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若風憐惜地道:“青姐!有淚你就流出來,有話你就說出來吧!不要把什麽都憋在心底!”


    “我……我……”竹青瞥了他一眼,又轉過頭去。(..tw無彈窗廣告)


    其實,竹青藏著沒說的一些話,劉若風已經體味到,尤其是那哀怨的一瞥,更讓他心顫、心酸。表姐的個性,依然是含而不露,並沒有多少改變,今日有機會向他吐露一二,已經是非常難得,恐怕已耗盡她全部的勇氣吧。劉若風心想,如果自己不是在百花穀識穿煙芸的女兒身而兩心相許,那麽到莫家堡見到表姐後,也許……但是,世間事永遠沒有“也許”!


    劉若風暗暗感歎。他想改變一下氣氛,便逗弄一凡說:“一凡,來,給爸爸笑一個,哦!哦――,好!來,叫‘爸爸’,爸――爸――”一凡跟著叫:“爬――巴!”劉若風大喜,叫道:“兒子真乖!兒子再來,叫‘爸爸’。”一凡仍是“爬――巴!”


    竹青揩了眼淚,回轉頭來。劉若風教一凡叫“表姨”,一凡叫不明白。竹青將一凡抱過去,說:“一凡和表姨太生疏,如果和表姨熟習了,就會叫‘表姨’了。一凡,是不是?”


    劉若風聽她的語氣,知她內心仍未完全平複,便靜靜地看她逗一凡說話,不去打擾。


    許久,劉若風才道:“青姐,這一次來送信,是諸葛勳讓你來的還是你自己要求來的?”


    竹青:“是他讓我來的。”


    “噢。”劉若風心想,諸葛勳叫表姐前來,一是進一步向自己示好,二是想讓自己在鹽幫捐銀的事情上更加賣力吧。“青姐,諸葛勳他……他信任你嗎?他做的事,你知道多少?”


    “他……若風,很多事情,他也跟我提過。他說,以前害了你父母,又與你為敵,做了一些錯事。現在,他想彌補,知道你難以原諒他,他隻有為天下百姓做點實事,希望你看到之後,能夠慢慢消解對他的仇恨。所以他假武聖弟子何鐵心的名義,組建萬劍盟,抵抗外族的殺掠。若風,表姐覺得,他……他其實不象是個大惡人,你們之間的怨仇,能否……表姐也知道,仇恨一旦滋生、積累,要化解它,談何容易啊!若風,你該怎樣做就怎樣做,表姐不會……不會幹涉你們。”


    劉若風品味著竹青的話語,有為諸葛勳辯解、求情之意,心裏由此判斷,表姐對諸葛勳已有較深的情感。他既為表姐高興,又有隱隱的擔憂。諸葛勳曾虜去王紅玉之事,他思慮再三,決定還是不讓表姐知道;為了減少表姐擔心自己找諸葛勳複仇的憂心,他表態:“青姐,我想過,就算我殺了諸葛勳,我父母仍不能得以複生;況且,主凶郭勁餘已死,所以,這個大仇,我並不是不能放下。隻要諸葛勳把小妹交還與我,今後不再做出有違天理道義的事情,我劉若風就不會再找他的麻煩!”


    竹青臉有喜色。


    劉若風此話一出口,也感覺好似卸下了一個沉重的包袱,心境頓時開闊了許多。原來,將仇恨看開一些,可能比報仇雪恨更能使人的心誌獲得愉悅。


    竹青:“若風,諸葛勳對我說過,若水表妹就在少年營中,他已派人去接若水到順江,等他空閑下來,就會親自送來交給你。這幾天,他要到平陽去一趟,聽說是因為宇文正義不大聽從萬劍盟的指揮調度。我私下也找人證實過,若水確實在少年營,少年營現在轉移到了湖州境內,具體在什麽地方,他們不肯透露,說是最高機密。”


    聽表姐這樣一說,劉若風長久以來對妹妹的擔心有所緩解,現在唯一的憂慮,就是妻子司馬煙芸。“青姐,明天一早,我就要下山去找煙芸,恐怕沒有時間送你了。”


    竹青遲疑一會兒,突然說:“若風!我陪你一起去找煙芸妹妹!反正我回到順江也沒有實事可做,就讓我為……為一凡、為一凡的媽媽盡點力吧!若風,請你……不要拒絕。”


    劉若風見表姐說得堅決,不好回絕,便說:“好吧。不過,青姐,你最好仍穿這套男裝。”


    次日清晨,劉若風和竹青便一同下櫟山、渡睢水,快馬加鞭,奔赴東州。


    找到那家“東升客棧”,劉若風叫來掌櫃,塞給他一錠銀子,又將事情的前前後後,詳詳細細地詢問一遍。根據掌櫃的描述,劉若風斷定掌櫃所說的“那位女客”就是自己妻子司馬煙芸。看來煙芸確實是在這裏失蹤,可是究竟是何人所為呢?


