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層的辦公室,黃昏的晚霞透過玻璃斜映進房間,照在辦公桌上,文件,電話,簡單陳設的幾樣東西,都渡上了一層溫暖的光,一個鏡框擺在桌子的另一端,是一個柵欄型的手工貨,像田園風格花圃邊上圍著的那種木柵欄,隻是漆著藍色的油漆,照片裏是一張全家福。相框有些褪色,顯然已經擺放了很久。


    乾世禮久久地望著那相框,這是乾啟七歲時候做的手工,兒子那天興高采烈的樣子,如同印在腦海裏,後來自己幫他把雪糕棒做成的木柵欄,一點一點漆成藍色,然後就一直放在了這裏,一晃眼,當年的小子,已經這麽大了,他依舊會興高采烈地和自己分享,兩年前是各色古玩,最近的一次,是意中人。


    門被推開,不用通傳直接登堂入室的,還是隻有自己的寶貝兒子。


    乾啟在對麵的椅子上坐下,乾世禮打量了一下他,頭,臉,脖子,身上,手,到桌沿的位置擋住,下麵估計也沒問題,走路挺穩當,去打了一場架,沒受傷就好。


    乾世禮說:“你現在準備怎麽辦?”


    乾啟望向父親,實話實說,“不知道!其實我還沒表白呢,現在就被破壞了。”


    乾世禮這次有點詫異,竟然連表白還沒有,不對,其實沒有表白更好,他略放了心說道:“如果現在繼續表白,就坐實了這件事。”


    乾啟鬱悶地看了他一眼,“誰不知道。”


    有點恃寵而驕,又有點倔強,到底還是自己的孩子。自己這兒子性情純善,這種事情從來沒有經曆過,又是第一次動心……現在不免會亂了方寸。


    但該說的還是要說,乾世禮問道:“這件事你知道自己錯在什麽地方了嗎?”


    乾啟毫不猶豫地點頭,“太急了。”


    這麽直白的回答,當父親的沒有料到,乾世禮失笑,“還挺有自知之明,的確,如果你不是這麽高調出入za,別人根本不會有機會做文章。”


    今天的一天如此漫長,乾啟早已體會,而寶珠的漫長,更甚於他,剛剛給保姆阿姨打了電話,直到現在,她還留在那店裏,閉門不出。


    乾世禮說:“那個叫賈承悉的,現在怎麽樣?”


    “我讓風刃他們倆打了他一頓,現在應該在醫院。這樣他暫時就不能欺負人了。”其實最少是臥床三個月。


    乾世禮無意追究,那個男人,真的有點該打,要不然今天也不會讓乾啟去,但出氣和解決問題是兩回事,問道:“那這也是暫時的,以後呢?”


    “以後?”乾啟沉默了一會,小聲說:“其實我也不知道,這種人,除非把他打死,不然就算讓他破了產,一分錢都沒,他也難保不會繼續使壞。”


    乾世禮點頭,“這樣想很對,對方是女孩子,你不可能時時保護她,現在網絡那麽發達,不可能讓人二十四小時監控他,隻有千年做賊,沒有千年防賊的,就是這個道理。”


    乾啟垂著眼睛,更為沉默。


    乾世禮非常明白兒子此時心裏的難過,說道:“那個女孩子,聽說性子不錯。”


    乾啟一下抬起頭。[..tw超多好看小說]


    乾世禮看他緊張的樣子,不由笑著緩聲道:“你總去za,自然會有人打電話給我,她住在我們的地方,我問過劉經理,說她性子很靜,每天早晨雷打不動練字畫畫。”


    “爸你監視我?”


    乾世禮對望著他,“我隻有你一個兒子,做父親的誰會完全不管?”


