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那頭牛的麵前時,柯尋大著膽子抬頭看了它一眼。


    這牛與現實中的牛並不一樣,它更加高大壯碩,和人類的比例就像現實中的人之於貓狗,柯尋需要用力地仰頭才能看到它的下巴。


    這牛也低頭看了他一眼,但顯然沒有把柯尋的目光當回事,隻用蹄子上的棍子照著他的後背敲了一下,不輕不重,有些微疼,柯尋不得不加快了腳步,跟著眾人進入了房舍。


    這排房子的內部也很像是監獄了,兩邊是一個接一個的隔間,彼此以磚牆相隔,麵向中央過道的一麵則是鐵柵欄。


    此刻所有的鐵柵欄都被開啟了房門大小的一扇,裸男們魚貫入內,但有些人進入房間之後又被跟進來的那頭巨牛用蹄子拎出來,扔進另外的一間去,柯尋走在後麵仔細觀察了一陣,發現這些房間似乎是按人的年齡進行分配的。


    其中上了年紀的人被分配在同房間內,中年的、青壯年的、少年的,也都相互分開。


    就在走在前麵的秦賜準備挑一間房間進去的時候,忽然被巨牛彎下腰來用蹄子捏住,直嚇得三個新人四散奔逃,柯尋連忙一手拉著衛東一手拉住牧懌然,閃身避進離得最近的一個隔間。


    巨牛沒有理會亂跑的三個新人,隻是把秦賜拎起來,仔細在他身上前前後後地看了幾眼,然後一扭頭,揚聲衝著外麵叫了幾嗓:“哞哞,哞哞哞哞,哞?”


    “臥槽,它還能叫出疑問句呢?”衛東哆嗦著小聲bb。


    很快從房子外麵又跑進來一頭相同打扮的巨牛,到了這頭巨牛麵前,接過了它手中的秦賜,也前前後後地看了幾眼,和這頭巨牛交流:


    “哞哞,哞哞哞,哞哞。”


    “哞,哞哞,哞哞哞,哞。哼哼嗬嗬。”


    “哼哼嗬嗬,哞哞哞。”


    柯尋衛東:“……”這是……在逗貧嗎?這二位——這兩頭該不會也是發小吧……?


    巨牛們交流完畢,一頭捏著秦賜,把他關進了一個空的隔間,並邁步過去捉還在亂鑽亂跑的三個新人,另一頭離開,過了一會兒重新回來,手上拿著個圓戳。


    此時三個新人都被關進了秦賜的那個隔間,第一頭巨牛還在仔細地從各個隔間的裸男群裏查找,柯尋推測是在找自己這幾個人。


    另一頭牛拿著圓戳,拎過秦賜和三個新人,挨個兒在他們的後腰處蓋印,柯尋想起來其他裸男的身上似乎也有個藍色的圓印,有的已經褪色了,有的還較為明顯,隻不過他沒心思細看,故而忽略掉了。


    現在想來,這些戳好像是……


    “好像是養豬場裏給豬屁股上蓋的那種戳哦。”衛東被巨牛揪出去,邊在後腰上被蓋戳邊十分受辱地大聲bb。


    最終幾個畫外人都沒能逃脫被蓋戳的命運,並在蓋完戳後一起被關進了秦賜所在的那個隔間,除了幾人之外,還有七八名同年齡段的裸男也在這個隔間內。


    “恕我無知,我想問一下平時豬屁股上蓋的藍章是什麽意思?”柯尋搓著自己後腰,企圖把章跡搓沒。


    “是公豬的意思。”秦賜臉上神情一言難盡,“紅章是母豬的意思。”


    眾人:“……”


    “士可殺不可辱!”衛東搓著後腰超大聲bb,然後問秦賜,“種豬蓋什麽章?”


    眾人:“……”


    “你們幾個別吵了,”同房的畫中人類有一個很不耐煩,“蓋戳就蓋戳,這不是很正常嗎?!都老實點兒,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


    眾人聞言這才安靜下來,望向這七八名畫中人類,見大家年紀都彼此相近,那幾人的臉上還帶著股子年輕氣盛誰都不鳥的囂張,看向畫外人們的目光也相當不善,有那麽一兩個人的眼神裏甚至還帶著挑釁,並著重地關照了牧懌然、柯尋和一米九壯漢董棟。


    男人的世界裏,要麽慕強,要麽仇強。


    “瞅什麽瞅!”董棟是個火爆性子,加上進畫以來一直被緊張恐懼和迷茫充斥著情緒,此刻一下子爆發了,鬥雞似地瞪向那兩個眼神挑釁的人。


    “瞅你咋地?!”那兩人更不甘示弱,回懟的同時另外幾個同伴也跟著湊上來,齊齊瞪回董棟臉上。


    “棟子,別惹事。”袁源連忙攔住董棟。


    衛東:“嗯?”