    劉若風又問掌櫃:“那兩天,貴店有沒有什麽可疑的人住店或者出入?”掌櫃想了半天,最終搖頭。


    劉若風心想,就算掌櫃記得有可疑之人,但時隔這麽久,又到哪裏去查呢?因而不再盤問掌櫃,與竹青離開東升客棧,在東升客棧的周圍明查暗訪,希望能找到些蛛絲馬跡。幾天下來,他們查遍了附近的酒樓飯莊、客棧貨棧,還暗查了周圍所有高門大戶的人家。劉若風也時常運用通心訣,以分辨人們言語中的真假。然而,他一無所獲,附近既無江湖幫會的巢**,也不見武林高手、**大盜之類出沒。


    劉若風憂心忡忡。竹青說了不少安慰他的話,後來問他:“若風,你和芸妹妹之間,有沒有不愉快的事情發生?”


    劉若風決然答道:“青姐,你懷疑煙芸主動離開我?那決不可能!我那樣愛她,即便有些不愉快的小事,她一定能諒解!何況還有凡兒,她視作心肝一般,怎會舍得離去?那決不可能!”


    竹青覺得有些愧意,忙道:“若風,對不起,我不該……有那樣的想法。你要好好想想,芸妹妹失蹤,最有可能的原因是什麽?”


    “我不知道,可能性太多。”這個問題,劉若風早已在頭腦裏分析思考過不知多少回了。


    “那麽,她現在有可能被……被囚禁的地方之中,有沒有相對容易找到的地方呢?”


    劉若風抬起頭,遙望北方,若有所動:“幽冥城!”


    竹青立即說:“那好,我們就從幽冥城開始!”


    劉若風記得,煙芸曾對他說,幽冥城在北海之濱,但從未說出具體地點,她說那是師門的秘密。北海如此之大,而幽冥城又是地下之城,究竟該往哪裏去找?但劉若風已經顧不了這些,再困難也不能退縮,哪怕用上一年、兩年,找遍整個北海之濱,也要把幽冥城找出來!


    劉若風想到,不知要耗時多久才能找到幽冥城,不願耽誤竹青,便要求她返回順江,回到諸葛勳身邊,如果妹妹若水到了順江,也可關照一下妹妹。可竹青就是不聽,任憑劉若風再三勸她、求她,她就抱定一個理由:“表姐做一件事,就一定要做到底,就象我向木家堡複仇一樣!不幫你找到煙芸妹妹,我決不會離去!”劉若風也拿她沒有辦法。


    於是,兩人星夜兼程,往北疾趕。他們先到了青州北萊縣,再到海邊。這是北海的南端,他們就從這裏開始,沿著海岸線十裏之內的範圍,朝西北方向前進、查訪。見人就問,逢疑必查。這是極耗體力、心力的工作,尤其是劉若風,因為他常要運用通心訣。一天下來,總是疲憊不堪。遇上雨雪天,就更加費力。


    起初,每天推進不過十餘裏,後來積累經驗,不再用地毯式搜索,而是先登上高地觀察,覺得可疑的地方、可疑的人,才前去查探。如此,每天可推進二、三十裏。


    遼闊無垠的大海,象人心一樣,變化莫測。有時碧海藍天,海麵漁帆點點,細浪輕舔沙灘;有時天昏日暗,檣傾楫倒,滔天濁浪撲向海岸,猶如惡鯊張開巨口,要把整個世界吞噬!


    劉若風哪有閑情逸致去觀海聽潮,他把全部的精神都放在了對可疑線索的分析判斷上。有時,他回憶起前麵已查過的某個地方尚有疑點,又返回去重新查過。


    竹青見他實在勞累,便買了一個酒壺帶在身邊,常常讓他喝上兩口酒解乏,再唱上一兩支曲子給他聽。


    四月十日,劉若風發現離海邊約七八裏地的一個山坡上,酒幡飄揚,是個難得一見的路邊酒家。兩人決定到那兒去查一查。


    酒家不大,隻有三間木屋,酒幡上大字寫著“活神仙”。店中一位老板娘,三十來歲,容貌一般般,眼神卻很妖媚。兩位夥計,都是二十左右的年輕壯漢。見劉若風與莫竹青到來,一名夥計上來牽馬,老板娘扭著腰肢近前,先拋上一個媚眼,才妖聲妖氣地道:“喲!兩位公子真是貴客,快快請坐。本店有上好的老酒,上好的牛肉,各種特色小菜,包兩位公子滿意。”


    劉若風隻當沒看見這個女人,和竹青徑直在一張小桌旁坐下,叫道:“一瓶好酒,牛肉一斤,小菜盡管上!”


    三杯酒下肚,劉若風將一名夥計叫到桌旁,向他了解情況。這才得知,這裏已經屬於羅陵縣境,距北萊縣已有六七百裏……正說著,劉若風覺得腦子裏一陣眩暈,使勁搖搖,又沒事了。


    劉若風剛要以幽冥城的問題試探這名夥計,店外忽然停下兩輛馬車,湧進一夥人來,大大咧咧地占了兩張桌子,高叫:“快拿酒來!”言語中,得知這幾個人是什麽鏢局的鏢師。


    老板娘和兩名夥計很是忙活一陣,才把酒菜端上桌。劉若風注意到,其中有個鏢師悄悄用銀針將各種菜肴和酒壺裏的酒都作過測試,點點頭,一夥人這才準備享用。


    劉若風卻在此時冷冷發話:“當心點!這是個黑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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