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店裏還沒到忙得時候,你一會兒陪我出去一趟好嗎?”我邊穿衣服邊朗聲說道。“你要出去幹嗎?不會還惦記著五金商店的老板吧?”白娜直接問。“你咋就那麽煩人?沒事總埋汰我幹嗎?”白娜看見我口氣很硬,知道是她說話惹出的火,於是笑著說:“我看你可愛,在逗你玩!”


    “因為再過幾天是我老爸的本齡年,我想給我老爸買件新衣服。很長時間沒回去了,也算我對老爸敬點孝心。”白娜心平氣和地看著我說:“買吧!但你打算給父親買件什麽樣的衣服?”


    “最好是買件冬天穿的棉襖。因為老爸冬天總是穿著那件三年前我為他買的棉襖,早就該換了,估計他也不舍得買。”


    “好好買件棉襖也可以,咱門口那個華聯商場現在所有商品都在打折,不防去那裏看一下?”


    “是的!我也有這個想法。其實,前幾天我就夢見了老爸,他還是那麽風趣的,那麽小孩子氣的一個人。記得小時候,每天一起床蹲廁所,老爸總是和我搶馬桶。我每次都說,老爸快點!我快憋不住了。老爸卻回答,再等等!我肚子也不好受。現在我就覺得很奇怪,那時侯,咋就那麽湊巧總是和老爸在同一個時間方便,現在一說起來那個時候的事我總是想笑。”


    白娜咯咯地笑了起來,然後說:“真是一對幽默父子!太搞笑了!”


    開過玩笑,白娜手腳麻利的換了一件上衣說:“走吧!還愣怔什麽?”


    “哦,今天你咋這麽利索?平時不總得在鏡子前站夠半個小時嗎?”白娜摔了下右手道:“討厭!一個男人總觀察女孩幹嗎?”


    “我自己的愛人,我不注意你注意誰?過分觀察別的女人是我作風上有問題,觀察自己心愛的人那就太理所當然了。(..tw好看的小說)”說著話,我挑了一條銀灰色領帶,熟練地一紮,然後穿上那件黑色西服跟著白娜下了樓。


    路過那家五金商店時,我不由得向那邊望去,一道銀白色卷簾門將商店堵得嚴嚴實實,再看不見以往那種繁華景象。我情不自禁地歎了口氣:“一場意外,人沒了,隨之金錢利益全沒了。”白娜挎著我的胳膊,腰板挺的倍兒直,說:“你的確是個多愁善感的人,對什麽事都喜歡發感慨。如果真讓你從政的話,你絕對是一位很優秀的領導。”


    “你看我當多大的官最適合?村長,鄉長,還是縣長?”


    “我看你當縣長最合適了,沒準兒咱縣現在早引進外資了。”我嗬嗬一樂道:“我有那麽大能耐嗎?不要把我說的太大,最後連自己都下不了台。現在可不是憑空說話的年代了,想當縣長,如果你沒有一張抗硬的文憑,最好不要去做你的白日夢。”


    白娜動了下鼻子道:“沒你說的那麽嚴重吧?那為什麽一個沒有文憑的人居然能成了有名的導演?莫非也是假的,是混在藝術圈裏的南郭先生?”


    “這你就理解錯了,官場和搞藝術的可是兩碼事。搞藝術的講究的是天賦,隻要有豐富生活情感就能創作出很感人的東西。即使是藝術學院的高才生也未必能拍出最優秀的作品,因為他們沒有豐富的生活經曆。而在官場上,你要是沒有學曆,那就有點說不過去了。所以麽,我還沒有達到在官場混的資格。”


    “好啦!好啦……如果這麽難,那還是在商海混吧。到時候有了足夠的錢,什麽這個那個的,照樣在眾人麵前揚眉吐氣”。我嘿嘿道:“有道理!商海是個自由空間,隻要能力不看學曆,有本事你可以隨便折騰,決不埋沒人才。”


    說著話,我無意中看到馬路對過的站牌下有一對年輕夫婦在爭吵。然後捅了白娜一下道:“走,過去看看?”白娜也向那邊望了一眼:“算了吧!什麽雞貓狗的事你都願意看,沒你不看的,你覺得很有意思嗎?”


    “隨便看看也不礙事,反正我們也得過馬路。”白娜很無奈地跟在我的身後,一個勁兒的往前走不說話。這個時候,由於和吵架人距離近了,他們說話的聲音也聽得特清楚。隻見一位身材細高的女子,長的很一般,皮膚微微有點黑,手裏抱著一位看上去僅有七八個月大小的孩子。她的嗓門很高,帶著他們家鄉的那種濃濃的方言鬧騰道:“你說讓我怎麽和你過?半年多時間了,你一分錢都沒拿回來,你上班掙得錢呢?”那男子站在一旁看上去氣色很弱的解釋道:“老婆,你聽我說,我們最好不要在外麵吵吵,有這麽多的人在看著我們,你不覺得丟人,我倒覺得受不了”。


    “呸!你還要臉麵怕丟人,羞死啦!你給我閃開!別攔著我,明和你說,我回老家的車票都已經買好”。男子很尷尬地說:“你可不能胡來!咱孩子還小我們折騰不起,他要是再讓你折騰病了,那可麻煩大啦!”


