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了胡家的大事。胡飛與春瑛兩人都放下了心頭大石,如今隻剩下胡飛重回族譜的儀式、胡飛母親遷墳以及宗哥兒承繼香火三件事要辦了。夫妻倆商量過,覺得有了新族長的支持,又早就想好了對付那些死腦子族老們的辦法,這幾件事都不難辦。一年裏,開宗祠隻能在特定的日子裏進行,胡飛便打算在京中多住兩個月,務必要把事情料理幹淨了,免得再有什麽麻煩事。


    春瑛又和胡飛商量,拿出一筆錢來,在京郊買上四十畝田地,充作祭田,平日就交給宗哥兒打理。


    從另一方麵來說,胡飛出錢置辦了祭田,於胡氏一族是有大功的。在胡鵬折騰過一場後,這些族老們都很清楚,對於一個枝繁葉茂的大家族而言,祭田是多麽的重要,即使將來家族再次遭遇大劫,這祭田是不能充公的,族中子弟隻要不是死絕了,就不會餓死,想要讀書科考,或是做小生意,都有東山再起的資本。但族中人等,有幾個願意拿出錢來置辦公產?難得胡飛願意當冤大頭,還有誰會反對他重入宗譜?甚至於,在經過這麽一茬後,胡飛在族中的地位就變得超然了。哪怕輩份小,別人也不敢對他不敬。


    第二天清早起來,兩人梳洗過,春瑛去照看兒子,胡飛便命人叫了宗哥兒過來一起吃早飯,然後把昨晚上夫妻倆商量定的事告訴了他。


    如果說,在昨天的相認後,他對這個叔叔還心存一絲懷疑的話,現在卻真正相信了,對方是真心為了他好。他漲紅了臉,隻覺得羞愧難堪,不知該如何麵對叔叔。


    宗哥兒幾乎泣不成聲。隻懂得在那裏點頭。


    宗哥兒一邊流淚一邊點頭:“謝……叔叔……”


    宗哥兒猛地抬頭,十分激動:“真的?!我真的能接娘過來麽?!”


    宗哥兒忙起身在旁邊跪下磕頭:“若能把娘接回來,日日孝敬,侄兒就算是減壽也甘願!侄兒一輩子都會記得叔叔和嬸娘的大恩,侄兒給叔叔嬸娘磕頭了!”


    宗哥兒不好意思地抬袖擦了把臉,胡飛道:“瞧,一急就帶出這些動作來,真沒規矩!快改了,以後可不能在人前這樣做!”宗哥兒紅著臉笑笑,小聲應了“是”。


    春瑛笑著拍了他一記,回頭對宗哥兒道:“別聽你叔叔的,岱哥兒還小呢,口齒不清有什麽奇怪?他已認定了你是哥哥,就行了!”


    宗哥兒小心地接過岱哥兒,聞著他身上的奶香味,忽然有些奇妙的感覺:原來這就是弟弟嗎?胡鵬的繼妻和妾都曾生過兒女,但他對著那三個弟弟妹妹,怎麽也生不出手足的親切感。如今抱著這小小孩兒,卻覺得心裏軟軟的:原來自己是哥哥了……


    吃過早飯,胡飛就要帶宗哥兒進內城去找胡家族人,春瑛抱著孩子去了姐姐家裏,把岱哥兒托付給她,讓他跟表兄弟姐妹們一處玩耍,方才回家換好衣裳,帶上小香和一個慣跟出門的婆子常媽,坐上馬車往侯府的方向去。


    十兒正巧在家。她如今比當年又發福了些,瞧著倒是珠圓玉潤的,一身桃紅京緞新襖,襯得她氣色極好,人越發出落得容色嬌美了。再瞧頭上、手上,金鑲珍珠的簪子、白玉雕的分心、銀絲絞的鐲子,一樣不少。春瑛本是忽然來的,並沒事先打過招呼,婆子一敲門,十兒就打扮成這樣出來了,可見是日常的穿戴,顯然日子過得極好。


    春瑛忙賠了不是,又抿嘴笑道:“我瞧你的氣色,倒覺得你這幾年過得不錯,未必有時間想我呢!”又瞥向她身後門邊扒著瞧的孩子,再看看旁邊奶娘抱著的另一個嬰兒,眼中滿是打趣的眼神。


    春瑛笑道:“今兒是要去侯府的,帶他來做什麽?難不成叫他小小年紀就給人磕頭?他大姨帶著呢!”


