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一起吃的晚飯,也沒有怎麽聊關於畫的話題,畢竟能聊的都已在前麵這十來天裏聊過了,到了眼前,大家唯一還能做的,就是吃飽喝足養精蓄銳,為進畫做好最充分的準備。


    衛東賊眉鼠眼地目送柯尋帶著牧懌然進了房間,和旁邊道:“你說大佬會不會真的讓柯兒那小子給攻克了?”


    等了半天沒人回應,轉頭一看,見朱浩文不知何時早就走掉了。


    柯尋把自己窩進落地窗前的沙發裏,看外麵霓虹燈映照下的城市夜雨。


    牧懌然坐在他的對麵,用手機辦公。


    房間裏沒有亮燈,霓虹的光和手機的光交相映在他的臉上。


    帥逼。柯尋心道。


    掏出自己的手機,登陸微博,發了一條博文。


    柯基有了鏟屎官:吸顏如嗑藥,誰吸誰知道。


    評論數很快出現了三條。


    漂洋過海來日你:顏粉來報道,求照求發藥。


    倆倆相汪:粉也不爭春,隻把春來報。


    愛豆今天娶我了嗎:待到菊花爛漫時,一臉姨母笑。


    柯尋:“……”


    看一眼粉絲數,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突破了三萬,柯尋眼都直了。


    再點開幾百條未讀私信,看了幾十條之後才找出了根由。


    原來被他拉黑的那個“花美男定位器”,把張晗睿那條帶著他照片的微博到處安利,緊接著被一個營銷號大v給轉了,題目是“那些街拍到的素人小帥哥”,九宮圖裏中間那張就是他。


    這條微博的下麵,“花美男定位器”的回複以最高點讚數排在頭一個,內容是:第五張圖的小哥哥微博id:@柯基有了鏟屎官,小哥哥特別呆萌特別可愛的說~~【色】【舔屏】


    柯尋:“……”


    再回過頭來看自己剛才發的那條微博下麵,評論數已經過了百……


    點讚數最高的一條評論,內容簡單粗暴:沒照片你說個j8。


    柯尋:“……”


    牧懌然工作到了九點多鍾才放下手機,抬眼看時,見柯尋已經窩在對麵的沙發裏睡著了,不由又拿起手機確認了一下時間。


    ……九點多就困了?是三歲孩子的生物鍾麽?


    “柯尋,去床上睡。”


    柯尋樸楞了一下,睜開眼,一臉茫然,像個找不著家和爸爸媽媽的孩子。


    牧懌然覺得心底一軟。


    “昨晚沒睡好?”問著起身,去開了床頭燈。


    溫黃的燈光忽然給這間裝潢精致的房間染上了一層曖昧的氣息,柯尋回過神來,腦子裏的念頭像驚了的麻雀群,四處亂飛。


    “嗯。”柯尋從沙發上站起身,撓了撓頭。


    “怎麽?”牧懌然問。


    柯尋舔了下嘴唇,抬眼看他:“一想到今天就能見著你了,高興得一晚上沒睡著。”


    牧懌然同他對視了片刻,微微動了動下巴:“過來。”


    柯尋心口怦然,慢慢走到麵前,想著是摟腰呢還是抱肩呢,還是直接雙手捧臉呢,正預備把所有選項全填空裏,就見大佬伸出一隻手,揉了揉他狗頭,說了一句:“那就早點睡,養足精神入畫。”


