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水樓台先得月,靠近水澤的滑良渡草灘卻並沒有想象中的滿眼青綠,欣欣向榮。


    枯槁的黃褐色長草颯颯作響,顯露出厚重的深秋意味。翻過一個略高的土丘,前麵是片廣闊的窪地,窪地裏一字排開九個木樁,八個人被金光繚繞的繩子死死纏繞在木樁上。第九個木樁上掛了個鳥籠子。


    何仁輝臉上肌肉抽搐著向前直愣愣看著,木樁上綁著的人從左到右分別是龍盤,黃月天,隱楚南,小白,楊瑛,赤索,五靈子,小鳥。


    九個木樁旁邊站著七個人,左邊四個人是:高克,馬小姐,西皇多玉,虎斑斕,右邊三個人讓何仁輝一個愣怔,赫然正是鮫刳,霧風,霧雨。


    何仁輝麵色凝重,腳步卻還是端凝穩健。


    馬小姐用手撩了撩飄亂的頭發笑吟吟道:“仁輝兄,你知道這裏為何如此蕭瑟麽?按道理來說水澤旁應是水草豐茂肥美才對呀!猜得到麽?”


    何仁輝淡淡道:“願聞其詳!”


    馬小姐搖著頭一臉失望的笑容:“本以為你這聰明的腦子會想出這個有趣的答案。”


    高克的眼睛在木樁上從左到右掃視著,微笑道:“至親兄弟和紅顏知己被捆著,他哪裏有心思猜你的啞謎呢?”


    馬小姐恍然一笑,尖針般刺人的眼睛緊盯著何仁輝一字一頓道:“我來告訴你,這裏一片枯鎬,乃是因為這裏唳氣太重!這滑良渡草灘本就是我們的殺人場。”


    高克點頭笑道:“這裏流了千萬人的鮮血,當然是唳氣衝天了!”


    馬小姐和高克看著何仁輝,滿臉譏諷嘲弄的笑容,眼睛裏帶著種深究的意味,似乎對何仁輝接下來的反應非常的期待。


    何仁輝的臉上時常掛著的笑容不見了,眼珠也似木然了,突然看著鮫刳點點頭:“兄弟你好!”


    高克搖頭大笑:“你叫鮫刳兄弟?哈哈哈哈!”


    鮫刳豪不理睬高克和馬小姐,臉色肅然,點頭道:“我好!兄弟你好!”


    “我好!”何仁輝鄭重點頭。


    虎斑斕滿臉鄙夷向前走了幾步,冷哼一聲道:“你這王八蛋長得一副粗線條,比本公子不知道差了多少,那些美貌娘們瞎了眼睛還是讓你下了藥?偏偏都對你念念不忘?還有,臭娘們喜歡你也就罷了,那些自命不凡的世外高人,有頭有臉的厲害人物也偏偏都對你禮敬有加,這又是為什麽?你不過是個仙級別都沒達到的弱蛋,狗兔崽子而已呀!本公子今天非好好折辱你一番不可,我要打得你滿地找牙,知道麽?”


    虎斑斕滿臉陰狠凶厲的歹毒笑容,越罵越氣,到最後竟然是咬牙切齒,目眥欲裂,仿佛和何仁輝有深仇大恨一般。


    “啪!”一道金黃的閃電從虎斑斕臉上刮過,虎斑斕的半邊臉蛋瞬間變做了一片大紅腸。


    馬小姐冷冷道:“本姑娘恰恰也喜歡何仁輝,你編排那些喜歡他的女人,就是和本姑娘過意不去了!”


    虎斑斕哇地吐出兩顆大牙,撫摩著臉怒吼道:“本公子對你的心你還不懂麽?剛才老子…我並非躲不開你那一巴掌,你,你…你好狠!”


    馬小姐聲音如冰塊一般深入骨髓:“你修為在本小姐之下,若再聒噪,我把你二百多塊骨頭凍起來,一一用錘子敲掉。”


    虎斑斕猛退幾步,沒挨揍的半邊臉慘白如紙。


    高克笑道:“隻要不編排那些喜歡何仁輝的女子,其他的話麽!還是可以說的!”


    虎斑斕眼角的青筋咕嘟咕嘟猛烈抽搐著,眼睛裏的紅絲粗如毛線,嘴眼歪斜地向何仁輝走過來,直如一隻餓極了的野獸。


    鮫刳忽然淡淡道:“何仁輝是我兄弟,殺則殺之,侮辱他是絕對不可以的!”


    虎斑斕斜昵著鮫刳,雙拳捏得咯嘣亂響,好象在炒一大鍋蠶豆。


    鮫刳臉上的傷疤微微抖動,滿臉不屑地看著虎斑斕:“再敢瞪我,一拳把你的肚子打穿,信不信?”


    虎斑斕愣怔著,眼光不自覺地逃避開來,看向地麵,整個人恨不得鑽到地縫裏去。


    何仁輝忽然笑道:“鮫刳兄弟,你莫非以為老子是紙紮的,誰都可以來幹掉我麽?”


    鮫刳臉上的肌肉一鬆,眼睛一亮,大笑道:“我錯了,原諒則個,這般廢柴原不必我替兄弟出頭的。”


    何仁輝點頭一笑,精神大振,揶揄笑道:“虎斑斕,老子今天倒要看看我這個仙級別都不到的角色能不能剝掉你這廝的老虎皮?”


