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內發生的事自是在昭德帝威壓之下無人敢宣揚,於此事一無所知的蘇景石自是不知他滿以為可以用來搭上榮國公的蘇若若已然失去了棋子的資格,在得到榮國公隱晦卻又篤定的答複之後,他便誌得意滿的辭別打道回府。


    一路神彩飛揚的進了書房,想著和榮國公府的婚事已然十拿九穩,這往後蘇府又得一大助力,他便綻開笑意,隻是這笑意尚未完全展開,門外便傳來管家小心冀冀的聲音:“相爺,宮裏來人了,宣相爺您去接旨。”


    宮裏的旨意?


    蘇景石一怔過後旋即興奮起來,榮國公竟是急迫到這種地步,唯恐這樁婚事生變,所以迫不及待的進宮向太後娘娘請旨賜婚。


    榮國公對這樁婚事這般在乎於他蘇府而言卻是百利而無一害的,這般想著蘇景石便笑著出了書房向大廳行去。


    他滿心歡喜的來到前院大廳,恭恭敬敬的跪伏於地,聽著公公抑揚頓挫的念完聖旨,卻和他想像中的聖意全然不同,原本的笑意僵在了臉上,一時間卻連接旨也忘了,隻傻傻的瞪著公公手裏的聖旨。


    側妃是個什麽鬼?


    不應該是大同的公主和親天昭嗎?


    怎的竟變成他蘇景石的女兒和親大同了?


    和親也罷了,居然不是正妃,隻是區區一個側妃?


    看著蘇景石一臉愕然竟是忘了接旨,公公當下咳了一聲道:“蘇大人,您該接旨了。”


    恍然回神的蘇景石咽下滿腹疑問,雙手接過聖旨謝恩之後,向身後的管家瞟了一眼,管家忙上前將兩個銀錁子塞進公公手中,公公倒也不推辭,笑咪咪的將銀錁子塞入袖中,又抬手指著身後兩個一臉肅穆的嬤嬤道:“蘇大人,這可是太後特意派來侍候蘇五姑娘的夏嬤嬤和申嬤嬤,您看著安排吧。”


    又不是嫁給大同皇帝為妃,隻是嫁給一個王爺,太後娘娘為何還要派兩個老嬤嬤侍候若丫頭?


    心中隱有不好的預感,蘇景石忙又從袖中掏出一張銀票遞過去,壓低了聲音問:“公公,可是宮中發生了何事?”


    公公接過銀票,同樣也壓低了聲音回他:“不瞞右相大人,令千金於宮中卻是和大同那位小德王爺有染,故而才有這賜婚一說。”


    公公的話隻羞得蘇景石一張老臉黑紅,想也想得到公公此時指不定如何鄙視蘇府家風,他卻也隻能強作笑臉送人,待宮裏來人離開之後,他便鐵青著臉問:“五姑娘可是回了府?”


    管家小心冀冀的搖頭:“五姑娘還不曾回府。”


    管家不傻,看自家相爺的表情便知道這和親旨意定是相爺不願之事,可是再不願也是聖旨,相爺不能抗旨不遵,相爺心中不喜,這一腔怒火卻是要衝著五姑娘奔去了,幸好眼下五姑娘並不在府中,不然相爺盛怒之下會怎樣對五姑娘那可當真難說。


    “待她回府命她來見我,這兩位嬤嬤你請示一下公主再做安排。”壓著滿腔怒火吩咐完,蘇景石就一甩袖子大步離開。


    皇室驛館,不同於彩雲公主一臉的絕望悲戚,蘇若若卻是一臉嬌羞的垂首不語,她這番做態看進彩雲公主的眼裏卻讓彩雲公主心底怒火更旺,這該死的賤人想要攀上小德王爺倒也罷了,卻不該拉上她,她堂堂一國公主,被指派來和親已是百般委屈,如今因為這賤人和不成親,嫁不成龍章鳳姿的北堂琊不說,還要下嫁給小德王爺這個惡魔為妃!


