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勳道:“皇上,你再往其它地方想想。”


    劉若風遲疑地說:“其它地方……朱兄!你是說西邊、北邊的少數民族嗎?”


    “皇上英明!”


    劉若風想一想,道:“朱兄,你先別給我戴高帽。我的看法,不到萬不得已,最好不要去求援於少數民族。不是我對他們存有偏見,而是不同民族之間有著太多的差異,文化背景、民俗習慣、文明進程等等,這些鴻溝是不容易逾越的。何況,有些民族還處於未開化的野蠻階段,若把他們牽扯進來,弄不好,也許會引發一場民族災難!”


    朱勳笑道:“皇上多慮了。現在很多地方是胡漢雜居,有些少數民族已經漢化了,也不再是野蠻民族。再者,那些少數民族若真有反意,咱們不去聯合他們,他們也會造反呀!咱們大漢族的力量,又豈是那些少數民族可比!他們的船再大,也難以在汪洋中掀起巨浪!”


    劉若風凝重地說:“朱兄!此事謹慎為上,我們不要成為民族罪人!”


    “皇上,臣知道了。不過,因為這邊軍情緊急,臣已經派人去並州左國城聯係劉元,約他共同攻晉。估計近幾日便會有回音。”


    劉若風問:“就是那個匈奴貴族劉元?朱兄,你此舉欠妥!使者回來後,一定要和朕商議,再作定奪!”


    “是,皇上。”


    “好了。――朱兄,有個人很想見你,你想不想見她呀?”


    “臣聽皇上的吩咐。”


    劉若風笑道:“朱兄,你還不好意思說出來嗎?來吧,朕帶你去。”


    當晚,劉若風托虛無子出麵,撮合竹青和朱勳的婚事。朱勳答應下來,定於戰事穩定後與竹青完婚。


    次日,朱勳、虛無子各自率軍行動,劉若風自帶兩千禁軍前往武街。這一次,劉若風沒讓馬芸、竹青等人同行,理由是要她們協助監察漢中的防務。其實,劉若風這麽做,是因為心裏有著另外一層顧慮。


    武街城不大,南麵依山,東、北、西三麵有護城河環繞,是漢中西麵的門戶。三月九日上午,劉若風從東門進入武街城中。此時,西門外晉軍正在攻城。劉若風直接來到西城,這裏的漢軍是唐英在指揮。劉若風讓唐英簡要地將情況作了匯報。晉軍昨日剛抵城外,今日便開始攻城;唐英率所部四千人守西城,湯化龍率五千人守北城,湯部副將易圖名率五千人守東城。


    劉若風親自上城樓查視,將士們山呼萬歲,士氣大振。劉若風往下觀望,但見晉軍兵士高舉盾牌,攀著雲梯奮勇向上。漢軍發箭射去,卻大都被晉兵舉盾擋開。漢兵以石塊橫木砸下,一部分晉兵被砸下雲梯,跌落於護城河中。但是有部分晉兵竟衝上城樓,張黑虎忙率身邊禁軍一番猛擊,將這些衝上城來的晉兵盡數格殺。


    劉若風過去拾起盾牌,見這些盾牌都是用藤條編成,浸過桐油,拿在手中比一般盾牌輕巧許多,還能從藤條的縫隙裏觀察到敵兵的動態。劉若風自語:“不錯!這種盾牌真是不錯!不過,它應該怕火。”劉若風傳令隨行的禁軍兵士,朝城下晉軍群中擲出一批“牛彈”。悶響、烈焰過後,晉軍傷了一大片,所持藤盾也著火燃燒起來。漢軍一片歡呼。晉軍從來不曾見過“牛彈”這樣的武器,無比驚駭之下,丟兵棄甲,爭相後退。


    劉若風忽聽得勁風呼嘯,急伸手一抓,將一支白羽箭接在手中,箭身還在手裏微微顫動。“好大的勁力!”劉若風暗暗吃驚,心想這個發箭的人一定是位武林高手。注目看去,見一名三十多歲的敵將手持硬弓,也正往城樓觀望。劉若風沒有看到秦天柱的影子,估計城下這名敵將是他的先鋒官,便從衣袋裏取出一封書信綁在白羽箭上,要過一張弓,朝城下大喊道:“下麵的人聽著!請帶一封信給你們秦將軍!”對著那人一箭射去。隻見那人舉弓一搭,箭就到了他的手上。


    晉軍收兵而去。劉若風召集湯化龍、唐英、張黑虎等眾將,對全城的防務作了一番巡查。爾後,唐英安排劉若風在一座大宅中歇息。


    中午、下午,晉軍方麵沒有再發起攻城,毫無動靜。


    劉若風帶著張黑虎等衛士四處查視,要將士們提高警惕。到北城門口時,湯化龍向劉若風報告,抓住兩名敵方奸細。劉若風隨口問:“湯將軍,你怎麽斷定他們就是奸細呢?”


