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珠洗了澡,擦著頭發從浴室出來,一路穿過燈火輝煌的長廊,來到廚房,打開冰箱,她拿出一支礦泉水,冰塊放了小半杯,水倒進杯裏,冰塊撞擊著發出聲音,如同純淨的水晶,玻璃杯外很快暈出來水汽……寶珠覺得心裏有一團火,一口氣喝了半杯,那團火依舊在。


    端著杯子來到臥室,順手放在梳妝台上,法式奢華的梳妝台,繁瑣華麗,也隻有這麽大的臥室才能放,小房子添這種樣子,就會顯得太擠了。


    她胡亂擦著頭發,用力的樣子恨不能擦掉滿頭長發,她知道自己為什麽生氣――今天的事情不會是第一次,更不會是最後一次。


    女人這一輩子,最常為難的就是女人自己!其實今天的事情,她最不耐處理。如果是過去,根本不會有這種事,男人敢給女人添堵,是女人沒本事。換成以前的她,她覺得讓人拉了單明媚,埋在一個挖過的生坑裏,隻露個頭,嚇唬上兩晚,看她還敢來發瘋。


    可惜現在是新社會,人人平等……當然,她也知道自己隻是怒氣衝衝地想一想,喜歡一個人,單明媚也沒什麽大錯,她還認得乾啟在先……要是以後結婚了,她還來鬧,那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挖坑埋她了吧……寶珠漸漸向往起來


    隨即她又笑了。


    外麵有極輕的聲音,她迎出去,果然見乾啟正進來,手裏還提著行李。


    一見她穿著睡裙,乾啟立刻反手關上門,“快點換衣服,向誠他們一會就上來。”


    寶珠轉身往臥室去,真絲睡衣的外袍揚起裙角,乾啟追過去說,“你要吃什麽東西嗎?剛才我打電話的時候本來他們要直接過來,後來想到今晚都沒怎麽吃東西,他們說在外麵吃了飯再來。”


    寶珠這是兩件套睡裙,外袍是長袖,極其正經的款式,但她還是不習慣,對乾啟命令道,“你在客廳等我。我換衣服。”


    “你可以在衣帽間裏換。”乾啟伸手拉住她,“我從來沒見你穿成這樣,你說,咱們是不是關係又進了一步?”


    寶珠甩開他的手,“你從外麵回來也沒洗手。”她厭棄地拍了拍被乾啟拉的位置,剛洗完澡還沒抹護膚品呢。


    乾啟連忙抬高手,投降狀,“現在就去洗。”


    他先一步往寶珠的臥室衝,寶珠看他腳步輕快,像個大孩子,跟著來到臥室,主臥的洗手間已經響起水聲,她坐在梳妝台前,拿了爽膚水倒在化妝棉上,順口問道:“今晚那個被淋濕的女客是誰?”


    乾啟的聲音從洗手間傳出來,“是上次我去美國,幫我們做中間人那家的女兒,她來安城旅行。”


    藍色的爽膚水倒在棉花上,是一種夢幻般的色彩,寶珠手一合,把化妝棉就捏在了手中,同時捏緊的,還有她的心,這種擰成一團的感覺,她覺得是生平第一次。


    她看著左手縫裏擠出來的爽膚水,提醒自己別生氣。


    從美國來,不一定是追他追來的……


    可如果不是追他追來的,為什麽單明媚要弄人家一身香檳?


    這種感覺真不好,比見到單明媚那一刻的感覺還要糟,因為一早知道那人,也知道乾啟對她無心。可這種,隨時隨地被人虎視眈眈的感覺真不好。


    大家都要工作和學習,她半分也不想花心思在這些閑事上……可是,人家都踩上門來了。要埋也該先埋這一個,寶珠想。


    乾啟拿著毛巾晃出來,一看她正坐在那裏發呆,果然,沒事情能瞞住她。他走過去,這裏隻有一把歐式椅,寶珠坐著,他唯有蹲在她腳邊,“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本來是想她幫個忙,看能不能把我們拍出去的東西找回來。”


    寶珠扔掉化妝棉,麵無表情重新拿了一個。


    以前的她,其實並沒有處理過這種事情的經驗,也沒人敢用這麽小的事情來讓她處理,她也沒有和準夫婿聊這種話題的嚐試……她現在又生那些女人的氣,也有些生氣乾啟。


    但理智尚在,她覺得這事和乾啟關係不大,但又不想被這“寬容”的時代影響,墜了威風,於是她努力思索,如果當時,她有幸嫁了人,遇上這種事應該怎麽和男方談,充滿理智的,不埋人嚇唬人的……她覺得……那個情況應該是這樣的……她想了半天,以她簡家彪悍的家風……


    最後――她好像終於明白了為什麽她一直沒有嫁出去!


    好悲催的真相~


    乾啟看她愣神,抽掉那化妝棉,笨手笨腳幫她倒,“那些都是閑人,為她們生氣不值得。(..tw好看的小說)”他伸手往寶珠臉上胡亂抹著,“我就見過她兩次,話都沒說幾句……”他的聲音戛然而止,一把抓起梳妝台上的杯子,一手的冰涼水濕,“你怎麽喝涼水?”