    一想到前來和親一路上小德王爺對她的種種折磨羞辱,一想到這後半生都要過那種生不如死的日子,彩雲公主就愈發恨造成這一切的蘇若若。


    那股子對未來的絕望、對蘇若若的怨恨就像一團火在胸腔燃燒,更別說此時的蘇若若還一臉嬌羞不知廉恥的做態,各種負麵情緒積壓之下,彩雲公主猛然起身衝到蘇若若的身邊,以迅雷不及之勢揚手就是兩巴掌,順帶一腳踹過去,一邊撕打一邊怒罵:“賤人,本宮打死你這個賤人。”


    可憐蘇若若完全來不及反應就已經挨了兩巴掌,等反應過來時又被彩雲公主一腳踹得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她捧著肚子隻覺得一股子鑽心的痛由心口緩緩蔓延,來不及喘口氣眼角卻又看著彩雲公主長長的指甲往她臉上撓來,一驚之下她再也顧不得腰腹的劇痛,閃身避開那險險將她俏臉撓花的長長指甲,一邊眼角卻又瞄到了期望已久的身影正要邁過來,她便火速飛撲過去的同時一臉張惶失措的道:“求王爺救救若若,公主她要打殺若若。”


    將撲進他懷中的蘇若若護住,繼而不滿的瞪著狀若瘋狂的彩雲公主:“你又發什麽瘋?”


    終究是忌憚他的彩雲公主悻悻收了手,不甘心的道:“若不是因為這個女人,又怎會壞了王爺的好事。”


    “這事我自有安排,公主可要收斂收斂,別再惹事生非。”將心裏的不耐壓下,小德王爺一甩袖袍大步離去,蘇若若心裏一驚,忙也緊緊跟上。


    今日之事不過是這兩個蠢貨自以為天衣無縫的計劃卻早被安樂郡主和北堂琊二人識破並將計就計,他一時大意才失了手,可恨昭德帝竟是強權壓之,罷了,不過是娶個側妃而已,娶回大同之後卻是由他說了算!


    蘇若若完全不知小德王爺心中已是厭她之極,隻一想到可以嫁他為側妃這心中便是歡喜不已,一時又想到蘇景石的安排,她這番行為顯然不合蘇景石的計劃,隻怕回到蘇府之後少不得又要挨罵,罷了,不過挨一頓罵,這往後卻是嫁得山高皇帝遠,再也不用看任何人的臉色行事了,倒卻是值當的。


    醉仙樓天字號包房。


    蘇心妍一臉擔憂的看著樓輕狂,北堂琊則安撫的看著她搖頭。


    這短短幾年時間,樓輕狂既然成為金鼎國的太子,必然經曆了太多世人所不能承受之事,相信他查探出來的這些消息對樓輕狂來說,雖一時間或許難以接受但卻並非無法承受的範圍。


    “這些——可都一一查實?”半晌過後,樓輕狂語帶澀意黯然看著北堂琊問。


    北堂琊輕輕點頭,“收到之後我怕間中或有什麽不實,另派人再行查過,確實無誤。”


    心中唯一的希望也因為北堂琊的話而破滅,樓輕狂卻並沒有想像中的難受和不可接受,隻平靜的將手中的書信置於燭火之上,看著書信於火燭中一點點燃成煙灰。


    看著他這般動作的蘇心妍忍不住心中一動,看哥哥這般平靜便接受了這些,難不成哥哥他——是了,哥哥這般聰明,如何不能察覺,隻怕哥哥他心中早已有所察覺,隻是不願麵對,而自己這般去查明往事,對哥哥來說,究竟是好事亦是壞事?


    “哥哥,你是不是一早便已知曉這些?”忍著心頭的難受,看著樓輕狂她問。


    樓輕狂點頭,卻又搖頭:“其實早在和她見麵之時便已有所感覺不妥,隻是一直以來,她並沒有什麽不當之行,也無害人之心,我便也不願多想。”


    是了,哥哥心中一直放不下當年那個和他共患難的小姑娘,如今好不容易重逢,就算有所察覺此睛睛非彼睛睛,可是以此睛睛之身份的物殊,就算她不是真的睛睛姑娘,哥哥他隻怕也不願麵對睛睛已然不在人世的事實,寧願讓假睛睛陪在他身邊。


    而自己,卻因為過於在乎哥哥的安危,又過於憂思沐姐姐對哥哥一番真情,是以才自做主張求了北堂琊查明真相,可如今看來,這些真相對哥哥來說當真就是一樁好事嗎?


    一時她心裏又是茫然又有些後悔,隻小心冀冀問:“哥哥可有什麽打算?”


