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麵的關卡為界限,城裏麵是一片碧草青青,城外麵則是一派衰草連天。


    羅維的目光依然鎖定在那個大拉杆箱上,有些不太相信:“你已經把獸轉移了?你什麽時候幹的?”


    “抱歉,一直瞞著你,你跟那些人都是朋友,早點告訴你說不定會壞事,”蘇本心依然坐在拉杆箱上,“歸妹卦出現的時候,我就開始策劃這個事情,還好今天上午大家都出去各忙各的,我才能有機會動手。”


    “你今天並沒有看蕭琴仙的視頻?”


    “我沒那個時間,冷藏室的鑰匙是昨天就偷偷配好了的,即使我接近那裏也沒有人懷疑。我現在的身份,一來是醫院裏的工作人員,二來又屬於這些獸的主人之一,所以沒有人會懷疑我。”蘇本心雖然有些急,但還是耐下性子跟羅維講著這些,她希望羅維能完全想通然後跟自己離開。


    “你是怎麽運出去的?”


    “打扮成收醫療垃圾的清潔人員,裝在一個大袋子裏弄出去的,6公斤並不沉,我還提得動。”蘇本心笑了笑。


    “然後直接把這些東西裝進了拉杆箱裏,寄放在了拉杆箱店裏?”羅維感覺這些事情讓自己來做,大概不會完成得如此完美。


    “與人拉近關係,並不難。箱包店裏的女孩子們昨天就跟我熟了,從醫院藥房拿的幾盒超級補水霜就能將她們買通。”蘇本心對這些不以為然。


    羅維望著眼前的女人,用手摁住了自己心髒部位疼痛的地方,這樣似乎能緩解一些疼:“你看似精明,其實糊塗。無論城內還是城外,都不是我們的歸宿。我們的目的是找到簽名,然後離開這幅畫。”


    “昨天,那個林姐就已經幫我查了電腦上的人名單,裏麵根本就沒有雩北國。他們現在按著地圖去找,簡直就是大海撈針。褚之庸讓晚上交貨,這就意味著夜裏又要死人,誰知道死的會不會是你我?”蘇本心的語氣這時候才有了些波瀾。


    “……”


    “而且,誰知道雩北國這個名字到底在心城裏麵還是外麵!反正這裏都屬於畫中世界!”蘇本心將手輕輕放在羅維的心口處,“我的心髒也已經疼得受不了,咱們都等不起了。即使獸沒有出來,咱們也會死於失心之痛。”


    “失心之痛?為什麽我們的心會痛?”羅維想不明白。


    蘇本心明亮的雙眸定定地望著羅維:“因為我們是心城外麵的人,我們不屬於這裏。為什麽我們能看清這裏的一切,為什麽我們不會囿於這裏,為什麽我們從來不會沉迷於此無法自拔?


    “因為我們的心根本不在這裏。


    “我們的心根本不在這座城市裏。”


    這些話一句比一句重,像是鍾聲一樣敲在羅維的心上,羅維喃喃自語:“我們的心不在這裏?”


    “對,這就是本地人和外地人的區別,之所以秦賜他們會對心城流連忘返,那是因為他們的心被牽絆住了,想跳出來需要很大的意誌力,因為心的迷失,所以才會被蒙蔽雙眼甚至混淆記憶,要不是你的提醒,他們到現在也想不起來去找簽名。”


    蘇本心,她一直就是清醒的,甚至比羅維還要清醒。


    “我何嚐不想找到簽名,但我們真的等不起了,我在深夜已經發生過兩次心髒麻痹的情況,第三次估計就要交代到這兒了。”蘇本心望著自己的“戰友”,“估計你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兒去。”


    羅維沒有回答,自己一直以為獸在自己的心髒裏,所以才會產生那種不適感,而那種疼痛越來越強烈,還以為是獸要穿破心髒出來了。


    羅維並沒有跟任何人說,因為說了也不起作用,心髒的部位不可能提前做手術剝離,一旦出事,隻能死。


    “可是,我們離開這裏之後就回不來了。”羅維說。


    “你還回來幹什麽?說不定簽名就在城外,到時候我們可以打電話通知柯尋他們,讓他們來城外。”蘇本心進一步說,“生死有命,能不能拿到簽名也要看他們的命。”


    “我總覺得這件事有問題,”羅維的心裏亂極了,“最起碼我們應該告訴他們一聲。”


    “那我們就走不了了。誰也不會同意我們拿走6公斤獸,這種行為本來就是偷。他們也在等著用13公斤獸和褚之庸那邊做交易,那些獸就是他們的命,咱們等於拿走了他們的命,沒有人會同意。”


    羅維越是想這些,心髒就越怦怦跳個不停,每一下都像有錐子在往裏鑿:“別的先不論,這些獸還沒有被超度,它們的主人也曾是我們的夥伴。”


    “你別聖父了!我們的命尚且不保,還管這些死鬼做什麽?!又不是我們殺死他們的!”蘇本心的耐性也是有限的,“羅維,歸妹卦一旦出現,我們的生命就進入倒計時了,如果現在不跟我離開,你根本撐不到回醫院!”