    柯尋:“好的。”……我可能真的是一隻柯基吧。


    一宿夜雨聲淺,各自安睡如常。


    第二天雨還是沒停,眾人在酒店餐廳吃了早飯,然後回到柯尋牧懌然所在的房間,做入畫前最後的準備。


    無非就是更多的搜集今天將要在水上花美術館內展出的,那十六位畫家的畫作。


    中途柯尋接了李雅晴的電話,這妹子昨天也到了e市,說是在青年旅舍住下了,柯尋把水晶天鵝酒店的地址告訴她,讓她過來和大家匯合,下午一起前往美術館。


    半個小時後,李雅晴敲開了房間門,身後還跟著一位和她年紀相仿的男青年,戴著副黑邊眼鏡,幹瘦幹瘦的身形,滿滿的學生氣。


    “這位是?”柯尋一挑眉。


    “我男朋友……”李雅晴眼睛還紅著,這姑娘幾乎天天哭著給柯尋打電話,看這樣子來的路上又哭了一回。


    李雅晴說著就要往門裏進,卻被柯尋長腿一橫攔在門外,麵無表情地看著她:“你帶他來幹什麽?”


    李雅晴眼淚就又下來了:“他非要陪著我一起來……”


    柯尋忽然火了,一把將李雅晴拎進房間,卻隨手甩上門,把她男朋友關在了門外。


    “你沒毛病吧?!”柯尋皺眉盯著李雅晴,“一旦進畫,除非死在裏頭,否則就得不停地進入下一幅畫——這事兒我們都跟你講過,你把你男友拉進來幹什麽?!你這不是害他呢麽!”


    “我沒辦法……”李雅晴哭起來,“我想著……這次我很可能會死的……我就想給我家人留一封遺書……結果讓他發現了,他就問我是怎麽回事……他、他特別聰明……我撒謊他不信……我要到e市來,他也要跟著來……他說無論我想幹什麽,他都要和我一起……我勸不住他……”


    衛東在那邊聽見,有些無語:“你男友不會以為你被騙到傳銷窩裏來了吧?”


    柯尋想了想剛才那小子盯著他的目光,滿滿的防備和敵意,不由歎了一聲:“十有八|九是這麽以為的。”


    正說著,就聽見門外那小子的聲音十分冷靜地傳來:“我警告你們,立刻把人放出來,我已經報警了,並且通知了酒店保安上來。”


    柯尋打開門,一把揪住這小子的衣領,也給拎進了屋,然後甩上房門,把他往前一推:“秦醫生,交給你了。”


    秦賜起身,從隨身帶的包裏往外掏證件,遞給李雅晴的男友:“你好,我是x市第一醫院的醫生,這是我身份證,這是我的醫師執業證書,你可以撥打114查詢我院電話,轉0231是我所屬的科室,隨便找誰問一問,都可以證實我的身份。”


    李雅晴的男友並沒有輕易就相信秦賜這番話,拿過他的證件仔細查看,甚至掏出手機拍了照。


    秦賜並不介意他這番舉動,等他拍完照,收回了自己的證件,從容地看了眼李雅晴並對她男友說道:“小李之所以瞞著你,是不想讓你替她擔心。她之所以要到這邊來,是為了治療抑鬱症。


    “我不知道你是否了解抑鬱症,我說得白話一點,這種病非常不易治療,目前國際上也一直在努力嚐試各種快速有效的方法,可以說,抑鬱症的治療手段,始終都在不斷地摸索和探討中。


    “所以,這次在e市舉行的一個抑鬱症治療方案的研討會,我帶小李和其他幾個病患過來一起參加,希望能得到業內同行的幫助,對於他們這些患者來說,是一件好事。


    “小李最近的狀態如何,做為男朋友的你應該很清楚,這是抑鬱症的症狀表現之一,我們不希望她的親友在得知真相後表現得緊張或激烈,這樣對於患者來說,會導致病情加重。


    “所以小李此行是比較隱秘的,而我們也不希望泄露患者的**,請你理解並尊重她,以及,其他的患者。”


    說著抬手比劃了一下屋裏的這幾人。


    衛東一愣,隨即配合著做出個抑鬱的表情:“我真的不想活了,活著有什麽意思,小朱,不如我們一起告別這人世吧。”


    朱浩文:“……”該配合你演出的我視而不見。


    “秦醫生的話你聽明白了麽,”柯尋依舊皺眉盯著李雅晴的男友,“李雅晴暫時不需要你陪著,你可以先回旅館去等著,她今天晚上之前就能回去。”


