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說,她上回贈予指環的事情真的在司雋心裏刷了這麽高印象分?


    裴元緋暗暗搖頭,等到黑霧又散去大半才小心翼翼跨過斷牆,先把老樹樁收進空間裏,然後在屋內翻檢一通。


    很遺憾,那個逃走的魔修就是個老窮鬼,除了樹樁之外竟連多一件衣服都沒有!這讓裴元緋想從別的地方補償司雋的念頭隻能落空,這份人情暫時不得不欠著。


    她最後環視一圈瓦房內部,抬手扔出一顆火球點燃床上的幹屍,縱身離開。


    火苗飛快舔上屍體的衣物,不一會兒點燃木板床,熊熊躥高。那些沾到火星卷曲焚燒起來的黑血符籙裏不斷逃逸出絲絲黑霧,空氣中的怨煞碰到那火光也像遇到極畏懼的天敵一樣出於本能躲避,被四處驅散開,來不及躲遠的那些隻好卷入火光中被淨化一空。


    從房頂躍過兩條小土路,裴元緋就看到了司雋的身影,司雋正手持唐刀在數個喪屍中搏殺,身後隔幾步就倒著好幾具喪屍屍體。刀光縱橫間那個男人的身形矯健有力,薄薄的作戰服完全勾勒出布料下他充滿力量感的強壯體魄,鋼刃閃掠,出手簡潔淩厲而不失優美,顯示出他正統武道傳承子弟的身份!


    裴元緋眼中微微閃光,看對方戰鬥無疑是一種賞心悅目的享受,正打量間,司雋已經發現她的到來,目光上抬——


    麵前兩個喪屍趁機前撲,他看也沒看,隻手中長刀往前隨意一送一斜,兩顆頭顱骨碌碌滾地。


    “司隊長好身手。”裴元緋笑著從房頂跳下來,不吝讚美。


    司雋溫和麵上不以為意地搖搖頭,眼中卻暗掠一抹喜悅,轉瞬消失。


    不動聲色地轉了轉發酸的手腕,他解決剩下的喪屍,“現在就回去?”


    “啊,有件小事麻煩你可以嗎?”裴元緋沒忘記還在等她救(蛇)命的李薩拉,“回去能順路送我去一個地方嗎?”


    “沒問題。”


    ——可惜隻是這麽點小事?此刻司雋心裏不禁遺憾想道。


    裴元緋和小九在一片農田毗鄰的小樹林附近下了車,和司雋道別。


    目送車子遠去後,她深吸一口冷冽的空氣,四顧環視,很快找到以往農田灌溉用的水道,這種潮濕又富有食物的地方往常是蛇類最愛的棲所,現在想必也不例外。


    雖然因為氣溫驟降,那些家夥多半都躲起來冬眠了。


    有小九在,抓蛇這種事情壓根不需要裴元緋費心,交給小九後她就閃身進了空間,所幸李薩拉需要的其他東西空間都有,否則這種時候,她哪裏尋去?


    空間之中和外界完全是兩個世界,空氣清新,氣候適宜,晴朗的春天裏陽光溫暖遍灑,山坡、坡下田地和遠處丘陵一片鬱鬱蔥蔥。植物舒適地伸展著枝葉,顛茄花萼細密的小白絨毛映著陽光微微發亮,深紫色的懸鈴花朵不時隨微風搖晃,吸引偶爾到來的蜜蜂,這種祥和氣氛,讓人發自心底感到生機的蓬勃與喜悅。


    不遠處一片草原上還有牛羊群時而低頭啃幾口草,散漫走動,時而臥身小憩。池塘裏數對漂亮的野鴨或拍水嬉戲,或突然飛起,或潛入水下不一會兒銜著小魚鑽出來,迎著陽光抖動羽毛上的水珠。更遠處山林中看不出什麽大動靜,可幾處樹冠突然的搖晃、一陣陣此起彼伏的啼鳴分明顯示其中隱藏的活力。


    裴元緋在山坡上靜靜地坐了一會兒,心情不覺舒緩許多,原先心魔被引動的陰鬱徹底從眼裏消退,她深深吐出一口氣,再轉身就到了另一片地方。


    這一小塊五十來坪的地方跟空間其他處都不一樣,沒有土地、天空、陽光那種真實世界感,而是和天書空間類似的白茫茫一片,事實上這才是空間的真麵目。


    也是煉氣七層後,她才能更自如地運用空間之力,弄出這小塊地方。


    那棵表麵流動著黑氣的大樹樁此時就靜靜呆在這裏,當然角落還有一小顆灰色能量團,從裴元緋出現的一刻起,那枚灰團就不斷往角落裏擠,顫顫巍巍地。


    裴元緋壓根沒理它,而是埋頭布陣,限於她收集到的陣法材料還太少,目前隻能布置出最基礎的煉化陣,慢慢將大樹樁內部的怨煞煉化幹淨,隻留下最純淨的魂力。


    陣法中心,樹樁上一絲絲帶著血色的黑氣被緩慢抽出,並被引導向陣法上方聚集、凝結,看著這個速度,她歎了口氣。


    這估計至少要耗費半個月才能煉化完成。


    不過一旦得到那豐沛的純淨魂力,小九的實力必然能提升一大截,晉階都沒問題!


