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瞬間遠離了窗子,大家下意識集中在了牧懌然的附近,仿佛這裏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被圍了個“水泄不通”的牧懌然:……


    “你拍第幾張照片發現問題的?”柯尋感覺自己被大塊頭曹友寧擠出了“隊友圈”,此時幹脆向拍照者直接發問了,“我怎麽聽著第一張的‘哢嚓’聲,比第二張快?”


    麥芃努力維持著鎮定:“是的,第一張的快門速度比第二張要快。第一張屬於試拍,我就選了常用的1250秒,這種速度適合拍正常行動中的人物,拍的時候覺得自己手上的感覺還不錯,於是就打算嚐試慢一點兒。其實拍夜景最好用慢速,我就試了試130秒,我認為這個速度應該能勉強承受我手抖帶來的誤差。”


    麥芃頓了頓,又繼續說道:“隻有拍第一張的時候看到了窗邊那兩個亮點,第二張雖然換了位置,但窗口還是在取景範圍內的,可惜拍的時候感覺很亮,眼睛有些花,什麽也沒來及看到。”


    柯尋想了想,給出一個大膽的提議:“膠卷還剩最後一張,你敢不敢拍外麵?”


    麥芃:“門外麵?”


    柯尋站起身來,走到麥芃身邊:“對,咱們把門開一條縫,把鏡頭對準外麵走廊拍一張,我陪你。”


    麥芃感覺自己拿相機的手出了汗,在棉袍上揩了揩,又重新拿穩相機:“行,我試試。”


    屋子裏的其他人都沒再說話,即使認為這件事情很冒險,但線索往往是從險中求來的,入畫本身就是個冒險的過程。


    柯尋陪著麥芃來到屋門的位置,輕輕打開了別著門的插銷,外麵的黑暗仿佛濃霧,隨時都能將整個屋子染黑。


    “我頂住門,你盡量別往外探身子,就在門縫拍。”柯尋站在門後方,將門縫控製在一個相機鏡頭的寬窄,“拍吧。”


    麥芃深吸口氣,感覺柯尋的語氣讓自己踏實了很多,他端著相機穩住神,很快就完成了拍攝,或許怕驚擾到外麵的人或什麽,麥芃並沒有開閃光燈。——有些東西即使不開閃光燈應該也能夠被拍到。


    柯尋將麥芃拉回房間,迅速關上門插上插銷:“剛才那張有新發現嗎?”


    麥芃有些慚愧:“我沒敢看,再說外麵一團黑,看也看不到什麽。我隻是調整了合適的光圈距離,怕自己手抖,把速度調在了160秒。”


    “剛才挺順利,”柯尋拉麥芃回到桌旁,發現對方的手已經有些冰涼,“下一步就是洗膠卷了。”


    幾個新人開始七手八腳為衝洗膠卷做準備,在麥芃和奚盛楠的指揮下,幾個新人漸漸分工明確,進行得有條不紊。


    老成員們在一旁打著下手,大約一個小時後,這一卷膠卷終於經過了定影,可以從顯影罐裏取出來了。


    所有人都打開了手機照明,心春也瞪著明亮的眼睛湊過來看。


    “非常成功,比預想的還要成功。”麥芃將膠卷慢慢展開,專注的目光掃過一格一格的圖片,“咱們這裏的室溫太低,所以圖像的顆粒偏大,通過控製水溫和時間,也隻能保證基本的清晰度。”


    杜靈雨忍不住說:“在這種環境下能出這樣的負片,已經很逆天了。”


    大多數人都不說話,隻是凝神望著麥芃手裏的膠卷圖案,一格一格的,每一格都似一個小小世界,留下了永恒的光影。


    因為是陸恒的膠卷,所以他看得格外認真:“前麵的是咱們在山上拍的,再往後看,公路,對對,再往後,夕陽,對對,城市夜景,沒錯兒,我在進畫之前拍的就是昨晚的夜景。”


    這句話聽起來感覺很是淒涼。


    大家現在沒空兒話淒涼,十四雙眼睛(包括心春)都一瞬不瞬盯著徐徐展開的城市夜景,十幾張夜景慢慢從眼前劃過,最後展現在大家眼前的,是一張電視塔大樓夜景圖。


    “這是最後一張,後來就入畫了。”陸恒的聲音有些發虛。


    下一張圖——杜靈雨先忍不住尖叫了一聲,然後用手緊緊捂住自己的嘴巴,整個人躲在了曹友寧的身後,曹友寧的情況也並不好,胖胖的身體微微顫抖著:“這這這是什麽啊?天啊……這個女人太可怕了。”


    畫麵整個是淺灰色,似乎是室內,一個深灰色的女人的影子發著虛,似乎是在奔跑著,因為畫麵太小,實在無法看得清楚。


    方菲盯著畫麵看了半天:“我認為這就是燈旅的二樓,我們今天去看死者瑕玉的地方,這幾個木柱子我記得很清楚,整個格局也基本一致。”


    陸恒整個人都不好了,哆哆嗦嗦半天說不成句:“我,對,我,我就是在這個位置拍的,可可可可是,我當時拍的時候有很多人,而且,死者是蓋著白布躺在那裏的!你們,你們當時都在啊,你們都看見的啊!”


