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瑛不由得著急起來:“怎麽辦?這……”她小心地看了李攸的臉一眼,上頭的紅印子都消下去了,若是這時候告訴老太太真相,老太太會信嗎?


    李攸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臉都黑了:“無恥小人!”


    主仆二人在犯愁,曼如悄悄打量著他們的神情,低下頭千思百轉,小聲問:“三少爺……你不去嗎?”


    “去,為什麽不去?!”李攸冷笑,“我倒要聽聽他會睜大了眼睛說出什麽瞎話來!”接著又回頭囑咐春瑛:“若有人問你,隻說我是讀書讀悶了,到園子裏賞雪來了,因你被我趕走,沒在跟前侍候,並不知道我遇上了什麽人。方才的事,別到處說去,梅香那頭也不必說!”


    春瑛不解,本想要問個清楚,但有曼如在場不太方便,李攸臉上又隱隱有些不耐煩,心想等事後再問不遲,便應了,然後主仆三人出發,往園外走來。


    經過園門處,老遠便聽到哭喊聲,走近了,才見到一個婆子側坐在小屋前的台階上,兩手扶著腰臀,嘴裏高聲嚎叫著,仿佛殺豬似的,另外兩個婆子則在一旁偷笑著竊竊私語,也不上前慰問一句,倒是有個小丫頭忙前忙後地從屋裏端熱茶拿藥油,又被那婆子支使著去找她侄女。


    李攸皺了皺眉,腳步都未停.就過去了,倒是那婆子嚎著嚎著,忽然見了李攸,立時住了聲,兩眼瞪得老大,一直盯著他。曼如小聲喝斥:“放肆!”她才慌忙低下頭,等他們過去了,才偷偷地再瞥向李攸。春瑛回頭盯了她兩眼,認得她是那晚見過的守園婆子,隻是她抱著屁股在嚎什麽呢?難不成是摔了跤?地上的雪還未掃幹淨呢,人走上去很容易摔跤,看來自己也要小心啊。


    忙忙回到浣花軒,李攸換了衣服,.便去見老太太了。春瑛留在院裏,提心吊膽的,不知道兩個少爺――或者說是三個――之間的糾紛會不會把自己扯進去,老實說,她覺得自己很無辜啊……


    李攸一直到晚上將近一更天.才回來,已是吃過晚飯了。春瑛遠遠地打量他的神色,似乎沒什麽異狀。她心裏暗暗著急,那件事到底怎麽樣了?二少爺告了狀嗎?解決了沒有?三少爺有沒有受罰?周念有沒有受委屈?二少爺有沒有被責罵?到底是個什麽結果呀?!


    她自個兒在前院急得團團轉,可後院卻是一大堆.丫頭圍著三少爺李攸轉,倒茶的、上點心的、換衣服的、侍候洗漱的、鋪床的、灌湯婆子的、點熏籠的……眾星捧月一般,還外帶兩嫦娥對著月亮噓寒問暖。李攸方才在老太太處一直繃緊了弦,小小年紀的,已經熬不住了,顧不上理會丫頭們的小意溫柔,匆匆換了睡衣洗把臉,便往床上一躺,睡了。


    春瑛卻還在前頭等候消息,看著正屋熄了燈,不上.夜的丫頭們都悄聲回房,她才醒悟到今晚是不可能得準信的,隻得熄了小廚房的爐子,回房間休息去了。


    第二天她頂著一對熊貓眼出現在李攸麵前,把.後者嚇了一跳:“這是怎麽了?!”


    春瑛撇撇嘴:“昨.兒晚上三少爺睡得倒香,我可提心吊膽地怕出事呢,壓根兒就沒睡好!”


    李攸啞然失笑:“這有什麽可怕的?大不了挨一頓板子,回頭少爺自會賞你。”說罷走到多寶格前,打開一個錦麵匣子,從裏頭隨手抓了幾個銀角子往桌上一放:“拿去,昨兒倒叫你擔驚受怕了,這些日子,難為你差事辦得好。”


    春瑛瞄了一眼銀子,已經估量出大概的分量,心裏一麵覺得三少爺還算大方,自己的私房又增加了,同時又在糾結,自己什麽時候變成見錢眼開的人了?不過她心裏也清楚,錢很重要,不然怎麽進行自己的自由大計?於是便將銀角子收了起來,朝李攸福了一福:“謝三少爺賞。”接著又問:“昨兒究竟是怎麽回事?二少爺告狀了?”


    “那倒沒有。”李攸臉上也有些疑惑,“興許是他不知道念哥有好藥能消印子?說起來昨兒倒不是他叫我去的,原是大姐姐派人送了東西來,因問起我,老太太才喊了我去。二哥卻是被太太叫過去的,見了我,也沒敢多嘴,隻是說話仍叫人心裏不舒服,那雙眼睛還……”他不知該怎麽形容,隻覺得二哥的眼神有些可怕,似乎隱含著什麽不可告人之事……


    春瑛大大地鬆了口氣:“沒告狀就好,二少爺把那麽好的機會都放棄了,這算是過去了吧?”


    “誰知道呢……”李攸沉吟片刻,眯了眯眼,“春兒。”


    “什麽事?”


    “我記得你姐姐是在老太太屋裏當差?”


