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東、邵陵、華霽秋和顧青青四個人,負責將昨晚拍下的照片在手提電腦裏按順序整理起來——幸好手提電腦大部分的功能還能使用。


    顯示在電腦裏的圖符依然詭異,大家對著電腦屏幕看了半天,最終邵陵率先開口:“也許因為我是搞文字工作的緣故,我覺得這些圖符除了像是巫禱的圖像外,亦像是某種文字,你們看,這個把四肢和軀幹折成‘ぴ’形符號的圖符,它出現了不止一次,或許這就相當於一個常用字的作用,經常出現在不同的句子裏。”


    “這麽看來,這些圖符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象形文字了。”秦賜道。


    邵陵點頭:“這是文字發展的必經階段。但從這些圖符的結構、風格和規律體係來看,又截然不同於甲骨文和我們已知的文字體係,我有理由懷疑,這種文字屬於另外一種文化,甚至是另外一種文明,更甚至是另外一個世界——因此,或可以推定這種圖符文字就是來自另一個領域的一種溝通符號。”


    吳悠聞言忽然一拍腦門:“邵總這麽一說,我忽然想起來,我太姥姥以前跟其他同行閑聊的時候,被我無意中聽到過一件事。


    “說她年輕的時候跟她師父一起去給一個中了邪的人清穢,那個人好像是被一種非常不好的東西上身了,太姥姥她師父作法的時候就和那人身上的那個東西‘通話’,問那東西想幹什麽。


    “但那東西好像聽不懂的樣子,哇哇亂叫,後來咬破手指掙紮著用血在牆上寫了幾個字。太姥姥的師父見狀帶著她扭頭就走,說什麽也不肯再幫那人清穢了,結果那人沒過多久就死了,聽說死得還特別慘。


    “大家就問我太姥姥,當時她師父為什麽不給人幫忙了?我太姥姥說,那個時候她也問過她師父原因,她師父說因為那個人用血寫在牆上的字不屬於咱們這個世界。


    “她師父的意思是說,那種文字非常可怕,如果見到,不要嚐試去念它,更不要去模仿著寫它,立刻遠離它,絕對不要去沾惹它、去做和它有關的事,甚至不要總在腦子裏想著它,還強令我太姥姥趕緊把那幾個字的形狀忘掉。


    “我太姥姥其實本來就沒仔細看,那時候她年輕,剛出道,早被那人恐怖詭異的樣子嚇壞了,更沒心思去看那幾個字,這事兒才算翻過篇兒去了,但她也是很好奇,就問師父那幾個字是什麽字。


    “她師父說,那種文字不是人類創造的文字,並且和人類文字有著不同的屬性和功能。人類的文字除了用於記錄還用於溝通,而那種文字除了溝通之外,還具有一些強大的力量——我這是翻譯過的話啊,原話不是這麽說的,但主要意思就是這個意思。


    “而具體是什麽樣的力量,連她師父都不清楚,隻說這種事情也是她師父的師父告訴給他的,她師父的師父,又是聽更上麵的師父、師祖傳下來的。


    “但他們師門一代一代傳下來的,沒有關於這種文字的任何字形和字義的資料,就隻是說,如果看到像……像死人一樣的文字符號,千萬不要理會,因為,那是鬼文。”


    “鬼文”兩個字一出口,好幾個人跟著一哆嗦。


    “這就對上了,”柯尋指著屏幕,“這種符號看上去不就跟死人一樣嗎,這很可能就是鬼文,是另一個世界的文字。”


    牧懌然頷首:“那麽我們或可推測,上古巫師掌握著部分鬼文,通過這種文字,輔以巫禱形式,以達到和另一個世界溝通的目的。”


    “這麽看來,那片岩石高台很可能就是祭祀或行巫術用的台子了。”朱浩文道。


    “這樣的話……小牧小柯,你們今晚如果攀上去,會不會有危險?”華霽秋很是擔心。


    “咱們本就是衝著危險來的,”柯尋內心毫無波動,“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是咱們想要這麽幹,而是不得不這麽幹。華老爹你放心吧,我琢磨著隻要不是咱們十三個人一起上去,應該就不會觸發什麽古怪的東西。”


