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鼻子美術館位於g市文化圈的一條不太繁華的街道上。


    從“進畫論”群員搜集到的訊息來看,這家美術館一向愛走前衛風,館中承接的畫展,大多是抽象派和超現實主義作品,這些作品的主人,也大多是小眾畫家,有的沒什麽名氣,有的隻在小眾圈子裏聞名。


    就連牧懌然這一次也沒能提供什麽有用的線索。


    值得一提的是,朱浩文做為新進成員,加入了“進畫論”群,而群中“溫柔綠”的頭像,永遠地固定在了“僅僅是一個頭像”上。


    不管沙柳曾是一個什麽樣的人,都不能以死亡來判定她的價值,因而大家還是會覺得唏噓,但做為死亡預備役,同情別人顯然是件浪費情緒又沒個卵用的事。


    柯尋衛東抵達大鼻子美術館的時候,當地正下著大雨,時近盛夏,氣候潮熱難耐,美術館這樣開放冷氣的地方,就成了行人避雨和解熱的最佳地點。


    “預計這一次很快就能湊夠人數了。”衛東不無諷刺地說。


    柯尋收了傘,和衛東去找隨身物品寄存處,並在那裏遇到了朱浩文。


    朱浩文的穿衣風格是柯尋喜歡的那一款,一件藍白相間橫條紋的t,一條苔綠色寬鬆的休閑褲,卷著褲腳,露著腳踝,穿一雙藍白相間的帆布鞋,整個人是一身的日式原宿風。


    雖然這套衣服等進了畫之後很可能會變成麻衣喪服、乞丐裝、長袍馬褂甚至僧袍袈裟。


    “konniqiwa!”柯尋打招呼。


    朱浩文轉臉看過來,目光在柯尋臉上和身上掃了一下,淡淡地點了個頭。


    “一起上去吧。”柯尋說,“第四展廳在三樓。”


    “館不大,樓層還挺多。”衛東借牢騷掩蓋緊張情緒,望著鐵藝樓梯抹了把臉。


    又要進畫了,這種感覺就像小時候去醫院打針,一進醫院聞到那股子消毒水味就會肚子疼,並緊張得雙腿發軟一樣。


    衛東多希望去第四展廳隻是打個針。而不是去死。


    柯尋拍拍他的肩胛,率先邁步登上樓梯。


    這家美術館內的建築風格也非常的超現實,光怪離奇,東一門西一窗,時不時突兀地冒出半截形狀詭異的石膏雕塑,以至於三人找了很久才找到第四展廳的入口。


    入口處的門牌上,寫著“新銳畫家作品”,下麵分四列五排,寫滿了畫者的名字。


    “又是一個混合展廳,”柯尋說,“待會兒進去咱們分一下工,等光線照到要進的畫上,我負責看畫麵,你們兩個負責看畫下的展示牌,盡量迅速看清畫者的名字和畫的簡介,沒問題吧?”


    “oj8k。”衛東盡量讓自己大無畏起來。


    朱浩文淡淡點了下頭。


    三人邁步進去,登時被一片斑斕陸離的畫麵晃花了眼,滿眼都是古怪離奇、一般人理解不了的畫,內容詭異、用色大膽,像是進了一家精神病院。


    當燈光驟滅又亮起一束光後,三人立刻將目光投向光照下的那幅畫,白光閃過,睜開眼睛,已身在畫中。


    朱浩文:“……”


    衛東:“…………”


    柯尋:“………………”


    衛東:“咱們這……怕不是進了男澡堂了吧?”


    為什麽放眼四周皆裸男……


    再看向彼此三人,朱浩文的原宿潮男裝,柯尋的黑t九分嘻哈褲,衛東的白t破洞牛仔,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連內褲都沒剩得一片。


    “臥槽!這什麽鬼!”衛東連忙捂住要害夾緊雙腿。


    “甭捂了,這兒都男的。”柯尋十分淡定地觀察四周,像穿了件皇帝的新裝般泰然自若。


    “靠,怎麽覺得正中你下懷的樣子。”衛東斜目他。


    “我至於這麽沒見過世麵嗎,”柯尋仍不住地在周圍的裸男群中掃視,“想看隨時可以去公共澡堂。”


    “拉倒吧,去公共澡堂的都是大肚子中年大叔,除非你口重。”衛東說。


    “那是你去的澡堂不對,百姓澡堂裏隻有大叔,某些澡堂裏都是我這種又年輕又帥氣身材又好的小鮮肉。”柯尋說。


    “死給。”衛東翻白眼。


    “死異性戀。”柯尋說。


    朱浩文在旁邊看了柯尋一眼。


    柯尋的目光卻還在人群裏找,衛東一語道破天機:“想看牧大佬的**你就直說,別特麽土撥鼠似的抻著脖子滿處亂瞅。”


    “我特麽彎的怎麽跟你‘直’說。”柯尋說。


    “不是,你消停會兒,這是畫裏,真不是澡堂子,咱別見色忘死行嗎?”衛東環顧四周,見除了他之外,所有裸男都非常泰然地亮著身體,在陽光下的草地上或坐或站或躺,十分愜意,就也不甚自在地鬆開了擋著要害的手,“咱們這是進了春宮圖還是人體圖了啊?怎麽所有人都光著啊?”


    柯尋就問他:“進畫前看清展示牌上寫的東西了嗎?”


