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曲折迂回,兩旁古木參天,遮蔽陽光,幽深清寧,時見清清小溪緩緩流淌,更聽得不知名的小鳥在林深處“啁啁”暢鳴。置身其中,讓人一切煩憂皆忘。


    “真是避世修心的好地方!”劉若風在心裏讚道。


    天師觀矗立在半山腰,氣勢宏大,遠遠勝過乾元宮。進入觀門,劉若風到“善緣台”,在“善薄”上寫下自己的大名,捐了一錠五兩的白銀。知客道士稽首致意,遞給他一把香燭,說:“施主,請到大殿上香。”


    拾級而上,來到大殿之內,但見信徒們在虔誠地禱告祈福,香火繚繞。太上老君、張天師等神靈端坐神壇,享受著世人的頂禮膜拜。雖然劉若風認為神靈不過是人心的一種寄托,但他仍將香燭點起,在心中默默地為他所關心的人祝福,若水、馬芸、竹青……


    上罷香,劉若風在觀中四處遊覽,參詳張天師修道的遺物,觀賞文人墨客留下的墨跡。


    在一處高牆圍起的院裏,隱隱傳出呐喊之聲。劉若風想進去看看,卻被一名中年道士擋住:“施主,裏麵是本觀道士練功之處,請不要相擾。”


    原來,昔年張天師除了道德高深而成為一代宗主,武學造詣也極為不凡。他的弟子承其衣缽,不但傳揚道學,而且發揚武學,是為青城一派。其時,武林之中還沒有少林,更別提武當,所以青城實際上是中華武術史上較早、較有影響的一個大門派,可謂是人才輩出、曆久不衰。


    “練功是這樣神秘嗎?”劉若風輕歎一聲。


    “絕學不外傳,這是武林不成文的規矩!施主請見諒。”這道士答道。


    “哼!一點三腳貓的功夫也敢稱絕學?如此自我閉鎖,何談發展!”一個蒼勁的聲音不知從哪裏傳來。


    劉若風與道士眼光四下搜尋,卻不見半點人影。


    “閣下是誰?閣下既瞧不起我青城派的三腳貓功夫,何不現身賜教?”道士以言相激。


    半晌沒有回應。


    劉若風道:“道長,你們這種封閉的觀念確實不利於武學的宏揚。這和作學問一樣,一家之言往往存在很大局限,各種不同的觀點需要互相補正,才能臻於完備。”


    “小娃娃,說得好!”


    隨著這句話聲,劉若風和道士身前不遠處憑空冒出一個人影來!人影由虛變實,細看其外貌,更令人驚駭:滿頭長長的發絲遮住了麵部,竟是一半雪白一半烏黑,整個人裹在寬大的灰袍裏,象是竹杆兒撐起的一副沒有血肉的皮囊!


    道士看見這怪人,雖則凜懼,仍不願失了顏麵:“前輩既如此說,就請您指點一下我青城派的功夫!”不過,他這話已顯出底氣不足,“閣下”變“前輩”,“賜教”成了“指點”。


    “嗬哈哈哈!小老道,你還夠不上讓我‘指點’。你若真要想讓人指點的話,這個小娃娃倒是個人選。”竹杆怪人用手指指劉若風。


    道士心中大怒,冷笑道:“哼!前輩,您也未免太小瞧了我青城派吧?!”――要說這青城派人物的修養還真是了不起,盛怒之下仍能保持冷靜,沒有破口大罵,仍稱怪人為“前輩”。


    “小老道,切莫生氣。我敢斷言,你絕不是這個小娃娃的對手!”


    “前輩,您不要再誇我。其實,我隻練過幾天武功,怎麽能是這位道兄的對手?”劉若風不希望雙方鬧僵,而且把自己也給扯了進去,所以趕快打起圓場。


    “隻練過幾天武功?小娃娃,你是唬人的吧?”竹杆怪人也對劉若風的話頗感吃驚。


    “這事確確實實,不敢相瞞!”劉若風一臉誠摯。(..tw好看的小說)


    竹杆怪人搖頭道:“了不得,奇跡,奇跡!”


    旁邊的道士卻聽得邪火上升:隻學了幾天武功的人我都比不上,這也太不把我青城派放在眼裏了!


    “咣”的一聲,道士劍已出鞘:“小施主,就讓我領教領教你這隻練過幾天的曠世神功吧!”不由分說,一劍直奔劉若風前胸。


    劉若風毫無防備,隻得閃身避讓。豈知道士一發不可收,連著十數劍快攻,逼得劉若風左竄右跳,十分狼狽,更無還手之力!


    “咦?是怎麽回事?不可能啊……”竹杆怪人被劉若風的表現搞昏了頭,忽而,他似又明白了什麽,不住點頭。“小娃娃,不要慌,出劍!”