    商量到這個份兒上,暫時沒有新進展,也改變不了今晚的行動方向,眾人於是暫且放下,洗漱的洗漱,弄早飯的弄早飯,找地方方便的去方便,一時間營地倒也熱鬧了起來。


    吃過早飯,一宿沒睡的眾人鑽回各自帳篷休息,留下兩個人站崗。


    到了下午,睡飽的眾人才紛紛起身,重新聚到大帳篷裏。


    “安排一下今晚的行動,”牧懌然開口,眾人忙靜下來聽他說話,“我和柯尋負責登上岩石台查看,但在此之前,羅勏,我記得你帶著無人機?”


    “是的姐夫,但是以前我和哥們兒們一起來這兒的時候不是用過一回嗎,所有的無人機都失靈了,進入峽穀後再也沒有回來。”羅勏說。


    “一會兒我們試一下,”牧懌然道,“如果遙控失靈,就想法子直接把攝像機弄到高台上去,我後備箱裏帶著伸縮杆,隻不過要費些功夫,而且不如無人機方便靈活。”


    眾人默默地注視著他,柯尋說了句公道話:“你的日本名字一定是哆啦a牧。”


    後備箱裏啥都有。


    搞不好還能從裏頭掏出個火箭炮或深水魚雷來。


    “哆啦a牧是什麽梗?”牧懌然認真問他。


    眾人:“……”


    ……忘了大佬的盲區是動畫片了。


    “一會兒羅勏來試無人機的性能,”大佬繼續安排,“我來給柯尋補習攀岩的要領。


    “衛東,邵陵,岑姐,華館長,你們四人負責繼續琢磨這些‘鬼文’,從圖像和文字兩方麵入手,爭取有所突破。


    “剩下的六個人,我後備箱裏帶著一些監控攝像設備,浩文帶隊,把這些設備布置在岩石高台會出現的位置四周,今晚我們爭取拍到岩石台是如何出現和消失的,希望能對我們下一步的行動有所幫助。”


    眾人齊聲應了,立刻分頭行動。


    羅勏帶來的無人機果然無法使用,地下磁場對無線設備的幹擾似乎更大,而手機電腦等可以單機操作的功能倒還能用。


    牧懌然同柯尋羅勏將伸縮杆取出來,將一部高清攝像機固定在杆頭,將伸縮杆伸到最長的長度,仍然不足以照到岩石台頂上的高度,於是又接了數截螺紋鋼管,勉強可以使用,但恐怕無法全麵拍攝到高台頂上所有的地方,隻能大致觀察一下是否有其他的東西存在。


    弄妥這一部分,牧懌然就去教柯尋攀岩的要領,在《動物世界》那幅畫裏柯尋雖然也差不多掌握了一些技術,但這裏的岩石更高,岩壁情況也更複雜,而且考慮到岩石表皮非常酥脆,極為容易發生滑塌的危險,這就對攀岩者的要求更高了。


    “我後備箱裏帶著一架梯子。”牧懌然對柯尋道。


    “……”柯尋如今對“我後備箱裏有……”這樣的句式已經習以為常了,十分淡定地聽著哆啦a牧繼續往下說。


    “到時候先把車開到岩壁旁,再把梯子架到車頂,縮短我們的攀岩距離,”哆啦a牧道,“難點除了需要我們手動攀登的那段山壁之外,我們還需要身負一些重物。手電,武器,攝像機,繩索,所以難度會更大,如果到時你無法堅持,我不會允許你強撐,必須回到原地去,聽明白了麽?”


