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泉指揮大軍沿著大道疾追。路上丟滿兵器、甲胄,顯示敵軍在逃竄時是何等狼狽,這堅定了荀泉的判斷。


    晉朝大軍如一條長蛇,奔出十幾裏地,荀泉突然一聲大叫:“不好!”趕緊下令退兵,因為他驀然發現有一點不對,那就是沿途沒有看到敵軍的屍體!這都是他求功心切,疏忽大意所致。


    但一切都太晚了!從大道兩側的山包後、樹林裏、田地間,冒出無數義軍將士,在響徹長空的呐喊中,向官軍發起了猛烈的攻擊!官軍由於陣線過長,處處受敵,首尾不能相顧,加上事先毫無防備,倉促應戰,未交手便已亂陣腳。接戰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官軍便全線潰敗,各自爭相逃命!


    荀泉眼見朝庭數萬大軍就要毀在自己手裏,歎息一聲,拔劍想要自刎。護軍將軍蔣於一把將劍奪下,勸道:“大將軍這是何苦?”蔣於召集幾十名軍校,護著荀泉於亂軍中向後急馳。


    荀泉等人逃過螺河,馳出兩三裏路後,駐馬回望,眼見跟著逃過河來的軍校兵卒不少,估計尚有近萬,心下稍感慰藉,正要下令收攏殘兵,以圖再戰。這時,隻見後麵塵土飛揚,似是大隊騎兵趕來。“莫非是李將軍的騎兵歸來了?”荀泉暗想,這豈不是又多了一份反擊的力量?


    但後麵傳來的卻是官軍的悲慘哭叫。荀泉、蔣於等人登上一處高坡眺望,見追擊者正是李攀升的騎兵,不過,他們身上穿的並不是官軍的服裝,揮舞的刀槍卻朝官軍頭上招呼!


    蔣於叫道:“騎兵叛變了!”


    “李攀升!叛賊!”荀泉憤恨地咒罵。


    官軍這些殘兵敗將哪是騎兵的對手,李攀升率眾象一股旋風似的卷了過來!蔣於大叫:“大將軍快走!”帶著二十餘騎急急馳下山坡,絕塵而去!


    劉若風率軍追擊,所向無不披靡,輕取蓬縣、廣嶽,奪得官軍大批糧草緇重。


    荀泉收集殘部,僅得千餘人,一直向東北退到川邊,一麵和當地守備軍一起據城固守,一麵向東州王請求援兵。


    劉若風又收了不少降卒,本欲乘勝率大軍掃清川東北,而後東出荊襄,按參軍賈宏的進言,搶占這一戰略要地。然而,巴西城內發生了一件意外事件,劉若風不得不回去處理,於是派虛無子、湯化龍等率一萬五千人馬向東北方的井縣、桐縣一線進攻,厲雄、張黑虎等率軍一萬向北攻擊閬州、劍門關,李攀升、李斬等率騎兵、步兵一萬駐守廣嶽,以為策應。


    劉若風自率兩萬義軍,與馬芸、蔡九、周安、肖祿等啟程返回巴西,令蔡九、周安駐軍江東,隻帶了馬芸、肖祿及幾十名親兵衛隊過江,進入巴西城。


    留守巴西的易圖名得報,親自把劉若風一行迎入府衙。劉若風讓肖祿去督辦過冬棉衣等軍需物資,然後便叫易圖名匯報事件經過。


    事情並不複雜。起因是,一日晚間,八名療傷的男兵汙辱了莫家堡三名女兵。次日,莫竹青率女兵們把那八名男兵抓獲,交到易圖名手上。因為八名男兵是征北將軍厲雄的部下,其中有一名校尉,且有五人是氐族人,所以易圖名不敢擅自處理,故而要劉若風親自回來處置。


    劉若風問:“事情都查清楚了嗎?”


    易圖名點頭:“少主,涉案的雙方我都已訊問過,確是事實,那些男兵也承認他們所做過的事。”


    馬芸恨恨地說:“那還有什麽好說的?這些無恥之徒,當然應該全都殺了!”


    易圖名搖頭道:“馬少俠疾惡如仇,讓人欽佩。但是這裏麵還牽扯著一些敏感的關係。義軍大多來自流民,而流民中有很多是少數民族人,其中又以氐人居多。如果我們殺了這幾人,恐會引起軍中氐人不滿的情緒。聽說兩位厲將軍也有著一部分氐人的血統,又是這些人的領袖,殺了其族人、部屬,會讓他們顏麵上過不去。(..tw棉花糖小說網)”


    馬芸道:“難道氐人就應該享有特權?就該欺侮漢人?他們比漢人高一等,可以為所欲為嗎?”


    劉若風讓易圖名下去,把雙方當事人叫來。


    馬芸問劉若風:“風哥,你打算如何處理那些禽獸?”


    這事還真讓劉若風為難。不殺,難以平眾怒、明軍紀,尤其無法麵對表姐竹青及莫家堡眾姐妹;殺,恐導致義軍內部不和,影響團結。


    劉若風道:“芸妹,不要急,讓我想一個兩全之法。”


    馬芸氣怒地說:“還有什麽好想的呢?風哥,我看你現在眼裏隻有江山,全然不顧道義了!”


    劉若風委屈地說:“芸妹,你怎能這樣看我啊?我現在的確是把江山看得很重要,但我也沒有放棄道義呀!而且,我以為,江山才是最根本的道義,因為隻有掌握了江山,才能廣施德政,才能澤被蒼生。這是最大的道、最重的義!”


