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賜被邵陵背在背上,已經難以抑製地開始狂嘔濃血,伴隨著一陣又一陣的抽搐,邵陵幾乎要背不住他。


    “秦哥——秦哥你撐住啊秦哥!馬上就到簽名的地方了!馬上就到了!”衛東羅勏神魂俱裂地嘶喊著。


    秦賜努力地壓抑著腹中翻湧,含著不停從喉中湧入口腔的濃血,含混斷續地道:“放……放下我……吧……別……別拖累……了你們……我……來不及……了……”


    “——來得及!前麵馬上就到了!馬上就到了!”衛東嗓音裏帶著哭腔,他就跑在邵陵的身後,手機的照明光裏,秦賜身上的衣服已經被血浸透,並淅淅瀝瀝地滴落下來。


    沒有什麽比眼睜睜看著一同出生入死的夥伴,在自己的麵前掙紮著痛苦死去更讓人難以承受的了,衛東控製不住地哽咽起來,旁邊的羅勏和吳悠更是早已哭得泣不成聲。


    秦賜終於無法再說出任何一個字,他的全身向外湧著血,他嘔吐著,劇烈抽搐著,邵陵被他牽扯得東倒西歪無法前行。


    牧懌然停下步子,看向衛東:“體力還能撐麽?”


    “——能。”衛東甩著淚用力點頭。


    牧懌然將背上的柯尋放下,扶到他手裏:“我把柯尋交給你了,你先背著他繼續往前跑,不要等我們,先出畫。”


    “放心。”衛東沒有多說,背上柯尋就拚命邁開步子往前衝。


    “吳悠方菲羅勏跟上。”牧懌然道,那三人聞言也不多耽,跟著衛東一起繼續跑,“邵陵把老秦放下來,扶到我背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浩文幫手,把他四肢用衣服綁起來固定在我身上,動作快。”


    三人動作迅速地行動,很快將已變成了一個血人的秦賜綁在了牧懌然的身上。


    秦賜不由自主地劇烈抽搐,力量極大,所幸背他的人換成了牧懌然,每一步都穩如磐石落地,飛快地,帶著讓人信任和安心的力量,向著前方的生命之樹衝去。


    就在秦賜覺得自己的最後一絲意識將要散去的一刹那,一片明亮的白光透過他早已睜不開的眼皮投映在了他的視網膜上,那鋪天蓋地充斥了全身的劇痛瞬間消散,但這讓他終生難忘的痛楚的餘韻,卻似乎仍如附骨之蛆般粘灼在他的血肉裏和骨頭上。


    ……


    三行詩美術館的保安以為自己走錯了工作崗位。


    在那幅畫著一隻喪屍之手的古怪畫作前,有那麽一夥男男女女行為比畫作還古怪詭異。


    ——他們個個衣衫單薄像是剛從熱帶地區穿越過來,其中有一個竟然還打著赤膊!幾個女的勉強還算衣冠整齊……那幾個男的卻似乎非常疲累地癱坐在地,——還有一個好像還躺在地板上睡著了?!


    ——這些人都什麽鬼?!


    “你們幹嘛呢?!”保安喝著,握緊了手裏的對講機,生怕是哪個精神病院的病人集體“越獄”跑到館裏來撒瘋。


    “我們馬上就離開。”牧懌然把昏睡著的柯尋背到背上,回頭看向眾人,“相互攙扶一下,先去衛生間把衣服穿上。”


    打著赤膊的邵陵:“……”這種情況我不希望再出現第三次。


    好在身上的血出畫以後就變成了水,大家在畫裏脫下的衣服有的還帶在身上,有的落在了畫裏,而從畫內帶出來的衣服,卻在出畫的瞬間化成了幾塊碎且小的紙片。


    牧懌然在儲物櫃中取出了柯尋帶來的兩套備用的衣服,給了身上衣服所剩無幾的人,大家勉強湊合著離開了美術館,不幸運的是美術館是建在公園內的,出租車沒有辦法開到公園裏接人,大家頂風冒雪地堅持到了園外才打上了車,一路回了酒店。


    吳悠的狀態不太好,一出畫就發起了燒,和秦賜一起被牧懌然送去了附近的醫院,雖然出畫以後各種傷痛都會基本消失,但還是會留下一些小的影響,譬如秦賜,做過了檢查之後被診斷為輕度胃出血,需要住幾天院。


    牧懌然給他和吳悠請了護工後就回到了大家所住的酒店,每一個人都很疲累,從心理到生理都已經繃到了極限,回了酒店後各自在房間內倒頭就睡,一連休息了兩天才終於緩過了些精神。


    顧青青的家就是本市的,她隻在酒店休息了一個晚上,加了眾人的v信後就心事重重地回了家。


    柯尋打開田揚留給他的手機,聽了一下他留給自己妻子的留言,前半段基本全是噪音,柯尋推測是因為他在留言裏透露了進畫的事,所以被屏蔽了。


    後半段是田揚向他的妻子坦誠了自己是個同誌的事實,並且對她說,他已經和自己的同性戀人遠走高飛了,再也不會回來,並把自己的銀行卡密碼留給了他的妻子。


    大概是不想讓他的妻子為了他的死亡而傷心一輩子,他的語氣從始至終都顯得很冰冷無情,寧願讓她恨著他,這段留言的末了他甚至連一句溫存的話都沒敢說。


    至於這段遺言是否能瞞得過他的妻子,柯尋並不想深管,把後續事情料理完畢後,同牧懌然和衛東一起回到了z市。


    ……


    日子即將步入新年,忙碌的進畫論群員們卻沒有多少心情去琢磨過年的事,然而身在現實就難免不被現實所打擾,邵陵忙於各種年末總結,康複後重新回到工作崗位的秦賜輾轉於手術台脫不開身,衛東被老板抓著瘋狂加班,顧青青則在給幾個放了寒假的孩子做家教。


