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一些朝庭官員陸續來到王蹈府中。他們中,有尚書吏部郎周伯仁、左仆射龔如玢、司隸校尉張杲等,共有八個人。王蹈將他們引到裏間就座。大家互相施禮,說著些客氣謙讓的話,但大都是心中惴惴,不知王蹈將這麽多人請到一起,究竟是何用意。


    王蹈站起,直截了當地道:“各位同仁!今天在城中發生的事,相信大家已有所耳聞。不知諸位對此有什麽看法?”


    司錄校尉張杲第一個開口:“東州王做的這些事,其實朝野早有傳聞,現在有人將它公之於天下,是件大快人心的事!”


    “張大人說得對!”幾個人附和。


    左仆射龔如玢看看眾人,道:“東州王專橫跋扈,令我等飽受壓製,如今,總算有人替咱們出了口惡氣!”


    尚書吏部郎周伯仁站起來道:“諸位!東州王罪惡昭彰,誤國誤民,如今已是天怒人怨!單是他毒害先帝一事,就已罪無可恕!諸位,咱們都是朝中大臣,當此國家危難之時,不能再沉默無為,任由東州王胡作非為、斷送國家!”


    有人道:“周大人說得好,是咱們為國出力的時候了!”


    張杲:“咱們不要學文人那樣清談,咱們要行動!不過,憑咱們這些人的力量,怎麽能和東州王鬥?”


    眾人一時默然。


    王蹈緩緩道:“諸位大人,咱們一個人力量小,但是如果團結起來,那就是很大的力量!”


    “王大人說得不錯,團結才有力量!”張杲等人附和。


    王蹈點點頭,接著道:“東州王之罪,已是天下昭然,相信還會有很多人支持咱們!我這裏有琅琊王給皇上的密奏,大家看看。”


    眾人傳閱一遍。


    張杲興奮地道:“琅琊王曾督率軍隊平叛,在軍隊中有很大號召力,有了他的支持,咱們會力量大增!”


    王蹈微微一笑,道:“不止是琅琊王,咱們還有更為有力的支持!諸位大人,請看,這是皇上的除奸密詔!”


    眾人看清密詔上的璽印後,齊刷刷離座跪倒。“皇上!”有人的聲音竟有些哽咽。


    周伯仁道:“咱們有了皇上的除奸詔書,那就是奉旨行事,名正言順,就算事敗掉頭,也可青史留名!諸位,接旨吧!”


    王蹈:“周大人,各位大人,咱們必定成功!”


    眾人一齊道:“皇上,臣等謹遵聖諭,除奸護國!”


    王蹈和眾人在房中密議時,劉若風和司馬煙芸在房外巡守,同時注意聽著裏麵的進程。到此時,事情相當順利。劉若風對司馬煙芸道:“芸妹,你在外麵看著,我進去看看,看這些人有沒有二心。”


    劉若風進入房中。王蹈向眾人介紹:“這位是劉若風,是琅琊王派來的密使,他有話要跟大家說。”


    劉若風假咳一聲,道:“在下奉王爺之命,與諸位大人共商除奸之策。不過,王爺說了,首先我們內部要團結一心,絕不容許泄漏秘密!為此,王爺要求大家都要在皇上的密詔前發誓。請你們學著我說。”劉若風不容眾人異議,立即跪於密詔前,道:“皇上,臣發誓:臣一定遵皇上旨意,同心協力,為國除奸,不殺司馬月,絕不罷休!”


    劉若風起身站過一旁,王蹈跪下發誓,接著是周伯仁……


    劉若風暗用通心訣,查探每個人發誓時的內心活動。結果,查出有兩個人不可靠。有一人害怕事情不成功而丟掉身家性命,嘴上發誓而心中卻在猶豫;另一人便是左仆射龔如玢,他發誓的時候卻想著,假如去向東州王告密,定會飛黃騰達、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在這兩人發誓後,劉若風暗用掌力掀動皇上的詔書,讓詔書掉到地下。


    等眾人發誓完畢,劉若風大聲道:“剛才有兩個人其心不誠,上天震怒,通過皇上的詔書向這兩人發出了警告。如果這兩人自己站出來,可保性命,隻是得委屈幾天;不然,若被在下揪出來,將會立即身首異處!趕快站出來!”