    羅維一把摁住了拉杆箱:“不行,我必須得給柯尋他們打個電話!”


    風把蘇本心的頭發舞弄的像一團黑色海藻,她的麵孔也像在水中一樣蒼白:“你別犯糊塗了,你根本從我手裏奪不走拉杆箱,我也不可能給你打電話的機會。”


    這時從遠處走來幾個身體彪悍的大漢,為首的那個還跟蘇本心打了個招呼。


    “他們就是負責接貨的,也負責引渡我們。”蘇本心說,“現在說什麽都晚了,貨已經在這兒,就算我們兩個一起倒戈,也幹不過那群大漢。”


    蘇本心又說:“原以為你是個幹脆人,哪知道這樣拖泥帶水!今天這件事換做誰都會比你早做決斷!不管是衛東還是牧懌然,不管是朱浩文還是柯尋!你怎麽這麽傻!”


    羅維心裏邊還亂著,但突然聽到了柯尋的名字,心裏就一下子穩住了勁兒:“你們給我10分鍾時間,那邊就有電話亭,我去打電話!”


    蘇本心後來又大聲說了些什麽,但羅維根本聽不到,隻想著盡快將這件事告訴同伴們,不能這樣不明不白地離開。


    ……


    醫院,秦賜的辦公室裏。


    大家人手一張地圖查看著,與其盲目尋找,不如劃定範圍再找。


    趙燕寶則對著電腦看蕭琴仙昨晚的視頻,因為她曾經學過一些“辨認口型”的方法,想著萬一蕭琴仙在昨夜說過什麽,也許對大家有幫助。


    電話鈴突然響起來,柯尋離電話最近,心想說不定是羅維那邊有進展了,便隨手接了電話:“喂,喂喂,你找誰?你是羅維嗎?羅維!”


    眾人都將注意力集中到這邊,柯尋握著聽筒:“真奇怪,對方不說話,隻是‘喂’了一聲,聽聲音好像是羅維。”


    朱浩文立刻接過聽筒來聽,裏麵卻沒有聲音,對方也沒有掛斷,卻並不說話。


    當衛東再拿起聽筒的時候,裏麵卻響起了一片嘈雜——“殺人啦——有人死在電話亭裏啦——殺人啦——”


    正當大家焦急萬分的時候,一直盯著電腦屏幕的趙燕寶突然說:“蕭琴仙說話了!雖然是瘋瘋癲癲的狀態,但是她說的很清楚!——字在額頭上!”


    ……


    仿佛提前入了夜,每個人都覺得這個下午是黑色的。


    羅維的遺體被送進了冷藏間,就放在lion的旁邊。


    蘇本心消失了。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人是牧懌然:“那些獸是不是還在?”


    自然是不在了,所有的一切都可以通過查走廊監控看到,但此時已經沒那個必要了。


    “找簽名。沒必要去找褚之庸了,現在唯有找簽名。”朱浩文微低著頭,說出這句話。


    走廊裏一直持續著有節奏的咚咚聲,是柯尋握拳頭在捶牆,衛東紅著眼圈兒去拉柯尋:“柯兒,羅維已經走了,柯兒!咱們答應過他,要是他出不去,就幫著照顧他媽,老太太身體不好……”


    柯尋低著頭,望著走廊的地麵,不知何時已是模糊一片——羅維已經是可以稱作同伴的人了,是朋友,也是戰友,更是生死之交,即使之前想過太多次朋友的離別,但當事實推至眼前,卻還是令人崩潰成了碎片。


    “我他媽的就是受不了羅維死得這麽不明不白!到現在咱們還一點兒頭緒都沒有!連他怎麽死的都不知道!”柯尋表情扭曲得已經不像自己,看著哭得像個傻子似的衛東,眼前卻全是這次入畫之前羅維來找自己的情景。


    ——羅維拘謹著,還帶著揮之不去的憂鬱,走進了柯尋的家:“給我講講前幾幅畫的情形吧,了解的多一些總沒害處,我初來乍到,不想給你們拉後腿。”


    羅維,你沒有拉後腿。


    羅維……


    就在柯尋覺得周圍的一切都寒冷酸澀的時候,一陣溫暖包圍了過來,牧懌然將柯尋緊緊擁進自己的懷抱,那力量大得驚人,聲音卻無比的低和輕:“我們能做的是盡快出去,幫羅維照顧好他的媽媽,替老人家處理羅維的後事。羅維說過,如果出了事,就把墓地和李雅晴買到一起,這樣他們能作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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