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平安過了兩天,這兩天二夫人除去上香之外基本都縮在禪房不出門,原因無它,她不想麵對那些官家夫人和小姐們異樣的眼神,這兩天即便是上香,她也能感受到那些女眷們打量她的眼眸中帶著不加掩飾的鄙夷和譏誚,這讓她心中愈發的厭憎蘇心妍,二夫人不願出門,蘇清蘭自然也不願,母女二人整日縮在禪房裏期待著第三天的到來。


    因為二夫人母女難得的老實,蘇心妍這兩天相當的自在,這天晚上,嬌杏過來通知她說二夫人說的明天就回右相府,讓她收拾好行禮,嬌杏走後,碧月就道:“姑娘,二夫人隻怕還有什麽後招要使,明天回府的路上隻怕不會平安。”


    蘇心妍點頭,這兩天二夫人母女太過安靜,正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這種安靜不過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兆罷了,她在心中想了想,揮手讓千葉去守著門口,然後方道:“明天若是二夫人還使什麽妖娥子,務必讓我身上帶點傷。”


    碧月聽了就不由愕然,“姑娘,這如何使得,您身子骨本就欠佳,這要是再受了傷,老夫人她肯定會很傷心的。”


    想到老王妃,蘇心妍嘴角就勾出一抹淺淺的笑意,她道:“碧月,我一定要乘著這次大好的機會,讓祖母她有借口把我接回王府,而我在短時間裏也不用回右相府,如果小小的付出能讓我離開右相府,那絕對是值得的。”


    碧月聽了就默然不語,雖則心中仍然不放心,但她知道姑娘是個很固執的人,她堅定了的事是不會改變的,姑娘既然下了決心,她要做的就是明天一定要好好保護好姑娘,萬不能讓姑娘受的傷太重。


    昱日,收拾好行禮坐上回陵京城的馬車,看著她們坐上馬車之後,二夫人臉上就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一邊扶著她的嬌杏看到二夫人臉上的笑容,心裏就有些害怕起來,她知道二夫人還沒死心,還要對三姑娘下手,若是成功了還好,若是又沒成功再次失敗,二夫人會倒黴,她們這些做人奴才的也會跟著倒黴,想到李媽媽和容媽媽以及張嬤嬤的下場,嬌杏兩腿就有些發軟。


    她忍著心中的害怕和恐慌扶著二夫人上了馬車,赫然發現張嬤嬤早就坐馬車之中,她稍稍一怔,見二夫人並沒有出聲她便也就默不吭聲,侍候著二夫人坐下,那邊蘇清蘭也被丫鬟扶上了馬車,坐在二夫人的身邊,二夫人擺擺手讓嬌杏也坐下,嬌杏滿心不願和二夫人母女同車一車,但又想著二夫人還要對三姑娘下手,也不知道二夫人做了什麽安排,她還是跟著二夫人母女安全一些。


    因為下著細細的小雪,山路又甚為崎嶇不平,是以馬車行駛的速度並不快,饒是如此,碧月四人也不敢掉以輕心,一個個全身戒備的護著蘇心妍。


    行駛了並沒有多長時間,馬車突然停住,碧月打開簾子望過去,就見前麵二夫人馬車上的車夫跑過來道:“郡主,前麵的路被擋了,咱們需得饒路回陵京城。”


    蘇心妍挑了眉冷冷看著那車夫,那車夫被她森冷的目光望得有些心虛,情不自禁的避開,蘇心妍唇角就勾出淡淡笑意:“既然是道路被擋了,那就轉道而行吧。”


    那車夫趕緊應了聲又往前行,想是去稟報二夫人了,不多時,前麵二夫人的馬車緩緩倒行拐入另一條路,蘇心妍望過去,那條道路中間堆著沙石樹木,看上去倒真是無法通行的樣子,她心中就冷冷一笑,朝著碧月四人輕輕點頭,碧月四人就將各自的武器舀了出來,個個如臨大敵的緊緊將她護在中心。


    拐入的另一條道路,較之來時的那條路要凶險得多,碧月撩開窗簾一望,見道路雖然有些寬敞,但左下方是懸崖般的峭壁,她不由蹙起了眉頭,轉過頭看著蘇心妍道:“姑娘,我出去瞧著那車夫。”