    湯化龍答:“回皇上!這兩人不是本地口音,問他們進城作什麽又答不上,隻是嚷嚷著要見皇上。臣懷疑他們意圖不軌,便扣押起來。”


    劉若風心想,也許是秦將軍派來的信使,便對湯化龍道:“湯將軍!你派人把他們帶來見朕。”


    劉若風接著巡視了東城,然後回到住所。剛坐下,軍士來報,湯將軍派人將兩名奸細送到。劉若風忙令帶進來。


    兩個百姓裝束的人被捆著雙手,由幾名士兵推進來。頭一位個頭較高,三十多歲,劉若風一瞧,這不是上午那位向自己放冷箭的晉軍將領嗎?正要叫人給他鬆綁,後麵那人急步而上,到了前麵。劉若風一看,頓時傻了眼。兩人互相注視著,那人眼裏湧出了淚花,劉若風也是雙眼漸漸模糊。


    “風哥哥!”


    “香綾!”


    在劉若風麵前之人,正是曾與他有婚約的秦香綾!


    秦香綾作勢便欲向劉若風撲過來。劉若風用衣袖一揩淚眼,擋住了香綾這一撲,吩咐張黑虎給那名晉將鬆綁,帶下去好生款待;再屏退左右。


    屋裏隻剩下劉若風與秦香綾。劉若風這才敞開胸懷,把香綾擁進懷中。兩人都是淚流如雨,但其中的滋味並不相同。香綾是激動、興奮、幸福的淚,而劉若風雖也有激動,更多的卻是酸楚,是感慨。離開香綾不過半年時間,他卻經曆了太多,他仿佛覺得已經和她分別了十年。世事如棋,一步一步走過之後,再也回不到開局!


    劉若風止住淚水,揭下香綾頭上破舊的帽子,她的一頭秀發便如瀑布般披落下來。劉若風用絲帕為她擦著眼淚,輕聲說:“香綾,你還是沒變。”


    香綾用一雙小手摩挲著劉若風的臉,喃喃地道:“風哥哥,你變了嗎?”


    劉若風掩飾地一笑,坐下來,把香綾也拉到旁邊坐下,道:“你看我變了嗎?我覺得隻是多了一身黃袍,沒有其它變化呀?”


    香綾脫下外麵的偽裝,露出裏麵的女裝,更顯秀美。她眉目含情地注視著劉若風,道:“風哥哥,你別哄我!你當了皇上,自然有很多變化。香綾隻想知道,你當初對我的情義有沒有變?你還記得那時對我的承諾嗎?”


    劉若風慨然道:“嗬,怎麽不記得呢?我對你說,一旦找到若水妹妹,就會回去找你。怎奈天不助我,始終沒有若水的任何消息。後來風雲際會,在成都遇到朱勳、厲特等人,舉起義旗。如今被推上皇位,四處征戰,更沒有時間去尋找若水小妹了。”


    香綾歎息道:“唉,風哥哥,若水妹妹吉人天相,一定會找到的。你現在是皇上,後宮中不知有多少佳麗纏著你,可是你還沒有忘了香綾,香綾心裏也知足了。”


    劉若風道:“香綾!我不瞞你,宮裏除了十數名宮女,還有大臣送了三名才人進宮,現在朕已封了其中兩人為淑儀。但是,我對她們毫無情感可言,她們在宮中就如聾子的耳朵一般,是個擺設罷了。”


    香綾的臉上有了甜密的笑容,主動靠進劉若風的懷裏,羞怯地說:“風哥哥,你真是個重情重義的人!香綾願意跟著你。”


    劉若風卻是心神無主,不知如何是好。他想把馬芸的事給香綾說出,卻害怕傷了香綾這顆純潔的心,又不知該怎樣開口。遲疑片刻,他伸手撫著香綾的肩,暗自在心中著急。


    香綾從袋中掏出一封信交給劉若風,說:“風哥哥,這是爸爸給你的回信,你看看吧。”


    劉若風起身,讀著秦天柱的信。在信中,秦天柱曆數秦、劉兩家以前的情誼,表示他一直都很在意劉若風,把他當親兒子一樣看待;最後提出,隻要劉若風能娶香綾,並確立香綾為皇後,他可以考慮歸漢的事情。


    香綾問:“風哥哥,爸爸說些什麽?”


    劉若風道:“沒什麽。香綾,你怎麽會跟秦伯伯的軍隊來這裏呢?剛才和你同來的人又是誰啊?”


    “風哥哥!你不知道,自從你走後,我天天盼你的消息。後來,人們相傳,說在蜀中造反的大漢皇帝名叫劉若風,我想,也許就是我的風哥哥吧?這次王蹈王公子到博野請爸爸出山,拜為護軍將軍,派到漢中來與漢軍作戰。我便纏著爸爸不放,求他把我扮成衛兵帶來了。上午爸爸收到你的信,這才確認漢軍皇帝真的是你!我哭著鬧著要來見你,爸爸隻好派呼延叔叔保護我進城。風哥哥,這位呼延叔叔叫呼延亮,是爸爸的好友,聽說還是位武林高手呢!”


    劉若風深有感觸地想:“女人一旦纏起人來,還真是要命!”


    香綾問:“風哥哥,你在博野的時候,為什麽不向我和爸爸披露你皇室後裔的身份呢?”


    劉若風答道:“啊,香綾,我父親臨終前才告訴我那些事情,我不想連累你和伯父,不想把你們一家也牽扯進去,所以便沒有對你們說出來。”


    香綾的到來,讓劉若風傷透了腦筋。與香綾的婚約,與馬芸的情感,眼下的軍事危局,他該怎麽辦?決斷不下,劉若風徹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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