    “咦,說到繩索,”柯尋耍賴皮地想把這一點混過去,“我有了個主意……”


    “聽明白了麽?”大佬卻伸手到他頸後,牢牢地兜住他的後腦勺,不讓他顧左右而言它,直視著他的眼睛,要讓他給出肯定的回複。


    “好吧,我答應你。”柯尋無奈,“你不想讓我遇到危險,可我也不希望你一個人去冒險啊,我們的愛不公平,我委屈,想哭,需要大佬親親才可以吃這個虧。”


    牧懌然把他的狗頭摁向自己,在唇上吻了一下,不去理會旁邊羅勏一邊叫著“哎呀少兒不宜”一邊用力圍觀的姿勢,用腦門抵著柯尋的腦門,鼻尖觸著鼻尖,沉聲道:“放心,我不會做危險的事,我知道你會難過。”


    柯尋眼眶一熱,雙臂抱上來,用力把他吻住。


    頭一回覺得……兩個男人接吻也挺養眼的。羅勏正心想著,就被一隻手伸過來捏住耳朵,然後活活拎走了,“過來幫忙。”方菲完全顧不上多看一眼那對兒當眾秀恩愛的狗男男,布監控這種對技術和耐性要求非常高的活計,讓除了朱浩文外的他們幾個人頭都大了。


    “……說到繩索,”柯尋摟著牧懌然的腰向前走了幾步,把他壓靠在車身上,然而也幹不了別的,隻能繼續剛才的話題,“我看咱們晚上不如把一根長一點的繩子放到岩石台會出現的地方,把繩子抻直,這樣兩端會在岩石台的範圍之外,當岩石台出現後,說不定繩子就會被它頂起來,中間那段就會在岩石台上麵,兩端垂下來,會省咱們很多事,到時候隻需要拽著繩子就能上去,你說呢?”


    牧懌然點頭:“是個辦法,如果岩石台是從地麵拱上來的,或許這個方法可以成行。”


    經過半下午的努力,監控係統終於布置完畢,岩石台的四麵都有兩部攝像機,而所有攝像機拍到的畫麵都可以即時傳輸到它們所連接的電腦上。


    試驗了幾次沒有問題後,安裝小組才鬆了口氣,李小春去準備晚飯,吳悠和顧青青給他打下手。


    而在帳篷裏負責研究圖符的四個人卻始終沒有動靜,牧懌然和柯尋進帳去看了看,見其他三人正圍在衛東和他手裏的電腦旁全神貫注地盯著屏幕。


    “有什麽發現?”柯尋走過去跟著一起看屏幕。


    見衛東正用鼠標操作著被加工過的幾張圖符,在製圖軟件裏來回挪動著位置。


    “我把這些圖符進行了降噪、銳化和修複加工,提取出最基本的線條,”衛東邊操作邊對柯尋和牧懌然道,“本來是為了看起來更清晰,結果大家忽然想到,這些圖符可不可以像之前我們骨相上的《山海經圖》一樣拚起來,形成一幅真正的圖畫呢?然後我們想要試一試。而試驗的結果,”衛東說著偏了偏身,轉過頭看向柯尋和牧懌然,“——它們真的可以拚成一幅圖。”


    柯尋眼睛一亮,忙仔細看向屏幕上的畫麵:“拚出來的是什麽?”


    “還不知道,”衛東搖了搖頭,“圖不全,隻斷續拚出幾個零散的部分,咱們隻把岩石山下麵那一圈的圖符清理出來了,那些伸手夠不著的地方都還沒有清理,我琢磨著恐怕得把整片岩石壁上的圖符全清出來才能湊全一幅整圖。”


    “我們懷疑,”邵陵看向牧懌然,“這片岩石壁上的圖符所構成的圖,是佚失在茫茫曆史長河裏的,那部分原始《山海經圖》。”


    “今天我們所知道的《山海經圖》版本,都是夏商周三代之後的後世人不斷添補上去的,”華霽秋也點著頭道,“在這漫長的歲月變遷中,有些原始的內容也會遭到誤傳、扭曲和篡改,所以後世的《山海經圖》早已是變了內容和味道的版本,其中究竟還剩下多少原始版本的內容,我們已無從得知。如果這片岩石壁上的符號拚起來果真是《山海經圖》所遺失的部分的話,那就一定是最正宗、最原初的版本了。”


    “這些圖符目前拚起來的圖案,和我們骨相上的圖有重合麽?”牧懌然極為細心敏銳。


    “沒有。”衛東搖頭,“但我們都覺得畫風相近。”


    “那有沒有試過,把咱們的骨相圖拆成‘鬼文’呢?”柯尋忽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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