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仁輝高舉和氏璽怒罵道:“公孫蚺你這個王八蛋,再不出來,我把這和氏璽砸你媽個稀爛!”


    眾人大驚,連徐紱也變了臉色。


    何仁輝左手持玉璽,右手灌滿真氣,一拳搗出。


    一條細小的紅絲輕輕纏住何仁輝的右臂,一個溫和的聲音微笑道:“要我出來,盡管開口便是,和氏壁何罪之有呢?”


    笑聲未絕,一個飄逸的黃色身影像個紡錘一般輕巧無聲地穿進了巨大的廣場,旋轉著慢慢坐在一個五彩鏽墩上,來人正是公孫蚺。


    何仁輝淡淡道:“匹夫無能,懷壁有能也!”


    公孫蚺清瘦光潔的手指輕輕撚動齊整的胡須,哈哈笑道:“何仁輝,不可妄自菲薄,你這雙眼睛就抵得上這和氏壁呢!”


    何仁輝沉著臉看著盧生腳下的塗傷,盧生微笑著抬起腳,一瘸一拐地向遊廊走去。


    何仁輝內心悲戚,抬起頭冷冷地看看徐紱,又看看公孫蚺。


    公孫蚺也正在和徐紱對視。


    徐紱笑道:“你來了?”


    公孫蚺仰臉笑道:“我來了!”


    徐紱道:“你早就該來了!”


    公孫蚺大笑道:“天上地下,我隨意行走,早晚麽,全在老夫一念之間而已。”


    徐紱冷笑道:“不是何仁輝逼你,你怕是還不敢出來哩!”


    公孫蚺臉色如春花般燦爛,笑容似陽光般明媚,少傾歎了口氣,道:“老夫本領可通天徹地,本來已足以稱霸寰宇,可偏偏又生了一副諸葛孔明的腦子,每次看見一群蠢材被耍得團團轉,老夫真是痛快哇!本來,我要殺你這個低級神仙易如反掌,可我偏偏喜歡看戲,你奈我何?哈哈哈哈……!”


    何仁輝淡淡道:“是騾子是馬,總要拉出來溜溜才知道!”


    徐紱大笑道:“看來何仁輝對你毫不佩服,是以始終不向你投效。(..tw無彈窗廣告)”


    公孫蚺看了一眼何仁輝,悠然道:“老夫現在正是要殺你立威。”


    徐紱雙手互相撣了一下柔軟的寬袍大袖,歡然叫道:“好!好提氣的一番話,你再不來可真要悶死我了。”


    公孫蚺翹起個大拇指輕輕向胸腹間按了一下,一團紅紅的煙霧冉冉升起,向徐紱籠罩而去。


    徐紱把左手虛虛向空中一指,毫無半分煙火氣的把右手一揮,寬大的衣袖鼓蕩起來,一個白玉圓盤平平地飛出,紅色煙霧立時被白玉圓盤吸了過去。


    公孫蚺點點頭道:“真氣形質隨意變化,佩服!”


    徐紱道:“天地之氣,隨心而動,老夫想不佩服你也不行呐!”


    公孫蚺手指連動,“當啷”有聲,出現了一粒粒紅色的扁圓物事,徐紱如法炮製,身前出現了同等形質的幾百黑色物事。


    公孫蚺和徐紱同時把十個手指曲成鉤形,橫縱隨意的比畫了幾下,“沙沙”數聲響,白玉地麵上浮起一線線玉粉,地下已出現了橫縱十三條線組成的均勻方格。公孫蚺身前籠罩著的紅霧已經把他的身體幾乎都遮住了,而徐紱身前卻是透明般的白霧,使得整個人的存在如一種虛幻玄空。


    公孫蚺笑道:“神仙打架麽!自然是要格調高雅,與眾不同方才好!”


    徐紱也笑道:“那是自然,事世如棋,萬皆始然。你道行雖高,終究是草莽梟雄,與棋一道,你真懂麽?”


    公孫蚺啐道:“萬物之數,從一而起。局之路,三百六十有一。一者,生數之主,據其極而運四方也。三百六十,以象周天之數。棋者,天做棋盤星做子,贏棋者贏天下也,老夫誌在天下,焉能不知?”


    徐紱撫掌大笑道:“妙哉,妙哉!咱們就來較量一番。”


    公孫蚺道:“請!”


    徐紱點頭道:“著”


    一顆黑棋“咻”的一聲,如流星劃過天際的美麗一閃,已經落在左前方的星位。


    公孫蚺見徐紱竟敢一上來就直攻自己腹心,不甘示弱,一顆紅子落在徐紱那邊的角上。這招於棋來說簡直不可理喻。要知道博弈之道,在乎嚴謹,高者在腹,下者在邊,中者占角,這些是棋家的常識,公孫蚺讓徐紱先落子,已經是失了先手,所謂的寧失數子,勿失一先。在場的眾人不乏博弈高手,本以為兩個仙級別的高手與棋道定有一番高深的技藝,然而看了公孫蚺的落子,把先機一失再失,簡直是千古昏招。而徐紱,竟然也全然不按常理落子,盡在公孫蚺腹地的窮山惡水流竄,公孫蚺則是繼續的不思進取,昏招不斷。