    衛東說道:“我隻看清了畫家的名字,叫lex。”


    “浩文兒呢?”柯尋看向一直和他一樣泰然淡定的朱浩文。


    朱浩文似乎有意控製地讓自己的目光保持定在柯尋的臉上:“我看清了這幅畫的名字,叫做《動物世界》。”


    衛東一臉懵b:“確定這不是一檔電視節目?再說動物世界跟光屁股的人有什麽關係?”


    柯尋說:“人也是動物,但為什麽要光著,這一點目前無從推測。”


    衛東問他:“你看到畫麵了嗎?”


    柯尋答:“進畫太快,隻晃了一眼,隱約看見個牛頭,遠景好像還有表情詭異的貓。”


    “是動物沒錯了……”衛東撓撓頭,“那麽接下來咱們怎麽辦?也像這些人一樣曬太陽撓癢癢,相互捉捉虱子?”


    柯尋嚴肅地說:“當務之急,我認為應該先找到這一次的小夥伴們,大家一起商量。”


    衛東:“嗬嗬。”


    三人就在原地站著四處張望,十幾分鍾之後,草地上出現了秦賜。


    對於一進畫就變得一絲|不掛這件事,秦賜顯然也受了一大驚,不過到底是醫生出身,很快就鎮靜下來,並且坦然地走向柯尋三人,還抬手打了個招呼。


    裸裎相見這種事……


    衛東往柯尋身後躲了躲,看著這位大大咧咧地招手回應。


    “秦醫生,你覺得這是什麽情況?”柯尋問。


    秦賜一向冷靜沉著的臉上此刻也有點情緒複雜:“我也全無頭緒,再沒想到這幅畫的畫風是這樣……”


    柯尋歪歪頭:“超現實主義嘛,本來就是衝破各種枷鎖,不受世俗約束的東西。對了,你見著牧懌然了嗎?”


    秦賜搖頭。


    四人立在原地繼續等。


    又是十來分鍾,從草地那端一臉懵b又驚慌地跑來了兩個二十來歲的男青年,一個身高體壯,目測得有一米九幾,另一個膀圓膘肥,肚子鼓成個球,跑起來上下彈動,肥軟的胸部更是蕩漾成波,別提有多辣眼睛。


    柯尋和衛東滿臉一言難盡的神色看著這兩人漫無目的地四處亂躥,然後衝進了那群曬太陽的裸男陣,不知問了幾句什麽,招來一群人看智障的目光。


    “這邊!”秦賜招手叫那兩人。


    那兩人連忙跑過來,高個子壯漢粗著嗓子邊跑邊問:“這是怎麽回事?這是哪兒?你們是誰?”


    來自新人的疑問三連,柯尋和衛東已經習慣了,不過耐心解釋這種事還是交給了極具醫者耐心的秦賜去做,兩個人往旁邊挪了挪步子,主要是為了避開那胖子的粗喘,要知道大家現在都沒穿衣服,那胖子急促的呼吸直接噴在兩人的胸前,那讓人從頭麻到腳的感覺簡直了。


    數分鍾後,兩個新人不出所料地發出了不肯相信的質疑和斥責,柯尋和衛東見狀走得更遠了些。


    有些事情真是禁不住一而再、再而三,有再多的耐心也能被消磨不見。當然,耐心的秦醫生除外,他每天的工作差不多也就是這樣了。


    就在秦賜不斷地向新人解釋的過程中,時間又過去了十幾分鍾,再次從草地那端跑來了一個十**歲的小青年,白板身材,腰長腿短,眯著眼睛看人,邊跑邊踉蹌。


    “我眼鏡不見了——我同學不見了——這是哪兒?怎麽回事啊這是?你們都是誰呀?”白板捂著下頭縮成一條。


    秦賜繼續耐心解釋。


    “牧懌然不會出什麽事了吧。”柯尋望著草地的那一端。


    “也許人家寧可死在外麵也不想被你覬覦**。”衛東說。


    “嗬嗬,”柯尋看他一眼,“我更替那些進畫的女同胞感到擔心。”


    衛東嘴巴張成o:“臥槽!我怎麽沒想到這一點——這特麽——這是要搞事啊!”


    柯尋:“……能控製一下你這喜形於色的表情嗎,咱別見色忘死行嗎。”


    衛東手動把自己的嘴捏上,又道:“為什麽等了這麽半天沒有看到女人進來呢?而且你發現沒有,那邊曬太陽的人全是男的,沒有女人。”


    柯尋:“也許鑒於這幅畫的不和諧屬性,這次被挑中進畫的都是男人。”


    衛東:“什麽踏馬的sb畫!”


    柯尋:“注意素質,和諧為重。”


    衛東:“和諧它個雞兒!你實話告訴我這畫其實是不是你畫的,你是不是有個筆名叫lex,你畫的動物是不是都彎的?”


    “噓……”柯尋忽然道。


    衛東掀起眼皮看他,見他那天生微翹的嘴角輕輕地彎了起來,目不轉睛地望向前方。


    衛東循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就見燦爛的夕陽光下,牧懌然正向著這邊緩緩地走過來。


    他的皮膚白得發光,緊實的肌肉線條宛如精雕細刻的希臘神祇雕塑,細窄的腰身和修長筆直的雙腿,更是完美地體現了什麽叫做黃金比例,什麽叫做精致的性感。


    衛東覺得自己身為一名直男,對這具身體都有點挪不開眼,更別說他的基佬兄弟……咦,人呢?


    他的基佬兄弟非但沒有像他想象中的那樣飛撲上前,反而一閃身躲去了他的身後。


    衛東:“……”


    這特麽是害羞了,還是……見色“起”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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