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魔想了想,道:“胡三確實可惡!欺壓良善,橫行鄉裏,對這種人,隻有一個字:殺!小蟲啊,隻有殺了他,才能保證冬兒的安全,不然,你一離開,胡三便又會找上門去!”


    小蟲道:“地魔,該你出力的時候了!”


    地魔卻狡詰地笑道:“小蟲,這是你的事,你殺不殺胡三,都與我毫無幹係!”


    小蟲手握劍柄,默然站立。足足站了半柱香的時間後,他驀然回身,大步而行。


    地魔在後麵得意地一笑,跟了上來。


    回到先前的地方,果見胡三少爺和兩名打手正架著已哭不出聲的冬兒往前拖,冬兒的爺爺奶奶在兩三丈外跌跌撞撞地追。


    小蟲一聲斷喝:“站住!”


    胡三等人轉頭一看,見仍是剛才兩人。胡三知道,無論再說什麽已是多餘,當下獰笑道:“又是你們多管閑事!你們錢多是吧?好,老子今天不但要這個小女人,還要你們身上的銀子!上!”兩個打手放開冬兒,從身上摸出七寸尖刀,向小蟲逼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蟲仰天一陣狂笑,笑得兩個打手不敢逼近,笑得胡三心裏發抖!驀見劍光一閃,兩名打手倒地;劍光再一閃,胡三少爺也去了地府!


    地魔上來,踢著胡三少爺還在淌血的屍體,嘴裏道:“該死!”又對小蟲讚道:“小蟲啊,真是好劍法!劍也是好劍,好劍!這是柄什麽劍啊?”


    小蟲不理地魔的問話,抱起已經嚇得癱作一團的小女孩冬兒,幾步走到她爺爺奶奶身前,道:“你們快帶她回去,喂她點水喝,讓她好好休息。”


    兩位老人看到胡三等人的屍體,麵上之色大變,扶著冬兒便走。


    小蟲望著天空出了一會兒神,邁步要走。地魔卻道:“小蟲啊,你還是不能離開啊!你想想,這個胡三少爺既然敢為所欲為,那一定是很有錢或者很有勢或者二者兼有。現在你殺了胡三卻一走了之,冬兒一家絕對脫不了幹係,肯定會坐牢甚至送命!”


    小蟲看著地麵三人的屍身,突然一聲長嘯:“啊!――”,然後大叫起來:“來人哪!殺人啦!快來人哪……”


    地魔嚇了一跳,明白過來後,暗自搖頭。


    附近鄉民陸續趕來,有人趕緊去通知當地亭長和胡三少爺的家人。亭長到來後,又驚又恐,顫聲問眾人:“三條人命哪,誰……這麽大膽?凶手跑……跑哪裏去了?”


    小蟲大聲道:“凶手沒跑!是我殺了這三個人,快將我送官吧!”


    亭長瞧了小蟲一陣,確認此人不會再行凶了,叫人收了小蟲的劍,用繩索綁了,解送到戶縣衙門。


    地魔趁亂走掉。


    小蟲被押解到戶縣縣城時已是傍晚,在大牢的重犯房間中呆了一夜,粒米未進,滴水未沾。但第二天清晨,牢頭卻給他送進來好酒好菜,讓他大吃一頓。


    上午,縣令沈老爺升堂問案。主薄坐在一旁記錄,十六名衙役分列左右,各式刑具陳於堂下。在衙役們的堂威聲中,沈老爺一拍驚堂木,喝問:“堂下之罪人!本官問你,叫什麽名字?多大年齡?是何方人氏?以何為業?”


    小蟲低著頭道:“大人,草民叫小蟲,現年二十歲,記不清是哪裏人了,在外跑跑,做點小生意為生。”


    “啪”!驚堂木再次一拍,沈老爺道:“小蟲!本官再問你,昨日在黃家村,可是你殺了鄉紳胡三少爺和他的兩個隨從?”


    “大人,殺人者正是草民!”


    “那你為何要殺他三人?快快從實招來!”


    “回大人!草民昨日上午從那裏村口路過,遇到三個人,他們起了歹意,以尖刀相逼,欲劫奪草民身上的銀錢。草民無奈,拔劍自衛,失手殺了他們三人。然後草民叫來地方,將自己送到官府。”――小蟲沒提冬兒之事,是不想累及她們一家。


    沈老爺道:“這裏有亭長和兩個鄉民的供詞,證實你所言不假。另有從胡三少爺的隨從手上發現的尖刀,也作為本案物證,足可證明你確是出於自衛,過失殺人。本縣也曾聽聞,這個胡三魚肉鄉裏,作惡多端,這是他自找死路。現在,本縣宣判如下:小蟲在自衛的情況下,並非故意地殺了胡三少爺等三人,且有自首表現,予以從輕發落,判監禁半年,可以交錢保釋。退堂!”


    小蟲重新回到牢中。他本想救人救到底,自己到案判決之後,再從牢房中脫逃便是,卻沒想到案子會這樣輕鬆了結,這個沈老爺明斷案情,應是個清明的地方官。反正自己在外麵也不清楚該作些什麽,坐上半年牢也無所謂。牢頭送來的酒菜,隻管放心吃喝,而後倒頭便睡。


    驀聽牢卒在外高喊:“小蟲!有人要見你!”


    小蟲爬起,卻見地魔在牢房外笑著看自己。小蟲走過去,道:“地魔,我以為你早已溜了,還到這裏來作什麽?”


