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燒的四肢癱軟,不顧貴客非貴客。頭墊玉枕,手撫花骨朵,麵色緋紅如霞,眸子半睜半閉,表情淡若迷惘。眼皮偶爾抬,偶爾斂,偶爾囚在他懷中,令他為我撓纖背,即便天王老子來了,似亦不在話下......


    “青青,你燒糊塗了。”


    燒的像隻淘氣壞小貓,不清醒,不理智,事後且亦不負責。怕我做錯事,之後又罰他半月不準靠近房門半步,花骨朵強迫將我抱進被褥間藏匿,免得亂說話丟人......轉瞬,才‘咯吱’打開門,笑眯眯地問:“請問,是何貴客?”


    “朵幹爹,是幹公公和幹外婆,幹叔、幹嬸和幹姨姨哦。”


    “......”


    聽罷,花骨朵渾身一證。不禁打量門外一群陌生人,最前有兩個氣宇不凡的男子,身後有幾個女眷,後邊有一個年長的老婦,雖穿戴尚可,可銀發蒼蒼,不似正值府邸老太君樣。貼身丫鬟無旁伺候,大抵是落魄而來......而中間,有人抬單架,架中一個年長老者,正以一雙冰冷哀怨的眼眸,凝視花骨朵......幹燥的唇啟了啟,卻講不出半句話,唯有默默的兩行淚,悔之當初......


    “什麽,什麽啊?”


    我從錦被中掙紮出來,不滿小梨兒得我的寵,卻搶我夫,奪我子,還冒認親。這小禍害一來,我心便從為好過過,日複一日的堪比怨婦......


    “青青!”


    花骨朵快搶兩步,如包粽子般將我包裹其中,不準我胡鬧。燒糊塗了,我哪顧計較,張開一排貝齒,用力咬了下去。他一吃痛,我一下子掙出,眼瞪若銅鈴,“你們是何處來,為何冒認我?”


    “我是你娘啊!”老婦踉蹌兩步踏進房,一頭紮了過來,粗糙鳳釵滑落,銀發蒼蒼的,兩淚縱橫。醬紫的羅裙下擺,踩在腳下搖搖欲墜。


    “我是你大哥。”


    “我是二哥......”


    “我是大嫂。”


    “我是二嫂,身邊這個你不會不認識吧?她和你可是從小關係最為好,為你出嫁,又為你離開夫家的姐姐。”


    我眨了眨眼,長睫呼扇呼扇,腦子亂糟糟,亦分不清眼前長腿長腳的都是什麽?“我哪有娘?哪有哥?哪有嫂子,哪有姐?我艾青青,隻有十四個夫君,十一個寶寶,還有我義兄托付於我的爹和娘,他們不是你們這模樣......朵朵,你幫我看,他們是爹娘嗎?”


    花骨朵的臉早青一陣,紫一陣,若一泓清泉的眼眸,勿提多混沌。白皙精致的俊俏臉蛋,亦是五顏六色,烏鴉嘎嘎從額頂飛,想將我藏匿,卻來不及。任我胡說八道,又怕事後他跪搓衣板......


    “青青乖,我們發燒了,好好休息哦。”


    “我不要!”


    “完了,你真燒的比寶寶們還任性。”花骨朵為難地看向他們,指了指門板,瘦若清風,卻饒有威勢,略帶邪氣的小臉微抬,看的嫂嫂們臉色頓紅,為之誘人的美色驚歎,這如嫡仙般不識人間煙火的美男子,當真僅是其中之???


    “我家小青青發燒了,恕難接待。無論你們是何方貴客,是真是偽,先到客房候著。耽擱了她的病,我一滴毒花露,毒到你們誰也走不出三步!”


    “姍兒,你真不肯認娘了?”


    老婦早眼淚嘩嘩向下淌,握住我的手哭泣,“我是你娘啊,懷胎十月,將你生出來,為了你差點難產而死。娘知當初未能阻止你爹,執意將你嫁於鷹野王,你心有不甘。含羞被休,心有怨念,才改名換姓,不肯認我顧家親族。可娘、娘這些年來,無時無刻不在打探你的消息,一直想你、娘的心裏疼呀!”


    姓顧?嫁給鷹野王?難道,是、是顧姍姍的爹娘?我這具身體的生親父母?曾以為,她和我一般為孤兒,可生她養她的血脈親人尚在......疼,頭好疼,我燒的半昏半沉,依偎進花骨朵懷中低喃,“朵朵,我好難過,幫、幫我請他們先去客廳,我呆會兒再去。”


    他撫了撫我額頭,見我燒的愈甚,不迭為我服下清涼解毒的丹藥,將哭哭啼啼的他們帶了出去......


    待餉午時,服過了兩帖藥,我的燒才退卻七成。穿戴整齊,備好了飯菜,和顧家人圍坐一個餐桌上,和他們大眼瞪小眼,我似不知該如何開口?


