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老頭靠在床背上,正麵對門口,看到進來的小少女,神情一怔,忽然拉扯胖子的衣袖道:“快看,快看誰回來了?”


    雪鬆拿著空藥碗正起身,不甚在意的一句“好好養傷,別激動”,轉身的刹那突然頓住。


    “師父。”燕千乘看到那個熟悉親切的圓滾滾師父,心情稍稍好了些,唇邊漾開一縷微笑,輕輕喚道。


    雪鬆一把放下藥碗,眨巴眨巴黑豆眼,迷惘而又不可置信地說道:“千乘?我師父師伯相中的小寶貝?”


    璀老頭幹咳兩聲,嗬嗬笑著推了胖子一把,“你糊塗了?不是你家小丫頭還有誰?我說燕丫頭,你師父念念叨叨你都快變瘋子了,你都躲哪去養傷了?”


    燕千乘有些愕然,這個一向冷漠不近人的老頭兒,是在對她表示關心嗎?對璀老頭微微一笑,走向雪鬆長老,圓滾滾的師父,真的瘦了。燕千乘心裏百感交集,內疚道:“對不起,弟子讓師父擔心了。”


    “千乘,來讓師父抱抱。”雪鬆看著近在眼前的小徒弟,總覺得不大真實,濕著眼睛,聲音竟有點哽咽。


    燕千乘上前,主動抱上師父,溫暖的感覺填滿心間,師父的懷抱,有父親的味道,讓人心安、親切、依賴。一日為師終生為父,這一世,能有一個勝似父親的師父如此疼愛自己,她已知足。


    她哪裏知道,雪鬆一早已把她當成自幼失散的女兒來看待,在其他徒弟眼中的偏心,其實是把對女兒的思念寄托在了燕千乘身上。


    失而複得的小徒弟安然無恙,雪鬆長老激動又欣慰不已,在給小徒弟把脈之後,更是驚奇萬分:“千乘,那天救你的人是誰?”


    璀老頭一改往常的冷漠,在旁催道:“燕丫頭必定有奇遇,快,說給倆老頭聽聽。”


    燕千乘也不隱瞞,把事情經過給講了,在講的當會,文修四人也回到了木棚,聽她講述完,璀老頭不禁嘖嘖驚歎:“燕丫頭,那大風乃上古異獸,生性凶猛,後人都以為它被後羿所射殺,斷了子孫,沒想到,大風的子孫竟繁衍到了七百八十九代。


    至於那劍羽流霜泉池,我年輕時,曾聽一位隱世仙人提及,乃三界天池,可令人起死回生。世人多有傳說,卻不得之。燕丫頭,那叫唐歌的人,必是隱世仙人,你這番因禍得福,若傳出去,不知羨煞天下多少修煉人士。”


    雪鬆看著其餘四個徒弟,鄭重道:“璀法老的話,你們都聽到了,為免禍從口出,剛才所聽的,都咽到肚裏去。”


    文修四人點頭,他們心中自是明白,此事若說出去,不但為自己帶來困擾,更有可能為五師妹帶來危險。


    想到被毀的房舍,受傷的同門,天健峰的狼藉不堪,再看這些個簡陋的木棚,燕千乘心裏無比難受,忽然對著雪鬆下跪道:“師父,您懲罰我吧,當日若非我突然發瘋,就不會造成天健門今天的局麵,我願意接受任何懲罰。”


    雪鬆一把扶起小徒弟,搖著頭道:“千乘,這不是你的錯,當日情形大家有目共睹,師父不知你雙手為何突然變大,失去控製,但稍有常識的修煉者都知道,那是體內玄氣不受控製的一種表現,並非你故意為之。要說有錯,是繁縷那尊瘟神,前來挑事所致。”


    璀老頭也在旁寬慰道:“燕丫頭,別為這事自責,天健門堂堂一個大門派,不會無恥地把大帽子扣到你個小丫頭上。”


