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掌風將及劉若風頭頂時,百花穀主倏然收掌,轉過身去,冷然說道:“你們……走吧!”


    劉若風也不言謝,拾起自己和馬芸的劍,攙扶著馬芸,沿一條陡峭的山路慢慢往下走。


    蘭兒在背後有些不舍地叫著:“大哥哥……芸姐姐……”


    百花穀主回過頭來,望著劉若風和馬芸的背影,噙在眼裏的淚珠終於湧出……


    劉若風和馬芸從滴翠峰西邊下山。因為馬芸有傷在身,山路又難走,所以到中午才下到另一麵穀底。劉若風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農戶,施些銀子,討了頓飯吃。


    飯後,劉若風許以厚金,叫這家男主人用涼椅做了頂小轎,讓馬芸坐上,由自己和那男子抬著馬芸出穀。馬芸自是不願,但拗不過劉若風的堅持,隻得同意。穀底的道路也並不平坦,虧得劉若風已有了一些武功底子,不然,象他這樣的書生,哪裏受得住這種折騰?饒是如此,當他們出了穀口,來到外麵的一個小鎮上時,劉若風也累得幾近虛脫。


    劉若風把馬芸安頓在一家小客店,自己馬上出去請來一位郎中。拿了藥方,又忙著把藥抓回,囑咐店家趕緊熬上。


    停下來時,天也快黑了。劉若風點燃熏香驅蚊,然後到馬芸床前,問:“芸妹,你感覺怎麽樣?”


    馬芸輕咳著說:“我隻是受了點內傷,應無大礙,休息兩天就沒事的。風哥,你也剛剛大病一場,就不要過分操心了。”


    劉若風道:“芸妹,我重病中,你照顧我,現在你受了傷,當然該我照顧你了。這是還你的情哦!”


    “原來你是為了還我一個人情啊,誰稀罕你的人情?你給我出去!出去!出去!”


    劉若風聽出馬芸話音不對,下細一想,似有所悟。他緩緩地說:“芸妹,我當然要還你的情了,不但現在還,以後我天天還,用這一輩子來還!”


    聽到這話,馬芸啐道:“你又瞎說些什麽?”把臉扭向床裏,做出不再搭理劉若風的架勢。可在她的心裏,卻是熱乎乎的感覺,象吃了蜜糖一樣甜。


    話說出口,劉若風自己也感唐突。他在心裏問:“難道真如百花穀主所說,我愛上了芸妹?難道我忘了香綾嗎?”他不敢再和馬芸說話,退出房,找店家去拿藥。


    這個店很小,總共五、六間平房,店家是位五、六十歲的老頭.


    老頭在店裏掌起了燈,他問劉若風:“公子,你家娘子得的是什麽病?藥還沒熬好,你先等一會兒。”


    劉若風想想,也沒有對這些素不相識的陌生人作解釋的必要。他答道:“啊,店家,沒有什麽,她不小心摔了一跤。店家,請你給我另開一間房。”


    老頭好奇地問:“怎麽?你們不住一起嗎?”


    “是這樣,內子身體不好,喜歡清靜。”


    老頭無奈地說:“公子,對不住,小店隻有六間客房,有三間被外地來此收山貨的幾個人包了,剩下兩間也住了人,沒有辦法滿足你的要求。要不,你和老朽擠一擠?”


    劉若風盡管心裏為難,也隻得說:“那就不用了。店家,你借我一床薄被、一張草席,我將就兩晚算了。店錢我自會給你加的。”


    老頭直擺手:“公子,你這就見外了!這點小事,我怎會加收你的錢?隻是,那可委屈了公子。”


    正說間,卻見馬芸晃悠著出了房門,朝老頭問道:“店家,茅……茅廁在哪?”


    老頭手往後一指:“夫人,茅廁就在後麵。讓你家相公帶你去吧。”


    劉若風跑過去扶著馬芸,叫老頭遞過一盞油燈,從一個小巷往後麵走……


    回屋後,劉若風給馬芸喂藥喂飯,又用熱水幫她洗臉洗腳。(..tw好看的小說)兩人客客氣氣,彬彬有禮,卻很少交談,似乎都有意回避著什麽。


    劉若風抱來草席鋪在地麵,對馬芸解釋說:“我問過店家,這裏沒有多餘的客房,隻好如此了。”


    馬芸“嗯”了一聲,並不多言。


    這裏的氣溫比百花穀中高出不少,劉若風在草席上坐了一陣,覺得又悶又熱,起身到外麵,找老頭要了些熱水,走入暗夜中,脫個精光,衝了個爽快。進房前,又問老頭借了把篾扇。


    回到房中,劉若風將草席移近床邊,給馬芸打起了扇,輕輕說:“芸妹,你休息吧。”


    風輕輕地扇在馬芸身上,馬芸頓感清爽了許多,她的心裏則更是甜絲絲的。不多久,馬芸便進入了甜美的夢鄉。


    劉若風吹熄了燈。


    突然,馬芸被一陣大聲的叫鬧驚醒。黑暗中,覺出劉若風仍在不停在給自己煽著風,那些叫鬧是從隔壁的房內傳出,語音嘰嘰哇哇,不大聽得懂,大概是在鬧酒吧。


    “風哥,你還沒睡嗎?”