    馬芸不依不饒:“這麽說來,在奪取江山的過程中,就可以做不義之事了?”


    “芸妹!說實話,我自己都不大清楚該怎麽做了!不過,你要相信,我不是一個無情無義的小人!我有分寸的,芸妹,你相信我!”劉若風也有些急了。


    八個男兵先押了進來,那是些形狀各異、高矮不一、有的看著順眼有的看著不順眼的男人,他們雖被綁著,但神情間卻有些桀驁不馴的樣子。受辱的三女兵後到,她們身著素裝,披散著頭發,更加顯得楚楚可憐;莫竹青和十餘名女兵陪護著,她們全副武裝,麵籠寒霜。


    劉若風望向竹青,見她平時清麗的臉龐此時顯得十分端肅凝重,而她心裏的憂慮憤慨,別人怕是很難揣度。劉若風心中升起一陣歉意,責怪自己沒能照顧好她們,讓表姐獨挑這麽重的擔子,不知讓她受了多少委屈啊!


    馬芸走過去,拉著竹青的手,小聲地說著什麽。


    易圖名喝道:“大膽軍犯!見了少主,還不下跪?!”


    幾名凶犯看看一臉肅殺的劉若風,再互相望望,齊齊地跪倒於地,口呼:“參見少主!”


    劉若風沉聲道:“你等知罪嗎?!”


    眾犯一時無語。受辱的三名女子在一旁嚶嚶地哭泣起來,馬芸、竹青等忙溫言安慰。


    那名犯事的軍校抬起頭,說道:“少主!我們跟隨你在前線浴血奮戰,掛了彩才回到後方休養,總算有些功勞吧?請少主念在這些,饒恕我們的過失。”


    竹青怒道:“這能叫過失嗎?你們是喪盡天良、毫無人性!”


    一名男犯嘿嘿笑起來:“人性?男人摟摟娘們兒,這不是人的本性嗎?有什麽錯啊?”另一名男犯道:“誰叫你們這些女人不好好待在家裏,偏要到男人堆中來,哪個男兵見了你們不心裏癢癢啊?我們可是很久沒沾過女人了,嘻嘻……”


    聽了這些話,竹青等眾女兵躁動起來,她們憤憤地反駁:“難道這反倒成了咱們的錯了?!”“女子就不能當兵打仗嗎?”“你們的妻子、姐妹也讓其他男人隨便摟、隨便沾嗎?”“無恥!”“下流!”……


    劉若風抬手示意眾女兵停下,朝幾名男犯訓斥道:“爾等鑄下大錯,居然不知悔改,還要呈口舌之利!男歡女愛,本也是人之倫常,但必須是你情我願,豈能象爾等這樣用強?這還能叫人性嗎?這是獸性!爾等的行為,已與禽獸無異!”


    眾女齊喊:“禽獸!禽獸!”“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三名受辱女子撲通跪下,哭叫道:“請少主為我們作主!”


    劉若風沉吟道:“眾姐妹放心,他們罪責難逃!不過,他們是厲將軍的部下,現在暫且將他們收押,等厲將軍回來協商後,再作處置。”劉若風的心思,是要把這些人交到厲雄手上,通過厲雄的手來殺這些人,以平眾口,特別是安撫那些氐人的情緒。


    一名凶犯道:“咱們兄弟跟著厲二哥出生入死,情意深厚,他不會為難咱們的!”另一犯人道:“玩幾個女人算得了什麽?大不了挨上些板子,罪不至死吧?”又有人道:“就算死,也值得啊!這些娘們兒真不錯,那滋味兒,想起來就……”“哈哈哈哈……”八名罪犯竟齊聲哄笑起來。


    眾女兵一個個氣得臉色鐵青、渾身顫抖,三名受辱女子更是嗚咽難過、泣不成聲!


    劉若風也是心中憤怒,恨不得把這些人渣一個一個捏成碎片,但身在其位的他,又不得不注意方法策略。劉若風望向馬芸,見她杏眼圓睜,牙關緊咬。“不好!芸妹要壞事!”劉若風心中剛閃過這個念頭,就見人影一晃,劍氣生寒!劉若風想出手製止,一轉念又放棄了:“殺!該殺!”況且,他即使出手,可能也阻止不了。


    劍氣消散之後,八名凶犯已委頓倒地,血水從他們胸前湧出,衣服、地麵,一團一團的烏黑。馬芸收劍入鞘,瞧著劉若風,滿臉的輕鬆。


    劉若風站起來,大聲宣布:“這八個人罪大惡極,死有餘辜!但他們也曾有過功勞,予以厚葬,善待其家屬。”


    易圖名道:“少主英明!”眾女兵則歡呼起來:“少主萬歲!少主萬歲!”受辱的三女子被大家扶起,也止住了哭泣。


    人們散去後,馬芸笑著對劉若風道:“風哥,你怎麽謝我呀?”


    劉若風一本正經地說:“謝你?我還沒罵你呢!”


    馬芸仍是笑著說:“我知道,你怪我擅作主張,不過,你舍不得罵我,因為我幫你博取了俠義之名,你不該好好謝謝我嗎?”


    劉若風向馬芸拱手道:“劉大俠多謝馬小姐成全之意,此等大恩,日後必報!”說著,自己忍不住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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