    見她一臉憂心,樓輕狂忙壓下心中的失落,“妹妹不用擔心,此事我既已知曉,自當問個清楚明白,倒是此番我原本是想待妹妹出嫁之後再行回國,隻昨兒傳來一消息,怕是有些事情需要我回國處理,這邊訂好盟約之後我便得啟程回國,還望妹妹見諒,祖母那邊也請妹妹代為解釋一二。”


    他如今身為一國太子,自是不能像從前江湖人一般行事,蘇心妍卻也是理解的,隻點頭回他:“哥哥隻管安心回去,祖母那邊心妍自會安撫,倒是哥哥回國安定之後,可得派人傳信。”


    三人又閑聊一番,樓輕狂便起身辭別二人,一路回到皇室驛館,卻見季睛睛倚著門前小廊,似在等他一般,見他歸來,季睛睛徐徐迎了過來,一臉溫柔的問:“可有吃過晚飯?”


    他點頭,看著一臉溫柔的季睛睛,腦中卻想到北堂琊給他的書信中所寫的內容,就不由歎氣,定定看著季睛睛,“你可有什麽想和我說的?”


    他這般疏離的態度,臉上也不複往日的溫柔,季睛睛心中便是一沉,她原也是聰明人,今日收到府中來信時便已知曉是誰在暗中查探她的身份,如今見樓輕狂這般疏離之勢,便是想自欺欺人樓輕狂不知道真相也是不可能的。


    “太子既已知曉,阿瑛自是不敢再有隱瞞,不知太子想要知道什麽,隻要阿瑛知道一定知無不言。”咽下心中的苦澀,收起臉上的笑意,這一天終於來臨了,奇怪的是,她卻並沒有想像中的那般害怕,反倒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她這般鎮定的態度倒讓樓輕狂有些訝然,阿瑛,這是她的真名嗎?


    “就從你為何認識睛兒,又為何又替代的她身份開始說吧。”慢慢轉身,他沿著九曲小廊緩緩前行。


    陶玉瑛一愣,看著他緩緩前行的身影,唇畔勾出抹苦笑,在腦海中幻想過很多種太子得知真相得知她並不是真的季睛睛後會有的表現,卻唯獨沒有想到太子會像現在這般坦然平靜。


    “不管太子相不相信,阿瑛並無害太子之心。”徐徐跟在他身後,她清脆的聲音和著二人的腳步聲傳開。


    樓輕狂沒有轉身,亦沒有點頭,隻淡淡道:“我信。”


    這簡單的我信二字卻叫陶玉瑛紅了眼,努力吸了幾口氣才將眼中幾欲落下的淚掩回去,又道:“我原是一孤兒,為師傅所救,師傅她雖是江湖人嘴裏人人懼怕的魔女,卻對我和師姐再好不過。”


    提到師傅,她眼中的神情愈發溫和,頓了頓又道:“想來你也知道了,我的師姐便是你自小認識的季睛睛,我為師傅所救之後,便認識了師姐,師姐她身體不好,不能像我一般跟著師傅習武和學毒,我累了的時候,師姐便會跟我聊天,而每每師姐就會提到你,師姐總和我說,總有一天你會找到她的,到那一天她要把你介紹給師傅和我。”


    說到這裏她眼中的神情便有些悵然,師姐那含著笑卻堅定的笑容讓她的回憶也變得清晰起來,看著樓輕狂扭身轉過來的臉,想著師姐這一生都不曾忘了這個男人,至死都還記著這個男人,便有一股悲憾由心頭蔓延。


    “你知道嗎,師姐她到死都還相信你會找到她,師傅她為了師姐也千方百計打聽你,可江湖這麽大,又如何能打聽得到,師姐她,臨死之時卻是一直求我,一定要找到你,一定要保護好你。”


    怎麽可能打探得到呢,誰會能想得到當初一無所依的小男孩一躍成為蠻荒城主?


    想到這裏,樓輕狂也不由歎氣,當初那個小姑娘的眉眼在她師姐的述說中一點點清晰,他終究沒有保護到她!


