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容陌就發現自己的妻子很反常,喊她三四遍才突然反應過來,神色一直恍惚著,說話也是顛三倒四的。舒骺豞匫看著妻子不脫鞋子就往床上倒,終於忍不住發問。


    不料,妻子竟然硬笑道,“懷孕的女人不都是這樣神經兮兮的嘛。”


    容陌看著她,哭笑不得,臉色這麽差,還逞能開著玩笑。也沒追問,跟在妻子一起躺下,緊緊地擁著她。


    誰料,君盼忽而輕輕的來了一句。


    “要是有一天,全世界都背叛我,你會如何…做。”聲音飄渺欲散,孤寂無依。這世上,自己一個是真正的孤苦無依的人,她對這個世界格格不入,強勢侵入這個地方,搶走了別人的一切,或許,如果自己不來,身邊的男人也會成為別人的丈夫。她,顧君盼從不是自怨自艾的人,隻是今天的這封信給她狠狠地潑了盆冷水。她現在擁有的一切,都不屬於她,都是搶的別人,就連身邊的丈夫也是搶的別人。一時間,君盼陷在自己的死胡同裏一直不得出來。


    容陌聞言,扶住君盼的腰身的手猛然一顫。


    她今日是怎麽呢?聽後,一股自心底的憐惜油然而生,擁緊了妻子。


    貼著君盼的耳邊,聲音不大,但是卻把君盼的心攪得再也無法平靜。


    “就算全世界都背叛了你,我也會站在你那邊;若是你背叛了全世界,我會跟著你一起背叛。記住,我是你的夫,一生一世,生生世世都逃不脫的夫,是你的天,它永遠不會塌下來。”


    轟…


    心的那處轟然崩塌,這男人…反手抱住他,他是她的夫,是她的天,是她的依靠,她不是一個人,在這個世上,她不是孤苦無依的,她也有親人…


    她的丈夫,


    小唯,王妃,瑾兒,林西,林東,還有公子…都是親人。


    將來她也會有孩子,她不是一個人。


    這一夜,她格外的主動;分外的熱情,如一朵嬌豔如火的傲梅在他身下盛開。如火,如夢,如花。


    容陌即是高興、興奮;卻又帶著深深的愛意和憐惜。


    她的妻子。


    不分彼此。


    不久,王府內世子妃懷孕的消息已是盛傳。府內的氣氛更是熱鬧,沒想到短短幾個月內,東苑再次傳出喜事,想來世子妃是個有福氣的。不然,她會接二連三的給世子帶來喜事。


    王府眾人都也得知了。


    府內的人都個個競相來看望過了,君盼一邊受著眾人的道喜,一邊有些心虛的瞪著某人。這,騎虎難下。她是,騎陌難下…


    期間,王爺也來過幾次,也像對待別人一樣接受他的道喜。是的!她老公是這麽說的,畢竟人家是‘蟲子’的爺爺高興高興也是應該,他卻說,蟲子不需要爺爺。雖然禮數都做到了,但是容陌不冷不熱的態度,榮王肯定是感受到了,否則在眾人的麵前為何是那副尷尬的模樣?


    楊夫人帶著容小凡也來了這裏,楊夫人盯著君盼的肚子好久,神色有些古怪。誰都不知,她是如何想的。


    世子爺,那般身子骨,久病纏身多時,而外邊都傳著世子不能人道。這過門才沒多久,這個世子妃就有了,不是說她心腸惡毒將眾人都想的那般壞;而是眾人私底下有過這樣的留言。世子妃肚子裏的孩子是不是世子的…楊夫人有些狐疑的想著。


    當然不久後,便不再多想。


    因為,容小凡雙眼放光的跑向君盼身邊,癡癡的看著她的肚子,一臉好奇的瞧著它,“世子妃嫂嫂,你肚子裏有孩子嗎?這樣真好誒!以後就有人陪我玩了,以後我們一起讀書,一起寫字,一起練劍…”


    ……


    容小凡似乎小孩子心性太大了點吧!


    君盼對著他溫柔的笑道,“等他能讀書啊,小凡就成了大人了,還會和小孩一起玩麽?”


