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書房。


    北堂逸心煩氣燥的翻看著書案上亂七八糟的折子,這些折子是皇上身邊的高公公親自送過來的,並帶來了皇上的口諭,命太子三日之內將這些折子看完並根據折子上所述難題給出解決方案,他原本還以為是父皇終於肯讓他學習如何處理朝政了,高興之下塞了幾張大銀票給高公公,在高公公離開之後他翻看這些折子,愈看他就愈是頭疼,這些折子中上書的基本都是在彈劾地方官辦事不力拿著薪俸不做事以及貪贓枉法收賄受賄等等諸如此類的話,而且被彈劾的官員,大部分都是他太子派係下屬的官員,剩下的就算不是他太子派係下屬的官員,七七八八也總能扯上一點關連。


    他並非那種一點腦子都沒有的人,看完這些高公公親自送來的折子之後,他心中如何能不明白父皇命高公公送來這些折子,並非終於信任他這個太子肯讓他幫忙處理朝政了,而是在變相的警告他,也是在用一種很委婉的態度告訴他這個太子,他所做所為無一不在父皇的監督之下,這些屬於他太子派係的官員,既然是朝廷的蛀蟲,那就由他這個太子親手去處理掉這些個蛀蟲!


    可惡!


    這些人可是他費盡了心思才安插進去的,這些人貪贓枉法和收受的賄賂有三分之二是獻給了他這個太子用以備不時之需,若是由他親自處理掉這些個他自己的人,銀兩上的損失倒是其次,更重要的是,會讓剩下的那些尚未被揪出來的跟隨他的官員們寒了心,而這些官員一旦寒了心,轉而支持他的競爭對手二皇子的話,他豈不是得不償失?


    可是盡管他心中很明白這些個得失,卻還是不得不親自去處掉掉這些已經暴露在父皇眼皮底下的官員,父皇讓高公公親自把折子送到他東宮,意思已經很明顯了,還是給了他這個太子一絲顏麵,不然真要將這些官員的劣行攤開,他這個太子也將會顏麵掃地!


    一想到要親自去處理掉他費盡心血培養起來的官員,北堂逸就有一種滿心都是憋屈卻無從發泄的苦悶,而且經此一事,就算他親自處理掉這些官員,他在父皇心中的印象隻怕也好轉不了,這兩三年來父皇對他這個太子的態度始終不冷不熱,而對二皇子卻明顯要較之從前關心得多,他這個太子的地位若非有外祖一家的支持以及母後的身份在那擺著,隻怕早就已然坐不穩了!


    或許,父皇他心中已經在打算廢儲了?


    是,一定是這樣的,以往父皇再怎麽不喜歡他,在那些大臣們的麵前,父皇是不會表現出對他的不滿和失望的,可是自打他娶了蘇清蘭為太子妃之後,很多時候,父皇在眾臣麵前根本不加掩飾對他這個太子的不喜和失望,也正因為父皇對他的這種態度,以前朝中那些還沒有站好隊的大臣雖然不肯明確支持他這個太子,但表麵功夫總還是有的,至少他們不會直接了當的去拒絕他這個太子的籠絡,可如今,那些原本就在觀望的大臣,在看到這幾年父皇對他這個太子不冷不熱的態度之後,竟然立場鮮明的拒絕他的籠絡!


    “殿下,陵南王世子派人送來了書信。”門外傳來侍衛清脆的聲音。


    北堂琊?


    他怎麽會派人送來書信?自己和他的關係素來麵和心不和,雖則母後一直想要籠絡陵南王,奈何那陵南王竟是個滴水不沾的,任母後用盡了方法,陵南王總是能找到明正言順的理由去拒絕接受母後的籠絡,陵南王如是,他生下的這個兒子北堂琊也是,這一對父子,哼,等將來他登基承了大統之後,一定得讓這對敬酒不吃不吃罰酒的父子受到懲罰!


    不過現在北堂琊是為了什麽事送來書信呢?難不成是他想通了,想表明態度支持自己這個太子了?


    想到這裏,他馬上來了興致,大聲道:“帶進來。”


    隨著腳步聲響,一著青色長衣管事模樣裝扮的中年男子跟在侍衛的身後直進來,男子進來之後先對著他恭敬的彎下腰:“奴才見過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安好。”


    北堂逸強力奈著心頭的激動和期盼,不過略帶了些許顫抖的聲音還是出賣了他的心情,他道:“免了,你們世子差譴你來所為何事?”


