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開始,各大拍賣行就熱鬧非凡,到處都是征集拍品的廣告,老莊那天去過甄寶齋之後,心裏更是沒底,家裏的房子雖說是自己的,可是兒女總叨叨,也不是個事,於是他連著想了幾晚上,終於決定送到拍賣行去,――東西有人認才值錢,就是這個理!


    安城拍賣行很多,他找了一家能排上前幾位的,也沒讓人陪,一個人就去了。


    接待他的是一名三十歲出頭的女人,門口接待的小夥子說是瓷器類的主管。


    寒暄過後,老莊把自己的梅瓶拿了出來,沒像上次那樣裹褥子,覺得太拿不出手,那主管看了看瓶子,說道:“又是北宋磁州窯的梅瓶呀……這東西現在有點多。”


    老莊緊張道:“現在這東西很多嗎?”


    那主管放下瓶子,點著頭說:“太多了。你這個……”


    老莊一聽人家說多,心就沉了一半,生怕人家又說不好認,連忙說:“這東西很多人都看過,說是大開門。”


    那主管麵無表情,一看就是久經這種情況,說道:“大開門?您知道這東西要是大開門值多少錢嗎?”


    老莊說:“聽說國內能拍到幾百萬,國際拍賣上能拍到一千萬。”


    “一千萬?”那主管搖搖頭,“如果真的是大開門,港城那裏拍過上兩千萬,您說,兩千萬的東西,現在怎麽會和蛤.蟆一樣滿街跳?”


    老莊心中猛然一跳,“那您是說這東西不真?”


    那主管不言語,又搖了搖頭。


    老莊覺得自己的心跳一下失常了,有些喘不上氣。


    “我給你看看……”那主管一彎腰,從桌下拿出幾本圖錄,翻了幾頁說:“看,磁州窯梅瓶!”又翻了一頁,“看這個,還是磁州窯梅瓶!”說完又拿出下麵一本,連翻好幾頁,“這些都是別的公司拍的,你看,多少梅瓶!”


    老莊頓生滿城都是磁州窯梅瓶的眩暈感,說道:“那您的意思是我的東西不能上拍?”


    那主管看了他一眼,合上圖錄說道:“也不是不行,但你這東西確實現在不好認,這樣吧,我們可以幫你上拍,但是如果成交了,你到時候要額外給我們拍賣行百分之二十的手續費。”


    “百分之二十?”老莊半喜半憂,喜的是人家願意拍,憂的是,怎麽平白多要百分之二十,那如果拍出五百萬,就得給出去一百萬。


    “你自己回去再想想吧。”那主管把圖錄合起來,又彎腰放回去,“而且這還不包括我們拍賣行的正常傭金,那個你知道,行裏的規定百分之十,到誰家都一樣,另外你自己還要交稅。”


    老莊粗粗一算,“那我到手不是剩下成交價的一半?”


    “一多半吧。”主管公事公辦地說。


    老莊茫然地說不出話來,他的那套房子,如果按照市價,現在也值三百萬,就是說,這瓶子到時候如果拍不出六百萬,他就虧了,一時不知是不是要答應。


    那主管站起來,“我們征集拍品暫時還不會結束,你回去慢慢想,或者也可以去別的拍賣行試試,不過,我說句實話,小拍賣行您趁早別去,拍不上價,別家和我們同規模的,你還得額外交圖錄費,我們,沒有這一項。”


    老莊越發拿不定主意,還忽然生出一種荒謬的混亂感,如果自己出門,回頭會不會這家也變卦,他無助迷茫地看著那主管,問道:“你們每一件上拍的東西都要收那百分之二十嗎?”


    “那當然不是,如果東西真的是大開門,那自然可以商量。”


    說來說去,還是自己的東西不看真,老莊想到那麽多人都看過,怎麽到這裏就不認了,分辨道:“我這東西很多專家都看過,都說真!”


    “專家?誰呀?”那主管笑了,意味難明。


    老莊想了想,沒一個特別有名的,大多是藏友裏比較出名眼光好的,他想到最近甄寶齋的風頭正勁,說道:“很多人都看過,最近給看的一個人,就是現在很出名的那個甄寶齋的老板。”


    “甄寶齋?”那主管搖了搖頭,“他們家有鑒定資質嗎?”


    老莊一滯,繼續分辨道:“網上說的那個元青花,讓李尚明打眼的那個,當初就是人家鑒定的,現在那專家都打眼了,人家雖然是民間的鑒賞家,可比眼力,和專家一樣。”


    那主管聽到李尚明的名字,明顯沉默了一會,又拿過那梅瓶,端詳了一陣,“你認識甄寶齋的人?他們那裏平時還幫人搞鑒定?”