    春瑛笑著進屋,先是見過她的兩個孩子,除了當年離京時,她肚子裏已經有的那個兒子,便是去年新生的女孩兒,兩個孩子都白白胖胖的很健康,隻是大兒子有些靦腆,不過舉止倒是乖巧得很,讓他叫人,他就乖乖叫了,口齒很清晰。春瑛瞧了喜歡,忙送上見麵禮。


    春瑛忙問:“這麽說,太太又起來了?!不是說如今管家的是三少奶奶麽?!”


    十兒道:“三少奶奶剛嫁過來的那兩年,真真是有條有理,樣樣都有規矩,聽老一輩的人說,當年先前那位太太在時,也是這樣的。那時家務都是三少奶奶管著,太太隻管養病,那些隻會奉承的人也隻能收起小心思老實做活,咱們私底下都在拍手稱誦呢!可惜好景不長,老太太病了,三少奶奶又要侍疾,又要管家,一時沒照應到,院裏的幾個通房就開始鬧騰了,連太太也插了手,把胭脂懷的孩子給弄沒了,卻將罪名冠在三少奶奶頭上!差點兒就要開祠堂了!三少奶奶自己沒有兒女,在祠堂說話也是沒份量的,幸好老太太將場麵穩住了,又把那幾個不安份的通房攆走,隻是她畢竟在病中,支撐不住,太太又不知怎的說動了族長夫人給她撐腰,到底得回了一些大權。如今三少奶奶隻管家務,府裏有什麽大事,還要問太太的意思。那些妖魔鬼怪就又起來了!”


    十兒冷笑:“胭脂是大姑奶奶賜下來的,又一直站在三少奶奶那邊,太太向來看她不順眼,下得了手又有什麽稀奇的?況且三少爺屋裏那幾個人,除了胭脂,就都是太太賞的。三少奶奶本來有一個陪嫁丫頭要開臉的,被太太尋了個錯,打得半死,差點兒攆出去!臉也打壞了,三少奶奶隻得將她另行許人。照我看來,三少爺先前中了秀才,太太自覺臉上有光,老太太又病了不能管事,侯爺忙著朝政,天天早出晚歸,壓根兒就沒功夫管這些事,府裏自然就沒人能壓得住太太了。我還慶幸,我公公是侯爺的人,又是大管事,不是太太能輕易動得了的,而我們當家的生意又做得好,不然太太一聲令下,我們還能有好果子吃?!”


    春瑛忙問:“太太都鬧到這個地步了,難道三少爺就什麽都沒做?!”如果是這樣,她倒要鄙視他了,小時候看著還有些小聰明、小手段的,怎麽如今笨到這個地步?!


    十兒歎道:“三少爺如今用功得很,三年前他考舉人沒中,正打算明年再考,聽說天天都溫書溫到半夜呢,白日裏還要出門去向老師請教。內院的事他能知道多少?況且他跟三少奶奶一向隻是淡淡的,萬沒有為了三少奶奶得罪太太的道理。”


    讀書不是借口,再忙碌,難道連說句話的功夫都沒有?春瑛心裏不以為然。隻怕更多的是因為他對範熙如沒有太深的感情吧?老婆娶了回家,卻叫她受這樣的委屈,還是不是男人?!


    十兒不知道春瑛心裏的腹誹,猶自說著:“若是府裏再這樣下去,真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樣子。不是聽說如今外頭風聲也挺緊的麽?但願太太不要闖出什麽禍來才好。”歎了口氣,壓低了聲音,“我們當家的前幾日才說起,明年就是侯爺五十大壽了!到時候請公公去求個恩典,放我們家出去呢!”