    蘇心妍點頭,碧月便掀了車簾坐上車轅,車夫依然揮鞭策馬,似乎沒有注意到她出了馬車。


    這般行了一會,前方卻是一條已經結了冰的河,此時正值寒冬,河水已凝結成冰,自然不可能有般,馬車若要前行,勢必得由冰麵上通過,碧月瞧著那白茫茫的冰麵就隱隱有些不安,她往前望過去,見二夫人的馬車已經駛上了冰麵飛速的前行,她忙喝住車夫讓他稍等片刻容她先問過郡主再決定要不要駛上那冰麵,那車夫卻置若罔聞,隻顧揮著鞭策馬前行,她頓感不妙,回過頭大叫:“保護好姑娘。”


    馬車已要駛上了冰麵,突然,厚厚的冰麵突然哧一聲裂開,由那冰水之中冒起一個人,手中持著一柄長長的利刃,自冰水之中刺穿車廂板,然後又自車廂頂穿了出來。


    若非素雲三人反應極快,在碧月叫喊的同時就拉著蘇心妍分身出了車廂落在冰麵上,隻怕三人中絕對有一人會被這長長的利刃捅個透心涼。


    碧月瞧著那車廂上的長利刃,這心中就是一驚,再定眼看到素雲三人護著姑娘,而看姑娘的模樣應該是毫發未傷,她慌亂的才始才安穩,她如今經知道這車夫是被二夫人給收買了,當下也就手腕一伸,長長的劍刃就往那車夫身上刺過去,那車夫卻像是長了後腦勺一般整個身子往後一仰堪堪躲過她的攻擊,順勢還翻轉了身拿著利刃朝她揮過來,碧月忙足尖輕點迎上去,二人你來我往打鬥起來,十來個回合之後,碧月心中暗暗生驚,這車夫的功夫竟還不低,這樣的人,二夫人究竟是打哪找來的?


    珠月和車夫打得正緊,素雲三人也沒閑著,河那頭已有一個人,雙手執著一柄至少有兩百斤重的龍行大刀,吼叱著衝殺過來他身形魁梧,臉生橫生,厚唇如腥肉,鐵髭如蜂窩,腳下激起白花花的水珠,逆光衝殺過來,恰似渾身乍開了百道銀線。


    這股衝殺過來的氣勢,無人能擋。


    同時間,河的另一頭又有一人,竟似踏在水麵上掠來,如履平地,身法靈動之極,手中揮舞看一串極細的銀色子,要不是與河麵上水色相互映閃,而且發出尖銳的風聲,根本就不可能知道他手上有這樣一根長兵器。


    兩個人夾擊而來,迅速接近,素雲立馬迎上二人,隻聽得乒乒乓乓的兵器撞擊的聲音響起,那邊和車夫由馬車打到冰麵上久纏不下的碧月大叫:“護著姑娘快上馬車離開。”


    千枝和千葉忙拉著蘇心妍就往馬車的方向奔,就在這時,突然又有一人破冰而出,這人生得五大三粗,個子又極高,銅眼方臉,滿是凶殺之氣的衝著蘇心妍而去,他手中持的利刃是一柄雙刃巨斧,他破冰而出時那巨斧看上去就不過比普通的斧體積要大一些,可是當他衝過來之後,他手中的斧卻迅速變長,別看這人生得五大三粗,但他的動作卻極之迅速敏捷,


    他一現身,本已靠近馬車,他行動又快,手中斧又長,一個大掄斧,環掃馬車車輪,車輪一斷,車廂就重重的砸在冰麵上,冰麵很快裂開,車廂沉進了水底,那人又掄起了斧頭又砍向馬的馬蹄,四匹俊馬嘶鳴一聲,鮮紅的馬血將整個冰麵染紅,四匹馬都死後,這人他迅速往最後一輛馬車奔過去,那輛馬車上坐著的是雲姨娘和丫鬟婆子們,那車夫被這突如其來的刺殺嚇得麵無人色,正想策馬逃跑,那使斧的男人左手一揚手中長斧就砍斷了那車夫的脖子,車夫的頭拋上半空然後落在冰麵上,馬車無人駕駁馬匹受驚開始狂奔,車廂裏的雲姨娘和丫鬟婆子們都是弱質女流之罪,哪經得起這般震蕩,一個個被顛出車廂掉落冰麵,那受驚了的馬匹拉著車廂亂奔,可憐這些丫鬟婆子們被馬蹄踩踏和馬車碾過,到死還沒弄清發生了什麽事。