    地魔將手一揚,道:“小蟲啊,你別怨我,你看,你的麒麟劍我給你取回來了,當真是一把稀世寶劍!等我明天將你保釋出去,就把它還給你。”


    小蟲盯著地魔看了好久,忽問:“地魔!你給縣老爺送了多少銀子?”


    地魔比了三根手指,低聲道:“三千兩。主薄、牢頭、衙役等還花去一千兩,小蟲啊,你出來後可要想辦法還我啊!”


    小蟲冷笑不止,他原先還以為本縣老爺是個明斷時非的良吏,牢頭待自己以酒菜也是出於善意,沒想到……他又問:“地魔,你的錢是哪裏來的?”


    地魔笑道:“向胡大財主借的啊。你不知道,他家的銀子,那是太多了!”


    小蟲冷笑:“哼哼!既是如此,那麽這官司便還沒有完結!”


    “你是說那個沈老爺還會翻案?小蟲啊,那不如現在咱們就一走了之,誰能把咱們怎樣?”


    “不急!我倒想看看,這官府裏黑到何等程度!”


    不出小蟲所料,二十四日,沈老爺便將這樁殺人命案開堂重審。一到堂上,小蟲便叫道:“大人!本案既已判結,為何還要再審?”


    沈老爺道:“因為本案又有了新的證據。”


    小蟲冷笑道:“哼!什麽新的證據?該不是你們炮製出來的假證吧?”


    “啪!”沈老爺重重地拍著驚堂木,喝道:“大膽賊犯,竟敢咆哮公堂!拉下去,重責二十大板!”差役們將小蟲拉到堂下,揮起了板子。不但打小蟲的**,還有意無意地打向他的大腿和後背。小蟲忍著,並不吭聲。


    打完二十大板,小蟲被帶回堂上,狠狠地摁到地下。沈老爺叫道:“帶新的證人上堂!”小蟲抬頭瞧過去,隻見冬兒的爺爺戰戰兢兢地上來,向堂上望一眼,便跪地磕頭不止,嘴裏道:“小民……黃大興,參見大老爺。”


    沈老爺道:“黃大興,你家住哪裏?可認得眼前這個人?”


    黃大興也不看小蟲,答道:“小民家住……黃家村,認……得這……這個人。”


    “啪!”沈老爺一拍驚堂木,道:“黃大興,快把你看到的事情說來,要如實地講!”


    “是,老爺!前天……上午,胡三少爺到我家……收債,老爺,這是當初的……借據。”


    “呈上來!然後呢?”


    “然後……因為我家沒有那麽多銀子還債,我……我便向胡三少爺提出,將孫女冬兒送去他家做……做丫頭,胡三少爺……答應了。我孫女冬兒有些舍不得我們,我們老兩口便送她到……村外,在路口遇到這……這個人,這人……說,要用二十兩銀子……買下我……孫女,我不……不幹,就和這人……吵了起來。胡三少爺過來……勸解,這人……便……便用刀……殺……殺了胡三少爺,後來,又殺了……兩人。”小蟲一邊聽黃大興的證言,一邊失聲大笑。笑得黃大興的額頭上汗珠直冒。


    沈老爺道:“好!黃大興,你在證詞上畫押,然後下去。傳證人黃二順!”


    黃家村村民黃二順上堂,所作證言與黃大興大體一樣。


    黃二順下去後,沈老爺喝道:“小蟲!根據證人黃大興和黃二順的證詞,你是故意滋事,殺了胡三少爺和他的兩名手下,現在,你認罪嗎?”


    小蟲再度縱聲狂笑,聲震屋瓦。沈老爺怒喝道:“證據確鑿,你還不認罪?來呀,纖刑侍候!”


    所謂“纖刑”,就是將竹釘纖入犯人的十指之中,其痛痛徹心肺,沒有幾人忍受得了!沈老爺笑道:“小蟲!本官勸你及早認罪畫押,也可少受皮肉之苦!”幾名差役上來,就要將小蟲拖下行刑。


    地魔突然出現在衙門口,大喊道:“小蟲!你還等什麽?!”


    小蟲“嗷――”一聲震天長嘯,足可令風雲變色!“劈啪”幾聲響,他身上的腳鐐手銬已被掙脫,順手在一名衙役身上抽出一柄單刀,一眨眼,刀已架在了沈老爺的脖子上!


    沈老爺嚇得麵無血色,顫抖著道:“你……你敢……殺……殺朝庭命官?”


    小蟲冷冷道:“皇帝我都敢殺,何況是你這小小的朝庭命官?說!你作了幾年縣令?你在作縣老爺期間,貪了多少銀子?贓銀藏在什麽地方?你枉殺了多少人命?”


    沈老爺道:“大……大俠!我……我是個清官,哪有貪汙冤獄之事?你相信我,我發誓!我若說了不實的話,天打雷劈,斷……斷子絕孫!”


    小蟲冷笑:“嗬嗬,嗬嗬,說得真好,還敢賭咒發誓,可我最不相信狗屁誓言!我來告訴你,你任本縣縣令四年,貪汙受賄的銀兩共有十三萬餘兩,全都藏在你年輕小妾的床下,對不對?光是這一次,你就收了胡三的家人八千兩銀子,是不是?說!”


    沈老爺一對小眼這時瞪得比銅鈴還要大,驚恐無比地道:“你……你……你怎麽可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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