    李雅晴男友透過鏡片也盯了柯尋一陣,覺得這個人比剛才那人更有抑鬱氣質,然而他還是不肯輕易相信:“你們的研討會在什麽地方舉行?我可以送她到門口。”


    “23樓商務會議廳。”開口的是牧懌然,淡淡地看他一眼,“下午兩點開始,請準時送到。現在你可以帶著她離開了。”


    他這邊話音才落,那邊柯尋已經把門打開,衝著李雅晴和她的男友向著外麵偏了偏頭。


    李雅晴男友敏感地察覺這個抑鬱症病人不太好惹,也沒有多說,拉著李雅晴走出門去——當然,報警和叫保安那些話隻是他詐這些人的。


    柯尋剛一關上門,牧懌然那邊就已經拿起了手機:“水晶天鵝酒店?我預約一個會議廳。對,今天下午就要用。四十至五十人左右。茶水就可以。需要投影儀,音箱,細節方麵,十分鍾後我單位會派人和你們的相關負責人麵談。免貴姓秦。謝謝。”


    秦賜:“……”


    衛東:“……”大佬就是大佬,沒會議現約也給你約出一個大型會議來。


    朱浩文就看向牧懌然:“去哪兒找那麽多人?”


    牧大佬輕描淡寫:“23樓有四個商務會議室,今天下午有兩場大型商務會議在那裏舉辦。”


    所以不用找人演戲,誰也分不清在23樓來來往往的那些人究竟是參加哪一場會議的。


    為了不讓無辜人卷進來,大家也是操碎了心。


    “到時我們從後門走。”牧懌然最後補充了一句。


    柯尋納悶兒地看著他:“你怎麽什麽都知道?這酒店23樓有商務會議你什麽時候打聽到的?”


    牧懌然淡淡看他一眼:“早上吃飯時無意間聽鄰桌人閑聊知道的。”


    柯尋:“……”好吧,耳聰目明也是聰明的一種,而能夠把這些看似毫無用處的細枝末節善加利用,那就不僅僅隻是聰明了。


    老子看上的男人就是這麽牛逼。


    下午三點,“進畫論”五人組外帶靠大夥使的金蟬脫殼之計甩掉男友的李雅晴,撐著傘出現在了水上花美術館的門口。


    簡樸大氣的建築映著身下的湖水,在雨幕中顯得有幾分迷離夢幻。然而眾人並沒有什麽欣賞的心思,在沉默的氣氛中,步履沉重地走進了大門。


    由於下雨,館內的客人並不多,衛東就說:“這一次興許湊不夠十三個人呢。”


    “也未見得。”秦賜低聲道,“我們這些人就已經是六個,你看那邊。”


    眾人順著他示意的方向看過去,卻是看到了陰著臉立在f展廳外的祁強,和帶著幾分謹慎之意向著那邊走去的黃皮。


    “這就八個人了,隻需要再湊五個人。”秦賜掃了眼整個大廳,客人再少,湊五個也是夠的。


    眾人沒再多言,慢慢向著這次進畫的入口——f展廳行去。


    剛剛邁進展廳,就聽見身後一串腳步聲向著這邊跑來,並且伴著一聲叫:“雅晴!”


    眾人轉頭看去,卻見是李雅晴的男友,一臉警惕地跑進了廳門。


    “怎麽回事?!”柯尋驟然看向李雅晴。


    商務會議的局,大家布得天|衣無縫,她男友送她到23樓的時候,甚至已經深信不疑。


    李雅晴也是驚疑不定,直到展廳內的燈光瞬間全黑下去的時候,柯尋聽見了她一聲痛悔萬分的嗚咽:“我——我給他寫了封遺書郵件……設置的今晚十二點定時發送,如果我回不來……他——他一定是登陸了我的郵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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