    文修等四人沒有說話,眼中卻盛滿擔憂和關切,作為長老的親傳弟子,他們往往比其他弟子知道的內幕消息更多一點,更快一點,何況那日掌門召開的會議,傳出來的爭吵,當時有不少內門弟子聽到,略一想也能猜到是怎麽回事。


    草簾外忽然傳來個弟子的聲音:“雪鬆長老,掌門有令,請長老帶弟子燕千乘前去見掌門。”


    “師父。。。”濱菊欲言又止,掌門要見五師妹,這個時候絕非好事,難道,真的沒有回旋餘地了嗎?五師妹還那麽小,若真的被逐師門,該何去何從?外麵人心險惡,五師妹要如何生存?


    師兄姐眼中的關懷和擔心,讓燕千乘心中微微一暖,陳芳菲和那位執事的話,讓她心裏不安,也隱隱猜到些什麽,她對眾人露個放心的微笑,“你們別擔心,我隨師父去見了掌門就回來。”


    掌門專用的大木棚裏,已聚集天健門一幹執事和其餘幾位長老,看到走進來的雪鬆師徒,所有視線全落在燕千乘身上,各人麵無表情,目光卻泄露了內心的想法。


    燕千乘一看這陣勢,心中隱憂擴大,但並不驚慌害怕,一旦猜測得到證實,需要的不過是說出口而已。她對著各位在座的執事和長老點頭示意,爾後麵向方金梓掌門,雙手作揖道:“弟子燕千乘拜見掌門。”


    “嗯,燕千乘,你可知罪?”方金梓掌門麵對這樣的天才少女,心情頗是複雜,千年難遇的天生通靈者,以十三歲的年紀就已達到三色通靈階別,意念控製或已越過高階進入地階,僅這兩點,就足以令雲空大陸為之瘋狂。這樣的天才,假以時日,絕對會是雲空大陸最璀璨的那顆天上明珠。但現在。。。


    在座當中,已有冰冷怒氣散發,燕千乘的五感極其敏銳纖細,她沒有轉頭去看,坦然麵對方掌門應道:“弟子才回,不知犯了何罪?”


    黑執事滿腔怒火忍不住起身道:“燕千乘,因為你,致我三名弟子枉死,無數門內弟子受傷,天健門各處院落毀於一旦,天健峰被破壞,方圓百裏,山崩雪塌,房屋、莊稼均被破毀!如今你還有臉回來,一臉無辜問何罪之有?”


    他轉向方掌門,激動而憤怒道:“我隻有一個請求,驅逐此女出天健門!我天健門要的不是惹是生非、迫害同門的弟子!”


    蓮台也起身道:“請求掌門,把禍害精逐出天健門!”


    緊接著,其他人也紛紛起身,請求一致。燕千乘的麵色漸漸蒼白,盡管心中已有猜測結果,真的麵對這一刻,才知道心理建設是多麽脆弱。


    逐出師門嗎?那她的下場,比一個奴都不如!一個被逐出師門的人,走到哪都會被人嘲笑欺負看不起,一輩子都得背上不敬不孝之罪名,一輩子都無法抬頭做人!


    雪鬆麵色發青,胖手一揮,“嘭”!塵土飛揚,地麵出現個坑,怒指眾人駁斥道:“放你們狗屁,都他媽的放狗屁!我徒弟有綠帝王難道也錯了?我徒弟為何突然失控,你們一個個都眼瞎沒看出來?我徒弟隻是個初級大玄師,打不過繁縷難道也錯了?同門同門,你們要看到我徒弟被天下人追緝搶奪才甘心是不是?我告訴你們,誰要再說一句屁話,就是我雪鬆的敵人!”


    赤風道:“雪鬆,你冷靜點,其實大家也是不得已,我天健門如今境況,怎麽去保護燕千乘?”


    傲風也道:“燕千乘能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也許放她出去,未必是壞事。”


    蓮台冷臉道:“雪鬆,這是大家一致通過的意見,你何必為一個燕千乘來和大家為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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