    虎斑斕猛地抬頭,惡洶洶向何仁輝走來,地麵被踩得騰騰作響,顯然是蔑視何仁輝到了極點,


    竟連一絲一毫的真元都沒使出來。


    何仁輝不動聲色,將禦氣工夫撒到了十丈外,丹田內已經被渾厚的元氣擠得快裂開了。


    赤索被綁著,早已氣得三屍神暴跳,陡然狂吼一聲:“仁輝,把這狗崽子的屎給老子捏出來!”


    高克身形如閃電,陰險地一笑:“你是什麽東西?敢在這裏聒噪?”


    何仁輝滿腔怒火快要爆炸了,正想好好發泄一番,卻見高克呼喝赤索,同時結結實實一掌印在赤索胸前。


    事情太過突然,何仁輝根本來不及出手,赤索連同綁他的木樁被轟飛出去二十多丈,胸口被轟出一個恐怖詭異的透明掌印子,鮮血如井噴一樣從赤索嘴裏和巨大傷口狂飆出一丈多遠。滿眼枯槁的野草被染得一片猩紅。


    “赤~~索!”


    何仁輝仰天狂吼,滿頭的頭發被震得如憤怒的雄獅滿天飄飛,而他恐怖的神情卻是比雄師淒厲悲壯了千百倍。


    五靈子,小鳥,小白,楊瑛滿眼淒迷,渾然已經成了木頭人一般。


    何仁輝淩空躥起,猛向地麵連踹十腳,“砰砰砰”十聲爆響,何仁輝被強猛的反震轟飛了出去,直直落到赤索身邊,俯身扶著赤索歪斜鬆軟的脖子,顫聲道:“赤索,赤索……!”


    赤索散亂的眼睛睜開,看著何仁輝擠出一絲笑容:“我的身世一直沒告訴你,我是惡人,大惡人…隻有跟你們在一起的日子我才過得踏實,你知道麽?仁輝…咳咳……”赤索話到中途,便是劇烈咳嗽,每咳一聲,就是一口濃稠的攙雜內髒碎片的黑血噴出。


    何仁輝兩行痛淚模糊了眼睛,死死咬牙,顫抖著道:“別說話,別說,別說了…!”


    “咳,咳,咳,最後一句…好懷念和你一起扭僵屍的脖子,嗬嗬嗬…隻有那個時候,我才覺得我還有比你仁輝強的地方…咳,咳…!”


    何仁輝哽聲道:“你這小子,你忘了製服雙獅是誰想出來的妙計了,還有…!”


    “仁輝!小心!”,“嘭!”


    隨著小白一聲絕望淒厲的嘶喊,虎斑斕已經向赤索腹部陰毒地印了一掌,同時一掌狠狠轟在何仁輝後背上。


    赤索散亂的眼睛無限睜大,猛地吐出最後一口鮮血,軟綿綿從何仁輝身上滑落。


    何仁輝一口鮮血順著嘴角滴瀝而下,他渾然不覺地看著赤索,輕輕呼喚著:“赤索,赤索,醒來呀!赤索!”


    虎斑斕一招得手,滿臉喜色,看著何仁輝無動於衷,嘿嘿狂笑著潛到何仁輝背後,左右交替向何仁輝的背上交替連續猛拍著。


    “嘭嘭嘭嘭嘭……!”何仁輝的後背像一麵牛皮大鼓,被砸得咚咚亂響!何仁輝大口大口吐血,整個人卻如泥塑木雕一般,嘴裏兀自柔聲呼叫著:“赤索,赤索,醒來呀!赤索!”


    小白和楊瑛的嘴唇已經咬破了,嗓子也已經嘶啞,瘋子般地大叫著:“仁輝!仁輝!”五靈子臉上的筋肉突起半寸多,幾乎已經快爆裂而死。小鳥則是已經在籠子裏撞暈了過去。


    虎斑斕正打得過癮,突兀間兩條綠影子飄然而至,虎斑斕回身一撈,和兩條影子對了一掌,雙方各退一丈,方才站穩了腳步,虎斑斕一看,偷襲他的竟然是霧風霧雨。


    “你兩個狗才瘋了?”虎斑斕血紅著眼睛,狂怒大吼。


    霧風淡淡道:“霧星大人今日受你如此折辱,我非活剮了你不可!”


    虎斑斕冷笑著,忽然猛地焦躁大吼:“竟連你們這兩個狗才也跟著何仁輝這小子**後麵轉悠,這王八羔子真有這麽好麽?”


    霧雨輕輕呼喚道:“霧星大人,強敵在側,且莫沉淪啊!”


    虎斑斕歇斯底裏地大笑著:“這個廢物已經被我把五髒六腑都打碎了,你們發什麽大夢?還指望這條死狗爬起來麽?”


    霧雨走到何仁輝身邊,伸出雙手把何仁輝攙扶了起來,霧風從懷裏拿出條絲巾把何仁輝胸口的大片血漬擦幹淨。


    何仁輝終於把頭抬了起來,迷茫的眼睛掃視一周,終於漸漸恢複了神采。


    霧風驚喜交加,顫聲道:“主人,你終於清醒了麽?”


    高克叱道:“蠢材!想跟赤索一個下場麽?他不是霧星。


    霧風霧雨似乎根本沒聽到高克的話,他們的兩雙眼睛直直地看著何仁輝,滿是崇拜尊敬。


    何仁輝輕輕道:“我再看赤索最後一眼!”


    霧風低下身子輕輕把赤索蜷曲的身子擺正,何仁輝看著赤索那空洞的眼睛,驀地想起了那過去的一幕幕,物是人非,那黝黑爽朗的耿直笑容,那雷轟般得粗聲大笑,竟然再也看不見聽不見了!而造成這一切的凶手,還正在自以為是,得意忘形地逍遙著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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