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進等著嚴衡的伯父帶著嚴衡兩兄弟來找他,來找他這個世叔幫忙打點官府,並想辦法營救嚴衡父親嚴準。


    他已經打聽清楚了,嚴衡父親嚴準隻是得罪了大宗師楊一清,並未得罪本縣父母官熊繡。


    而大宗師楊一清路經分宜隻是為了來拜訪同樣暫來分宜的南京兵部尚書王恕。


    過幾日,南京兵部尚書王恕參加完自家老夫人的壽誕就得離開分宜,大宗師楊一清肯定也得離開分宜巡視其他地方學業。


    隻要大宗師楊一清離開,對於嚴準的處置自然由父母官熊繡說了算,最多到時候報呈大宗師楊一清批準即可。


    歐陽進一向同縣令熊繡關係極好,而且自己歐陽家作為本縣的大鄉紳家,即便兩榜進士出身的本縣父母官也不可能不賣麵子。


    所以,歐陽進有信心救出自己這位同窗好友,為此,他還特地把自己因同窗入獄的焦慮之心表現在了同僚以及上差麵前,還拜托獄卒務必善待在牢裏的嚴準。


    如今是沒人不稱道他急公好義。


    連帶著他那在國子監讀書的解元郎即本族嫡係堂兄都寄信回來稱讚他雖從了吏但依舊未忘君子之道,同窗之誼,也不算墜落了歐陽家的名聲。


    歐陽進對此很滿意,要知道他本是歐陽家庶出之子,雖說進學成了生員,但並不受長房那一幫人重視,要不然也不會寧願他做吏員也沒有幫他要個官當當。


    歐陽進的確也有些在乎自己的名聲,畢竟這年頭沒名聲也不好在士紳間立足。


    要不然,他收購嚴衡家的田地也不會以高價的方式收購了,這裏麵也有不能讓別人說閑話的想法。


    當然,如果他知道嚴衡堂兄也在打嚴衡家的土地,他大可通過嚴衡堂兄巧取豪奪,或許不用花一分錢就能分的嚴衡家的田地,還能不損害名利。


    但歐陽進現在也沒後悔自己高價收購嚴衡家的田地這一事,他相信隻要嚴衡來找自己幫忙,自己肯定有足夠的理由“花掉”自己欠他的四百兩,還能讓他心甘情願拿出自己給他的那五百兩來。


    “到時候幫嚴家救出嚴衡父親,銀子回到自己手裏,自己不但得了個救助同窗的好名聲還憑空賺了五十多畝好田,真可謂名利雙收!”


    歐陽進得意地這樣想著,眯著眼聽著家裏聲伎唱著小調。


    然而,這時候,他最得力的管家走了來:“老爺,去七裏村的人回來了,嚴衡兄弟倆沒有跟著他伯父來縣城,我派人去他伯父家打聽,他伯父家卻在辦喪事,好像是他的大兒子被山匪捅死了。”


    “他們家辦喪事關我們什麽事,你倒是說說要緊的,嚴衡那哥倆到底現在在哪兒?”


    歐陽進雖然期待著自己可以靠同窗嚴準入獄的事來個名利雙收。


    但最近嚴衡哥倆遲遲不來找他,讓他也有些感覺不妙,便命人去七裏村打聽,如今聽自己管家說起來,也有些著急。


    “聽他伯父說,嚴家哥倆早在一個月前就來縣城了,而且他伯父對我們家好像還頗有怨言,一些嚴家族裏的人也跟著說我們太狠毒,趁著人家父親下獄,不用一分一厘從兩小兒走巧取豪奪五十畝好田和六十畝好地,簡直喪心病狂!”


    歐陽家的管家這麽一說,歐陽進頓時就激動地站了起來:


    “胡說!我用九百兩的高價賣了他家荒蕪這麽久的田地,怎麽叫巧取豪奪?


    當場就給了五百兩,還寫了借據,我歐陽家再家大勢大,也不會不要臉到借據也不認,同窗的情義也不認!”


    “我也是這麽回他的,可他嚴家伯父說了,是嚴衡親口說的,說我們沒給銀子連借據也沒有,而且他族裏人說他伯父的長子嚴誌士被殺也是因為他想奪親族家田地遭了報應,說老爺您乘人之危奪人家業也會下地獄的。”


    這管家說完後,歐陽進頓時氣不打一出來,但沒有說話,片刻後才冷笑了一聲:“居然被這個黃口小兒給耍了!”


    “難怪他那日我不讓我去見他伯父,隻怕也早就知道他伯父和堂兄一家已經在他家田地主意,好趁著他伯父和堂兄還不知道他父親的事之前借機裝可憐將自家的百畝荒蕪的田地高價賣給我,然後又在他伯父麵前說自己欺負他們,巧取豪奪走他們家的田地,這樣他伯父也不好要走我給他們的銀子;


    好個嚴家大郎,還真會算計,把世叔我都給騙進去了!”


    歐陽進說著就猛地一拍桌子,顯然已經是勃然大怒!


    “老爺,那嚴家的事,我們還要管嗎?”


    這管家小心翼翼地問道。


    “管什麽!他的行為有把我這個世叔放在眼裏嗎!”


    歐陽進朝這管家吼了幾句後才消了些氣。


    但一想到自己被一個十二歲的少年耍的用九百兩銀子買進本可以不用花一分錢就可以拿到的百畝荒蕪的田地就有些忿忿不平,臨了想到自己已經在很多麵前許下諾言不能坐視同窗下獄,便還是不得不吩咐道:


    “先派人查到嚴家哥倆的下落,看看他們自己如何救自己父親?


    哼!我就不相信他們自己能有什麽法子,告訴縣衙的人,不準收他們的禮,也不準見他們,不準和他們說一句話,否則別怪我歐陽家翻臉不認人!


    等到他倆兄弟沒有辦法時自然會來求我,到時候告訴那嚴家大郎,不買一份厚禮來給我賠禮道歉,休想讓我幫他!”


    歐陽進起先想著要不要給嚴家留點銀子過後接下來的日子,但他現在發誓這一次一定要借著救他父親的事讓嚴家徹底傾家蕩產!


    ……


    劉謹此時也好整以暇地坐在縣衙附近的一家茶樓上,看著街上正在悄悄咪咪說話的嚴家兄弟。


    他身旁的錦衣衛不由得問道:“公公,你說這嚴家兩小兒真有能力讓那提學使楊大人饒他父親一命,這楊一清可是出了名的剛正,眼裏最是揉不得沙子,當年在京城連西廠的麵子都不給。”


    “楊一清這個人我知道,其人主政向來嚴苛,嚴準敢惹這人到現在還沒死也算有造化,且看看嚴家小兒如何處置,或許他比我們更能知道楊一清的短處。”


    劉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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