    “啊。芸妹,你醒了?是不是給這些人吵醒的?”


    “是啊。是些什麽人啊,吵得這樣凶?”


    “是外地的商販。這些人隻管自己,不顧別人,太不象話了!來,芸妹,你自己煽會兒,我過去看看。”


    馬芸正要勸阻,劉若風已開門出去。


    劉若風到隔壁門口,門大開著,四條漢子赤膊露胸,正在猜拳飲酒。


    劉若風徑直走進屋中,幾人停下。見劉若風穿著華麗,其中一人客氣地問道:“這位公子有何貴幹?”


    劉若風也客氣地說:“請你們小聲一點,內子在隔壁,她得了病,需要靜養。”


    另外一人哈哈笑道:“我還以為是什麽生意上門了,原來是個酸腐的書生!我等就是這種個性,大塊吃肉,大聲喝酒,礙著你什麽事兒了?”又一人邪笑道:“大哥,這還不明白?一定是擾了人家做那事兒的興致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幾人一齊哄笑起來。


    劉若風想不到他們竟說出這等穢語,也不知哪來的力量,抓起一人,重重地摜在地上。其餘三人一齊上前,將劉若風按倒於地,便欲拳腳相加。


    就在這時,馬芸衝入房中,隻三兩下功夫,打得幾人抱頭求饒。馬芸喝令:“馬上從這裏給我滾出去!若是再聽到你們說半句話,立刻取爾等狗頭!”


    四個人悄悄地收拾起貨物,連夜搬出了這家客店。


    店主出來詢問,劉若風說道:“店家但請放心,這幾間客房我全包了,近期內不得再讓他人入住。”店東不說什麽,他也不敢再說什麽!


    燈光下,劉若風見馬芸嘴角又沁出殷紅的血水,忙上前將她扶到凳上坐下,先回到住的房內點亮油燈,再到隔壁,把馬芸抱回床上。


    劉若風打來清水,為馬芸洗去血汙,一邊自責道:“芸妹,對不起,我不但沒把事情做好,反而連累了你,加重了你的傷勢。”


    “風哥,我知道,你是為了我才強出頭的,這份心意,馬芸已經很感激了。這點傷沒什麽,嗬嗬,你不要看到流血就以為傷得非常嚴重,有時,受了傷不流血才更嚴重呢。”


    “芸妹,這全怪我,是我沒有本事。”


    “風哥,以你襲擊百花穀主的那一招來看,這四個莽漢根本就不是你的對手。”


    劉若風不相信地問:“真的嗎?芸妹,你是說我完全能自己打倒那四個大漢?”


    “嗯!”馬芸點頭。


    劉若風疑惑道:“可是――為什麽我卻做不到呢?”


    “那是你缺乏信心和臨敵的機變。風哥,等我的傷好了,教教你,你再下點功夫練練,要對付十個八個尋常之人,並不是難事!若有危急時,也可自保。”


    劉若風想了想,卻說:“不,不行!不能讓你教我!”


    馬芸奇道:“為什麽?”


    劉若風呐呐地道:“因為――你若是教了我武功的話,豈不成了我的師父?我就不能再叫你芸妹了,那是我不能答應的事。不行,不行!”


    馬芸心裏說:想不到他竟是這麽個迂腐的人!她氣惱地道:“你不想讓我作你師父,你是想什麽‘雪茹姐’作你的師父吧?”


    劉若風突地拍手道:“啊!有了有了!你教我功夫,那樣的話,我就叫你‘芸妹小師父’,豈不是能夠兩全其美?對,就是這樣!芸妹小師父,你可以教我了!”


    馬芸盯著劉若風的臉,看了好大一會兒,忍不住笑出聲來。她明白了,原來這個“迂腐的人”是逗著她玩兒的。


    劉若風卻仍是裝傻:“你笑什麽?‘芸妹小師父’這名字不好聽嗎?”


    馬芸又氣又惱,舉掌打向劉若風。當然,這一掌根本沒什麽力量,劉若風抓住她的手掌,驚恐地說:“唉呀,你還沒當上師父,就發起師父的威來了,不行不行!不能讓你當師父了!”


    兩人以前是“兄弟”的時候也拉過手,但這時的感覺,卻很不一樣。劉若風覺得馬芸的手溫軟細膩,馬芸則覺得劉若風的手溫曖有力。兩人的目光交織一會兒,便各自轉頭。


    劉若風站起來,把髒水端出去倒掉,回來後,繼續為馬芸打扇。


    馬芸低著頭,柔柔地說:“風哥,讓我自己來,你也累了,休息一下吧。”


    “不行不行!無論怎麽說都應是我護著你,芸妹,你睡吧,有弟子大哥在呢,你放心地睡吧!”


    “你……你眼睜睜地看著我,我怎麽睡得著?”


    劉若風揮扇將油燈煽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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