    有達到四階的小九幫忙,就算麵對築基修士……也有一戰之力!


    要知道,異能和修真者的實力劃分並不是對等的,異能覺醒後相當長一段時間裏都在彌補身體根基的虧損,遲遲不得晉階,因此異能第一次晉階到二級,就相當於修真煉氣四層!此後才層層對應。


    現在煉氣七層的裴元緋,換算成異能就是五級,不過真正五級異能者的戰鬥力當然無法跟她相比,而且異能的提升太緩慢了,哪怕有晶核協助。


    事實上在曾經那一次末世,第三年的時候修真者就不斷出現,越來越多的異能天才被修真一脈吸收,而末世第八年後,大量困在異能七級(煉氣九層)無法寸進的上層異能強者紛紛尋找渠道轉向修真,在之後修真聯盟掀起全民修煉潮。


    裴元緋毫不懷疑,隨著天地能量的不斷恢複,修真潮會愈演愈烈,千萬年後很可能重現遠古傳說中描述的修真界盛景!


    這一次,沒有束縛,人們會做得更好……不過那是很久很久以後了。


    也跟她沒什麽關係。


    她著眼的隻是她自己能看見的人生,活下去,保護身邊的人,以及,變強!


    從空間出去,小九果然已經完成任務,裴元緋看到的時候它正在戲弄那些被打擾冬眠的可憐獵物——放跑,又抓回來撥幾爪子,惡劣地把它們身體拉直打結係在一起。


    這家夥雖然是貂,但很多時候裴元緋都懷疑它有貓妖血統,跟貓一樣手賤又惡劣。走過去直接把被係成一捆的可憐蛇塞進布袋裏,裴元緋直接拎起小九後脖頸。


    “走了!”


    李薩拉躲藏的地方離避難所不算遠,裴元緋把東西帶給她,沒多說廢話就離開。李薩拉看上去神態比前一天略微好轉,看樣子李白短時間死不了,不過她眼裏還是滿帶焦急,接過裴元緋甩去的布兜就迫不及待往房間裏鑽。哪怕裴元緋留下來她也沒工夫搭理。


    對此裴元緋表示理解。並且李薩拉明顯要施展什麽家傳秘術,她們的友好合作才剛剛開始——還是把握一個尊重*的度為好。


    回到避難所,已經接近中午了。


    裴元緋往家裏走去,路過那兩條主幹道交叉的中心地段正遇到稀稀拉拉人群解散。她見狀放慢腳步,目光掃過那些人的臉上,大部分人都麵帶迷茫焦慮,前途未卜的焦慮,有不少人眼中還透出驚懼。


    從這些人的議論聲裏裴元緋聽出大多是小道傳言,不乏荒謬誇大成分,不過有一點確切無疑——這次示威的骨幹,或者說背後攛掇者出事了。


    裴元緋意料之中。


    回家後伍胥戈給她帶來更確切的內|幕。


    這次示威奪|權陰謀的策劃者死了,死在家裏!官方對外說是自殺,但伍胥戈悄悄透露,那個人其實是被自己妻子砸死的!


    他說的人就是擁有養魂木分枝那小女孩的爸爸,被自己妻子砸死了?裴元緋一愣,腦海中浮現出那個女人麻木無神的雙眼。


    她竟然——會做到?


    這是裴元緋第一時間的反應。


    不過轉念就釋然了,人心啊,果然是最難以把握的,也許一絲絲變化,就會帶來無法預估的結果。


    不過至少這個結局,裴元緋並不反感。


    至於伍胥戈說的其他參與謀劃者被逮捕的事情,就完全不值一提。想來跟上次一樣,這所謂示威馬上就會被巧妙結束了,而且民心會立刻逆轉向軍方。


    果不其然,傍晚時候外麵突然騷亂起來,呆在空間裏的裴元緋一出來就聽到外麵充斥什麽“快去小廣場”、“放片兒了”的嘈亂叫喊。她跟陶由對視一眼,結伴出門。


    雪粒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從半空緩緩飄下,落在人們頭頂、衣服上,或隨風往脖子裏鑽,然而沒什麽人在意,都在往人群匯聚的地方跑去。