    中年男子直了腰,不過依舊垂著頭,不卑不亢的道:“回太子殿下,奴才奉世子之命送來世子的親筆書信一封,世子交待奴才,等太子殿下看完書信之後,再容奴才替太子殿下細細事情的來龍去脈。”


    說完他由袖中掏出一紙書信雙手呈上,那侍衛接過走上前呈給北堂逸,北堂逸拆開書信粗略掃了一眼之後臉色已然變的鐵青,待看到書信中北堂琊最後一句‘想來殿下政務繁忙所以才導致了疏於管教,臣體諒太子殿下忙於國事疏於後院之事,所以臣準備上奏皇上,相信皇上一定也能體諒殿下勤於政務之勞苦而不做怪責’。


    若真讓北堂琊上折,父皇原本就因為地方官員貪贓枉法一事對他這個太子有了嫌隙,再來一個勤於政務,父皇心裏指不定會怎麽猜疑他這個皇兒,可惡的北堂琊,他分明就是想要挑撥父皇和他的關係!


    蘇清蘭,這個笨女人,她怎麽就敢瞞著自己鬧上陵南王府!


    氣極之下的他將手中的書信往書桌上一扔,順手往書桌上一拂,隻聽得劈哩叭啦的脆響過後,書桌上的折子、硯台以及筆墨架和書籍折子等等皆被他拂在了地上,眼見得自個主子突發雷霆之怒,一邊的侍衛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在心裏忍不住暗暗埋怨這陵南王世子也不知道寫了些什麽,竟然讓太子殿下氣得這般失態,太子心情這般不好,他們這些為人奴才的一會又得受魚池之災了!


    相對於侍衛的一臉蒼白一顆心惴惴不安,陵南王府的管事卻是一臉的從容淡定,太子殿下看了他們世子的書信會有這樣的反應那才叫正常。


    “殿下,世子有交待過奴才,若是殿下看完書信還有什麽不清楚的,就容奴才仔細替殿下說清楚事情的起因和經過,殿下是否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地方?奴才一定知無不言。”無視北堂逸的雷霆之怒,他端端莊莊的彎下腰,聲音不緊不慢。


    盛怒的北堂逸嘴角抿了抿,北堂琊的書信寫得巨細無遺,他還能有什麽不明白的地方?再說了,就算有,他能問出口麽?好歹那個不識體統拋頭露麵鬧上陵南王府的女人是他北堂逸的女人,還曾經是他親自挑選的太子妃!


    可惡,相信明天這事就會傳遍整個陵京城,他東宮太子的女人居然那般不識體統的鬧上陵南王府,這簡直就是一個笑話!


    愈想就愈生氣的北堂逸隻憋得脖子上的青筋畢露,麵對神態淡定從容的陵南王府管事,他還隻能強行壓下恨不能將之噬之的怒火,沉聲道:“回去稟報你們世子,就說本宮知道了。”


    陵南王府的管事聞言卻沒有告退而出,反而繼續追問:“那殿下是否現在就派人接蘇奉儀回東宮?”


    被他這麽一問,北堂逸隻覺得最後一層遮羞布也給扯下了,蘇清蘭那個蠢女人,不能幫襯他也就算了,如今還處處連累他,當初他真是瞎了眼喜歡上這麽一個女人!


    盡管滿肚子的氣憋得他難受,可是當著陵南王府管事的麵,他還不能表露出來,隻能強撐著扯了扯嘴,“回去稟報你們世子,就說本宮已經知道了,這就派人去接蘇奉儀回東宮。”


    陵南王府管事勾著頭看不見太子的表情,可是聽聲音也能聽得出太子現在的心情正不好著,那蘇奉儀三個字簡直就像咬牙切齒似的一字一字磨著牙說出來的,想來太子心裏已經對蘇奉儀的所行所為惱怒到了極點,隻不過當著他這個外府奴才的麵不好表露出來。


    “太子英明,奴才這就回王府回稟世子,奴才先告退。”


    陵南王府管事依足規矩行禮告退,北堂逸揮揮手,侍衛剛想如釋重負的領著他走出書房,卻聽得北堂逸又道:“去把楊總管叫過來。”


    侍衛應命而出,剛出了書房的門,就聽得書房裏呯呯的響起一片摔砸物品的聲音,侍衛的身子一抖,馬上加快了腳步,那樣子像是書房裏有噬人的猛獸一般,陵南王府的管事看在眼裏不由暗自搖頭,連貼身的侍衛都這般怕主子,由此可窺這太子殿下並非一個宅心仁厚之人!


    右相府,蘇景石和老太爺老夫人齊坐福安堂,原本就因為這一段時日發生的事情心情不大好的三人在聽完管家的稟報,說是大小姐跑去陵南王府大鬧特鬧,惹得陵南王世子勃然生怒修了書信送去了東宮太子府之後,三人原本就陰沉如天邊烏雲的臉愈發的陰森下來。


    “景兒,這清丫頭,行事怎的越來越沒頭腦?”老太爺沉了臉看著大兒子,忖著從前看這大丫頭不是這麽愚蠢無知的人啊,怎的嫁進皇宮之後反倒變笨了?


    老夫人瞥了老太爺一眼,不以為然的搖頭,心中卻想著有那麽個親娘,這孫女又能好到哪裏去?


    蘇景石一臉苦惱,正想回老太爺的話,卻見管家匆忙跑進來道:“老太爺老夫人,老爺,太子殿下派人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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