    眾人都笑了…


    容小凡對著眾人又是靦腆一笑。


    而甘夫人這次出來便帶著容葉兒一起出來的,一個安安靜靜的女孩,一點都沒有大家小姐的神氣,低眉斂目反而像個小丫頭似得。隻是,不知為何,君盼卻是覺得這個姑娘比西苑的那兩位小姐更好些。或許,是因為偏見,君盼她是這樣想的。


    這次,西苑卻是風平浪靜…這讓君盼有些意外。


    寶側妃沒有來,怕是老毛病又犯了吧!隻是吩咐兩位小姐過來,容顏什麽表情都放在臉上,君盼就算看到了,也不會自找麻煩去理睬。隻是看著臉上帶著傷痕的容姿,君盼著實楞了一會兒。


    容姿看著君盼的神情,自嘲的一笑,“我現在應該躲在房裏不出來吧!將二嫂嚇著了真的抱歉。”


    君盼急忙說道,“妹妹說的哪的話,我隻是有些吃驚罷了,妹妹花容月貌我怎會害怕了。這些傷不久就會消去的,嫂子送你一些消除疤痕的藥膏,等你的傷痕好了之後,多擦擦臉上就不會有傷疤了。妹妹依舊光彩照人。”


    容姿靜靜地看了她好半響,良久,喉間溢出笑意。


    “外麵的傷是好了,可是心裏的傷疤永遠的都不會消失…嫂嫂,你知道這種感覺嗎?”


    君盼聽著她的話,大腦快速運轉,不知她到底意指是何?還未作出回答,又聽見容姿繼續道。


    “想來二嫂肯定不會了解的,上天這麽眷顧二嫂,不僅有幸福美滿的人生,還有二哥這樣好的男人疼愛著你,現在又懷上了二哥的孩子。二嫂肯定不會了解我們這種傷…”


    這些話,君盼眼裏閃過一絲異光,在看著容姿說道容陌時眼裏閃過的落寞和傷痛時,君盼心驚…突然有種不好的想法。不敢深想,那樣實在是太可怕了。


    “妹妹也是極好的,怎能說這般喪氣話,誰人不知王府裏有位妙人呢?可不就是大小姐你。妹妹不要再自怨自艾了,否則妹妹還讓不讓不如你的人好過了…”君盼平靜的陳述著事實,如若因為她那無望之想一味的埋怨命運,記恨別人,那麽她不得不說,容姿她找錯人了,她從不是別人演一道苦肉戲就能糊弄的人。


    容姿愣了好久,癡癡的看著君盼,君盼麵上無波,心裏卻皺緊眉頭。


    嗬嗬…突然容姿低笑出聲。


    “二嫂和二哥真是像了,一邊對你說著關心的話,一邊眼神沒有溫度的看著你。”容姿輕聲歎道,也難怪一向不近女色的二哥會對二嫂青睞有加,兩人太像了。隻是知道是知道,但是心裏還是在呐喊,為何二哥,從沒看到過身後的我。


    君盼卻是暗自心驚,這姑娘太敏銳了自己那點的心思竟然全數被她揣度出來。


    “姐,不是給世子妃道喜嗎?怎麽說其他的說的沒完沒了的。”一旁的容顏早就不耐煩,世子妃懷了孩子與他們有何關係,姐姐這般失常是為何?


    容姿斂去不該有的心思,站起身來,向君盼說道,“二嫂叨擾了。”


    轉身,拉著容顏向外走去。腳步虛浮,背影像是落荒而逃。這裏,處處都有二哥的氣息;還有二嫂的笑顏,刺眼…心痛…


    突然,腳步頓住。


    門口進來一人,白衣偏偏,絕世傾城,二哥,她的二哥。


    原本嘴裏掛著幸福的笑容,待看見她們之後,笑容急速斂去。募然,心又是一痛。勉強一笑,俯身,“二哥…”


    “嗯。”輕輕應了聲,便要走進內室。


    擦肩而過,黯然低頭。


    突然,容陌轉過身子,瞧著低頭的容姿道。


    “傷口還疼嗎?乖乖聽大夫的話,他可是哥哥最看好的大夫…”溫柔著笑著,看著低眉斂目的妹妹,很是關心的道。


    猛然,抬頭撞進那雙美目。


    不可置信,受寵若驚,容姿有些困難的啟唇,“是…是,二哥為姿兒請的大夫?”


