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宣采薇拉著白榆兒多下了一局, 但時間上卻也沒耽誤多少。


    她出來的時候, 男子組那邊都還沒有比完。


    而她們女子組最後成功晉級的三人確定——


    公孫笑柳, 瓊酥,宣采薇。


    在場剩下的女棋手看向這三人, 無一不透露著羨慕的眼神。


    不論這三位是否能拜入國手門下, 三人能贏下內宴資格, 已然站在了天下年輕一輩女棋手的頂尖前沿。


    名望, 尊崇,隨之即來。


    然而這三位, 除了瓊酥臉上略顯激動外,其他兩位端得是一派淡定。


    公孫笑柳自不必說, 她本來就有內宴拜帖, 若不是為了同宣采薇對弈, 也不會多參加外宴一次,對於鐵板釘釘該屬於自己的名額, 現在不過是重新回到她手上而已。


    而宣采薇…怎麽如此淡定呢?


    眾人心裏尋思了下, 但最後估摸著可能是世家小姐的儀態,不管宣采薇先前如何久病在家, 但畢竟是頂流貴女,一個內宴名額, 應該不足以讓她激動流於言表。


    事實上, 眾人猜錯了,宣采薇隻是一個沒怎麽見過世麵的土包子。


    尤其是棋壇的世麵。


    但她沒有太激動,是因為她此次來, 倒不是為了名和利,她隻是把自己當成了一個新新人,想同更厲害的高手對弈。


    目的簡單,執行明確,所以大家想的那些名和利,沒掛在宣采薇腦海的弦上,自然沒有預想中的激動和興奮。


    眼下,宣采薇一雙興致勃勃的眼,不住往一旁的男子組掃。


    引得離她近的公孫笑柳和瓊酥頻頻注視。


    公孫笑柳是疑惑,瓊酥起初也疑惑了下,其後倒是劃過幾分了然。


    往宣采薇身邊走近了幾分,眉眼劃過幾分促狹,提醒道。


    “宣三小姐可得克製些,眼下人多,一會進內宴再細細觀察也行的。”


    宣采薇摸了摸下巴:“進了內宴,想觀察可就不太方便了。”


    瓊酥驚訝:“宣三小姐如此著急?”


    宣采薇:“定然是著急的,也不知道哪個更適合我……”


    更適合她拿來當第一場的對手,後麵的話因為宣采薇專注看對弈,沒說完。


    瓊酥則兩眼寫著震驚,許是沒想到宣采薇如此主動豪放,竟然會如此積極地自己相看未來夫君。


    瓊酥忽地回憶起京師裏的小姑娘常掛在嘴邊的幾人,其中最為有名的那位淮安郡王正好今日也在內宴。


    她不由動了心思。


    宣三小姐是她見過最為特別的世家貴女。


    且不說樣貌平生僅見,原則心性更是不可多得,她感激宣采薇,自然希望她結一門最好的姻緣。


    瓊酥思忖了下,斟酌開口道。


    “瓊酥有一話,不知該不該說。”


    “但說無妨。”宣采薇眼神黏在那頭,暫時沒收回來。


    “瓊酥以為,真正的俊傑該是在內宴才是。”


    這話說得小聲,就離得近的宣采薇和公孫笑柳聽得見,瓊酥雖然想給宣采薇介紹淮安郡王,但是也不好過於張揚,得罪了其餘人不說,還有損宣采薇的名聲。


    至於公孫笑柳,瓊酥還算放心,她不是多嘴之人。


    而且先前,見著公孫笑柳同宣采薇關係也不錯。


    宣采薇聽著瓊酥的話,以為她說的是孟長思等人,讚同地點點頭道。


    “你說的也不錯,但這件事吧,還是要多看看,一個都不能放過。”


    瓊酥懵,宣三小姐還真是謹慎。


    她下意識瞥了一眼男子組的幾人。


    雖然個個都長得人模人樣,但想來應該沒法跟淮安郡王比吧。


    瓊酥決定再明示一下。


    “可是,宣三小姐如果見過真正的美玉,該是不會留戀那些凡石吧。”


    宣采薇:“那也不一定,有些人,外若凡石,其實乃是原石,指不定裏麵比美玉更有光輝。”


    聞言,瓊酥風中淩亂了下,忽然感覺淮安郡王或許她有點推銷不出去了。


    好一會,瓊酥憋出了幾個字。


    “宣三小姐,果然同尋常女子不一樣。”


    宣采薇一聽有人誇她,等同於有人誇她勤奮,她當下眉眼彎彎,瞥向男子組的眼神更銳利了。


    而一旁的公孫笑柳從頭茫然到了尾,這兩人在打什麽啞謎呢。


    ***


    外宴男子組也終於落下了帷幕,新鮮出爐了六位男子。


    不過宣采薇一個都不認識,隻約莫回憶了下他們的棋風。


    按照不同的棋風給幾人貼上了外號標簽。


    六位男子也下意識注意到了女子三人組。


    當然,一眼便瞧見了宣采薇。


    倒不是宣采薇美貌出眾,而是因為宣采薇是三人之中,唯一一位帶麵巾的。


    而且公孫笑柳和瓊酥的臉,六位男子很熟。


    大家都同處棋手圈,有名的互相都有所知曉。


    六位男子顯然對這位不相熟的女子很有些注意。


    隻不過大多都是尋常好奇眼神,隻唯有兩位,眼神忽變,倒不是盯著宣采薇的臉。


    而是盯著宣采薇那身衣裳,還有她的發簪。


    兩人彼此對視了一眼,都流露出吃驚的神色。


    但是宣采薇未有注意。


    倒是落後宣采薇一步的公孫笑柳瞥了一眼兩人。


    咦?有些眼熟。


    此時,宣采薇站在錦鯉花橋前,睫毛微顫。


    黑白的錦鯉魚穿梭在橋洞下,蕩起一圈圈漣漪,似是在歡迎內宴真正主人的到來。


    離得如此之近,她更能看清錦鯉花橋上的白石,就連橋上地磚上都勾勒出了一朵朵絢麗奪目的花。


    每一塊白石地磚上,都有。


    白石為底,花團錦簇。


    宣采薇心微微懸起,難得緊張了起來。


    不知為何,走錦鯉花橋這項儀式,有些讓她靜不下心。


    許是因為預兆,畢竟走過這座錦鯉花橋,便寓意著前路繁花似錦。


    但也許還有另外個原因。


    宣采薇眉眼微抬,小心提起裙角,看著自己繡著竹葉邊的繡鞋一步一步踩著了白石花磚上。


    一步一步,緩緩走過錦鯉花橋。


    直至她走到最後一塊白石地磚。


    內宴朱門打開。


    一道修長的身影筆直地站在門後。


    宣采薇一抬眼就能看到。


    那一日,那一眼。


    在之後綿長的歲月中,總會被宣采薇反反複複憶起。


    三月春。


    暖陽當空,日暈盡散。


    桃梨紛飛,黯淡成影。


    所有色彩淪為黑白,隻有他的眉,他的眼,他一襲金紋墨裳,閃著耀眼星河的灼熱滾燙。


    這花路的盡頭,原是他。


    一如初見。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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