    劉若風這時才想起自己身上也有寶劍。他伸出手去,不料卻沒能將麒麟劍拔出鞘,隻得連著劍鞘一起格擋道士襲來的長劍,但隻有防守,仍沒有進攻。數招過去,形勢再度危急。


    “小娃娃,快還擊!打他的劍身!”劉若風聽得怪人的提點,也不思索,連劍帶鞘便向道士的劍上砸去。


    道士一聲冷哼,舉劍相迎。雙劍相交,道士全身大震,手中劍竟拿捏不住,掉在地上。而劉若風似沒事一般,滑退數步。他看著道士和怪人,卻有些不知所以。


    “嗬哈哈哈!小老道,你技不如人,現在該相信我的話了吧?”竹杆怪人這句話無疑在道士的傷口上又撒了一把鹽。


    “我……丟了青城曆代先輩的臉,我……我還有什麽顏麵活下去!”道士舉掌便往天靈蓋拍落!


    “真是愚不可及!不可理喻!”竹杆怪人自語著,並沒有出手阻攔的意思。


    劉若風突然竄上來,一把抓緊道士的手腕:“道兄,你這是何苦!其實我並不能贏你,全仗那位前輩的點拔才得以僥幸,這於你們青城的臉麵絲毫無損啊!”


    道士使勁想把手腕掙脫出來,卻是白費力氣,他的手根本動彈不得!道士心中憤懣不已:“這小子的內力如此深厚,可是先前卻讓我攻得手忙腳亂,他分明是存心戲耍於我!這件事,肯定是這兩個人串通一氣,故意要羞辱我青城派……”


    道士的臉一會紫一會青,正在劉若風難以決定究竟是放開他好還是不放開他好時,從裏麵飄出一個聲音:“淨原,外麵發生什麽事?”跟著,一個人從牆頭飄落。


    劉若風立即鬆了手掌。


    道士恨恨地說:“掌門!這個小子和一個老怪物合起來作弄淨原,淨原不堪受辱,原想以死謝罪,又讓這小子假惺惺地攔著!”


    劉若風大為驚訝,怎麽事情被淨原道士說成這個樣子了?正欲分辨,卻聽這位青城掌門道:“淨原,你所說的‘老怪物’在哪裏?”


    四下裏一瞧,哪有什麽“怪物”?


    “掌門,那怪物剛才明明還在這裏,怎麽會眨眼間就不見了?莫非是什麽妖魔吧?他既要與青城派作對,那咱們隻能斬妖除魔了!掌門,先拿下這個小妖,不怕他老魔不現身!”淨原道士從地下抄起長劍,竟然又欲向劉若風發難。


    劉若風想:“這道士怎麽如此小心眼兒?江湖真是是非之地,自己現在是禍從天降啊!竹杆怪人悄然走了,自己怎能應對呢?”


    “淨原,且慢!”掌門喝止了道士,轉而問劉若風:“施主,貧道月冷秋,是本觀觀主。方才的事情,煩請施主據實相告。”


    劉若風沒想到這個月觀主並不是淨原道士那樣不講道理的人,略為打量,見他年逾花甲,清臒的臉龐,青髯飄飄,手握一柄拂塵,真是道貌岸然!劉若風恭謹地施禮:“參見月觀主!小生劉若風,今日上山遊玩……”


    聽完劉若風的敘說,月觀主不覺自語道:“披發?寬大的袍服?難道……是他?”


    淨原道士追問:“掌門,那怪物是誰?”


    月觀主道:“淨原,我也隻是一種猜測。劉施主,多謝你救了淨原一命,請到裏麵用點素飯,貧道代表青城派略表謝意。”


    劉若風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他推辭道:“多謝觀主美意。在下還有急事需要趕去,以後再來向觀主討擾。告辭!”


    望著劉若風走遠,淨原道士輕聲說:“掌門,你怎麽不顧及咱們青城的顏麵,讓他就這樣走了?也不去追查那個老怪物?”


    月觀主盯著淨原,冷冷地說:“我相信這個年輕人的話。而且,你千萬不要再把什麽‘老怪物’掛在嘴邊,當心自己的腦袋!據我所知,那個‘怪物’並不喜歡作弄人,要是他真的想作弄你,那麽,你隻能自認倒黴!”


    登上青城主峰老君頂,已是斜陽殘照。劉若風俯瞰山下的大平原,千裏沃野沐浴在夕陽的餘輝中,江流如帶環繞綠樹紅牆,青煙繚繚直上萬裏雲天,好一幅絕妙的畫卷!萬丈峭壁之下,但見山腳近處的行人如蟲蟻般蠕動;而在山的另一麵,則是起伏如海浪的莽莽群山。


    峰頂建有一個小亭,劉若風在木凳上坐下,心裏有抑製不住的興奮。涼風習習,驅走了長途趕路的疲憊;大自然的美景,讓他感覺一雙眼睛簡直不夠使喚;而想到將要與馬芸相會,則叫他胸中的情感如周圍的山巒一般澎湃。


    劉若風吃了些食物。一輪圓盤自東方升起,大地籠上了一層蒙朧,而蒙朧的夜景更能引發人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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