    千枝和千葉看出這使斧子的人想要把馬車和馬匹全給毀掉的惡毒用心,千枝說了一聲保護好小姐就飛身上前攔住那使斧的刺客,千葉則拉著蘇心妍往那受了驚的馬匹奔過去,而那邊,二夫人的馬車已經駛過了河麵到了對岸,她下了馬車瞧著冰麵上慘烈的廝殺,瞧著那些無辜的丫鬟婆子被馬車輾過時發出的淒厲的哀號之聲,瞧著雲姨娘慢慢沉進冰水之中,這個賤女人,竟敢勾搭上君山,雖說隻是二哥的庶子,但好歹也是她李家的子嗣,她才不在乎這個賤女人給蘇景石戴了多少頂綠帽子,但這個賤女人哪個男人不去勾搭,偏偏要勾搭上她二哥的兒子,這要是傳了出去,蘇景石沒臉麵不打緊,最重要的是,她們李府的清譽可不能毀在這個賤女人的手裏,所以,她才會乘著這次大好的機會把這賤女人也帶上了廣恩寺,一箭雙雕除去兩個眼中釘肉中刺。


    張嬤嬤也下了馬車,不過她注意的卻並不是冰麵上橫七豎八的屍體,而是驚訝於三姑娘身邊四個丫鬟居然也都是高手,她瞧著刺客們似乎一時間也不能將三姑娘一行人控製住,就轉了頭看著二夫人擔憂的道:“二夫人,這幾個丫鬟都是高手,老奴恐怕——”


    二夫人卻從袖子中掏出一個類似於銀笛的管子,放在口中輕輕一吹,尖銳的聲音頓時響徹雲宵,張嬤嬤這心裏頭就安定下來,二夫人還有安排,她不擔心了。


    緊靠著二夫人站的蘇清蘭滿臉興奮的看著冰麵上的廝殺,隻不過她的目光一直圍繞著蘇心妍打轉,在看到千葉拉著蘇心妍將要奔上馬車之時她忙大叫:“娘,那賤丫頭快要跳上馬車了,不能給她跳上馬車不能讓她再一次逃跑。”


    二夫人安撫的拍拍她的手背,唇角勾出一抹冰冷的笑,她瞧著在冰麵上胡亂奔行的俊馬,柔聲道:“清丫頭不用擔心,那些馬啊,都讓娘親下了毒藥,算時辰也該發作了。”


    像是為了驗證的她的話似的,原本還在胡亂奔行的俊馬突然發出嘶鳴之聲,然後轟然倒地,龐大的馬身將冰麵砸出絲絲裂痕,隨著馬身倒地,車廂也重重的砸在冰麵上,原本就已經裂開的冰麵轟一聲破開,馬車連同馬的屍體迅速的沉入水底。


    那邊碧月已經將車夫逼至一個裂開的冰麵前,她長劍往前一挑又順手抽開腰中的軟腰帶一掃,那車夫猛然往後一退一腳踩空落入水中,吸了一口冰水的他想要由水中竄起,碧月手持長劍往他人頭方向刺向,他不得不再次潛入水中,轉而向另一個方向遊去,隻是這結冰之水何等的森涼入骨,縱是他用運氣護體,那股寒氣還是緊緊纏繞著整個身軀,他不像另幾人有純陽內功藏在冰水之下也不會有事,遊了一會就支撐不住想要破冰而起,一時緊緊盯著的碧月說時遲那時快,手中利刃狠狠往下刺去,隻聽得一聲淒厲的慘號,一股血隨著她撥起的長劍噴出來然後落在冰麵上,緊接著,冰層下隱約可見血色很快的溢開來,碧月心知這一劍刺中了車夫,就算車夫人沒死但也是重傷了,她拎著劍往素雲的方向行過去,素雲一人力敵二人,身上已然不知道受了多少傷,她被兩個刺客逼得險象環生,眼看著就要支撐不住,那手中拿著大刀的刺客大刀就往素雲的脖子砍過去,就在這時,碧月提劍飛奔而至,她是連人帶劍衝著那使刀之人的手腕砍過去,那使刀之人逼不得已隻好收回大刀轉身迎上她。