    衛東拍了拍陸恒的肩膀:“是,這就是咱們當時站的位置,前麵有兩個柱子,當時全是人……可是,照片怎麽會這樣,這個女人是誰啊?她在跑什麽?這,太詭異了簡直。”


    “女人好像跑得特別快,完全都虛了,就跟個灰影子似的,”秦賜也發表了看法,“隻能隱約從發型看出是個女人。”


    陸恒半天才說:“身影發虛好解釋,因為當時我用的速度非常慢,隻有116秒,我我本來是打算拍屍體的……”說到這裏還看了看身邊的奚盛楠,對方拍了拍他的手背,似乎也要給他安慰。


    麥芃把話接了過來:“如果是用的那麽慢的速度,那麽這個人影其實走動得並不快,從模糊程度看,這個人的速度其實比我們普通人走路的速度還要慢一些。”


    分析最終還是進入了死局。


    “繼續往後看。”牧懌然打破沉默。


    “好吧。”麥芃繼續展開膠卷,下一張就是拍的這個房間,照片整個發白,也許是當時屋子光線太暗的緣故,但窗邊的那兩個黑點卻格外清晰,在現實中,那應該是兩個極亮的點。


    “嗚……”心春仿佛也受到了驚嚇,直接從桌子竄到了床上,然後又跑到了窗邊,似乎想從那裏找到照片裏那隻“模仿”自己的影子狗。


    邵陵仔細看了半天:“當時拍照的時候,我們所有人分散而坐,為什麽照片上幾乎沒有人?”


    麥芃也覺得稀奇:“我當時就是從床邊往窗戶的方向拍的,當時很多人都在那邊坐著,尤其是曹友寧,他當時明明躺在床上想睡覺的……為什麽,為什麽人都不見了?”


    “繼續看下一張吧。”牧懌然說。


    下一張,整個圖像是發黑的,比之前那張黑很多,一大群人湊在桌子旁不知在幹什麽。——顯然,這張照片比較明亮,清晰度相對也就高一些。


    柯尋的眼睛好,仔細看了半天:“我怎麽覺得,這群人好像在……”


    “在吃東西。”朱浩文替柯尋說完了要說的。


    杜靈雨聽了這話,整個人蜷縮在了曹友寧身後:“我受不了了,這太離譜太詭異了。”


    朱浩文皺眉又看了一會兒:“桌邊的這個人,手裏揮舞著一個大的球狀的東西,那是什麽?”


    “這一張也有心春,”羅勏發現了桌旁的一條狗,“眼睛不那麽亮了,不過,心春好像也在吃什麽,好大一堆,天啊它在吃什麽……”


    “看最後一張。”牧懌然說。


    麥芃感覺自己已經完全停止了思考,此時隻會機械地執行命令,他僵硬地挪動手裏的膠卷,把最後一張展現出來,最後一張的一半是純黑的,仿佛照片隻有半張。


    大家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每個人都記得這最後一張拍了什麽——正是柯尋和麥芃在門縫衝著走廊拍的那張,鬼知道這裏麵會出現什麽。


    麥芃一手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半張圖像我可以解釋,這個膠卷雖然是36張,但因為整個相機都被還原成了老式相機,所以膠卷也成了原始膠卷,剛才我在洗膠卷的時候就發現了,這卷膠卷是從黑白大盤卷裏人工纏出來的,從頂端修剪的形狀就能看出來,是人工修剪的。”


    “什麽意思?沒,沒太聽懂。”衛東問。


    “就是說,自己纏的膠卷可能不會是嚴格的36張,手緊的人有可能會纏出37張,手鬆的可能就35張,這一卷的手法偏鬆,所以隻有35張半,所以我們看到的最後一張照片隻有半張。”


    “哦……”衛東也擦了擦腦門的汗,“害我以為門外的世界隻剩下半個。”


    即使隻剩下半張照片,但其驚悚程度還是超乎了人們的意料。


    負片發灰,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白,對比度較清晰,大家都能第一時間判斷出這個地方正是門口的木走廊,可怕的是,有個非常近的人影正矗立在門口,也就是門縫正對著的地方,因為圖片隻有半張,所以人影也隻有半個,因為背光,在負片上顯得很白,但卻看不清楚五官,人影的左胸前有兩個很黑很黑的點。


    “天啊……”麥芃的手顫抖起來,“難道,當時咱們對著外麵拍照的時候,外麵有個人?!而且這個人似乎正要走進來!而且他離鏡頭這麽近!難道說,他現在已經在房間裏了?”


    這種時候的眾人很難再保持鎮定,大家盡量挨得緊緊的,生怕那個順著門縫“溜進來”的人影會突然發出襲擊。


    杜靈雨把自己的耳朵完全堵住,根本不敢再聽下去。


    方菲眯著眼睛盯著負片看了一會兒:“這個人左胸和左臂位置的黑點,在現實中應該是很亮的兩個點吧,我怎麽覺得,這個人似乎抱著什麽東西,好像是一隻動物,眼睛像心春那麽亮的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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