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漸暗了下來。


    當最後一絲落日餘暉沉入地下的時候,桓齊的那些親兵就迫不及待的開始行動了。先前經過探子查探,楊戕的確是寸步沒有移動過,連同表情和動作,也沒有絲毫的變化。很顯然,桓齊已經認定,楊戕的確是傷重無法移動了。


    楊戕的人,毫不掩飾地站在了楊戕身周三丈距離,將他嚴密地圍繞在其中。賢修等師兄弟,還有四絕,加上一個蠻力無敵的陳隋,分方位站在楊戕周圍,似乎決意要跟桓齊的人馬拚個你死我活。


    陳隋長長的大口呼吸著,將精鋼製成的開山斧扛在了肩上,雙目發出淩厲的凶光,向著朝廷大營的方向,似乎隨時都準備著揮斧發泄。


    四絕和賢修等師兄弟功力綽絕,幾乎連他們呼吸聲也無法聽見,這幾人的麵容都沉靜得如同井中之水,雙耳微微的顫動,聽著從遠處迅疾而來的腳步聲。


    桓齊的人馬終於出現在昏暗的夜色中。


    十四個士兵模樣的先天高手,連同桓齊本人,出現在楊戕五丈以外。


    大同城上,庸王正借著火光看著城牆下的一切,不禁為楊戕的處境捏了一把汗。


    桓齊看著夷然不動的楊戕,冷笑道:“楊戕,我真是越來越佩服你了,想不到你明明敗了,也還有本事讓我退兵。可惜啊,你傷勢太重,現在想逃跑也不行了。現在本帥就算拚著傷勢加重,也要將你擊斃在此,並且把你的屍體帶回去,挫骨揚灰,以泄心頭之狠。”


    用不著桓齊吩咐,他手下的人已經向楊戕攻了上去。


    賢修等幾個和尚也動了,赤手空拳迎上了那十四個高手。陳隋不知道天高地厚,猛地一斧頭劈下,向桓齊的腦袋砍了過去。


    四絕仍然沒有動靜,嚴守著楊戕的四周,以防任何不測。


    “呼!~”


    陳隋手中的巨斧帶著淩厲的破空聲,向著桓齊的頭顱揮了過去。


    桓齊看見陳隋這個大猿猴一般的模樣,心中鄙夷之極,冷哼道:“不自量力。”同時看也不看,一掌向著斧頭拍了過去。


    “砰!~”


    桓齊的手掌輕鬆地切在了巨斧的鋒刃上。但是當他巨斧的力道傳入他的手掌時,他卻連一點輕鬆自如的感覺也沒有,因為他萬萬沒有想到那巨斧一劈之下,竟然有數千斤的力道,慌得他連忙加強了力道,才堪堪抵擋住斧頭落下。但繞是如此,桓齊的整個手掌都讓那巨斧給振得發麻了。


    不過這也難怪,桓齊如何也不會想到陳隋經過楊戕的改造,身體已經變得跟一頭蠻荒巨獸一般強橫,不僅舉手之間能發出千斤力道,而且根本不畏懼尋常刀劍的砍劈。


    受到桓齊掌力的反震,陳隋隻是搖晃了幾下,接著又揮動斧頭向桓齊砍了過來。那幾百斤重的斧頭在他手中揮使地風車鬥轉,就如同輕如無物一般。


    賢修等師兄弟對上那十四個先天高手,卻也絲毫不落下風,反而還使出一些奇妙的佛門手法,將那十四個人逼得節節敗退。


    桓齊沒想到楊戕手底下竟然網羅了這麽多高手,難怪先前派出的人都沒有討到什麽便宜。不過今夜桓齊已經下了決心,無論如何也要將楊戕除掉,所以他也顧不得許多,“鏘!~”地一聲抽出了抽出了赤犀古劍,決意先除掉眼前的這些障礙。


    “嗡!~”


    伴隨著細微的蜂鳴聲,一道赤紅劍芒從陳隋麵前劃過。


    陳隋雖然身體變成了一個猿人模樣,但是腦子卻還沒有退化,知道那劍芒的厲害,連忙身形暴退。


    “哐當!~”