    “是,她叫秋玉,往日也常來的。”


    “我記得她。你……”李攸頓了頓,“你今明兩天內,找個機會去見她,把昨兒的事……悄悄透lou給她知道,但別說我叫你每日送吃食去竹夢山居的事,隻說是在園子裏,遠遠看到二哥跟我吵起來了,還動了手。再者……說我叫你悄悄尋了藥來擦,卻怕老太太和太太生氣,又怕妨礙了二哥科舉,不許你聲張。記清楚了?”


    春瑛一聽便猜到他想幹什麽:“這是在預防萬一嗎?可是……二少爺又會說你在陷害他了。”


    李攸冷笑一聲:“這不叫陷害,這是先下手為強!我可不能叫他暗地裏算計了我,叫我母親沒臉,還把念哥拉下水。這事兒他本不占理,到哪兒都討不了好!”


    春瑛想了想,覺得反正二少爺不是什麽好人,三少爺叫自己說的話也不完全是假話,便應了。


    門上的棉簾子忽然一動,走進一個人來,卻是曼如,一臉微笑地報說:“三少爺,你前兒叫我做的鞋子……”


    “梅香呢?”李攸皺起眉頭,他明明記得派了梅香在門外守著的。


    曼如笑容一頓,有些尷尬:“方才蘭香姐姐叫了她去看料子,大概馬上就回來了……”話音剛落,簾子又被xian起,這回正是梅香:“三少爺,對不住,方才一時走開了……”


    李攸盯了她兩眼:“以後要走開,好歹交待一聲!”然後又對曼如說:“我在這兒跟人說話呢,下回有眼色些,別冒冒失失地撞進來。”曼如咬咬唇,低頭應是。


    春瑛有些不太好的預感,她怎麽覺得曼如射向自己的視線有些熱呢?


    李攸卻好象完全沒察覺:“事情就這麽定了,可別忘了。昨兒在老太太那裏吃的一個風醃果子狸,味兒還不錯,今天午飯我要在這裏吃,你去和李嬸商量,也弄一個來。”


    啥?果子狸?三少爺,你不怕非典嗎?


    最後這個菜還是沒做成,因李嬸說了,果子狸要事先用淘米剩的水泡上一天,肉才好吃,三少爺等不及,到底是另做了一道風醃雞肉上去。


    春瑛卻十分鬱悶,她給李嬸洗菜時,曼如一直在邊上旁敲側擊,三少爺到底跟她說了什麽事。姐姐哎,如果不是三少爺說了不許隨便告訴人,她寧可一五一十地說出來,也好過被你用懷疑的目光盯著看呀!


    今年冬天的風雪似乎特別大,前天才下了一夜的雪,還不等太陽出來融化,到了這天傍晚時,又變天了,大雪鵝毛一般飄啊飄的,不一會兒,就把浣花軒院前院後都鋪成了琉璃世界。丫頭們不敢出門,把門窗都關緊了,隻留一絲透氣的縫兒,等風雪略小些,便由梅香一聲令下,翻出夏天用來遮陽的竹簾子,齊齊掛到遊廊兩側,隔出一條能避風雪的通道來,才開始打掃工程。春瑛幸運地被指派去燒薑湯,預備給丫頭們防寒。


    即使大家穿得暖和,又有薑湯喝,還是有人著涼病倒了。起初隻是兩三個身體弱些的小丫頭,其中就包括夏荷,接下來,二等丫頭裏也病了兩個,甚至連梅香也感染了風寒。


    蘭香親自帶著人將病患移到固定的兩個房間內,以免傳染給別人,三少爺則冒著風雪前去給母親請安,求她派人去請大夫。隻是大雪天裏,病倒的人也多,城裏的大夫不好請,又不能叫太醫來給丫頭們治病,最後是侯爺手下一個懂醫術的清客給了建議,讓夏荷等病得重的幾個小丫頭,先回自己家去養著,而梅香等病情稍輕些的,則留下來先吃他開的藥,看看情況再說,隻是暫時不能到三少爺跟前侍候了。


    因人手短缺,青兒又回到正屋裏侍候了。雖然沒能做近身的活,但能在三少爺屋裏倒茶倒水打掃送東西,也算是表示她得回了原有的體麵吧。三少爺見了她,臉上淡淡的,但也會跟她說幾句話,原本為有機會進屋侍候而興奮的晨兒,見狀也不敢再到青兒麵前猖狂了。


    春瑛看著天色漸漸放晴,想起三少爺前兩天交待自己做的事,便把自己最近得的幾樣賞賜找出來,用帕子包了,袖在袖中,罩了大棉襖,跟lou兒打了聲招呼,便打著傘往老太太院子的方向走去。


    負責清掃道路的婆子早把積雪推到路兩邊,清出一條走道來,隻是春瑛走在上頭,還是覺得有些打滑,隻得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走著。這路上都沒個人影,人人都縮在屋裏不出來了,要是摔了跤,可沒人救她。


    走著走著,風似乎又大起來,春瑛忙避開風頭,躲進旁邊的花樹叢中,等風過去了,才冒出身來,卻瞥見前頭不遠處,多姑娘從月洞門裏走出來,左右打量著,形跡有些鬼祟,還朝對麵屋子的門上丟了塊石頭。不一會兒,對麵的屋子開了門,青兒走了出來,跟她說了幾句話,便從她手中接過一樣東西。


    春瑛縮在花樹叢後,凝神細看,隻覺得那似乎是一個綢布包,黃色的,上頭隱隱繡有紅色的圖案。那是什麽?


    (今天看了《阿凡達》,真的覺得這世上沒什麽東西是做不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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