    “師姐讓我和你說,若有一天你知道了真相,別愧疚,她的死並不是你的錯,還有害死師姐的人,我已經殺了,也算是為師姐報了仇。”她出師殺的第一個人便是害了師姐之人,師姐在天之靈想必也能安息。


    “你一定很奇怪我為什麽要假扮師姐的身份是吧?”抬眼望著樓輕狂,她不等他說話又道:“其實假扮師姐的身份並不是我擅做主張,而是師姐臨終勸的我,師姐說她的父母一定很傷心,又說你一定還在尋找她,師姐說我既然孑然一身孤立無親,倒不如就以她的身份回到季府,倘若以後你若是尋了來對你也是一種安慰,我原本是不依的,可師姐她再三勸囑,我便也依了。”


    歎了口氣她又道:“不過你放心,我到了季府之後,並沒有隱瞞這些,我將師姐的死和師姐臨終之言都說給父親和母親了,父親和母親也極力勸我留下來,以師姐的身份。”


    卻原來是這般,睛睛,這便是你的願望嗎?


    如果這是你的願望,我又豈能不成全!


    “這些事情,再不可說與別人聽。”緩緩說完,他轉身前行,再也不曾回頭。


    而陶玉瑛,則癡癡的看著他的身影一點一點消失在黑暗中,淚水在身影消失在眼際的那一瞬息流下來。


    師姐,原來他真如你臨終所言,即便他知道了所有事情的真相,即便他知道了我不是你,他還是會顧全這是你的遺願而不去揭穿!


    師姐,你心心所念的男人如你所言一般成長為不負天地的男兒,你九泉之下是不是也感到欣慰?


    師姐,謝謝你——謝謝你給了那些世間少有的溫暖,謝謝你給了我這一世不曾有過的家和親人!


    師姐,我一定不負自己發下的誓言,這一生以自己的性命保護好你的親人,還有他!


    夜,一點一點降臨,將前程往事和前途未來一並吞噬。


    五國和約很快就在各國代表商談之下簽訂好,而各國代表也在盟約訂好之後相繼啟程回國。


    這一日卻是蘇府五小姐遠嫁和親天昭大同小德王爺的日子。


    雖是和親,但為了抬舉自個天家的顏麵,昭德帝再是不高興也還是下了旨賜封蘇若若為榮安郡主,反正不過一個封號罷了,又無封地二無食邑,損失不了什麽。


    蘇景石雖然百般不願,但衝著這個郡主封號倒也勉為其難的展了笑顏,原本在他看來,不過是個賠錢貨,又遠嫁去了大同對他往後並無幫助,所以他原本不曾盡心安排嫁狀和出嫁事宜等,卻是靖安公主派人傳來的一襲話叫他恍然醒悟。


    蘇若若雖然嫁去大同於他往後無用,可名義上還是替國和親,今上都賜了郡主封號,他若還不盡心安排出閣事宜,傳到今上耳朵裏,豈不是對今上不滿?


    對今上不滿的事他蘇景石又怎麽會做呢。


    於是乎,便且了今日這大宴賓客,便有了今日右相府客似雲來。


    雖則是和親雖則隻是嫁給大同小德王爺為側妃,雖然這和親的原因讓所有人暗中不恥,但好歹也是今上親自賜的婚聖封的封號,且衝著這和親之說,陵京貴賈們便不得不派人出席這婚宴。


    好歹沒選他們的自個的兒子去娶大同那眼睛長在頭頂的彩雲公主,沒讓自個的女兒跋山涉水遠嫁異國它鄉,蘇家這五姑娘上趕著遠嫁替他們解決難題,就衝這份心意,她們也應該上門道賀啊!


    賓主心有誠意,客人更是滿腹誠意,酒席自然也是一派的和樂融融。


    很快,大同小德王爺就親自來迎親了,按說側妃隻是納妾並非娶,用不著他身為王爺的親自來迎親,奈何這關乎到兩國的顏麵,所以小德王爺倒也不吝身份親自上門迎親。


    在眾人一番哄笑之中,小德王爺順利過了關,而新娘子也由蘇家小輩背了出來,小德王爺滿臉笑意盎然的正欲接過新娘子,卻有一道尖利刺耳的聲音傳來:“蘇清蘭,你這個殘花敗柳有何資格嫁給小德王爺!”