    岸邊上,蘇清蘭瞧著車夫死了,馬上又叫起來:“娘,那個車夫死了,這幾個人怕是對付不了那幾個賤婢,娘,您快點想想辦法,不能讓這賤丫頭逃脫。”


    一邊的嬌杏目瞪口呆的望著這一幕慘烈的廝殺,整個大腦隻覺得亂成了一團,她親眼瞧著那些就在之前還活生生的人被馬匹踩踏被馬車輾過,那些血把整個冰麵染成一塊紅色的綢布,那些人,雖然有的和她並不親近,但好歹都是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在右相府共同生活了好幾年的人,她卻眼睜睜看著她們一個個在她麵前淒慘的死去,而她什麽都做不了,二夫人為了斬殺三姑娘,竟然不惜把那些無辜的丫鬟婆子們的性命也搭進去。


    她隻覺得內心一片寒涼,整個身子都是麻麻的,若是之前她沒有坐在二夫人馬車裏,那她也會落個葬身冰水的下場,想到這裏她就忍不住想吐。


    那邊千葉眼見最後一輛馬車也沉入了水底,遂一咬牙,轉而拉著蘇心妍往回走,二夫人那邊是不能過去的,誰知道會不會還有什麽埋伏,如今之計還是先退回廣恩寺再說。


    “娘,那賤丫頭快要跑了。”蘇清蘭急得大叫。


    嬌杏打了個激淩醒過神來,往二夫人望過去,卻見二夫人臉上不焦不灼,竟似沒有半點擔心的跡象,她心中就約莫明白了什麽,她轉了視線望過去,隻見一群黑衣蒙麵人突然就出現在對麵,然後這些黑衣人手持弓箭往冰麵上打鬥的人射過去,還有幾人卻抬著一個大桶出來,然後將桶倒過來灑在冰麵上,一股子油味混合著血腥味彌漫了半個冰麵,緊接著手麵三四個手中持著火把的黑衣人就把火把扔下冰麵,隻聽轟一聲響,冰麵上迅速燃燒起來,間中還夾帶著人肉被燒焦的腥臭味。


    嬌杏看著那些黑衣蒙麵人熟練老辣的動作,她鼻間嗅到那股油味和被燒焦的人肉的臭味,她隻覺得五髒一陣翻騰,哇的一聲就蹲在地上大吐特吐起來。


    直到她覺得將苦膽都快要吐出來再沒有什麽可吐之後,她才起了身望向冰麵,隻見一片火焰像一條火龍似的向河的兩頭無止盡的蔓延下去,而那些黑衣人還沿著兩岸不停的傾倒油水,看到這些,她不由打了個冷噤,心中忖著就算三姑娘能躲過那些利箭,可這些火這般燒下去,三姑娘她怎麽可能躲得過?就算是藏在水裏頭,可這樣的天氣,以三姑娘的身子,能躲得了多久?


    正想著,就聽二夫人淡淡的聲音響起:“傳令下去,讓他們一直守著這兩岸,不要讓那幾個賤婢逃上岩。”


    她猛然回頭,卻見一個白麵須淨的男子帶著一君黑衣人不知何時出現在周圍,她定眼望過去,卻認出這男子正是二夫人香脂水粉鋪子的高掌櫃,她心中微微愕然,馬上又明白這高掌櫃怕是奉了二夫人之命而來,隻是這些黑衣人雖然蒙著麵,但他們身上傳來的那股濃鬱的殺氣讓她心下忍不住揣測,這高掌櫃的不過是個尋常商人,怎麽可能帶來這麽多的刺客?


    她心中雖是百思不得其解,卻也明白這高掌櫃怕並不是個商人那麽簡單的身份,一時間,她心中又有些微的害怕,她知道了這麽多秘密,雖然她是二夫人的親信,可是以二夫人的性子,她會放過自己嗎?


