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若風朗聲大笑:“朋友,是你在躲躲閃閃吧?怎麽倒成了我在躲藏了?”說著,從房頂躍下。


    “難不成是我說錯了?你這不是躲在屋頂上嗎?”


    “閣下真會說話,你這不是強詞奪理嗎?咦,是你!”劉若風顯得頗為訝異。


    “你以為是誰?”


    “芸妹,你幹嘛作弄我?”原來這人是馬芸,劉若風伸手便去拉她。


    這人卻迅捷地點了劉若風的**位,雙掌抵住他的胸膛!劉若風更驚得大張著嘴,半天才發出聲:“你、你、你,要做什麽?”


    馬芸發出一連串清脆的笑聲“嗬嗬嗬嗬,嗬嗬嗬嗬……”,隨即解了他的**道:“風哥,我是逗著你玩兒的。沒把你嚇著吧?”


    “芸妹,你想嚇死我呀!”劉若風驚魂未定。


    “風哥,對不起。我是想用這種方式告訴你,對人要有所防備,不要太相信人。”


    “芸妹,難道要我連你也不相信嗎?”


    馬芸用指頭戳著劉若風的前額:“傻子!誰要你不相信我了?我的意思是,不要被自己眼睛給蒙蔽。比方說,你看到的人雖然象我,但是,萬一是別人戴著麵具偽裝的呢?你若放鬆警惕,不是非常危險嗎?”


    “芸妹,你的話怎麽這麽繞呢?不過我明白了,你是為了我好。”劉若風摟住她的腰:“你暗中跟著我,也是為了保護我,是吧?”


    馬芸推開他的手:“大街之上,你也不害臊!再說,你若有朝一日做了什麽帝王,還會在意我這樣一個醜女子嗎?”


    “芸妹,我向你保證,如果我真的做了帝王,你就是我永遠的王後!而且,我絕不納妃!”說這話的時候,劉若風相信,自己絕對是真誠的,是發自內心的,絕無欺騙之意。


    馬芸幽幽地道:“風哥,我相信你。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同樣,作為帝王,也會身不由己啊!而且,成王敗寇,當中的險惡是難以預料的!風哥,什麽帝王,讓別人去做吧,你就不要去爭了,好嗎?”


    劉若風仰望灰暗的天際,已經有點點星光在閃爍。他說:“芸妹,如你剛才所言,我也是身不由己啊!父親的遺命,漢室的血統,天下的責任,讓我無法逃避!況且,當今天下動蕩,民生凋零,若我做了君主,一定廣施仁政,革除蔽端,福佑眾生,昌我國運!芸妹,我們何妨一試呢?”


    馬芸伏在劉若風胸前,道:“風哥,我也不勸你了,但你一定要記住今日之言啊!”


    在成都通往川北重鎮巴西郡的官道上,奔行著五騎健馬。馬背上分別坐著劉若風、朱勳、一身男裝的馬芸,還有朱勳的兩名隨從。這裏地處丘陵,官道不比北方的平整通暢,而是蜿蜒崎嶇,在平地和下坡段還可以放馬疾馳,上坡時,隻能緩緩而行,若遇下雨路滑,則須下馬,徒步前進。途經幾條大小河流,則要等渡船擺渡。朱勳的兩名隨從又帶著兩個大木箱,更影響了速度。如是,一行人趕了七日,才到達巴西。在巴西古城也不停留,渡過西漢水,再東行四十裏,來至淩霄山下的一個小鎮――老君集。


    五人住於鎮上的小客店――三娃客棧。當晚,朱勳的一名隨從悄悄找到客棧老板張三娃,將一個帖子交於他手。


    次日無事,劉若風攜馬芸四處觀觀秋景。收了稻子的水田空蕩蕩的,柑桔的枝條上掛著稀疏的果子,青青的,鵝蛋般大小。風搖竹林,殘破的民居掩蔽在竹叢之後,給人幾分蕭瑟之感。


    第三日,客棧老板張三娃密告朱勳等人,黑虎寨寨主讓他們上山相會。


    五人將馬匹交由店主照看,雇了四名苦力,抬著兩隻大箱上淩霄山。


    在這廣袤起伏的丘陵地區,憑空而出的淩霄山脈格外搶眼。它由十數座山峰連綿而成,淩霄山是其最高峰。它象一枚巨大的三角楔子,楔入巴西郡的腹地,扼住了從巴西北到閬中、東至廣嶽的咽喉要道。


    在張三娃的引領下,幾個人沿陡峭的山路盤旋而上,經過三道山門,無數嘍兵持箭執矛把守。道旁古柏參天,荊棘叢生,蔭蔽天日,真是響馬出沒的大好場所。


    進入最後一道山門――南天門,便到了淩霄山的主峰。但這裏並不是“峰”。山頂上有一大片頗為平整的地麵,密密地分布著黑虎寨的營房――用稻草鋪頂的低矮的木屋。當中留有三丈見方的一小塊空地,其後麵便是黑虎寨大寨主張黑虎的中軍大帳了。大帳外整齊地站立兩列兵士,裝備比其他嘍兵要整齊一些,他們高舉亮晃晃的鋼刀,形成一個刀陣。


    張三娃高聲稟道:“漢中飛龍山莊朱公子求見大寨主!”