    “你現在倒懂得心疼孩子啦?你說,你給孩子買過什麽?天氣冷了,我看中了商場裏的一套保暖內衣,想給孩子買,你卻不讓買,非說商場裏的東西都是為有錢人提供服務的,其實和外麵的東西一樣。最後,你老先生真叫可以,從地攤上花十元錢買回一套,孩子沒穿幾天,上麵就起滿了球球,到晚上的時候,癢癢的孩子都睡不著覺,一宿一宿的哭鬧。”年輕婦女一隻手抱著孩子,一隻手捂住臉很傷心的哭了。


    此時,男子看到等汽車的人都忘記了上車,都圍著他倆看,他一時急的簡直都要發瘋,說:“老婆子!不要再說了!求求你給我一個麵子好不好?就算我這個丈夫不稱職,那也等回家再說。你瞧瞧,現在有這麽多人在看我們,把我們的臉都丟盡啦!”


    婦女吸流了一下淌在鼻孔間的淚水,抬起頭接著怨氣十足地說:“我已經沒法子和你過了。當初你和我說是在都市做生意當老板,結果我來了才知道,你也是在給別人打工。現在我也不怕丟人了,你當著眾人麵給我說,你當一個父親稱職嗎?明說吧,就連一個小孩玩具你都沒舍得給孩子買過,孩子從小沒的可玩,除了玩自己的小腳丫就是玩自己的小**,直到現在養成了這個壞毛病,想改都改不了。我真的服你啦!和你生活在一起都快窩囊死我啦!你究竟是怎麽當的這個父親?現在三鹿奶粉出事了,你給孩子喝得就是三鹿,最便宜,隻有十八元錢一袋。人家城裏的孩子都喝的是六七十元一袋的奶粉,沒有一個出事的。現在孩子有沒有病我都不知道……”


    此時,我站在一旁真的有點看不下去了,趕忙上前勸說:“大姐你聽我說兩句好嗎?你也不要太難過,先給孩子去醫院做個檢查,看孩子究竟得沒得腎結石,如果得了也並不可怕,現在國家有政策,凡是喝三鹿牌奶粉得病的嬰幼兒看病一律免費;倘若沒得,那不就更好了。剛才我也和大哥聊了兩句,大哥也不容易,他並不是不關心你和孩子,他現在也沒辦法,他打工地方是一個新疆老板,名字叫什麽六根木,這小子拖欠了工人半年的工資,最後背著一麻袋錢跑了。別說是大哥,就是讓誰碰上這種缺德人都沒辦法,現在雖然有困難,那也得忍耐一下,回老家根本解決不了問題,隻能讓日子變得更艱難”。


    我的一席話似乎起到了一點作用,這位大嫂從哭傷中抬起頭,直直地看著我,然後搖了搖頭說:“我也是和他在賭氣,覺得跟上他這輩子就沒享了什麽福。”


    “好啦!別怨天尤人了,你瞧你們的小寶寶多麽的可愛?告訴叔叔,你叫什麽名字?”大嫂立刻答道:“他叫毛蛋兒!”緊接著又對毛蛋兒說:“趕快叫叔叔?”毛蛋兒笑嘻嘻地半懂不懂地直搖晃小手。“毛蛋兒好乖喲!毛蛋兒長的好漂亮喲!”


    我勸說完這對夫妻,心情覺得很舒暢,無意識中看了下時間,已經是上午的十點。趕忙對白娜說:“今天我們去不了商店,時間不夠了,改天再說吧。”白娜一聽就來氣,“像你這樣的就愛管閑事,做不了什麽正事。世界這麽大,你啥都想管能管得過來嗎?上回也是,看人家一個街頭上乞討的,你又受不了了,非要給人家一百元錢。實際上人家領你的情嗎?沒準兒人家回到家中數錢的時候還要罵你:‘今天可算碰見了個傻b,居然給了我一張一百元的,真***讓人爽快!希望這個世界上像這樣爽快的傻b再多一些’。”


    白娜衝我發了頓牢騷,然後一個人就朝家的方向走去……


    此時,我望了一下天空,天是灰色的,就像是剛哭泣過的一張男人臉,帶著滄桑,帶著無奈,滿肚子的委屈和我一樣,隻想說:“都怪我心太軟,把所有問題都放在心上,看不得別人的不幸,隻想把愛奉獻給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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