    那邊張嬤嬤對於這些人的出現卻絲毫沒有訝然,早在二夫人說她還有安排時她就已然明白,不過對於高明遠這般狠辣的安排,縱是心狠手辣如她,也不得不佩服,終究是上過戰場殺過敵的人,他的手段遠不是她和二夫人這種大宅婦人能相提並論的!


    “嬤嬤,要犧牲你了,你會成為一心護主的好奴才的。”二夫人突然開聲,淡淡的望著張嬤嬤,眼眸裏有著不容反抗的堅定。


    張嬤嬤馬上明白二夫人話裏頭的意思,此次一行,郡主和別的丫鬟婢女全死光了,若就剩二夫人母女和二夫人身邊的丫鬟婢女們不死不傷委實說不過去,二夫人的意思很明顯,要讓這些黑衣人把她也給殺了,然後二夫人就會說她是為了救二夫人才死的,不得不說二夫人這番安排實在高妙,雖說犧牲了她,但她原本就不可能有活路了,如今能落個護主而亡的英勇之名,何樂而不為呢?


    她心甘情願的點頭,看著二夫人的眼眸全是感激之意:“老奴謝二夫人成全。”


    一邊的嬌杏聽著這話這心裏頭就寒涼了一半,二夫人這是要張嬤嬤去死呢,她還要這麽感恩戴德的謝謝二夫人成全,那自己呢?自己會落一個什麽樣的下場?


    她愈想這心裏頭愈害怕,忙跪了下來嗑頭:“二夫人,奴婢對您一直忠心耿耿,今天的事奴婢什麽都不知道,奴婢也什麽都沒看見,請二夫人饒了奴婢一命吧。”


    二夫人臉上閃過不喜,揮了揮手道:“你這是做什麽?本夫人若要你的命,就不會等到現在了。”


    嬌杏提著的心這才放下,停了嗑頭道:“奴婢謝謝二夫人,二夫人需要奴婢做什麽隻管吩咐,奴婢絕對會將二夫人交待的差事辦得妥妥當當。”


    二夫人這才滿意的點頭,是個機靈的,知道自己留著她有用,她淡聲道:“起來吧。”


    嬌杏起了身,二夫人轉過頭看著被燒得火量的冰麵,臉上浮出滿意的笑容,看著高明遠問:“依你看,這幾個賤丫頭還能遊到下遊逃出生天不?”


    高明遠馬上搖頭:“你放心,這前後五裏之地我都派了人守著,那幾個賤丫頭縱然一身修為再高,在這冰水之下也躲不了多久,更何況你不是說那小丫頭身子還很弱嗎?這一次你大可以放心高枕無憂了。”


    二夫人笑著點頭,憋屈了好幾天,唯有此時她心裏的那股子憋屈這才消了去,一舉撥了兩個眼中釘,她怎麽能不開心呢!


    蘇清蘭一直緊緊盯著燃燒的火龍,唯恐一個不小心,就被那賤丫頭逃了出去,她也就沒注意這個高掌櫃對她娘親的態度雖然甚是恭敬但更多的卻是親昵,因為以他的身份,他稱呼二夫人應該為二夫人或是小姐,但他喚二夫人為你卻不是夫人也不是小姐,而是很顯親昵的一個你字。


    嬌杏此時也正慌亂著,自也沒有注意到,張嬤嬤雖注意到了,但她已經是一個將死之人,自然不會多嘴惹二夫人不開心。


    ——老子是奸夫的分界線——


    通往廣恩寺的山路上,幾輛馬車依次停下,這幾輛馬車頭一輛馬車上坐著兵部尚書汪東海及其兒子,後麵緊接著是他的夫人和女兒,再後往自是丫鬟婆子們了,今日是汪老夫人的死忌,汪東海這才帶著夫人孩子上廣恩寺燒香拜佛。