    當父母的關心子女,這行為也沒什麽不對,但是連生活習慣都問到了,那一定還有服務生幫忙監視,怪不得父親今天這麽肯定自己和寶珠沒事,不過此時追究這個也沒意思,所以乾啟隻是哼了一下,表示自己的不滿。


    乾世禮略無奈,知道他有喜歡的人,做父親的自然會好奇,就是問了問而已,還給自己擺臉子,“當父親真難呀。”他感慨。


    乾啟不滿地看著他,明知道自己心急還說這些。


    乾世禮何嚐不知,可這件事解決的辦法隻有一個,說出來有些殘忍,他實在不想看到兒子失望難過的表情,他伸手挪了挪那個相框,說道:“其實爸爸剛才已經說的很清楚,你們還小,現在也忙,實在沒精力,更加不值得去浪費時間應付這些事,而且就算你防備兩年三年,也難保不會有鬆神的時候,你現在再見她,或是再表白,都是雪上加霜……唯一能做的,就是等過上一段時間。”


    乾啟望著父親,明明知道父親說的對,可卻沒法讚同,不見麵,空個半年,一年,就算賈承悉想造謠誹謗,也隻能是胡說八道,自己不見寶珠,賈承悉就再也沒有傷害她的借口……可是那是自己的寶珠呀,一天不見他都睡不著覺……


    就聽乾世禮又說:“如果真的喜歡她,就應該學會保護自己的感情,學會嗬護,這世上多的是有心人,當你妨礙他們的利益時,一個小失誤,也可以掀起一場大風波。如果你真的喜歡她,想娶她,你就得想的更長遠……如果你們倆現在落下什麽不好的名聲,那麽以後,這名聲就會一輩子跟著你們。”


    乾啟眼定定地看著父親,結婚,父親已經想到這麽遠了?這是答應的意思嗎?人都沒見就答應?這才是童話故事吧。


    心中巨大的悲傷和快樂同時衝擊著他,他激動地說不出話來。


    乾世禮看到兒子傻呆呆的樣子,想戲弄他兩句,又實在不忍心,第一次戀愛的傻小子,誰不是這樣過來的,想到自己年輕的時候,覺得兒子還真像自己,耐心地又說道:“……所以,你們一輩子的路還那麽長,你不是正好要去歐洲搞你的瓷器生意嗎?咱們家是正經的生意人,也做不出殺人滅口的事情,最多就是打他一頓出出氣,可要是積怨太深,他存著一口氣也是死死咬著你不放,實在不值得。”


    乾啟站了起來,搖頭說:“爸,我知道你說的都對,可是我不能……你不知道,寶珠就是一個人,她沒有朋友,唯一親近的除了我,就是她的保姆。我喜歡她,但更是她的好朋友,如果我離開她,她以後就是一個人了。”


    他不能,不能放手讓她一個人,像從前一樣漂泊無依,他真的做不到!


    ******


    車開到平安坊的時候,天已經漸黑了,店鋪多關了門,掛上了木頭門板,新店門口,向誠的車停在那裏。


    三個人靠在車旁,趙新手裏拿著兩串烤肉,顯然是沒時間去吃飯,在這裏湊合。


    乾啟把車靠在向誠後麵停下,趙新一看是他的車,早扔了烤肉,跑過來說:“還沒出來,這都整整一下午了,連飯也沒吃。”


    乾啟嗯了一聲。


    趙新又忙說:“你也別急,剛我們仨商量了一下,他要是再胡說就讓他破產,等他忙的焦頭爛額的時候就沒空生事了。”


    乾啟說:“這事我有數,你們別管。”


    向誠說:“其實不是多大點事,他現在不知道自己惹了誰,不行明天給他爸通知一聲,他腦子不清楚,家裏該有清楚的人。”


    乾啟搖頭,“回頭再和你們細說,我先看看她去。”


    夜晚的風,蒼涼而無情,他站在樓下,看著二樓,書房在另一側,那是單獨給寶珠來的時候待的地方,他靜靜地凝望了一會,說道:“我打電話讓保姆阿姨來開門。”


    “有保姆電話你怎麽不早說?”趙新低喊。


    “給你說又有什麽用。”向誠一把把趙新揪回來,“小啟來了咱們車上等去。”又對乾啟說,“要沒事給個電話。”