    而在不大的廣場上,已經豎起露天放映儀,昏暗天光中大幕布上閃過的景象無比清晰,鏡頭晃得很不穩定,明顯是偷拍的。


    從旁邊人的議論中她們聽出來,這還是那群示威者裏一個領頭的潛入軍方宿舍偷拍的,目的是拿出證據赤|裸裸打軍方的臉。


    然而看著此刻投影幕上一個個鏡頭,一張張疲倦年輕的臉,寒風中整個小廣場氣氛都變了,安靜下來,沒有一個人出聲,人人臉上凝重。


    鏡頭顯示的是士兵宿舍,十分簡陋,隻有八張上下鋪和兩張桌子,雖然整齊但總顯得狼狽,地上濕漉漉的,水漬的顏色能看出泛紅。


    有幾個年輕士兵已經七扭八歪倒在床上,衣服都沒脫人已經睡著了,打著鼾。也有幾個人先後打了盆水進來,脫了衣服,小廣場的觀眾立刻知道那地上的血漬是哪來的。


    這些士兵身上個個都有傷,不過更震撼的是當他們脫下軍靴,雙腳全是血,一伸進水裏整盆都微微泛紅,士兵疼得臉上明顯抽搐,裴元緋聽到身邊傳來不少吸氣聲。


    那些血多半是因為高強度作戰、劇烈奔跑而導致毛細血管破裂。


    不過身邊這些龜縮在避難所內長久享受和平的人群明顯被震動了,一張張疲憊流血但仍然堅毅的年輕臉龐閃過,宿舍裏、食堂裏,除了必要的軍用物資外同樣是土豆鹹菜雜糧餅配給,沒有想象中什麽特殊待遇!


    緊接著鏡頭一陣晃動,投影變黑後打出字幕解釋:之後偷拍者被發現,不過交涉後,軍方同意公開更多信息。


    接下來屏幕重新亮起,不過場景變成已經荒廢的避難所外,斷裂堵塞的公路、密密麻麻的喪屍群、猶如巨大鬼域的城市,每一個鏡頭掃過都能在人群中引發驚呼!


    一車車戰士出去和怪物戰鬥,一排排覆滅,生死間的血戰總是最震撼的,被活生生撕裂的年輕士兵、被拖倒分食、因為受傷主動斷後、自爆和喪屍同歸於盡,執拗中絕望的爆發,眼淚和永別,血和火,每一次向求救者伸出的手,絕境抓住的希望,嘶喊的宣言。廣場響起抽泣聲,並且那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不再遮掩,裴元緋拉起雙眼通紅的陶由轉身離開。


    軍方贏了。


    不管所謂“偷拍者”背後隱藏什麽手段,軍方贏得理所當然,因為那是他們該得的。


    不過直到回到家陶由還沒有緩回情緒,滿臉都是痛苦和震撼。陶由還算好的,畢竟被裴元緋帶出去實戰過,任何生活在安全環境中的人第一次看到那樣直麵死亡的奮戰,知道有一群人是在用那樣的犧牲保護自己,都會被引發激烈情感。


    裴元緋猜到軍方接下來一定會做點什麽。


    果不其然,到晚上她就知道避難所救濟物資裏多出了棉花和煤炭,並且說明,這是士兵們捐出來的!


    這一下可謂把下午群體醞釀的情感推向高|潮!


    這樣的東西——誰敢去拿!拿了之後,誰不手短!


    上輩子,卻沒有最後這一手,把避難所人心都死死拉住。裴元緋打心底是不相信“捐獻”說法的,也許表麵上是捐的,但要說避難所沒有物資準備,怎麽可能?


    她提前了近三個月通知,有三個月醞釀,那麽大規模的火車物資調運,明裏暗裏收購,現在說煤炭棉花儲存不足,還需要克扣士兵份例?


    別逗了。


    她在等待另一件事情。


    司雋已經透露的,關於向新基地遷徙的計劃。


    終於,次日上午柳子明就發來新任務通知——


    隨隊保護一個十人小隊參與集體行動,次日清晨七點出發。


    十人小隊?不知道這個小隊是什麽樣的人員組成。不過她直覺這次集體行動就是遷徙的先頭部隊,那麽需要出動他們第一異能小隊來保護的人員,肯定不簡單。


    第二天一大早,裴元緋到達隊伍集合地點,就見到了跟柳子明站在一塊的十個人。她走近過去一照麵就意識到這是些什麽人——


    一身書卷氣,皮膚蒼白,表情略帶不安,幾乎個個戴著眼鏡,這是群研究員啊。


    不過有一個估計不是,裴元緋目光落在站在人群邊緣的一個少女身上,她穿著玫紅色短款羽絨服,運動褲,頭發盤起,看著很精神,腰間別著警棍,而腰後褲袋凸起的形狀裴元緋很熟悉,那是把手|槍。


    少女雙手插兜,看上去若無其事地打量周圍,不過那眼中卻露出興奮、期待與緊張,她轉過頭注意到裴元緋投來的目光,盯著她看了幾秒,翻了個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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