    對麵的至親,我是半個不認得。傳聞中我和家姐可以以命相抵,可看她淚眼強忍,我卻尷尬的甚。這麽多年,我一直不知顧姍姍除了夫君、情人外,還有這些親戚。即便和我沒感情,可這身體,畢竟是血脈相連,我撇亦撇不清......或許該說,這是我代顧姍姍做人家女兒,此乃親爹、親娘......


    可我那爹,為何單架之上,淒淒單單?


    “姍兒......”


    她一見我便哭,哭的我亦措手不及。隻好拍拍她安撫,“娘,不必感傷,我如今過的很好,你沒何對我不起的?”


    “可小姍,若不是當初將你嫁於鷹野王,亦不會有後來你昏迷三年,在戰場上吃苦受罪無家可歸。是你爹硬拆散了你和軒轅太子,讓你含恨嫁於鷹野王,我們、我們沒臉見你呀!”娘她是個甚慈祥的女子,上了年紀,卻猶有風韻,惟獨頭頂銀絲泄露了她過多憂愁......


    “懷胎十月,生下了我,無論有何錯,我都認了!當初也怨過,不過如今當了寶寶的娘,才知做爹娘的不易。娘,爹,你們來了,便多住些時日,讓青......讓姍兒好好盡盡孝。”我偶爾瞥向顧老爺,看他斑斕老淚,一副將死模樣,心頭便一陣酸。若顧姍姍尚在,或許不會狠到十年不歸家門,不問爹娘,我亦是我欠顧家的......


    “小姍......”顧老夫人抱我便痛哭,“你爹他不行了,商洲來惡霸,奪了我顧家家產,你爹也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爹......”我撂下竹筷,來到顧老爺跟前,蹲下身握住他的手......


    他滿眸悔意,握緊我的手。想了女兒十年,悔了十年,如今見麵,卻半句也說不出口,連花骨朵都醫不好,他真的,命在今夕了。


    “老爺他後悔當年做的決定,怕你恨他,一直不肯與你見麵。可他和娘一樣,疼你,心裏疼著你。如今他沒幾日活了,唯一的願望,便是見一見小姍,和你說一句‘對不起’。想你,好好嫁一個人,平安幸福地過下半輩子......”


    “爹!!!”


    “姍兒......”他嗓子眼中使勁地喊,聲卻如蚊,“對、對不起孩子。”


    “爹,我不怪你。”顧姍姍亦不會怪你,她或許在別處,也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幸福。“你要快快好起來,和女兒一起騎馬狩獵!”


    顧老爺笑了,眼角擠出淚來。


    那是幸福的淚,幸福的,在場的都忍不住紅了眼眶。


    他的時間不多了,可心頭還有未了的心願。他附在夫人耳邊不知輕喃什麽,半響,顧夫人才轉述,“爹爹聽說你有十四個夫君,可一個女子,如何能一女嫁多夫?他知你是巾幗紅顏,可你畢竟是一界女兒家,一世一顆心。如今外孫們尚小,不知娘親錯,可來日長大,不知心中如何想娘親?在外人眼中,小姍,你是水性楊花朝秦暮楚的,再大的功績,抵不過世人的流言,爹想你未來成為顧家的驕傲,勿別親戚們的口水淹沒,所以,趁他在時,找個好人家真正嫁一回。”


    “我......”


    “這是爹唯一的心願,小姍,算娘求你,別讓你爹到地下還為你的未來憂心。”看顧老爺閉眸含淚,顧夫人扯住我袖口,苦苦地哀求。最後,竟跪了下來。


    “娘,你快起來!”我一把將她抱扶起來,扯住顧老爺的手,勉強地點下頭,“好,我答應你,找人說媒為我找戶好人家,若實在沒有,我便從十四個夫君中找一個下嫁。”


    “小姍......”


    “娘!”


    我低垂下頭,不敢看向花骨朵,狼王,玄冰夜和落無雙那早鐵青的臉。還有,門外那一直不肯入內,一直不肯原諒他們的風流!


    ‘他隻有幾天的活,待他走了,我再反悔不遲。’我用眼神告訴他們,這是戲,演戲罷了,演給“我爹”看。


    他們一撇嘴,將背影剩給我。


    ‘相親而已,下嫁而已,不做真的。’


    他們轉身出了門,跟我使小性子。可我知,沒誰反對我這般做,誰叫慈母心,老父淚,是世上最令人動容的。


    此事一出,我廣招終極夫婿,傳到其他夫君耳中。可想而知,定是一場軒然大波嘍。我這輩子,怕順風順水難矣......


    小胡梨兒在一邊露出天真無邪的小表情,低下頭刹那,卻狡黠無比,酷似某人。心念:“爹爹,魚兒快上鉤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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