    春瑛一陣驚喜:“真的?!”


    十兒點點頭,再壓低了聲音:“公公的差事有大伯頂上,我們一家大可以先出府去。這幾年,我們夫妻存了些積蓄,他做生意也認得不少人。若是出去了,公公願意打本錢給我們自己開店。就象你們家一樣,如今也發達了,強似繼續在這府裏,提心吊膽的,不知道什麽時候便被人革了差事去,好歹有條後路可走。”


    春瑛忙道:“若有需要我們幫忙的地方,盡管說。別的我不敢保證,但江南的布匹綢緞,你們想要多少都沒問題!我讓我爹給你們打折。”


    十兒笑著握了握她的手:“那咱們就說定了?!”


    春瑛回捏了把,又笑道:“等你們出去了,孩子的教育就要上心了。要知道,他可是抓著官印的人哪?!”


    十兒會意,兩人相視一笑。


    接著春瑛又問了些侯府其他人的近況。比如大少爺,雖是買的官職,但因為偶然的機會,他遇到上官差遣,把差事辦好了,受到了刑部一位高官的賞識,如今已經調到刑部,升任五品郎中,反而成為李家年輕一輩中官職最高的一個。加上大少奶奶又給他生了一對兒女,如今可說是春風得意。春瑛那天見二叔時,隻聽說大少爺升官添丁了,也不清楚詳情,如今聽聞,心裏也為他高興。


    二少爺幾年前放了外任,是侯爺替他謀得的,山東濟南附近一個小地方的縣令,因怕他不懂公務,侯爺特地放了七八個師爺長隨在他身邊,結果他除了在公堂上擺擺樣子,以及在文書上蓋印以外,什麽事都不用幹,整天隻知道摟著姬妾們取樂。


    十兒偷笑道:“去年冬天他回過京裏一趟,是來述職的,結果瘦得象根竹竿似的,風一吹就跑了,八成是身子虛了吧?”


    春瑛抿嘴笑笑,又問:“二少奶奶還在麽?”


    “在,怎麽不在?”十兒挑挑眉,“梁太師是先帝親指的托孤重臣呢!皇上沒殺他,把他全家流放了,隻把二少奶奶留在京裏,不許她見外人,也不許她跟家裏通信。如今二少奶奶不過就是個活死人,偏還不能死!我有一回瞧見了,都覺得她可憐,當年那樣一個美人,如今……嘖嘖。”她搖搖頭,沒再說下去。


    春瑛對二少奶奶其實興趣不大,改而問起了別人:“兩位小姐如何?還有太太屋裏的芍藥姐姐、老太太屋裏的姐姐們呢?”


    “都出嫁了。”十兒道,“二小姐嫁的是個武官,兩口子都是直脾氣,三天兩頭地吵,一吵二小姐就要回娘家,被侯爺罵了一頓,才收斂了。三小姐倒嫁了個舉人,兩口子和和氣氣的,沒聽說有什麽不好的消息。芍藥姐姐前年大病了一場,便被太太放出去了,如今也嫁了人,聽說過得挺好的,夫家是莊戶人家,家境還過得去。老太太屋裏的丫頭,如今都換了一茬,你若回侯府,可得小心些,裏頭有不少是太太的人呢!”


    春瑛暗暗吃了一驚,如果是這樣,怪不得範熙如那樣煩惱……


    十兒看著她,忽然笑了笑:“還有一個人,你怎麽不問?”


    春瑛疑惑:“你說的是誰?”心中一動:對了,還有周念呢!周念的消息,她不好向別人打聽,回侯府又不一定能遇上三少爺,還是現在先問了十兒吧。


    十兒卻擠擠眼:“還有誰?當然是我們的……崔姨娘呀?!”


    (今日算是大放送咩?結束的日子漸漸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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