!”萬重山冷冷地哼了一聲,斜眼看了看陸庭堅,卻甚表示都沒有――萬重山壓根兒就看不起陸庭堅這麽個南蠻子,雖說知曉此人乃是魏王李泰在均州收下的一個心腹,據說也頗有幾分本事的,不過麽,在萬重山看來,不過是花拳繡腿的假把式,也就是騙騙魏王那等外行而已,除了嘴巧之外,再無一絲值得稱道之處。


    “萬兄,殿下有交待,焰火一起便是信號,今若遲疑不動,恐殿下那頭怕是……”陸庭堅雖退到了一旁,可口中卻依舊不肯閑著,碎叨叨地接著勸說了起來。


    “萬某自有分寸,何須爾來多言。”萬重山眼一瞪,怒叱了陸庭堅一句,而後看也不看尷尬萬分的陸庭堅一眼,背著手在庭院中急速地來回踱著步,心裏頭百味雜陳,一時間實難以下定決心――萬重山跟隨李泰已有多年,一向得李泰之重用,對於李泰,萬重山也向來忠心耿耿,這些年來,自是沒少為李泰做一些見不得光的勾當,可那些都是諸王之間的爭鬥,雖也算是凶險異常,可萬重山卻並不懼怕,而今這是要乘兵造反了,著實由不得萬重山不多想上一下的,畢竟一步踏過去,便已再無回頭之路,成則榮,敗則亡,早前領任務時尚不覺得如何為難,可如今事到臨頭,萬重山還是猶豫了。


    “萬大人,時辰已到,請您下令罷。”沒等萬重山理出個頭緒來,同樣是從均州潛來的程嘯鳴急匆匆地從院子外闖了進來,口中焦急地嚷嚷著。


    “是啊,萬兄,事不宜遲,遲恐生變啊。”陸庭堅原本被萬重山的冷厲震懾住了,可此時一見來了同伴,自是又鼓起了勇氣,緊趕著附和了一句。


    眼瞅著兩名副手都如此猴急之狀,萬重山氣惱地站住了腳,怒視了二人一眼,而後抬起頭來,看了看大明宮方向的焰火,咬了咬牙,一跺腳,狠狠地道:“出發!”話音一落,也不管陸、程二人是何種表情,低著頭,大步行出了院門,程、陸二人互視了一眼,交換了個眼神,也急急忙忙地跟在了萬重山的身後,一路小跑出了院門,須臾,一陣口令聲響起,數千手持各式兵刃的黑衣壯漢舉著火把,如同蜿蜒的長龍一般殺出了小李莊,向著大明宮方向呼嘯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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