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監力戰四名惡徒,麵不改色,氣不長喘。他那支長槍進如矯龍出海,退似蟒蛇入洞。四人剛把圈子圍定,小太監輕輕一拍馬背,白龍馬初會故主,自然心領神會,“噅噅”一聲長鳴,騰空而起,馬蹄落地時,卻恰恰在匪徒們的身後。四人都是江湖老手,久經鬥毆殺擄,而且是四個對一個,料想勝算已定。大家互相使個眼色,重新聚攏來組合成一個新隊形,四人封住四角,四種兵器把住八個方向,惡狠狠向小太監撲來,怕他飛上天去?


    天山雪幾次想要上前助丈夫一臂之力,但她看了陣中形勢之後,了然於胸,心下已知大局已定,隻不過時間長短罷了。


    小太監十歲那年開始跟著師父孟浪孟伯雄習練武功,騎馬射箭,舞槍弄棒。師父見他是個苗子,悉心教導,傾其畢生武學灌注這個藏在太監堆裏的真男兒。師父預測,小安子日後是個將才必有奇遇,沒有蓋世武功豈能成就大事?小太監十五歲離開師父之後,師父的教導暗記於心,從來未有懈怠之心。從而使他的武功日臻成熟、爐火純青,如今已到了天下無人可敵的地步。


    伽海生等四人的斧法、槍術等全是野路子不正規的打法,正是因為他們沒有真正參透武學真諦,隻知猛攻猛打,因而用力不少,收效甚微。不管從哪一方麵講,四人合一的力量即便小太監武功再群也難逃一敗的結果。小太監才沒那麽傻呢!他先是誘使這夥亡命之徒拚死博命廝殺,待到他們氣力用盡、鋒芒盡失之後,他才用各個擊破的辦法逐一解決這四個山匪的性命。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精通武術博擊的天山雪明鏡似地早就看在眼裏,站在一旁笑看漁夫收網了。


    突然,小太監的神槍在空中畫了個弧形圈兒,然後如閃電般飛出,隻聽朱氏兄弟齊齊慘叫兩聲,兩道血光從兩個方向射出,一股噴了張三順一臉,一股幾乎灌進伽海生的嘴裏。


    天山雪在旁,不禁拍手叫好!


    如果此時,伽海生和張三順兩個,沉著冷靜,齊心協力,尚不至於太落下風,也不會使局麵太難看。問題是做賊的心虛,伽海生老是惦記著昨天這個小白臉在他手下是那樣的不堪一擊,過了一個晚上怎麽就若有天助了?他的功夫就算長進也不會長進得這麽快呀,真***見了鬼了!張三順想的是討個花花娘子當老婆固然要緊,顧全身體、保住小命則更是要緊。四個人都沒有傷到小太監的半根汗毛,如今四個去了倆,更是凶多吉少,他一直在瞅空子想溜之乎!兩人到了這般地步,各打各的算盤,豈有不敗之理?


    小太監跟著也在想,他的壞主意倒跟著也就出來了:把這倆山賊裏頭殺一留一,戲弄一番,然後再結果了他的小命。到底是殺哪個留哪個呢,他的主意還沒想好,就見張三順想溜。說時遲,那時快,張三順剛剛轉過背去,小太監的槍頭已到了他的脖子一側,三順急忙往旁邊一閃,其實這一槍才是實的。倒勾勾住了張三順的半邊臉頰,“呲啦”一聲,勾兒從嘴裏出來,可惜了這位眉清目秀的美男子,再好的外科大夫也無法恢複他的原形了。張三順忍住劇痛,一手捂著半邊臉,一邊舍命催馬狂奔而去,小太監一彎腰把皇上禦賜他的寶刀抽出,順手插到張三順的後背上。張三順從馬上倒下來之前,還狠狠地瞅了一眼小太監,那樣子仿佛是說:“夥計,背後下手好狠毒啊,下輩子別犯在我手裏呀!”


    伽海生左右看看,剛才還人強馬壯,轉瞬間便成了孤家寡人,有道是光棍不吃眼前虧,丟人丟臉別丟命。伽海生立即扔了手中大斧,換了個姿式,雙手抱拳,馬上鞠一躬,笑臉相迎道:


    “老鄉,真是不打不成交哩!你的功夫好,哥今天算是開眼了,也算徹徹夜底服你了!”