    乾啟點頭,拿出手機撥了保姆阿姨的電話,響了兩聲就接了,不一會,門“吱呀——”一聲就開了。


    保姆阿姨提著一個大塑料袋走出來,“哎呀乾先生你總算來了,我這趕著回家也不敢走。”有老公孩子等著要吃飯呢。


    乾啟點頭,“那你去吧,今天謝謝你。”


    “這說的什麽話,那甄小姐交給你了。”保姆阿姨拿著東西,急急地向家衝去。


    乾啟推開門,屋裏沒有收拾,門口的地上有血,再走兩步,牆邊的圈椅前麵有打碎的花盆,依舊溫潤玉色的玉蘭花落在地上,一個不倫不類擺在中間的圓凳。


    他向二樓走去,有點急,自己耽誤到這時候才來。


    走到書房門口,他卻定住,忽然有些緊張,屏住呼吸,聽不到動靜,停了好一會,才輕輕敲了門。


    “進來。”裏麵是她平靜無波的聲音,他重重呼出一口氣,伸手挨上門柄。


    屋裏開了一盞燈,書案前的,她坐在那裏,又是在寫字,聽到門開了,她頭也沒抬地說:“你來了。”


    乾啟慢慢地走過去,細致地打量著她,“……對不起,我來晚了。”


    寶珠放下筆,望向他,突然問,“你去幹什麽了?”


    乾啟一愣,她從不會這樣問他的,這樣直接,這樣目的性極強的問他,但他不能說,如果說賈承悉去找了自己父親,寶珠一定接受不了。曾經一度她最怕連累自己。


    他說:“我從外地才趕回來。”


    “賈承悉找你了?”寶珠說,十足十肯定的口氣。


    乾啟:“……”她怎麽知道的?


    寶珠沒再纏著這問題不放,忽然低頭又拿起筆,慢慢地說:“……今天一下午,我想了很多,其實當初,我可以用一種更溫和的手段,讓他心甘情願的離婚,但我當時做錯了,他被逼著簽字,口頭答應,心裏從未釋懷,所以才埋下了禍根,這件事才令我意識到,人再是算無遺漏,也有不能掌控的時候。”


    自己離婚的時候,還是太急了,所以沒有了解透徹賈承悉的真實性情就下手,這是個失誤。


    乾啟說:“那是他卑鄙,離婚了還想掌控你。他覺得你就是他的,離婚了也是他的。”


    寶珠抬起頭來,“那就是說你見過他?”不然怎麽這麽肯定說出這些話。


    乾啟知道自己上當了,心中猛然湧上不安,這時的寶珠,好像他曾經認識的那一個,時常半真半假,令別人搞不清什麽時候會被套話。


    她總是說說笑笑間,把人就坑了,這一刻,他才猛然驚覺,寶珠已經變了很多,和自己在一起的她,一點一點卸下防備,是另外的一個樣子。


    寶珠看他依舊不說話,低頭又再落筆,下麵的一分鍾,安靜到乾啟仿佛可以聽到毛筆劃過宣紙的動靜,他凝望著寶珠,看她低垂著眼,心裏在想什麽,他再也猜不到,想到寶珠的手段,他又忽而開始擔心她,“寶珠——你會不會……”他不知道怎麽說,“我知道他做錯了,可你能不能交給我?”


    寶珠把筆放下,順手把寫好的字放去一邊,“你錯了,我不怪他,叢林法則一向是這樣,人性如此,越是進步的社會這法則就變得更邪惡,隔著互聯網,和自己無關的事情都要打著正義旗號人人得而誅之,隻不過是牆倒眾人推,把自己的無能用來欺負比自己更加弱的對象。所以今天他雖然歪打正著,也叫本事,我沒準備和他計較。”


    “不計較?!”乾啟簡直不敢相信。這哪裏會是寶珠說的話。


    寶珠說:“那有什麽辦法,我答應過一個人,再也不用偏激的手段,我對朋友說過的話,都會算數。”


    乾啟望著她,定定地說不出話來。


    寶珠低下頭,知道也許今晚過後,兩人很久都不會再見了,出了這樣的事情,不見麵才是唯一的解決辦法,所以自己,再也不能讓他擔心。


    ******


    致祥居,


    早過了平時該回家的時候,榮耀鈞卻還坐在那裏,一點要動的意思也沒有,小武忍了一下午,終於忍不住問道:


    “我們真的什麽也不做?”