    似睛空一聲悍雷,驚得眾人不由瞪向那聲音的主人。


    本是喜慶的日子,那女子坦然起身,在眾人訝然的眼光之中除去外麵罩著的紅色大氅,露出一身白裳,倒似穿孝一般,但讓人訝然的不是這女子內裏一身孝,而是這女子的五官卻是席中諸位夫人小姐無不眼熟的。


    “這女子這般眼熟,莫不是蘇府那位四姑娘麽?”


    “可不就是那蘇婉蘭,她不是被貶去軍中了嗎?”


    …。


    一時間席中說什麽的都有,蘇景石一張老臉早在蘇婉蘭出現這時便已鐵青,這死丫頭,她是如何混進府的?她又怎麽會知道蘇若若就是蘇清蘭的?


    隻是眼下卻也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眼下當務之急還是將蘇婉蘭這死丫頭帶走。


    他大眼掃向身後的小廝:“還愣著做什麽,將這個口出無狀的女子帶下去。”


    回過神來的小廝們紛紛前行,見這般情況,蘇婉蘭卻並不躲,反而衝著小德王爺道:“王爺,難道你不想知道你所娶的側妃是什麽樣的女人嗎?難道王爺就甘心迎娶一個殘花敗柳為妃?”


    “王爺,你可不能聽信這個女子胡言亂語,我家若若再是清白不過的女子,你們還愣著做什麽,還不動手。”看小德王爺一臉置疑的神情,蘇景石心中暗忖不好,忙上前安撫,又命小廝動手。


    “父親卻好生偏心,姐姐她做出那樣的事情父親竟然也敢包庇,婉兒所受的苦父親卻從不曾幫過婉兒,父親到了此時還想瞞天過海嗎?”被蘇府小廝扭扯住的蘇婉蘭奮力掙紮,聲音尖曆有如淒的鬼,再加上她一身孝,讓人看上去倒真像看到了惡死一般。


    許是她說的太叫人震驚,小德王爺回過神後猛然向前一躍,就將蘇婉兒由小廝手救了出來,看著眼前一臉無所恃的女子,他鐵色鐵青的問:“你所說的究竟是什麽?若讓我知道你是汙蔑蘇五姑娘的清名,定讓你不得好死。”


    蘇景石眼看不好,忙奔過來道:“王爺,這女子胡言亂語,怎可聽信——”


    “父親,我是你親生的女兒,你怎麽可以為那個不是你親生的女兒而不認我?”蘇婉蘭見狀卻是猛然打斷他的話,並一口氣接下去繼續道:“婉兒知道婉兒如今無顏回蘇府,但不管怎樣,婉兒也曾是蘇府的一員,婉兒不能見父親陷蘇府於不忠不義。”


    說著她又麵向席中諸位來賓道:“各位,你們都以為蘇若若是蘇府遠親,其實不是,她其實就是蘇清蘭,如假包換的蘇清蘭。”


    一言出,滿堂震驚。


    眾人皆知,蘇府大姑娘曾嫁太子為妃,後被休棄回蘇府之後病亡,蘇家竟敢欺瞞今上,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嗎?


    “蘇大人,此女所言可是屬實?”小德王爺忍不住沉了臉看著蘇景石,他雖不是天昭人,卻對蘇府的事倒也知曉一二,他可以娶蘇五姑娘為側妃,可沒興趣娶一個殘花敗柳回大同。


    蘇景石忙陪上笑臉:“王爺,此女之言當真滑稽之極,且不說若若和清蘭隻得三分相似,便是連身高都不一樣,這如何能是真的。”


    席中諸位來賓卻也是這般想的,又想著蘇景石哪來這樣大的膽子欺君,怕是這蘇婉蘭憤恨之下胡亂汙蔑,不過一家人,鬧到這般地步,倒也是讓人不勝唏噓。


    而蒙著蓋頭的蘇若若心跳的卻是比什麽都快,幸虧她蒙著蓋頭,不然那張因為害怕失血色的臉落入眾人眼中,隻怕會引得眾人深思。


    因為害怕,她隻能死死捏著拳頭,蘇婉蘭這丫頭怎的會從軍中逃了出來?又怎麽會知道她的身份?


    她為何要這般對自己?自己就算和她不是同一個父親,好歹也是同母,她怎能狠心毀自己的前程?