    沉重的斧頭狠狠地砸落在地麵上,陳隋手中忽然一輕,原來已經隻剩下斧柄了。那赤紅的劍芒餘勢未消,又向陳隋胸前斬了過來。


    陳隋大驚,再次抽身後退,但是那劍光來勢迅猛之極,而陳隋的輕功修為卻也遠遠無及賢修等人,眼看已經避無可避,就要將手臂葬送在桓齊的劍芒之下。


    忽然四道人影閃了過來,合力發出一道白色勁氣,恰巧迎上了桓齊的劍芒。


    這四人正是四絕,他們見陳隋頃刻性命不保,便及時出手相助,並且打算合陳隋之力,五人一齊出手,抵擋住桓齊的進攻,免得桓齊殺了陳隋,再將四絕各個擊破。


    四絕的想法雖然不錯,但是卻低估了桓齊的心機和修為。


    桓齊見四絕抽身迎戰,可謂正中下懷,他如今的修為已經遠遠高過這幾人,所以輕鬆地虛晃一招,騙過了四絕的聯手進攻,向仍然在深度休眠的楊戕攻了過去。


    桓齊很清楚以楊戕現在的情形,隻怕連他的一招也不能抵擋,但是由於心中實在懼怕楊戕,所以出手不敢有絲毫的大意,他並不敢太過靠近楊戕,隻是斜斜地發出了一道劍光,淩空向著楊戕斬了過去。


    “嗡!~”


    桓齊發出的那道劍光剛要靠近楊戕時,卻忽然像是碰到了一道無形的氣牆,劍光跟那氣牆相碰,發出了一聲悶響,然後爆射出幾點紫色的光碎,在黑夜中顯得有幾分絢爛。


    不用說,這都是幻巳所布置的劍陣起的功效。(..tw無彈窗廣告)


    桓齊也被眼前的情形嚇了一跳,以為楊戕在如此重傷之際,居然還能凝聚護體真氣,組成如此厲害的氣牆呢。不過,他很快就鎮定了下來,知道這氣牆定然是另外的人所為。雖然暫時被氣牆所阻,但是桓齊卻也弄清楚了楊戕的確是傷勢嚴重,無法再經受外界的攻擊。


    明白了此中道理,桓齊心中大定,決定先收拾掉四絕和陳隋等人,再全力應付楊戕身周圍的氣牆,他才不相信會對付不了一道區區的氣牆。


    如此一來,四絕和陳隋五人的壓力很快就增大了,若非是桓齊有傷在身,不能下狠手,再加上四絕的聯手攻防異常精純,隻怕五人早就命喪桓齊手下了。


    賢修等人也發現了形勢不妙,賢修沉聲道:“幾位師兄弟,你們先抵擋住這些人,讓我用‘伏魔念珠’去對付他。”


    說著,賢修抽身向桓齊攻了過去。他自知修為不如桓齊,立即祭出了師父靈真傳與他的保命所用的“伏魔念珠”。


    “唵----嘛----呢----叭----彌----哞~”


    夜空中忽然響起了無比莊嚴的佛家真言,賢修的麵容變得異常的虔誠,手中的伏魔念珠瞬間發出了一道強勁的佛光,向著桓齊擊了過去。


    “普陀山佛光----”


    桓齊心中不由得一驚,他猛然響起了前幾日營帳被襲時的情形,知道這道什麽佛光來自普陀山之人,難怪這幾個人都是光頭,卻原來是普陀山的和尚。


    桓齊已經無暇去指責為何這些和尚如此明目張膽地使用法寶,連忙凝神以待,不住催動劍氣,以抵擋這道浩然莫沛的佛光。


    忽然,那道佛光之中飛速的掠過一道人影,再看時,佛光已經完全消失,桓齊與賢修之間已經多出了一個奇怪的背劍和尚。


    “幻巳師兄。”


    賢修已經認出了來人,並且知道他們師兄弟幾人的事情,已經引起了師父的注意,所以才會讓幻巳下山,好將他們幾人帶回山去。但是如今賢修已經認楊戕為主,哪裏還管什麽山門、師父,對幻巳說道:“幻巳師兄,不知你為何要收了師父傳與我的伏魔念珠?”


    幻巳並不回身,眼光死死的罩住桓齊,以防他有所異動。“賢修,你和幾位師兄弟下山已經頗有時日,為何不向師父回報信息,也不曾回山?”幻巳淡淡地說道,“你是普陀山門人,應當知道這佛門寶物何時當用,何時不當用。”


    賢修雖然已經不將什麽同門之情放在眼中,但是他深知幻巳的厲害,卻也不多口,看他如何來應付眼前的局麵。


    桓齊看見幻巳的身法和修為,知道遇上了勁敵,幹脆示意讓手下之人停戰退後。


    “桓大帥,我師弟先前有所冒犯,還請見諒。”


    幻巳淡淡的說道,似乎並沒有絲毫道歉的意思,“不過我師弟的舉動雖然不合時宜,但桓大帥你身為黃山劍派弟子,也應該明白群山之間的規則,如今你擅用飛劍對付世間之人,隻怕你師門若是知曉,定然不會置之不理吧?”