    眾人大驚,互相審視。回想剛才的情景,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龔如玢和另一人。不一會兒,那人慢慢挪了出去,而龔如玢雖顯緊張卻無動作。


    劉若風盯著龔如玢,喝道:“還有一位,我很清楚是誰!我數三聲,如果再不主動站出,別怪我手下無情三”字未出口,龔如玢突然往房門衝去。劉若風趕上,一指點出,龔如玢動彈不得,狀甚滑稽。


    “龔大人,哼!”“無恥之徒!”眾人一片唾罵。


    “幸好蒼天有眼,識出了他們的嘴臉!”“是啊!不然,咱們這些人就危險了!”“一定是皇上的聖旨顯靈!”眾人又一片慶幸。


    龔如玢和另一人被家奴**去秘密關押。王蹈、劉若風等人又作了一番計議。周伯仁提出,要爭取兩個人的支持,一個是大司空荀糜,一個是衛尉方伯亭。周伯仁說:“荀氏一族在朝中勢力很大,連司馬月也要讓他們幾分;方伯亭現在掌管羽林軍,負責皇宮禁衛。若有這二人相助,大事可成!”這周伯仁三十來歲,外貌豐神秀逸,劉若風覺得他大有名士風範,其見地也不俗。


    一番商量,劉若風自承說服方伯亭的重任;大司空荀糜(荀小玉的叔父)那兒,則由王蹈和周伯仁利一起,利用家族關係暗中去遊說;張杲等人也各分派了一些任務。約定明晚仍在此碰頭,眾人相繼散去。


    第二天上午,劉若風趕到衛尉府,麵見方伯亭。


    方伯亭以前並不知道劉若風的真實身份,劉若風編個謊言,對他說:“恭喜方將軍高升!如今在下投在琅琊王帳下辦事,王爺有件要緊的事,想煩勞方將軍。”劉若風以眼神示意方伯亭,屏退左右。


    方伯亭道:“王爺有什麽事,叫人吩咐一聲就行了,何必讓劉先生親自跑一趟?”


    “此事重大,不可兒戲。方將軍,你想不想報令兄之仇?”


    “當然想。”


    “方將軍怎麽遲遲不下手?”


    方伯亭遲疑著說:“這個……不瞞劉先生,景圓是東州王的心腹。我也是托了大司空荀大人的情麵,走了東州王的路子才得到這個衛尉之職。現在,我還沒有能力去動景圓。”


    劉若風笑道:“哼,這個不難!隻要扳倒了東州王,景圓又算什麽?”


    “劉先生不可亂講!現在東州王權傾朝野,誰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有人敢!”劉若風取出皇上密詔讓方伯亭觀看,道:“皇上詔令琅琊王聯絡群臣,共除國賊!方將軍,這是你為令兄報仇的大好機會!”


    方伯亭沉吟不決。


    劉若風又道:“方將軍!洛陽失陷,先皇被俘,這是一個皇朝的奇恥大辱。朝廷必須推一個人出來承擔責任,以謝天下!而這個人,隻能是東州王!所以,東州王失勢是早晚的事情,而將軍是走了他的路子才做上衛尉,一旦有變,將軍將被看作是其黨羽,難逃誅三族的命運!將軍三思。”


    方伯亭霍然站起,道:“多謝先生點拔,方某願聽皇上的詔令!”


    劉若風用通心訣查證方伯亭的態度後,欣然告退。


    晚間,幾個人又聚到一起,交換情況。大司空荀糜態度模糊,既不反對,也不表示支持。劉若風心想:這個人必定十分圓滑。


    聽到方伯亭倒戈的消息,大家都很振奮。周伯仁道:“大事可成矣!”眾人覺得事不宜遲,恐怕久而生變,決計於次日行動。


    劉若風和司馬煙芸連夜走了趟衛尉府和皇宮,將行動計劃分別告知方伯亭和皇上。之後,劉若風扮作太監,司馬煙芸扮作宮女,留在宮中。


    次日早朝時,劉若風和司馬煙芸站在皇上左右。往下一看,文武大臣並不多,不足二十人,王蹈、周伯仁等都排在後麵,卻不見司馬月的影子。


    等了一會兒,小皇上出言問道:“叔公呢?”皇上口裏的“叔公”便是指司馬月,皇上如此稱呼他,可見司馬月在朝中是何等樣的地位。


    一個人出班奏道:“回皇上,東王爺這兩日睡眠不好,早上醒得遲,可能要晚到一會兒。”劉若風覺得這個人的長相有些象景方,也許便是景圓吧。


    皇上道:“叔公未到,咱們就等等吧。”朝臣們交頭接耳,朝堂上鬧哄哄一片。


    忽聽殿外一聲高喝:“東王爺到!”


    司馬月帶著四名侍衛大步而入,堂上頓時安靜下來。司馬月來到前麵,也不行禮,大聲道:“臣參見皇上!”