    裏麵傳出一個粗重的聲音:“請了!”


    張三娃退立一側,躬身說:“各位,寨主有請!”


    朱勳揮揮折扇,當先步入刀陣,劉若風、馬芸等人隨後跟進。至中途,舉刀眾兵士突發一聲大吼:“殺!”抬著箱子的四名苦力嚇得渾身一多嗦,兩口大箱重重地掉落地上。而朱勳、劉若風等人卻是麵不稍改,大步向前。


    大帳中,一個麵如焦炭的大漢坐在正中虎皮椅上,左腳斜跨於椅臂,麵寬須濃,豹眼牛耳,頭發篷亂,足穿草鞋。左首坐一文士,五十來歲,蓄著山羊須,頭戴道巾,手執拂塵。右首是一位俊朗的年輕人,二十多歲年紀,方臉,美目,無須。以下依次坐有數人。


    朱勳抱拳行禮:“飛龍山莊朱勳,參見張大寨主及各位朋友!”


    黑麵大漢大喊:“來呀,給朱公子看座!”


    嘍兵搬來一隻木凳。朱勳對劉若風道:“劉兄,你請坐。”劉若風又對馬芸道:“芸……弟,你坐吧。”


    黑漢喝叫道:“他娘的!婆婆媽媽地幹什麽?真不痛快!”


    朱勳道:“寨主是個爽直人,朱某佩服!但這兩位是朱某生死之交,這位是劉若風,這位是馬芸,可否請寨主也為他們設座?”


    “他娘的,真哆嗦!還不快點兒搬上凳子來!”


    那道士模樣的人站起來,稽首道:“貧道虛無子,見過三位公子。”三人回禮。虛無子接著道:“容貧道為三位公子介紹,這位就是我們黑虎寨大寨主張黑虎,這位是二寨主易圖名,三寨主周安,管事肖祿,……”


    張黑虎補充道:“虛無道長是我山寨的軍師,幫我出過不少好主意,各位不可小瞧他!”


    “久仰,久仰。”劉若風、朱勳拱手致意。


    張黑虎大聲說:“老子不喜歡拐彎抹角!三位,有什麽事就請直說!”


    朱勳道:“張寨主在淩霄山行俠仗義,朱某早有耳聞,有心結識,隻恨無緣。先前朱某曾派人與貴寨聯絡,未得回音,今日特上山拜謁,暢敘情誼!謹奉上些許薄儀。”朱勳一揮手,四名苦力將兩隻大箱抬入帳中。朱勳的兩名隨從上前,打開箱蓋。但見黃光閃閃,箱裏裝的全是金錠!


    黑虎寨眾人的目光全掉進了箱中。“咕!”“咕!”,這是有人吞口水的聲音。


    朱勳微笑道:“這裏是兩千兩黃金,請寨主笑納!”


    “這――”張黑虎咋咋舌,轉頭望向虛無子。虛無子手撚胡須,緩緩道:“多謝朱公子美意。常言道,無功不受祿,朱公子送上如此大禮,必有所求。不知敝寨能不能辦到,所以,這份禮先不能收。”


    朱勳:“朱某確有一事相求。不過,請寨主和道長盡管放心,朱某是來交朋友的,不管你們能否答應在下的請求,這點薄禮都會送與貴寨。”


    三寨主周安緊接著問:“朱公子,絕不食言?”


    朱勳折扇瀟灑地一揮:“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周安:“好!來人呀,抬下去!”


    虛無子叫道:“三寨主且慢!三寨主,在江湖上混飯吃,講的是個信義。咱們若是收了這些重禮,就必須答應人家的條件。朱公子,還是先談談究竟要我們做什麽吧。”


    朱勳站起來,輕搖折扇,說:“我是來指給諸位一條光明大道!諸位,你們不想在這山林裏埋沒一輩子吧?我想,你們大多數也是為生活所迫,不得已才走上了這條路。說白了,你們是犯上作亂,是造反!”


    張黑虎怒道:“他娘的,就造反,怎麽了?你不會是幫著朝廷來勸咱們歸降的吧?”


    朱勳笑道:“嗬嗬!當今朝廷**無能,民不聊生,我怎麽會幫朝廷呢?張寨主,咱們要造反,就要反個徹底!咱們要組織義軍,推翻朝廷,自己當家!”


    張黑虎摳著腦門兒,望向虛無子:“軍師,他們這……這到底是啥意思?”


    虛無子道:“寨主!朱公子是要咱們走出山林,參加他們的起義軍!”


    “這個――”張黑虎想了想,一拳砸在桌上:“他娘的!老子在山寨中為王,隻有天王老子才管得著,自由快活,有什麽不好?幹嘛下山去受那些鳥人的閑氣!”


    周安附和道:“大哥說得極是!咱們兄弟習慣了沒有拘束的日子,犯不上去看別人的臉色過活。讓他們早點滾蛋吧!”


    管事肖祿道:“寨主,這裏本沒有我肖祿說話的份兒,我不過是為寨主著想。若咱們去從軍,軍紀森嚴,可不比在山上自在,我怕寨主和弟兄們會受不了,到時就悔之晚矣。”


    張黑虎一拍桌麵,叫道:“好了!老子不想從軍,把他們逐出山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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