    容陌笑而不語,“好好養傷。”說完,便轉身進了內室。


    而這邊的容姿,聽見這話,卻愣住了,呆呆的立在原地好久,好久…


    “姐姐…怎麽呢?”


    “容姿,你走不走。”


    “不走算了…我先走了。”


    耳邊是誰在說話,是誰搖著她的身體,恍恍惚惚,朦朦朧朧,她都不知道。眼裏隻有那如清泉般溫柔染笑的雙眸,耳邊隻有低潤暗啞如幻般的嗓音…


    那一眼,那一笑。


    好…


    好久,好久看著那人消失的地方,專注,凝神。一抹微笑,一聲低語。


    好的,二哥,姿不會讓你失望的。


    容陌一進內室裏,便看見妻子懶洋洋的躺在臥榻上,慵懶的像隻小貓,一邊懶懶的看著書,一邊拿著旁邊的瓜果吃著。看著容陌進來了,放下書卷,衝他溫柔一笑。容陌眼眸微眯。


    輕輕的走過去,緩緩地坐在她的身旁,幫妻子拿著蘋果,“現在的你,好像真的懷了孩子一般。”


    君盼聞言,思維有些停滯,好像真是這樣的,這陣日子真是越來越好吃懶做了。他這是什麽意思?是說自己像個懶豬嗎?狠狠的瞪過去,“我懷沒懷你還不知道嗎?”


    “嗬嗬…”容陌很想說,剛剛看走眼了。妻子剛剛溫柔的異常,好似像個母親。現在看來一切都是錯覺。


    遲疑了片刻,君盼還是把藏在心底很久的事說出來。


    “為什麽要我假懷孕。”


    如果之前是為了讓王妃不懲罰自己的話,她是絕對不會相信的。因為母親也不會對自己有大的處置。最多也是罵上幾句,那事也就不了了之了。況且,他們成親還沒有幾個月,王妃也沒有催著,這懷孕未免也太快了。她想,他絕對不是一時興起,這樣說,肯定會有理由的。而且,她似乎也猜到了幾分。


    果然,容陌聽到這話默了好久。


    抬頭看見妻子,不由歎口氣,“盼兒不是都猜到了嗎?”


    君盼表情僵住,果然…


    容陌似是有些愧色,上前安撫著君盼,“盼兒,我保證,絕對不會傷害你半分的。不要生氣好不好…”


    君盼輕輕笑了,手慢慢的放在容陌的頭上,聲音軟軟聽不出有任何的不滿,“怎麽會呢?你不是我的夫嗎?怎麽會傷害我呢?沒事,放手做吧!我會永遠支持你的。”


    容陌身子猛顫了下,呆愣愣的看著他的妻子,慢慢的眼裏似起了一層水霧,猛的抱住她。頭埋在君盼的脖頸處,緊緊地,緊緊地。漸漸地,君盼感覺到他的身子不住的顫抖。


    他,哭了。


    君盼緊緊地回抱住他,他,也是個脆弱的人兒。


    是的!他是在利用她,利用她假懷孕的機會。可是,那又何妨?她是他的妻,她甘願為他付出。何況,他也會拚了命保自己安危。


    “盼兒…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自喉間發出幹澀的聲音,無助彷徨。


    “沒有,沒有。你沒有對不起我。”君盼拍打著他的肩膀,此時的他這般脆弱,這般可憐。


    “盼兒。弟弟已經死了五年了。”


    “我知道…”


    “瑾兒右眼已經瞎了五年了。”


    “我知道…”


    “母親已經沒有笑容五年了。”


    “我知道…”


    “而我一病就病了十四年。”


