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衡選了一位叫徐德明的雇工做掌櫃,代他管理這群雇工。


    看得出來,這徐德明在雇工中最年長,且也頗有威望,嚴衡相信他能替自己管理好這群雇工。


    統計了一下這些雇工的數量後,嚴衡就給了這徐德明二十兩銀子,算是預付給十五個雇工一個月的薪酬,以及采買一些必要的紙墨等物。


    有明以來,軍民以從事職業不同而被分成不同籍貫,其中很多手工業者則被納為匠籍。


    而這些雇工本是屬於匠籍的良民,但因為官府的盤剝,很多匠籍百姓會選擇投身到大戶為奴,這樣可以省掉稅賦與官府的役使。


    同很多自耕農會投獻土地到大戶人家為奴以逃避稅賦一樣,這些工匠們自然也會投獻技術到大戶人家為奴。


    嚴衡現在手裏的這群雇工也是如此,所以嚴衡也不會擔心他們會拿著銀子跑掉。


    這一次,采購進印刷設備和買得一批熟練的印刷工,前前後後總共花了七十兩銀子。


    對於嚴衡而言,算是得了便宜的,畢竟這些設備在這個時代也算是比較先進的設備,西方用鉛塊活字印刷也不過是在這個世紀而已。


    而且還得了一批可以長期雇傭的印刷工,另外因是嚴衡自己找的,沒有找牙行,所以也省了一筆“中介費”。


    在看了徐德明列出的需立即采購的清單並簽字後,嚴衡就先回了家,但他沒想到自己老爹對於自己開書店還一次性花掉七十兩銀子頗為不解。


    “你居然要開書店!你老爹雖然不是商賈之人,但也知道這分宜縣開書店賺不賺錢,你當這裏順天和應天兩府這些地方的大縣啊!


    這年頭買書看書的又有幾個,還一次性花了七十兩銀子,多養十五個沒什麽用的人,甚至還一個月給他們一兩銀子!你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


    嚴準激動地指著嚴衡說道。


    “喂,我說老爹,要不是你自己沒管住你下麵那玩意兒,我能這麽跑前跑後地急著開店營業嗎,我做的事自然有一番道理,你就不必再插言了,好好做好你自己教書先生的本職工作,另外,我讓你幫我寫的時文寫的怎麽樣了?”


    嚴衡習慣了在前世那樣在自己父母麵前沒大沒小的說話,好在這嚴準倒也沒什麽脾氣,隻是怒其不爭地拍了一下膝蓋後就坐下來道:


    “差不多都寫好了,放在我屋裏呢,你自己一會兒拿去,好好讀讀吧,我這幾年從中縣試到中院試還有科試考第一等的時文都寫出來了,我還自己出了幾道大題和幾道小題現做了時文幾篇,共有十篇,不過以你這連三字經也讀不好的腦袋,估計臨時抱佛腳也難,隻能到時候求祖宗保佑了。”


    “你就對你兒子這麽沒信心?”嚴衡不由得笑問道。


    “不隻是對你沒信心,小嚴嵩這次也是夠嗆,剛才考察了他的學問,雖說倒也進益很大,能把論語背熟,還能讀一遍四書,但到底沒有時文底子,我們家到底是比不過歐陽家,聽說他家的歐陽宏已經在做時文,也要參加這次縣試,還要爭案首呢。”


    聽老父親嚴準在這裏誇讚著別人家的孩子,嚴衡不由得兩眼冒黑線,這從古至今,誇別人家的孩子貶低自家的還真是老傳統了啊。


    要不然也不會自稱自己兒子為犬子了。


    “縣試先不管,盡人事聽天命,眼下是要趕緊掙到兩百兩銀子,不然你兒子我就要被您坑到歐陽家做奴仆了。”


    嚴衡這麽一說,喋喋不休的嚴準不再誇歐陽家的孩子,而不由得落寞地垂下了頭:“主要還是為父不行啊。”


    “不不,現在你兒子會不會去別人家為奴為婢,全靠您這位老父親了,十篇時文不夠啊,您把二十兩銀子拿好,去你那些同窗朋友們那裏買個二十份回來,一兩一份,要他們中縣試的所有時文,包括律賦、策問等縣試必考的內容。”


    嚴衡將父親嚴準的二十篇時文拿了出來,並又給了嚴準一筆銀子。


    自家老爹似乎習慣了家裏的經濟大權由嚴衡掌管,也沒任何意見。


    “不用錢,大家都巴不得把自己的文章拿出來供人拜讀,哪有拿錢買這一說。”


    老爹嚴準說後就推開了嚴衡遞來的一包銀子。


    嚴衡倒是有些驚愕,暗歎這年頭的讀書人對知識產權的保護意識都沒有,不過這樣也好,自己又省得了許多成本。


    果然如嚴準所說,從這些秀才相公們手裏借銀子很難,但以自家兒子要學習為名求幾篇好時文卻是很容易,或許也跟大家已經拒絕了借錢給嚴準而心有愧疚有關,總之,嚴準要到二十篇這些秀才們當年縣試文章的確很順利。


    甚至,連後來中了解元的縣案首歐陽達當年的試卷也被歐陽雪送給了嚴準。


    不過這樣一來,嚴準自家兩個兒子要參加縣試的消息也傳遍了整個分宜縣。


    “這嚴家小郎五歲能背孝經,或許能濫竽充數,那嚴家大郎靠什麽,我曾經見過他,連字都認不全呢,如今隻怕給他現成的時文,也背不好吧。”


    “依我看,他嚴家兩個兒子都中不了,還是歐陽宏那小子才算神童,這嚴家小郎或許還有個孝名,嚴家大郎有什麽,榆木腦袋罷了!”


    “什麽,嚴兄!你家大郎小郎都要參加縣試,這舉業路得一步步的來,你這是揠苗助長啊!”


    ……


    嚴準很頹然地把要到的二十篇時文和策問、律賦等文章詩詞都放在了嚴衡麵前:“你要的程文與試帖詩策問等都在這裏”。


    被自己同窗朋友們說的無言以對的嚴準此時真想告訴自己兒子要爭氣,但一想到自己兒子的確一個太笨一個太小,也隻能無可奈何地歎氣。


    但外界的嘲笑充耳不聞的嚴衡此時卻是笑開了花,縣試一般會考五場,即時文、試貼詩、經論、律賦、策問五項,而自己現在各得了二十篇,在縣試之前發一筆小錢是綽綽有餘了。


    嚴衡將自己父親寫的十篇時文和父親要來的二十篇時文按照原作者當年中縣試的名次排好,自己父親除掉縣試以外的文章則放在最後,提名為壓軸卷。


    而當年縣案首如今解元郎的歐陽達的文章則放在了中間,免得被人輕易翻到,這可是最值錢的一篇。


    在印刷前,嚴衡將這三十篇文章整合編成題目為《備戰縣試:精選時文三十篇》,同時決定在書名下麵寫上“內附江西布政司壬午科鄉試解元郎甲辰年縣試案首歐陽達縣試時文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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