    老莊一看有戲,忙說:“沒有,那老板是個年輕姑娘,一般不見人。可我認識他們家掌櫃的。”


    主管看了他一眼,放下梅瓶說:“那這樣,您留一下聯係方式,回頭我們研究一下,我再通知你。”把桌上的紙筆推給他。


    老莊搞不清什麽意思,也不知道人家要研究什麽,接過筆在登記表上寫了自己的資料。


    看著老莊出去,那主管轉過桌上的登記表,看了看上麵的地址手機號,從兜裏掏出自己的手機來,轉眼撥了出去,“許老師,我這裏幫您物色到一位合適的人選……”


    ******


    紫紅色的車影在路邊靠下,乾啟下來開了車門,寶珠從電腦上挪開視線,周圍一看,坐著沒動,“這還沒到地方,你停在這裏幹什麽?”


    乾啟右手搭在車頂邊沿,彎腰笑著說:“咱們倆走兩步。”


    “走兩步?”寶珠頓時茫然,“有什麽好走的?”


    乾啟伸手把她拽了出來,扶著她的肩膀對準前方,“你看看。”


    前麵一排金黃色的銀杏樹,晨霧中安靜,早晨的薄光從天空上輕籠下來,平安坊的長街,兩旁古香古色的牌樓,都成了朦朧的金黃色,很美。


    她轉身把手裏的電腦塞給乾啟,“你為了看這個,所以把車特意停到街尾?”


    乾啟把車門輕輕地合上,拉起她的手往前去,看著遠方說:“好時光一去不回頭,大姑娘你該學會忙裏偷閑,沒事看看周圍的景,還有周圍的人。”


    寶珠看了看被拉著的手,又看向他故作冷峻的樣子,笑了起來,“裝神弄鬼。”


    乾啟握著她的手緊了緊,看著腳下和樹梢的銀杏葉,感慨道:“這麽漂亮的景,你每天進出也沒時間看一眼,我怕你將來後悔……真是好人難當。”


    寶珠把手袋背上右肩,手伸進大衣口袋裏,左手任他握著。


    乾啟的心,跳的失了節奏,本來九個月前就應該這樣的,為什麽自己要這麽心虛,停下腳步看向她,“做人說話要算話,寶珠你記住!”


    寶珠不明白,看向他。


    乾啟的右手抬起來,讓她看倆人牽著的手,“人說話要算數,給別人的東西不能隨便收回去,知道嗎?”


    寶珠頓時明白了,那次從景德鎮回來,她讓他拉了手,隔了這麽久,他雖然偶爾也會拉自己一下,可從沒像這樣,而且這樣的話他也是第一次說,她有些窘迫,縮了下手。


    乾啟頓時握的更緊,“看看看!這就想變卦了是不是?”


    寶珠惱羞成怒,“我什麽時候說一句話了。”


    乾啟忙說,“別說,你千萬別說。”拉起她就往前走,“這件事上,我說了算,其他事情都聽你的。”


    寶珠伸出右手重重在他手臂上砸了一下,“聽你的我……”我,我了好一會,卻不知該說什麽。聽他的,丟臉都能丟一城。


    乾啟心花怒放,回頭笑看著她說:“我知道你是說話算數的人,就是提醒你一下。”


    寶珠:“……”她其實什麽也沒說呀!


    臉卻越來越燒,心跳也越來越快,她狠狠甩開乾啟的手,“你這人,也不挑個時候,我這樣等會還怎麽去店裏。”


    乾啟愕然地停下腳步,卻對上一張極度豔麗,百裏泛紅的臉,頓時笑起來,“哎呀你這樣子真好看,都不用抹胭脂了。”


    寶珠氣惱地往前快步而去,乾啟連忙追上,“看看,讓你看景,你又走這麽快。”


    寶珠不理他,他繼續說:“不過我覺得你今年氣色好多了,去年臉想這麽紅,估計血氣也不夠。”


    寶珠大怒,拎起手袋作勢要打他,“你再敢說一句,我,我一個星期不理你。”


    乾啟說:“好,不過過了這星期,你記得一定要再理我,一輩子不能變卦!”


    寶珠舉著手袋的手僵在半空,半響,她一跺腳,轉身而去。


    乾啟無一絲猶豫,笑著追了上去。


    寂靜的長街,古韻悠然,銀杏葉鋪地,樹梢金光點點,薄霧初散,因為多了這兩個年輕的身影,而變得更為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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