    小太監長年在宮中生活,見得都是爾虞我詐、勾心鬥角,哪裏見過這等下三爛的市井街痞貨色?回頭瞅瞅天山雪,天山雪一個勁地給他擠眼色,小太監不明就裏,望著雪兒出神兒。


    突然伽海生從胯間拔出原本小太監的那把寶劍,惡狠狠地朝小太監後背刺來。小太監若要躲避已是不及,天山雪眼睜睜看著丈夫挨這一劍,於心不忍,“啊呀”一聲,兩手捂住雙目。與此同時,伽海生“哎呀”一聲,從馬上落下。


    原來是張、黃二將悄悄從背後殺出,揮刀砍了伽海生的馬腿。


    小太監大怒,催馬跨前一步,持槍直取伽海生的咽喉。伽海生匍匐於地,雙膝哀求道:


    “老鄉,噢不,爺爺,爺爺饒我一命,我才二十三歲,家中上有老下有小,我不能死哇。爺爺饒我這次吧!我請你上山喝酒,我和你八拜為兄……”


    小太監猛一用力,槍尖沒入咽喉,一股紫黑色的鮮身,噴霧般地拔喉而出,足有三丈多高。


    小嘍羅們剛才還以為勝卷在握,此時見大勢已去,紛紛跪地求饒。小太監待要慈悲之心,開口赦免他們不死時,天山雪帶來的人和著張、黃二將,砍瓜切菜一般,一個不剩,全部梟。


    小太監待要同天山雪一道上山看個究竟,天山雪道:


    “夫君,不去也罷,那種匪窩,我看著都惡心。不如派你的弟兄配合我手下一道上山,一把火燒了完事。”


    小太監這才招呼張、黃二將近前,說:“存,黃仁,快來見過你們嫂嫂。”


    張、黃二將倒身便拜,口中言道:“不是嫂嫂相救,我們怕是下不了山了。”


    天山雪含笑帶羞道:“叔叔快快起來,一家人何必這麽客氣?”


    張、黃二將帶人上山燒匪巢,小太監和天山雪去帳中小憩。天山雪親自為丈夫燒水沏茶,小太監把昨晚的事簡單敘說一遍,天山雪驚出一身冷汗。正說待會打人去收拾那仨夥夫的屍體時,有當地樵夫領著三個胖子走來,老遠便道:


    “將軍,剛才我們在山上正要打柴,忽聽有人哭喊,走近一看,原來是麻袋裏裝著三個人,故此救下,前來向將軍說知。將軍殺了嵐山惡賊,為百姓除卻一大害,我等必報於鄉親人等,為將軍敬送萬人匾。”


    小太監問三個胖子,道:“你等是何人,焉何到了山中,又如何去了山崖之上?”


    胖子中的一個說:“我們是福貴樓的廚師,被南嵐山的匪徒借來為他們幫炊的。說是半年的期限,眼看就快要到了,不知何故,昨夜突然被人裝入麻袋。接著有人把我們負到山崖之巔,正要往下拋卻之際,忽聞近處有群狼呼嚎。拋我們中的一人道:‘兄弟們,扔下山崖是死,狼吃了也是死,算了,不費那些事了,放這兒喂狼去吧!’說罷,那些人撒丫子跑了。狼群在我們周圍轉了兩三圈,狼嘴裏呼出的腥臊氣味都撲鼻而入哩,我們心想這下完了。可是狼群並沒有動我們一動,隻聽頭狼呼嘯一聲,狼群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直到今天上午,這幾位砍柴的大哥把我們從麻袋裏放出。將軍不信,可以問這幾位大哥。”


    小太監擺擺手說:“去吧,趕快回家去吧!三天之後去官軍大營取些銀兩,就說是我說的,我名叫……”


    三人齊說:“不要不要,白白揀一條命回去就是萬幸,還要銀兩作甚?再說我們都尚年輕,學得都有吃飯的本事。隻要人在,何愁掙不到銀兩?”


    小太監和天山雪目送這些人去了,兩人半日對視無言。還是雪兒先開口說道:


    “夫君,都是我的過錯,讓你幾乎丟了性命。”


    小太監笑道:“生死由命,福貴在天,老天爺不讓我去,我去了也還是要退回來的。”


    天山雪眼圈兒一紅,不由一把撲倒在小太監的懷裏,哽咽道:


    “人家都後悔死了,你還有心思開玩笑?”


    小太監輕撫著愛妻的脊背說:“張將軍他們快下山了,你說我們今夜去哪兒過夜?我都等不住了。”


    天山雪突然想起什麽,說:“郎君,師父說了,找到你後就讓你和我一塊去淡月閹她那兒,老人家說要給我們重新拜天地,而且她還有要事要和你交待呢,郎君你說去還是不去?”


    “夫人之言,豈有不聽的道理?”小太監壞壞的笑道。


    攀上峰頂,極目望去,大好景致盡收眼底。淡月痷藏於群山環繞之中,既靜逸又安然。聽說天山老祖也是漢女,不知焉何到了此處?小太監無暇細看風光,他當前有兩件急事,一是肚腹饑餓,一是盡快和他的美新娘獨處一室。剛才呼倫貝公主挺槍戰惡賊的情景曆曆在目,他後悔那天酒後惹惱雪兒,不然這陣……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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