    “尚書大人,前麵的道路被擋了,我們需要繞道才能上廣恩寺。”馬車突然停下,隨行的護衛恭聲稟報。


    汪東海一揮手,停在最後的馬車掉頭之後駛入另一條岔路,緊接著幾輛馬車依次駛入另一條岔路,行至半晌,忽聽得女子淒厲的救命之聲傳來,汪東海連掀了車簾吩咐隨行的護衛去查探。


    馬車全部停下,一部分護衛緊緊護著中間停放女眷的馬車,身為兵部尚書的汪東海自然不可能躲在馬車之中不出來,他帶著兒子下了馬車行至第二輛他夫人坐乘的馬車邊,讓兒子上了馬車之後,他隔著窗簾輕聲安撫示意夫人林氏莫要擔憂,夫人林氏雖然有些害怕,但又想著朗朗乾坤,且夫君又帶了諸多護衛隨行,她這才安定下來,她懷中的兩個女兒因為年幼,早已經嚇得緊緊縮在她懷裏不敢抬頭。


    守候在馬車邊的護衛們早已拿出腰中佩戴的利刃,一個個如臨大敵的看著前方,汪東海自然也提著長劍守在夫人林氏的馬車邊,不多時,就有護衛拎著沾了血的長劍而回,同時回來的還有一個官家夫人和一個官前小姐,以及一個受了傷的丫鬟。


    汪東海正自猜測著這是哪家的夫人又遇上了什麽事,就聽得護衛恭聲稟報:“大人,我等追過去時,見有三兩個黑衣人拿著長劍正在追殺這位夫人和這位小姐,好在當時這位夫人的奴才衝過去蘀這位夫人擋了一刀,這位夫人才堪堪逃過一劫,不過那個忠心的奴才卻死在那幾個刺客的刀下,還有這位小姐,若不是因為她身邊這個丫鬟一直死死護著,怕早也遭遇不測。”


    汪東海聽得心中震驚不已,這是通往廣恩寺的道路,前去廣恩寺上香的多是勳貴之家,這光天化日竟有人敢肆意行凶,真是膽大妄為!


    “那刺客呢?可有捉到?”他皺著眉頭問。


    護衛道:“回大人,那人已經服毒自盡了,屍體就綁在後麵。”


    一聽刺客服毒自盡,汪東海心中不由愈發驚恐,這哪裏是刺客,分明是死士,隻有死士才會在被擒之後服毒自盡,這些追殺女眷的死士,究竟是什麽人派來的呢?他正想開聲詢問那夫人是哪府女眷時,就聽得那夫人悲切的聲音響起來:“大人,求您快去救救郡主,她所乘坐的馬車被這些刺客逼沉了水底,若然再不相救,隻怕郡主她就——”


    那夫人滿臉悲切焦灼的望著他,江東海隻覺心頭一沉,郡主?整個陵京城的勳貴雖多,但有郡主封號的卻並不多,可千萬莫要是忠勇王府沫將軍所生之女出事啊!


    可是正是怕什麽來什麽,那看似小姐模樣的小姑娘也悲悲切切的道:“大人,我和母親乃右相蘇府女眷,這番下山不幸遭遇刺客,三妹妹她坐的馬車被刺客給逼沉進水底,還望大人速去救救我三妹妹。”


    這母女二人自然就是二夫人母女和嬌杏,她倆一臉悲淒和驚惶未定的表情望著汪東海,汪東海隻覺得腦門開始突突的跳,吩咐留在這裏保護夫人的護衛們好好照顧二夫人母女之後,他就帶著十來個護衛往前行去。


    待得到了河邊,瞧著已然融化了的冰水,已及空氣中彌漫的什麽被燒焦了的糊臭味,他的心就忍不住往下沉,這條河水不算很深,但在這樣的天氣,誰下去也不敢久呆,呆久了也會出人命,更別說安樂郡主那麽個小姑娘了,隻怕早已經——


    想了想,他還是揮手命護衛下水搜尋一下,護衛們倒是聽命,顧不得寒氣襲人跳進冰水之中,沒過多久護衛們就頂著一張凍青了的臉浮上來,麵對汪東海希冀的眼神他們搖頭:“大人,這水太深了,我等實在支撐不住,請大人責罰。”


    汪東海心中歎息,他這些護衛們可都出自軍士,個個身懷絕技,若是連他們都抵擋不住這冰水的寒氣,更別說那小郡主了!