    “我…知道。”瞬間的窒息,手臂不自覺的收緊,緊緊地抱住他,給以他力量,溫暖。


    好恨…好恨…


    陌,我是你的妻;你的痛就是我的傷,我不會幫你減輕,但是可以一起承擔。你的仇也是我的仇,所以你不必說道歉,因為我是你的妻;是上輩子欠你的,這輩子來還的。


    你放心,傷害弟弟、妹妹、母親還有你的人,他們絕對不會有好結果的。


    “嗯…”容陌鼻音裏哼哼道。


    “他們還會來傷害你肚子的‘孩子’,盼兒別害怕,我會保護你,一直保護你的。”


    好!相信你!永遠。


    不多幾天,世子妃有了身孕的事,也漸漸傳開。身為世子妃的娘家,顧府也都得知了消息。


    這一天,顧府來人了。


    顧君盼對於顧府的感情不深,在顧府親近的也隻有顧君翔一個人而已。平時顧君翔也不常在府,出嫁後,和他見麵也大多數都是在外麵相聚,況且她的父親畢竟不是親生的,所以見了麵也隻是徒增尷尬,之前也就沒有打算省親。所以也是有段時間沒有見過顧府的人呢!


    容陌得知妻子的心思,也就隨便拿出了一個理由,阻了眾人的口。


    這一天,當顧府的女兒,王府的世子妃有了喜事,他們也就順理成章的登門道謝,不過來的人也隻有女眷而已。二夫人、三夫人和顧君憐而已。


    三人已經坐了大半天了,期間君盼大多數都和三夫人說著話,畢竟二夫人那看人的眼神很讓人不舒服。若不是怕被人抓住把柄她早就把她轟出去了,還會費時間和她在這寒暄?


    “世子妃,要多注意注意,懷了孩子一定要當心。”三夫人一直都叮囑著她好好注意身子,這讓君盼有些哭笑不得,搞得她好像真的懷孕了一般,不過她說的那些,君盼都不自覺的記在心裏了。反正這些以後都會用上的,記下不吃虧。君盼想,她上輩子肯定是個賢妻良母,否則怎麽可能這麽想去當母親呢?


    “知道了,秦姨。”君盼笑著有些無奈,這已經是她多少次回答這個問題了。


    “嗬嗬…你也不愛聽,姨娘說的都是為你好!真沒想到,你這個孩子這麽快就有身孕了,真是個有福氣的孩子。姨娘真是替你開心。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真是嚇了我一大跳了。你都不知道你哥哥聽著你懷孕時候的那個表情,真是…好笑。”三夫人捂著嘴笑著,不知道君翔對於妹妹懷孕了,反應為何那麽大,可能是因為太過驚訝了吧!


    君盼聽著三夫人這麽說,也是莞爾,勾起唇角。那個別扭哥哥的表情,不用想一定很精彩的。突然想到,便問道,“哥哥,可還好?”好似哥哥好久都沒有找她呢?不知道這些日子他在忙什麽呢?連她這個妹妹都不理會了。


    三夫人也是一臉的疑惑,歪著頭說道,“誰知道呢,一天神神秘秘的。我呀!懷疑他是不是有了意中人了?”這些日子,他早出晚歸,有時候甚至都不曾回府,碰見他,詢問他,也是一副古怪的表情。這個樣子的他,做母親的她還真是沒有看見過,所以心裏才會有了這樣的猜測。


    “啊?”君盼瞪大眼睛,這她從未想過。哥哥,有了意中人了…怎麽會?“怪不得都不來看我了…”有一股酸酸的味道,自嘴裏傳出來。


    “瞧瞧!這丫頭,都要成為母親了,還戀著哥哥。小心世子爺生氣了。”三夫人看著君盼小女孩般語氣,不由有些想笑。也感歎道,這兩兄妹的關係真是好。恐怕自己和眼前的這個妹妹相比,君翔更加袒護著這個妹妹吧!


    “秦姨!”君盼一時間臊紅了臉。一點都看不出來是裝出來的嬌羞。


    嗬嗬……


    三夫人一下子笑開了懷。


    兩人的對話,將顧君憐母女生生的擺在一邊,讓她們好不尷尬。君盼眼角瞄見兩人的表情,也是不顧。隻看見顧君憐向著四處瞅著,君盼眉頭不自覺的緊蹙。


    果然,


    “姐姐,姐夫怎麽還不回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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