    柯尋:“別那麽敏感,他比你多個木字旁。”


    衛東超小聲bb:“有種正品遇到a貨的不適感。”


    兩撥人正互瞪著,忽聽得別的隔間內一陣歡呼,柯尋就站在鐵柵欄門邊,聞聲貼過去,從柵欄縫中往外瞧,見那兩頭巨牛一人……一牛端著一口巨大的盆子,正挨間往隔斷內扔食物。


    這是……來喂食兒了。


    柯尋一臉一言難盡地和同樣一臉一言難盡的秦賜對視了一眼。


    這種被當做牲畜的感覺,似乎還不如前幾幅畫的感覺好受。


    畢竟,在前幾幅畫中哪怕是死,也是做為一個有尊嚴的人而死,而這幅畫……身為地球上唯一高等動物人類的自尊,卻被完完全全地踐踏成粉。


    這種感覺,讓人恥辱又憤怒。


    當食物分發到這一間時,幾個畫內人顧不得再和董棟對峙,歡呼雀躍著仰頭望著發食物的巨牛,柯尋發誓他從這些人的眼睛裏看到了閃閃的星星。


    一大片食物被灑下來。


    這些隔間沒有房頂,兩側的磚牆足夠高,柵欄門的上半部分也是磚砌的,人類不可能徒手爬上去,巨牛就從房間的上空拋灑食物,食物雨一般地落在房間的磚地上,見竟有許多都帶著包裝袋和包裝盒,裏頭甚至還有可樂。


    衛東被一瓶掉在身上的可樂砸得一臉懵:“這待遇也太好點兒了吧,他們天天都吃這個?”


    柯尋也撿起掉在腳邊的食物:“全脂奶、黃油包、奶酪、炸薯條、奶油泡芙、奶油餅幹、奶油蛋糕、巧克力、堅果、蜜餞、水果罐頭……待遇好不好我不敢說,但這些東西絕對是我們體育生的禁食食品。”


    “為什麽?”畢敬問。


    “會堆積脂肪,也會增加肝腎功能的負擔,”柯尋丟開手上的食物,指了指袁源,“你問他,這裏頭指定有他愛吃的東西。”


    袁源有點兒尷尬,默默扔掉手上拿著的可樂和薯條。


    幾個畫內人卻還在瘋搶這些食物,每人摟了滿滿一懷,各自縮到房間一角,迫不及待地狂吃海塞起來。


    “這些東西能吃嗎?”袁源小聲問秦賜。


    “我想……應該是能吃的。”秦賜說。


    “那咱們……吃?”衛東看著幾個老成員。


    秦賜微微點頭:“多少吃點,誰能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麽。”


    眾人聞言各自默默地從地上揀了幾樣食物。


    柯尋上學時養成的習慣,這種食物看見就有些抵觸,於是隻挑了幾個堅果和一罐水果罐頭,坐到了衛東和朱浩文的旁邊。


    衛東長期做苦逼美工養成的習慣,對於各種食物基本不挑,隨意揀了幾樣,有的包裝袋子不是透明的,上麵印著古怪的文字,也不知道裏麵都是些什麽。


    咬了一口蛋糕,偏頭看了眼柯尋,又抬眼看了看坐在對麵的牧懌然,不由疑惑,用肘子悄悄碰了柯尋一下,低聲問他:“你怎麽了,怎麽不去和你男神坐一起?我感覺你這次從一見著他就開始避著他,咋了?被暴力拒絕了?”


    “閉嘴吃你的,身上沒了衣服更擋不住你的好奇心了是吧。”柯尋垂著眼皮從罐頭裏挑水果吃,並十分注意地盡量不喝到裏麵的水果湯。


    “你喜歡他?”旁邊一直沒有說過話的朱浩文忽然問過來。


    柯尋嚇一跳,扭臉看他:“臥槽你們都什麽毛病,每到吃東西的時候就喜歡關心一波別人是嗎?這是什麽詭異的生理結構和神經反射?都閉嘴專心吃好嗎。”


    朱浩文看了看他,往嘴裏放了一塊巧克力。


    “哎你看這是什麽,”這邊的衛東又叫柯尋,“好像是肉?”


    見他手裏打開著一個包裝袋,裏麵是噴香的加工過的肉類。


    “該不會是牛肉吧。”柯尋壞心眼地笑,指了指已經走到了兩排隔間盡頭處的巨牛。


    衛東咋舌:“……這是什麽樣的一種高尚偉大的情操,豢養著我們就為了把它們自己的肉喂給我們吃?”


    “我認為,最好還是不要吃肉類。”牧懌然的聲音從對麵傳過來。


    衛東瞥了眼柯尋,見這貨又低下頭去,在自己的罐頭裏繼續挑水果。


    “大佬,你的意思是……這肉不保險?”衛東邊問邊放下了手裏的肉。


    “我不確定那是什麽肉,”牧懌然淡淡地看著這邊,“但肯定不會是牛肉,甚至豬肉、羊肉或是雞肉。”


    “而且,其他食物也盡量不要多吃,”秦賜接道,“我總覺得這些食物裏添加了一些奇怪的東西。”


    “有多奇怪?”衛東邊問邊放下了手裏的蛋糕。


    “我有一個學中醫的好友,”秦賜慢慢地說道,“我曾看過他給一個病人治厭食症的醫案,其中幾味藥的味道我是知道的,而這些食物裏,似乎也有著疑似的味道。”


    “換句話說,”牧懌然接口,“這些食物裏,很可能,放著催肥的配料。”


    “……臥槽。”衛東放下了手裏全部的食物。


    “吃幹果吧,”柯尋這個時候才抬了抬眼皮,像是在和大家說話,又像是在和對麵的牧懌然說話,“這些幹果都帶殼,我看了看,中間也沒有縫,應該是純天然未經過加工的,幹果也能增加人體熱量,就算少吃點別的東西,也能撐得住。”


    “這兩頭牛……”董棟遲疑著開口,“為什麽要給我們喂催肥的東西?”


    牧懌然的聲音聽上去很冷酷:“你可以想一想,養豬廠為什麽要催肥豢養的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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