    因為懼怕,她一時間腦海亂成一團,竟想不出半絲話語質問,隻能呆呆的立在那裏。


    蘇婉蘭卻昂然抬頭:“我自有證據證明蘇若若就是蘇清蘭,蘇清蘭自打出生腰中就有一蘭形胎記,王爺若是不信小女之方大可命人查看這塊胎記是否如我所言,再則蘇清蘭曾流過產,王爺也可派人查實,我還有人證,證明蘇清蘭當實是詐死。”


    她有條不紊的話語卻是讓在場眾人信了大半,蘇景石也因為她這一番話而變得鐵青,小德王爺在他的臉色中還有什麽不明白呢,於是手一揮,便有那嬤嬤架著蘇若若去了內院。


    不過須臾,那老嬤嬤便前來複命,而小德王爺的臉色因著嬤嬤的話徹底陰沉下來,他狠狠瞪向蘇景石:“蘇大人,令千金本王可不能娶,本王這就進宮向貴皇求個公道。”


    小德王爺的話一出,在場中人便也明白原來蘇婉蘭說的話是真話,蘇府當真敢欺君,欺君之罪,不用說蘇府的前程也到了頭!


    小德王爺進宮回稟之後,德昭帝為撫其心,大旨一揮,和親一事做罷不說,更將蘇府除去靖安公主之外的一行人皆下了獄。


    審問之下,蘇景石認了罪畫了押,昭德帝看過供狀之後,原本想將蘇府滿門抄斬,隻不過靖安公主進宮求了情,這才改判蘇景石及蘇清蘭一同腰斬,蘇婉蘭檢舉倒是有功,隻是她由軍中出逃也是死罪,是以還是判了死刑,除了這三人,蘇府其餘一人等倒是不牽連。


    天牢中,苟延殘喘的李錦華看著老鼠在牆角跑來跑去,卻一點都不害怕,這些年再也沒人來審訊她,她也不曾挨打了,雖然這般,她心中猶抱著一絲希望那人能來救她,而這絲希望便成為支撐她活下去的動力。


    ‘咯吱’一聲,卻是鐵門打開的聲音,又有犯人進了天牢了,這幾年以來,她邊上兩個牢房的犯人來來去去,她都習以為常了,所以她也懶怠抬頭去看。


    “這一家人,倒也終於是團聚了,一家子人,能死在一起倒也不枉。”獄卒的聲音讓她心中一驚。


    一家人?


    誰的一家人?


    她眯著眼向另一個牢房打量,卻在看清那女犯的容顏後大驚:“婉兒,你怎的會進來?你不是——”


    “都怪你,你當初為什麽要生下她?若不是她,我就不會被抓進來。”另一邊,蘇清蘭卻猛地撲過來瘋狂的搖著鐵欄,滿心都是怨念,若不是這個女人放著好好的相府夫人不當,非要出軌,她又怎麽會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而蘇婉蘭卻是冷冷的瞟了李錦華一眼,再自行坐下半上眼,和在軍中這幾年受的苦相較,這天牢簡直於她不亞於天堂,在軍中那幾年她早就不想活了,若不是為了報仇,她又怎麽會堅持到現在!


    看著兩個女兒一冷一靜,卻都對她充滿怨憎的樣子,李錦華不由軟倒在地,耳邊似乎傳來當初蘇心妍的話語。


    原來,那丫頭,真的是做到了讓她兩個女兒自相殘殺。


    淚,先是一滴一滴,再然後是一串一串,再然後,整個天牢都能聽見李錦華淒厲的哭聲。


    陵南王府,蘇心妍看著天上那一輪明月,淚,同樣一滴滴落下。


    素雲,害你的人都已經死了,你在天之靈也能安息了!


    “沫沫,我派出去的人傳來的消息,你母親她很有可能還在人世,而且可能是去查探你失蹤的那個舅舅,隻是具體怎樣,卻還是無從得知,不過翠墨那邊的卻已經查明了,當年不是她父母不要她,而是當年她母親被人追殺,不得不將她放下,這些年來,她們一直在追查翠墨的下落,我已派人聯係,想來不久就會來接翠墨回家了。”輕輕攬著蘇心妍,北堂琊將得到的消息一一說出來。


    拭去眼中的淚,蘇心妍輕輕轉身,展開雙臂將北堂琊圈入她懷中,喃喃道:“謝謝你,這些事情慢慢去做,我們還有很多很多的時間。”


    這一生,有你陪我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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