    “看來師父說的沒錯,總是有一些修仙之人,喜歡成日裏管閑事。”桓齊雖然知道師父未必會責罰自己,但是幻巳說得沒錯,若是這事弄大了的話,隻怕會對黃山劍派的聲譽不利。


    但是如今楊戕就在眼前,桓齊實在不想錯過這個除掉心腹大患的絕佳機會,於是,桓齊笑道:“聽大師說來,既然令師弟和在下都做得過火了點,不妨就兩清了如何,這事就當沒有發生過。不過站著的那人,既不是貴派弟子,跟在下又是仇人,所以在下要帶他走。”


    “休想!~”


    四絕和賢修等人紛紛出言冷喝,形勢再次緊張起來。


    幻巳一時間也不知道為何楊戕竟然能讓如此多的人甘心為他賣命,但是自己師兄弟的情況他是很清楚的,尤其是賢修,在山上一直潛心修煉,並且頗有慧根,深受靈真的看重,但是如今不過幾十天時間,賢修對楊戕的敬重,竟然比師傅和師門還重。


    不過,無論如何,幻巳現在非得插手此事,隻有等楊戕醒轉過來,他才能弄清楚其中的緣由。


    “桓大帥,這位楊將軍已經傷重,如果移動半分的話,隻怕就會精血爆裂而亡。小僧並不知道你們之間的恩怨,不過大丈夫恩怨分明,若是你們有什麽仇恨的話,也應該等楊將軍清醒過來後,再來一個公平決鬥,你以為如何呢?”


    幻巳平靜地說道,同時開始聚集功力,因為他知道桓齊既然帶傷來攻,就絕對不會輕易罷手的。


    “公平決鬥?”


    桓齊冷笑兩聲,道:“看來普陀山的和尚可都是愛管閑事。本帥今夜前來,已經下定決心要帶走楊戕的屍體,若是你要阻止的話,那我們就手底下見真章。若是我就這麽退走的話,別人還以為我們黃山劍派怕了你們普陀山佛宗呢。”


    “既然如此,那小僧就陪桓大帥切磋幾招。既然大家都是修仙之人,那就到天上去解決,免得傷及無辜。請吧!”


    幻巳出家之前,本就是一個好鬥之人,如今雖然出家學佛,但是脾氣仍然沒有萬全消磨掉,不然也不會得了一個“小劍佛”的稱號。


    說罷,幻巳一閃身,人已經到了夜空之上。


    桓齊冷哼一聲,也乘著一道劍光,消逝在夜空之上。


    雙方其餘人馬都虎視眈眈,但是誰都沒有妄動,隻是等待著空中兩人的拚鬥結果。


    庸王也下意識地望了望了夜空,隻見夜空中有兩道劍光,一道為紫色,一道為金色,在空中飛速地拚鬥著,爆射出無數地光碎,如同夜間盛開的煙花。


    至於桓齊和幻巳兩人的身形,卻是無人能看得清楚。


    原來這世間竟然還有如此多的高人。庸王見了幻巳的手段,恨不能立即能將他網羅入庸王軍,為他爭霸天下。


    兩道劍光在夜空中互拚了片刻,紫、金兩道劍光終於涇渭分明,從激戰中分開,然後飛落地上。


    幻巳和桓齊兩人也同時回到了原來站立之處。


    一道紅光從桓齊的臉上一閃而過,然後他的臉色忽然變得異常的蒼白,即時在如此黯淡的夜色中也能看得分明。


    “普陀山的佛法,桓齊領教了。三日過後,我必定派大軍前來,卻不知你的劍陣是否還能護得住楊戕。”


    桓齊雖然吃了暗虧,但是口上卻不服軟,衝著自己的那幫人喝道:“走!~”


    待桓齊等人走遠過後,幻巳這才對賢修道:“真是奇怪,此人不過二三十年紀,為何修為竟然達到了道家的玉清境界,縱然他是天縱奇才,隻怕也未必有如此高的進境吧!若非他今日有傷在身,隻怕師兄也未必能將他擊退。”


    賢修似乎根本不關心師兄的勝負,淡淡地說道:“既然過幾日那桓齊還要過來,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主人有事的。師兄,你要是打算留下來幫忙,那自然最好;要是你不想幫忙的話,就把師傅傳我的伏魔念珠還給我,你是無權收回這件法寶的。”


    幻巳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驚奇道:“主人?你叫這人做主人?賢修,你既然身入佛門,怎麽還要叫一個世俗之人為主人。你……你趕緊跟師兄回普陀山。”


    賢修淡淡地說道:“我隻聽主人的吩咐。”


    幻巳仔細看了看賢修的神情,發現賢修看楊戕的眼神,是一種發乎內心的狂熱,萬全沒有任何做作。


    佛祖,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幻巳首次覺得自己是如此的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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