    以小郡主的特殊身份,她的死必然會掀起一番風浪,皇上隻怕要刮地三尺也要找出膽敢殺害小郡主的刺客,看來陵京城這段時日,一定會有大的事情要發生了!


    他帶著眾護衛回過去,二夫人母女就迎了上來,二夫人目帶希冀的道:“大人,找到郡主沒有?”


    汪東海緩緩搖頭,那二夫人就翻了個白眼暈過去,他忙命丫鬟婆子們來照顧,那邊蘇清蘭又開始哭了起來:“大人,我求求您了,您再找找吧,一定要把三妹妹救出來。”


    汪東海一臉為難的搖頭,吩咐丫鬟們把二夫人母女送上馬車之後,又命丫鬟給受了傷的右相府的丫鬟好好抱紮傷口,又命十來個護衛沿著河岩往下搜,這才上了馬車啟程回陵京。


    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他哪還有心情上廣恩寺燒香拜佛,還是快些進宮稟報皇上才是。


    因為事情太過嚴重,馬車也就駛行得非常快速,進了陵京城之後,他命人傳話給右相府二夫人,問她可願進宮麵稟皇上,沒一會護衛前來傳話,說是二夫人受了傷還暈迷著沒醒,但右相府的大小姐她願意帶著丫鬟進宮稟明皇上所有事情,汪東海自然也不可能抬著暈迷沒醒的二夫人進宮複命,就揮手讓人護著二夫人回右相府,又讓夫人林氏帶著子女們回府等著他的消息,他則帶著蘇清蘭和嬌杏進宮稟報。


    皇上這會正在太後的慈寧宮和太後拉扯著閑話,即將近年關了,皇上想著這幾年天昭國運昌隆,五國之間也和平共處並無戰亂,因而今年想要熱鬧一番過個熱鬧年。


    太後娘娘是老人自然也想要熱熱鬧鬧的,母子二人正商量著,就聽得外麵小太監的聲音響起來:“皇上,兵部尚書汪大人連同右相府大小姐說有急事要稟報皇上您。”


    皇上不由皺起了濃眉,兵部尚書和右相府的大小姐,這兩人是如何一同進宮的?進宮又是所為何事?


    他揮手讓把人給帶進來,汪東海和蘇清蘭進殿之後就跪了下去,深深伏首:“微臣參見太後娘娘,太後娘娘鳳體金安。”


    太後揮手,他又起了身朝著皇上揖下去:“微臣參見皇上,微臣惶恐,此事關係重大,微臣這才攜了蘇大小姐一同進宮,請皇上賜罪。”


    皇上心裏頭隱隱有種不安的預感,他往太後望過去,太後表情甚是肅穆,他就轉了頭望著汪東海問:“汪卿家進宮究竟所為何事?”


    汪東海在心中思慮了一遍,這才小心冀冀的措詞道:“微臣今日攜帶家眷去廣恩寺上香,於半路遇上被刺客追殺的右相府二夫人一行人,微臣救下了二夫人母女,但那刺客卻服毒自盡了,微臣沒能及時製止,請皇上賜罪。”


    皇上和太後聽得有刺客追殺右相府女眷時心頭就是一驚,皇上忙追問:“可有什麽死傷?”


    汪東海心頭一跳,咬了咬牙道:“回皇上,微臣到時,就已經沒見到安樂郡主,聽蘇大小姐說,安樂郡主所乘坐的馬車已經被刺客逼沉進了水底,微臣派人下水查探過,但奈何河水太深,此時又太過嚴寒,所以沒能查探出郡主的下落,請皇上賜罪。”


    皇上聽了這話這心就突突的跳起來,他猛然起身,正想發作,太後忙拉拉他的衣袖,他才稍稍鎮定下來,望著一直跪在地上勾著頭的蘇清蘭道:“蘇大小姐,你將發生的事情事無巨細,一一說給朕聽。”


    蘇清蘭一顆心砰砰亂跳,好不容易抑製住慌亂,她也不敢抬頭,隻垂著頭道:“回皇上,家母攜臣女和三妹妹在回去的路上,因為道路被擋,所以家母不得不改道回府,可就在過河之際,突然有從水底鑽出一群刺客,這些刺客見人就砍,臣女隻記得當時一片混亂,也沒能注意到太多,請皇上責罰。”


    她如今也不過十歲,遇上這樣的駭人之事因為驚慌和害怕,記不清發生了什麽倒也合情合理,皇上見問不出個所以然,又望著汪東海道:“李氏呢?她可有損傷?”