    就連牧懌然都抽出了五天的功夫,坐著飛機去了趟國外。


    最清閑的就是柯尋羅勏和吳悠了,當然,這裏的清閑指的是沒有被現實俗務纏身。


    吳悠這一次出畫後緩了好幾天才漸漸恢複了精神狀態和心理狀態,何棠的慘死對她的打擊很大,但好在,這個姑娘一直都是個放得開的性格,在進畫論群員們這幾天的各式寬慰下,總算重新振作了起來。


    進入《重啟》這幅畫之前進行著的檢查時間美術館監控錄像的工作還得繼續,柯尋羅勏和吳悠三個人時不時地在暫時變得很冷清的進畫論群裏交流著每日查看錄像所得。


    西門無憂:我眼已看瞎。你們有收獲嗎?


    小蘿卜拔白兔:不但沒有收獲,還差點被我女票發現,以為我是偷窺狂【腦內瘋狂加戲.jpg】


    西門無憂:說到你女票,你家裏有催你結婚嗎蘿卜?


    小蘿卜拔白兔:我才多大啊,我家裏才不急,我爹說隻要我不給他弄個和他一樣年紀的兒媳婦回去,隨便我啥時候結。


    西門無憂:……


    西門無憂:就羨慕你家裏這樣開放的爹媽,我媽成天催我,聽說我現在恢複單身了,家裏那幫七大姑八大姨更是,搶著要給我介紹對象,我躲都沒處躲。一會兒我就要被我媽押著去一個親戚家做客,那家的老太太算是我太姥姥輩兒的,生平三大愛好:抽煙,算命,當媒婆。想想我就頭疼,我都是快死的人了,找對象幹嘛?將來跟我結冥婚嗎?


    小蘿卜拔白兔:我去,姐姐你不要嚇我,我都腦補出那場景來了。


    西門無憂:唉,命苦,我這一腔心事向誰訴啊。


    小蘿卜拔白兔:要不把我家豆苗借你幾天,你衝著它訴吧,我有心事都跟它說,它現在愁得頭上都已經開始長白毛了。


    西門無憂:……敢問你家豆苗是?


    小蘿卜拔白兔:我養的蜜袋鼯。


    西門無憂:……那是什麽……外星生物嗎?【懵逼死循環.jpg】


    西門無憂:得,先不說了,我媽已經殺過來了,走了。


    晚上八|九點鍾的時候,吳悠回來了。


    西門無憂:都有誰在?


    小蘿卜拔白兔:我我我


    柯基:【一位帥逼網友前來捧場.jpg】


    西門無憂:……


    西門無憂:我直接進正題——下午我不是去我那個親戚家的太姥姥那兒了嗎,剛一見麵老太太就把我拉到她屋裏,她跟我說,我身上沾到了……不好的東西……


    小蘿卜拔白兔:??鳥屎?


    西門無憂:不,不是現實意義中的東西,我不是說過這個太姥姥會給人算命嗎,她所說的東西,應該是……那種“東西”……


    柯基:你詳細說一下。


    西門無憂:……沒有更詳細的東西了,老太太看著我的眼神就像看個死人一樣,我問她她就搖頭歎氣,讓我吃點兒好的……


    小蘿卜拔白兔:……


    柯基:……


    柯基:這個老太太算命算的準不準?


    西門無憂:有說她算得準的,有說不準的,誰知道那些算得準的是不是她碰巧說中的……


    柯基:你沒有再追問她一下嗎?


    西門無憂:問了,但看她那意思好像我已經沒救了,再多說什麽都沒有意義,所以不管我怎麽問,她都不想多說的樣子,就是用一種特別可憐我的眼神看著我……


    柯基:把你的地址發給我,我明天過去找你。


    西門無憂:行,到時候我去接你,你坐火車還是乘飛機?


    柯基:飛機。


    小蘿卜拔白兔:哥,我也去。


    柯尋退出群聊後,直接給牧懌然撥了越洋電話,把吳悠的事對他說了一遍,末了道:“懌然,我感覺這個事情再一次印證了你之前的推測,畫的幕後力量真的是在有選擇地吸納著入畫者。並且如你所言,這股力量並不能將所有的事情盡在掌握,它的確有力所不及的地方,所以有些事情它沒有辦法直接做到,隻能間接的、需要某種契機的,才能輾轉的做到,就譬如吳悠這件事情,我懷疑,那位老太太才是讓吳悠被吸引到畫中的真正原因。我要去見一見她。”


    “好,”牧懌然應了,“注意安全,隨時和我聯係。”


    結果在睡覺前,柯尋又接到了兩個電話,一個來自衛東,一個來自朱浩文。


    衛東:“我老板終於滾去b市開會了,一連三天,我準備蹺班!麻辣個雞的,加班加的我看見我公司logo就惡心反胃鬧妊娠反應!明兒你帶上我,我要去散個心!”


    朱浩文:“我也去,明天在那邊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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