    何仁輝不精通圍棋,他關注的焦點也不在棋盤上,而是下棋的兩個人。兩個人的醇厚真元化做的棋子在棋盤上微微抖動,似乎正在對抗到激烈處,而兩人出棋如電,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片刻之間,棋盤已經擺滿了一半。棋子由最初的各行其道變成了短兵相接。


    眾人還在雲裏霧裏,何仁輝卻越看越驚,棋盤上竟赫然出現了一黑一紅的兩個圖形,紅的是一隻長尾細頸的鳳凰,此刻渾身冒火,振翅欲飛。而黑色的則是一條蜿蜒曲折,橫眉豎眼的黑龍,此刻渾身白氣蒸騰,須發賁張而欲衝天飛去。奈何一龍一鳳被鎖在一個狹窄的區域,竟然是互為製肘。鳳凰瞪著血紅的眼睛,逐漸把眼睛睜大,並且發出尖利的怒吼。黑龍也不甘示弱,把身體交疊蜷曲,高高地揚起龍頭,對著鳳凰咆哮起來。


    公孫蚺突然笑道:“似你這等弑主之人,安敢對這高台龍椅坦然受之?”


    徐紱一子飛出,冷哼道:“若論出身,你的來曆還更讓人驚心動魄呢!”


    公孫蚺落子速度不減,口中叱道:“老夫橫行之時,哪有你小子的份?敢對我追本溯源?”


    徐紱冷笑道:“資望深重之人如何還賴在別人的陵寢裏妄圖做盜墓賊?”


    公孫蚺撇嘴道:“你還不是一樣?你那點花花腸子還當老夫不知麽?”


    徐紱搖頭歎息道:“任你嘴巴再凶厲,你終究還是要輸了。”


    公孫蚺注視著棋盤,冷冷道:“輸的當然是你。”


    何仁輝關注著兩人的落子,走勢,眉頭糾結著,心裏卻是越來越敞亮。


    棋盤中的落子遠遠不止一龍一鳳這麽簡單,線道之間已經組合成了無數個冗雜鑲嵌的陣法機關,紅黑子互相糾纏牽扯,由局部到整體看似雜亂無章,卻隱然有了勝負的分數。


    乍看,紅子凶狠歹毒,對黑子形成合圍之勢,然則黑子竟然趁紅子力之不逮,處於內部而不焦不躁,走捷徑將對手反圍,紅子擺闔過劇,形成了騎虎難下之局。以五行而論,黑屬水,紅屬火,又應了生克之道,火鳳凰此刻尖聲啼嘯,已經演化成了強弩之末,外強中幹的死局。


    徐紱把目光自棋盤裏挪到公孫蚺臉上,淡淡道:“因何你的真元躁動暴戾,竟似浮萍一般?你當年受的傷真有那麽重麽?”


    公孫蚺冷冷道:“我的真元在你看,本來應該是如何的?”


    徐紱沉吟道:“本來應該最少有你現在的兩倍,況且你已成仙,內丹自然是到了若實若虛,龍形虎藏的地步。因何今日如此不濟呢?莫非……”


    何仁輝的眼睛緊盯著徐紱,心裏似乎有個聲音已經把徐紱要說的話說出來,誰知竟一下又忘記了。何仁輝拍拍腦門,隻覺得剛才似乎是幻覺,看徐紱猶豫著正要開口,不由得屏住呼吸。


    公孫蚺打斷徐紱道:“你還是先打敗我再推測吧?否則豈不累及你一世英名?”


    徐紱眨眨眼睛笑道:“也好!我這就先震傷你的內丹,讓你變成頭沒牙齒的老虎。”


    何仁輝隱隱感到不安,嘴巴翕動了一下,終於沒說話。


    徐紱把麵前的十數顆棋子輕輕用手一揮,笑道:“鳳凰頸部的十二子已經是我的了!”


    十二顆黑色棋子,十二道黑色閃電,帶著狂飆,激射向鳳凰的脖頸。


    鳳凰和黑龍正是鬥得難分難解之際,頸項被製,馬上就會一敗塗地,鳳凰渾身的火焰又炙烈了幾分,身體在火紅的光圈內綻放著焚燒的美麗。


    公孫蚺突然狂叫了一聲:“鳳凰頸部給你,龍頭給我!”


    話音未落,鳳凰張開雙翼,身子一抖,已經把巨大如鬥的黑色龍頭裹了起來,龍身一陣暴烈的痙攣,龍尾飛舞突抬,把鳳凰帶的到處亂跑,卻始終不能令鳳凰放鬆翅膀,隨著一陣“滋拉”聲,黑龍慢慢垂下身子。


    徐紱臉上好整以暇的表情不見了,瞬間失去神采的眼睛驚疑地看著公孫蚺,灰敗的臉色和公孫蚺微笑揮灑的樣子形成鮮明對比。


    公孫蚺看著徐紱,已經讀懂了他的心:“你沒聽過鳳凰涅盤,浴火重生麽?”


    徐紱嘴巴裏滲出絲絲鮮血,喃喃重複著:“鳳凰,鳳凰,…鳳凰?”他突然大吼一聲:“我知道了,鳳凰!鳳凰,這個天大的秘密,你居然有…”


    公孫蚺喝止道:“你現在說了,這裏的人馬上就得死!”


    徐紱猛然住口,呆了半晌,歎了口氣道:“不愧是一代雄才,如此詭譎陰險的計策竟然騙過了天下人!當真是佩服,佩服啊!”


    公孫蚺把頭仰起,發出了一連串清越的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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