    榮耀鈞收回思緒,反問他:“做什麽?”


    “今天那事呀,不想辦法做點什麽?”小武覺得不可思議,還以為他下午在想這個呢。


    榮耀鈞指了下旁邊的櫃子,說:“能做什麽?做什麽都是錯,賈承悉現在一心覺得自己戴了綠帽,我們再出現,哪怕隻是用上次的方法敲打賈華源,讓他管好自己的兒子,也都隻會給寶珠添名聲。”


    小武打開櫃子,裏麵是一個小酒櫃。挑了瓶酒,轉身把酒杯遞給他,榮耀鈞接過放在桌上,臉上有些少有的凝重,說道:“也許是我害了她,她離婚辦的太急,男人心裏不想離,才會有今天的事情。這世上,讓人妥協容易,讓人心甘情願卻難。”


    小武說:“那人整個就是雜碎,沒見過這樣的男人。”


    榮耀鈞淡淡說:“也許心裏還是放不下。”


    “你為什麽不能幫忙?”這是真正需要幫忙的時候,在小武看來。


    榮耀鈞說:“他們畢竟做過夫妻……”難聽的話他沒有說,萬一有什麽把柄,私房照之類的,如何防備對方不使壞。


    但必須把利害說清,轉而說道:“韓臨正表妹那年的事情你還記得嗎?”


    小武一心驚,怎麽提起這個?


    那女孩,分手被男朋友報複,ps了一堆豔照放去色.情網站,現在的ps技術天衣無縫,女孩百口莫辯,簡直能要自殺,還好家裏有些人脈,網上的照片沒了,不知道別人家的硬盤裏還有沒有,這事,可傷了那女孩子一輩子,人現在還在國外呢,再沒談過一個男朋友。


    榮耀鈞點到即止,這個世界醜陋的真相他們見過太多,如果是想保護一個女人,手段身份權勢都不是萬無一失的。


    明槍易躲,暗箭怎麽防


    但心中還是有些自責,“我們什麽都不做,他蹦達幾天沒意思,自然也就放開了,離婚畢竟是他們夫妻的私事。我當時不應該插手。”


    現在不能一錯再錯。


    小武說:“可這樣也太霸道,寶珠還沒個交友的權利了?”


    榮耀鈞站起來,拎起椅背上的西裝一甩,“這有誰在乎,人家想挑毛病的時候,沒錯都能挑出來。”


    小武看著桌上那杯酒,看榮耀鈞的樣子又像要走,有點搞不懂,放下杯子追問道:“那她一個單身女人,照你這樣說,安全都成問題。”


    榮耀鈞穿著衣服說:“這你放心,那邊一定會處理的。我們什麽都別做,做的都是錯!她是聰明人,能保護好自己。你派人偷偷跟著就行。”


    小武想了一下才明白,“那邊”指的是乾啟那夥,也拿去外套說:“這還好點,我還以為你真不管呢。”


    榮耀鈞說:“別被遷怒殃及就是萬幸。”


    可沒過兩天,榮耀鈞還是知道自己被殃及了,那人,竟然連這店也嫌棄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美女們掉的地雷,o(n_n)o


    蘇蘇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09-0420:36:18


    玉螭龍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09-0420:48:49


    東圭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09-0421:19:43


    小小火鍋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09-0421:26:42


    小混飯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09-0422:34:33


    非魚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09-0423:51:13


    蘇蘇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09-0507:47:15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重生之名媛再嫁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夏聽音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夏聽音並收藏重生之名媛再嫁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