    汪東海忙恭聲稟報:“回皇上,據微臣的護衛們說,他們趕去時,那刺客正要斬殺右相二夫人,若不是她身邊的一個奴才蘀她擋了那一刀,隻怕右相二夫人也已經被刺客斬於刀下。”


    皇上的眉就是一挑,沉聲問:“一共還有幾個人逃了出來?”


    “回皇上,共三人,二夫人一人,還有蘇大小姐一人,再就是二夫人身邊的丫鬟一名,其餘之人據丫鬟所說皆已死在刺客刀下。”汪東海一五一十的將他知道的稟給皇上。


    “二夫人現在何處?”皇上掩著心中的疑問,看著汪東海。


    汪東海隻覺得皇上身上傳出來的怒意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卻還是勉力支撐著回答:“回皇上,二夫人聽聞下官沒能查探到郡主的下落,就暈了過去,再加上二夫人本就受了傷,是以微臣命人將二夫人送回了右相府。”


    皇上雙目一閃,吸了幾口氣,將胸口那口幾欲噴薄而出的怒氣壓下去,揮手吩咐身後的德公公道:“小德子,你帶著汪大人速去京兆府,傳朕口諭,帶上西營三千兵士去出事的河水打撈,生要見人,知道了嗎?”


    德公公一愣,這麽冷的天下水打撈,隻怕郡主的屍體找不到不說,還會賠上三千士兵的性命。他心中微微擔憂,卻也知道皇上此時正在盛怒之中,是聽不進勸諫的,當下應了聲帶著汪東海和蘇清蘭就要退出去。


    太後娘娘忙道:“小德子,傳哀家旨意,讓禦們跟著前去,萬不可再出什麽事端,量力而行。”


    德公公知道太後娘娘這是變相的在說如若實在打撈不到安樂郡主的下落,也不要勉強反倒再賠上三千士兵的性命,讓禦醫們跟著同行就是為了保證這三千軍士的性命呢。


    待德公公帶著汪東海和蘇清蘭離開之後,皇上就轉了頭看著太後道:“母後,依您看,此事會不會是那李氏精心安排的一出好戲?”


    太後娘娘沉吟不語,遇上刺客,恰好隻有李氏和她的女兒逃出生天,這未免也太巧合了一些,可是即便明知是李氏所為又能怎麽樣呢?沒有實證,皇上就不能動那李氏,因為李氏並不僅僅是右相府的二夫人,她同時還是護國公府的嫡次女!


    動李氏,就相當於動護國公府,在沒有實證之前,皇上他不能出手!


    “皇上,汪卿家有沒有可能轉投護國公?”太後娘娘突然開聲問。


    皇上一怔,馬上搖頭:“他是兒臣親自提撥的人,斷不可能和護國公勾結。”


    太後想了想又問:“皇上可是有把握他不會被護國公收買?”


    皇上點頭:“母後放心,這個汪東海,是忠於忠勇王的,滿朝皆知他是忠勇王的部下,他不可能投向護國公。”


    太後聽了不由歎息一聲,道:“皇上,今日之事,姑且不論是李氏一人手為,亦是其中還有護國公的手筆在內,都被她們安排得算無遺漏,想要落實李氏的罪證,隻怕並非易事。”


    她頓了頓又道:“皇上你想想,若是別人撞見刺客要斬殺李氏這一幕,別人興許還會不信,可若是由汪尚書撞見,眾人即便對李氏有所懷疑卻也不能不信汪尚書,所以,今日這一切,隻怕李氏已經在暗中籌謀了許久。”


    皇上臉上的表情就沉了下來,護國公一府,是愈來愈囂張了,敢在他這個天子的眼皮底下做出這樣的事情,是料準他這個天子沒辦法治他們的罪麽?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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