    寶珠沒理他。


    乾啟站起來,走到衛生間把水倒了,杯子被重重放在梳妝台上,“現在才五月,就算到了三伏天,你也不喝冰水,你心裏不高興可以和我發脾氣,為什麽要和自己身體過不去。你那腿,今年冬天我擔心了整整一冬天,害怕當時車禍留下病根,一口涼東西都不敢讓你吃,你現在竟然給我喝這麽冰的水!”


    寶珠聽他這麽說,心軟了些,低聲說:“我知道這些明明是小事,比起我們的拍賣行,還有咱們公司未來的發展,今天的事情簡直不值一提。我也知道這事情和你本身無關,別人的想法你也控製不了,可我心裏就是有些不高興,自己也不知道是為什麽。”


    她坐在那裏,半低著頭說話,像個小孩子,語氣還有些茫然。


    乾啟頓時覺得自己十惡不赦,看著寶珠順滑的頭發,劉海遮了眼睛,穿著睡衣坐在那裏,身形單薄,他伸手……寶珠卻忽然站了起來


    “我先去換衣服。”


    她轉身往衣帽間去,剛走了兩步,腰上一緊,卻是被乾啟從後麵圈住了,他的呼吸近在耳畔,“這樣的事情以後再也不會有了,我保證!”


    寶珠沒好氣地說:“說的自己好像鑲金嵌玉似的,人人都稀罕你。”


    “可我就稀罕你一個。”乾啟晃著她,手裏還拿著那化妝棉呢,順手就胡亂給她臉上抹。


    寶珠最受不了他這種笨拙討好的動作,奪過那化妝棉,一轉身說,“我不愛理這種事情,好好的一個人,爭來爭去爭個男人,格局也太小了。可是不管,別人又會覺得我好欺負。”


    “對,就是這個意思。”乾啟忽然來了精神,“你應該學習我!――你看榮耀鈞成天在我們跟前晃,我現在都不生氣了。因為我想的清楚,這事和別人沒關係,咱們倆好,誰也插不進來。”


    這叫什麽話,寶珠睜大眼睛看著他,明明是算他的賬,竟然可以捎帶上自己,真是太不講理了。


    “小啟――”寶珠按在他胸口,推開了些,“現在是說你的問題,你別搭上我。他沒有想破壞咱們倆你知道的。”以榮耀鈞的手段,他如果存心想破壞,絕對不是現在的手法。


    乾啟啄了下她的臉,“我就是說個意思。”他歎了口氣,把寶珠摟進懷裏,下巴挨她的發頂,輕聲說,“我曾經猶豫過好久……表現的太過在意怕你覺得我小氣,表現的力度太輕又怕他覺得我好說話,心裏對你更有想法。想來想去,最後我幹脆就隻看你的態度……”


    寶珠愣愣地被擁著,這一刻,她忽然好像有些理解乾啟。就像這件事,如果他太緊張,會顯得他太在乎單明媚。什麽都不做,又不可能……他大概也衡量了很久。


    她說:“經你這麽一說,我覺得過去的女人好可憐,如果丈夫從外惹了女人回來,太太寬容大度,心裏不免自己難過。處理的手段激烈,也許丈夫還會覺得她心狠手辣。”


    乾啟嗤笑了一下,微微推開她,盯著她的眼睛,一本正經地說,“真正會憐香惜玉的男人,會先憐惜自己的家人,母親,妻子,女兒。你應該看看我爸對我媽,基因和家庭教育很重要。”


    寶珠抬手,狠狠地打了他一下,“你現在心眼怎麽這麽多,有你這麽轉著彎誇自己的嗎?”


    乾啟笑著抓緊她的手,“咱倆關起房門說的話,這是私房話,我有什麽不可以說的。”


    “胡說。”寶珠的臉一下紅了。


    乾啟的右手一伸,攬住她的腰,畢竟是真絲的睡裙,挨上就不舍得放手了。他低頭,順勢在寶珠臉上輕啄著,“你剛又幫他說話……我都吃醋了……寶珠,你……你一向心無旁騖,想得都是深遠的東西……但我不想你想這些,以後一輩子也不想你在這種事情上花功夫……”


    寶珠臉上輕輕地泛著癢,她忍不住笑著躲。


    “寶珠……”乾啟手臂用力,繼續一下下啄著她,永無停歇般……喃喃而含糊不清地說,“……你……摟上我,像……上次那樣……”


    不知不覺,寶珠已經被牢牢圈進了懷裏。乾啟的整個心都滾燙了起來,他一轉身,狠狠把寶珠壓到牆上,壁紙透著睡衣,膈得寶珠背疼。


    門鈴忽響。


    頭一側,寶珠躲開了。乾啟靠在她耳邊喘氣,忍不住差點罵娘,“這幫小子……回來的真不是時候。”


    寶珠紅著臉,站在那裏嬌怯怯的。


    乾啟實在不舍得放手,又一使勁,把寶珠整個都鑲進懷裏,凶狠地在嘴上使勁印了一下,才猛然放開,“結婚!等這事忙完了,咱們必須挑日子結婚。”那邊門鈴繼續響,他快步向外走。


    身後傳來寶珠的聲音,“……那起碼也得過完咱們的本命年。”


    乾啟腿一軟,一下定在了那裏……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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