    皇上道:“叔公免禮!”


    眾大臣便一齊高呼:“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跪拜於地,獨司馬月不拜。


    “眾位愛卿請起!”


    眾臣站起。劉若風由此也看出司馬月在朝中尊崇的地位:別人都空著手、不著靴,而司馬月卻佩劍著履;別人都恭謹地參拜皇上,而司馬月卻可以不拜!


    一名太監尖聲道:“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司馬月道:“老臣有事要奏!”


    “叔公請講。”


    司馬月大聲說:“皇上!有人在城中散發傳單,羅織罪狀,詆毀老臣,請皇上明鑒!”


    有人跟著出班奏道:“皇上,東王爺是國家的棟梁,絕不能容許有人誹謗!”


    疑似景圓的那人道:“皇上,這些人分明是別有用心,臣懷疑朝中有人在支持。請皇上讓東王爺徹查此事!”


    “徹查此事!”一些人在下麵附議。


    皇上道:就依景愛卿所奏,此事交由叔公全權處理。“


    “老臣遵旨!”司馬月滿臉得意。


    太監準備叫“退朝”,因為照慣例,除了東州王司馬月,還從來沒有其他大臣向這位小皇上奏請過什麽事項。但這時,卻有個人越眾而出,道:“皇上!臣司馬銳還有事啟奏!”


    皇上忙回應:“好!琅琊王請講!”


    司馬月轉身看著司馬銳,驚詫地問:“銳兒,你平時不是很少上朝嗎?你有什麽事要上奏?為什麽不先和為叔商量商量?”


    司馬銳道:“叔父請諒,這是國家大事,怎好私下相商?請容小侄向皇上稟奏。”


    司馬月冷笑:“哼!銳兒,不要忘了,是誰提拔你,重用你!”


    司馬銳:“叔父的恩德侄兒記得,但那是私情!今日在朝堂之上,咱們要談的,是公事。”


    劉若風看這司馬銳,三十多歲年紀,個子不高,略胖,圓臉、細眉、小眼,給人一種和善的印象。


    “哼!看你有什麽了不得的大事!”司馬月轉回頭,劉若風瞥見他臉上有不屑之色。


    司馬銳從懷中掏出一疊傳單,道:“臣啟稟皇上,東王爺所說的便是這種傳單,請皇上過目。”上前交給皇上,接著道:“臣反複看過傳單上所舉之事,覺得件件俱實。”


    司馬月聽得大怒,轉身喝斥道:“司馬銳!你想幹什麽?你竟敢誣蔑本王麽?!”


    “是不是誣蔑,叔王心裏清楚,咱們聽皇上的裁決吧。”司馬銳不急不怒。


    你等著瞧!皇上,琅琊王竟敢公開誣蔑老臣,請皇上為老臣作主!”司馬月竟破例跪了下去。


    景圓道:“請皇上治琅琊王誣蔑誹謗之罪!”“請皇上治琅琊王之罪!”堂上跪下一大半。


    王蹈出列,奏道:“皇上!琅琊王無罪,有罪的是東州王。傳單列舉了東州王十二樁大罪,依臣看來,樁樁屬實!第一樁,毒殺先皇,朝中有誰不知?第二樁,貪汙受賄,虧空國庫,臣有證據。去年東州王曾讓萬盛鏢局的大刀王從洛陽運送一百八十萬兩黃金到東州,結果卻讓諸葛勳半道劫走,作了叛軍的軍餉,而大刀王卻因此進大牢;第三樁,殘害良臣,排除異已,就更是舉不勝舉!齊王、穎川王、中書令楊大人……有多少人冤死在他手中?第四樁,培植黨羽,獨斷專行……”


    司馬月一怒而起,大吼:“夠了!姓王的,看來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王蹈跪地大呼:“皇上!請皇上清除國家之奸賊!”“請皇上清除奸賊!”周伯仁等幾人也跟著王蹈跪下。


    司馬月不住冷笑:“哼哼!哼哼!反了,反了!皇上,請下旨拿下這些反賊!”“請皇上拿下反賊!”這應和的聲勢比周伯仁等人強多了。


    “皇上,不能讓這些亂臣賊子囂張,請皇上即刻下旨!”司馬月不耐地催促。


    皇上道:“叔……叔公,孰是孰非,請容朕……朕思量思量,或者,派人調查調查?”劉若風見小皇上渾身在打抖。


    “黃毛小兒!你不想作皇帝了嗎?!”司馬月手指著皇上,高聲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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